陆瑾之会意,长臂一伸,搂住了楚宜修,顺便帮她托住了宝瓶。
这个动作一出,引来无数看客起哄。
“侯爷当真会疼人呀。”
“可不是嘛,郡主这才刚进门,侯爷就珍之惜之了。”
“男才女貌,天造地设呀。”
“侯爷、郡主,你们可要早生贵子呢!”
“……”
陆瑾之艰难的扯出一丝笑意,表示自己接受了众人祝福。
楚宜修在陆瑾之怀中,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的紧绷。
她嘀咕道:“夫君呀,你抱得太紧了——”
陆瑾之,“……”
这是楚宜修第一次喊他夫君,陆瑾之甚是不适应。
他之所以抱得紧,也是因着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候发生任何意外。陆家为了这场婚礼已经准备了太多事。
陆瑾之压低了声音,“夫人且再忍忍,一会行了大礼,为夫送你去婚房,你便可以歇息了。”
楚宜修不依不饶,明知陆瑾之的一切顾虑,她非不让他好过,“今天是你我大婚之日,我哪里有的歇息?我身子实在乏力,夫君今晚还要洞房么?”
陆瑾之紧绷的俊脸又瞬间一红。
他现在只能催动内力来控制自己的脸色。
他从未想过要与楚宜修洞房,但此时此刻,他莫名想要尝试。
陆瑾之喉结滚了滚,尚且能够控制声线,“若夫人身子不适,为夫定为你考虑。”
楚宜修在盖头里面翻了个白眼。
她上辈子不适的时候可多得去了,也不见陆璟之稍稍节制!
行至堂屋,老太君和陆家几位夫人陆陆续续上坐,喜宾唱礼,“吉时到!行拜堂大礼!”
陆瑾之把楚宜修搀扶到正堂,将她怀中宝瓶取下,递给了一旁的花嬷嬷。
他叮嘱道:“夫人,该拜堂了。”
楚宜修哦了一声。
不知为何,陆瑾之总觉得楚宜修对这场婚礼很是敷衍。
他自己虽无心娶她,但面上功夫已经做到极致。
很明显,他二人对这桩婚事皆不期待。
这时,喜宾接着唱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第十五章
“送入洞房”四个字一出,陆瑾之有种功德圆满的错觉。
从靖帝赐婚至今,定远侯府就一直在操办大婚之事,前前后后虽是波折不断,但还算顺利。
琼华郡主就是个弱质女流,但总能给他制造出意想不到的麻烦。
到了这一刻,大婚仪式即将结束,陆瑾之感觉到身侧的娇软女子身子轻晃,他当机立断,伸出长臂搂住了楚宜修瘦弱的肩,随即半搂半抱着,带她往后宅走。
堂屋上首的老太君与三夫人萧氏,“……”
众观礼的宾客们也目瞪口呆。
众人只见,琼华郡主几乎是被定远侯“挟持”离开。
从众人角度去看,琼华郡主步子小,而陆瑾之腿长步子大,这画面几乎是把人圈在怀里,一路抱着她往前走了。
陆清蹙了蹙眉,他已经搞不明白四哥到底是盼着这桩婚事?还是排斥?
如此急吼吼的把四嫂嫂弄去婚房,是要作甚呐?
陌陌和花嬷嬷等人一路跟上去。
陆清一瞧见陌陌的背影,当即避让开视线。
哼,眼不见为净。
长公主府的女子,十个就有九个坏,只盼着四哥莫要被四嫂嫂迷惑了。
这厢,楚宜修原本是打算在正堂闹出小动静,可谁知陆瑾之根本就不给她机会。
好一个陆瑾之,倒是个谨慎到极致的。
楚宜修故意一路嚷嚷,小身板轻幅度的左右晃了晃,以示抗议,“夫君呀,你慢些!你弄疼我了!”
陆瑾之觉得自己内力不稳,已接近迸发边缘。
他本是定力十足之人,但楚宜修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让他一阵头皮发麻。
他未置一言,一路疾走,将楚宜修带入婚房的刹那间,陆瑾之又深吸了一口气,算是终于完成了一桩事。
这时,怀中弱女子开始喘气猛咳,陆瑾之索性把她打横抱起,扔到了喜榻上,龙凤喜被上的喜果硌得慌,楚宜修随手掀开盖头,用泫然欲泣的眼神控诉陆瑾之,“夫君,你是想硌死我?”
喜婆慌慌张张赶来,见此景,她又惊又呆,当了这么多年喜婆,头一回见到新娘子自己掀盖头的,“哎呦,侯夫人呐!万万不可!这盖头得需侯爷亲手用如意称掀开,否则不吉利呀!”
如意称掀盖头,寓意婚后和和美美、称心如意。
陆瑾之哪有心思掀盖头?
情/蛊今日不知是怎的了,格外兴奋。他垂在大红吉服广袖下的手掌紧握,手背青筋凸起,此刻,见楚宜修半躺在榻上,娇颜如花,饶是气急败坏的模样竟也十分可人。
他真想俯身下去,撕烂那一身火红嫁衣。
但饶是陆瑾之内心如何澎湃,表面依旧是清冷如玉,由于过分隐忍,他此刻眸光凛然,颇有煞气。
喜婆小心翼翼递来如意称,“侯爷,这规矩坏不得呀。”
陆瑾之接过如意称,手背上青筋愈发明显,他俯身之际,差一点就要碰触到楚宜修的面颊,扑面而来的楚楚女儿香,令得他差一点失控,他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朱唇,若是吻上去,不知是何滋味?
楚宜修原本只想闹一下,可她到底也不是寻常女子,察觉到了陆瑾之的异样。
她眨眨眼,“夫君,你要做甚?”
蓦的,陆瑾之回归神,强大的意志力支撑他继续把今日有关婚礼的事都彻彻底底完成。
陆瑾之抓起盖头,直接盖住了楚宜修,与此同时,他将楚宜修拉起,让她坐稳,这才用如意称重新掀开盖头。
整个过程迅速果决,仅在几个呼吸之间。
楚宜修仿佛花容失色,凤冠上鎏金流速来回晃动。
喜婆又为难了,她还没来得及唱礼呢!
侯爷如此着急,究竟是为哪般?
喜婆当真怀疑,倘若她此刻不在婚房内,侯爷会对郡主做出甚么事来。
接下来是撒帐。
喜婆讪讪道:“侯爷,您需得与郡主坐在一处,老奴要撒帐了。”
哪来如此多规矩?!
陆瑾之又要炸了。
但此时,花嬷嬷以及相宾们也陆陆续续迈入屋内,一众人都是赶路而来,气喘吁吁。亏得腿脚还算麻利,不然都赶不上观礼。
陆瑾之按捺住内心狂躁,在楚宜修身侧落座,但一眼都没多看她。
喜婆象征性的在一对新人身上撒了一把莲子,这就开始唱撒帐词:
“撒帐东,光生满幄绣芙蓉。仙姿未许分明见,知在巫山第几峰。撒帐西,香风匝地瑞云低。夭桃飞岸夹红雨,始信桃园路不迷……”①
听到这里,楚宜修噗嗤一笑,一双小手捂着唇,似乎沉迷/欢/愉之中。
喜婆不明所以,顿了一顿,又继续唱礼。
陆瑾之听着撒帐词,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是哪来的淫/诗/艳/词?!
清风朗月的定远侯,此刻听什么都像是荤言荤语。
作者有话说:
PS:【注①】南宋撒帐文
第十六章
堪堪忍受完一大段/淫/诗/艳/词。
陆瑾之腾然起身,在屋内一众相宾诧异的眼神之中,他迈开大/长/腿,大步往外走,对新娘子未置一言,更是一眼不多看。
陆鸢对陆瑾之挤眉弄眼,也被他视而不见。
看着陆瑾之一路疾步而去,又会让误以为他根本不愿意迎娶琼华郡主。
陆鸢,“……”四哥呀四哥,陆家好不容易扳回一局,你这般任性,会让陆家的风评再度恶化的!
倒不是陆瑾之不顾及场面,而是他已经被情/蛊折磨到险些对楚宜修下手了。
楚宜修本身没什么问题,问题就出在陆瑾之身中情/蛊,而楚宜修又恰好生了一副任人采撷的娇媚模样。
她又是他的夫人了。
他也有足够的理由、身份、动机,对她下手。
如此种种的因素重叠,让陆瑾之内心涌起的念头愈发强烈。
故此,他只能抽/身离去。
压制不住诱惑,那就远离诱惑。
强大的意志力不允许陆瑾之对楚宜修做出任何僭越之事。
此时,婚房内众人面面相觑,原本都是来道喜的相宾们一头雾水,陆鸢和陆绵绵试图化解尴尬,而楚宜修却逮住了机会,她露出伤感之色,用喜帕搵了搵并不存在的泪,多愁善感,“夫君他……似是并不喜欢我。”
众人,“……”
这定远侯此前明明表现得火急火燎,这又冷漠佳人,究竟是何意?
陆鸢和陆绵绵急了。
陆家赢回几成风评,花费了不少精力和银子,容易吗?!
万不能被碎嘴的妇人们传出去,到时候,陆家又会被推向风口浪尖。
陆鸢走上前,佯装亲切,“四嫂嫂有所不知,我四哥他素来不挨近女子,四嫂是第一个被他碰过的女子,四哥他含蓄着呢。”
陆鸢对陆绵绵使眼色,陆绵绵无奈之下,只能对仇人之女展颜一笑,“是啊,四嫂,四哥他是紧张了。”
姐妹两一番劝慰。
婚房内的妇人们仿佛又瞬间对陆瑾之改观了。
俊美无俦、文武双全、不好女色,且还会含蓄害羞的定远侯……他大抵是世间女子都人人倾慕的良人吧!
于是乎,众相宾对楚宜修一番洗脑:
“夫人,您可真有福气,侯爷后宅仅你一人。放眼京城,侯爷可谓是洁身自好第一人了。”
“可不是嘛,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隆重的婚礼。”
“夫人莫要伤怀了,好生蓄蓄精力,晚上可是要洞房的呢。”
“……”
楚宜修对一切劝告之言,淡淡笑之。
不过,她是得蓄足精力,以便应对今晚的“洞房”。
上辈子,楚宜修拒婚,还嫁给了太子,导致陆瑾之问鼎之后,把怨气变本加厉还给她,那段当金丝雀的日子当真……屈辱!
可这一世就不一样了,她顶着陆家仇人之女的身份,陆瑾之娶她,无非只是敷衍靖帝的权宜之计。
他理应不愿意碰她。
楚宜修默默算计着,心里还算踏实。
*
前院,婚宴已开席。
按着常理,陆瑾之完成婚房的仪式后,的确应该来前院招待宾客。
酒馈处人多纷杂,陆瑾之隐藏颇深,无人察觉到他紊乱的气息。
陆二郎、陆三郎正帮衬着招待宾客,陆清是个贪玩的,凑到了陆瑾之身侧,发现他额头溢出薄汗,人也明显浑身紧绷,气息更是不稳。
陆清诧异一问,“四哥,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今日从迎亲开始,你的种种表现都不太对劲。”
陆清一语中的。
陆瑾之立刻更加警觉。
他绝不能在今日的场合出事。
但情/蛊/也着实令人煎熬,他好像突然懂得了登徒子的感受。他此时此刻,若无任何约束,他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登徒子。
他内心深藏着无数龌/龊画面,他从未经历过,但那些画面栩栩如生,十分清晰,甚至于,画面中的女子直接被他带入了楚宜修的脸。
陆瑾之垂在广绣下的手掌握了握,开腔时,嗓音喑哑,“把苍狼先生叫去我书房。”
一言至此,陆瑾之又对陆二郎与陆三郎交代了一句,“二哥、三哥,我去去就来,宴席就交给你二位了。”
陆二郎、陆三郎,“……”今日到底是谁的大婚之日?
他二人身为兄长,也不好多说什么。
是以,陆瑾之穿着一身醒目的大红色吉袍,一路大步往书房方向走去。
今日登门道喜的宾客,除却陆家近、远亲之外,几乎都是朝廷官员,众人皆是人精,见此景,不免想入非非,幻想出无数种可能。
定远侯如此行色匆匆,究竟有什么大事比成婚还重要?
*
书房。
陆瑾之抬手扯了扯衣襟领口,露出代表着男子特征的喉结。
苍狼先生急忙赶来,陆瑾之等不及,张口就道:“先生,你可有何法子压制蛊虫?”
苍狼先生一见陆瑾之神色,再观他的神色与气息,他大惊之色,“侯爷,您……怎的在短短时间之内就让情/蛊苏醒了?若是找不到下蛊之人,这情/蛊实在无解呀。”
陆瑾之眉目一沉,“若是找到那妖女呢?又当如何做?”
苍狼先生笑了笑,上下打量了自家侯爷,如实说:“杀了她,彻底以绝后患。亦或是……经常与她/欢/好。不过,若是选择后者,侯爷会无法自拔的爱上那妖女。”
陆瑾之当然不可能去碰自己的宿敌。
那妖女,给他惹来了太多麻烦。
碰她,绝无可能。
他定杀了她!
但,陆瑾之已等不到杀了那妖女,他需得解燃眉之急,“先生,我今日就需要缓解之法。”
苍狼先生一手捋了捋胡须,寻思片刻,道:“侯爷,属下能想到的唯一法子,就只有灌酒了。情蛊也会醉,醉了也就消停了。”
陆瑾之,“……”他为何觉得这就是一个馊主意呢?
苍狼先生又说:“眼下唯有此法能暂缓情蛊对侯爷的影响,侯爷……那灌酒吧。”
第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