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醉了,但也知道自己饮酒后,同样灌醉了蛊虫,按理说,此刻情蛊不会再对他造成影响,可他莫名很喜欢看着楚宜修矫揉造作。
仿佛单单是美人如此不讲理的埋怨,也别有一番情调儿。
陆瑾之眸中暮色沉沉,竟还记得他自己方才的话,“你还没回答本侯,你不愿意嫁给本侯是不是?你今晚打算如何逃脱?”
楚宜修内心冷笑。
说得好像他很想娶,且今晚不打算逃似的。
大家彼此彼此呀。
楚宜修的一双小手重新握住了陆瑾之的手腕,神色无比坦诚,“夫君,我岂会不愿意嫁给你?你难道还不够好么?我亦没打算逃,你既不相信,那不如现在就睡觉吧,生米煮成熟饭就好了。”
她拉了拉陆瑾之,把他往榻上带。
素来清风朗月、兰芝玉树、不近女色、禁欲自持的定远侯噎住了。
他俊脸一红,这股红一直蔓延到耳根子,随即往脖颈下面延伸而去。
一个愣神间,楚宜修躺在榻上,将陆瑾之也拉了下来,她一副咸鱼躺的模样,“夫君,来吧,早开始早结束。”
陆瑾之,“……”
来什么?
清冷如玉的定远侯在醉酒的情况下,不如往日里那般严谨睿智,他的目光落在身下美人精致的脸上,然后自然而然的凝视着那一张一合的唇。
他喉咙生渴。
无意识的吞咽了几下。
楚宜修本想刺激一下陆瑾之,让他知难而退,可见他如此神色,她心头一颤。
嗯……不是吧不是吧?!定远侯,你是个有原则的枭雄,你岂能与仇人之女洞房?!你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楚宜修心生不妙之感,觉得被自己可能玩大了。
楚宜修吹了几声鸟叫。
这是她与陌陌的暗号。
此时的陆瑾之还在一瞬也不瞬的盯着楚宜修的唇,他仿佛没有听见任何声响,只觉得对方微微嘟起的唇,是在对他发出邀请。
陆瑾之凸起的喉结滚了滚。
就在他缓缓低下头来时,陌陌越窗而入,直奔喜床。
楚宜修不便暴露出武功,陌陌站在脚踏上,看着鸳鸯被上交/叠的两人,她眨眨眼,笑了笑,看热闹不嫌事大。
楚宜修瞪了她。
陌陌这才抬掌,劈在陆瑾之的后脖颈上。
以免陆瑾之过分强大,她连劈了两掌。
陆瑾之直接昏死在了楚宜修身上。
楚宜修当然不会大意,她探了探对方的气息,确定陆瑾之已昏迷,这才直接用力将人推开。
楚宜修肌肤娇嫩,下巴处已留下明显的指腹印痕。
陌陌眯着眼笑,实在太好奇方才发生了什么,“郡主、郡主!你快说说,侯爷他这是怎么了?他要如何对你?”
楚宜修嗔了她一眼,从榻上起身,抬手弹了一下陌陌的额头,啪嗒一声响,疼得陌陌缩起了脖子。
楚宜修,“下回若无本郡主吩咐,莫要离开本郡主三丈之外,可听见了?”
陌陌嗯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郡主,那眼下……可如何是好?”她指了指昏迷的陆瑾之。
楚宜修脑子里有无数种搞死陆瑾之的法子。
且每一种方法都十分详细具体。
陆瑾之啊陆瑾之,没想到吧,你也有今日。
上辈子,楚宜修沦为阶下囚后,有一段日子想要逃出陆瑾之的魔爪,却被他逮住,又脱/了衣裳,关在了殿内三日。
如今想起来,真真是气愤不已!
楚宜修呵呵冷笑一声,面容精致妩媚,“扒了他。”
陌陌一愣,然后跳脚了,“郡主!我不能干这种事!我还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她虽不打算嫁人,但也是朵小黄花呀。
楚宜修也不为难陌陌。
她让陌陌转过身去,自己亲力亲为,等到事情办完,楚宜修才吩咐陌陌,“去取些鸡血过来,记住了,不要让任何人看见。”
陌陌头也不回,直接跳窗离开。
今日侯府办喜宴,想要找到鸡血并非难事。
陌陌快步绕去后厨。
陆清正在四处寻找他家四哥的身影,没想到会在长廊看见陌陌,两人对视的瞬间,又立刻挪开目光,似乎谁也不想见到谁。
两人擦肩而过。
陆清诧异的回过头,发现陌陌是往后厨方向去。
陆清,“……”她要作甚?
陆清继续找四哥,可又走了几步之后,他陡然止步,转过身立刻尾随陌陌。
无其他缘由,他好奇心使然,更是担心长公主府的人会在后厨做什么手脚。
陆清脑洞发达,一番想入非非之后,甚至联想到陌陌会去下毒,今日登门的宾客几乎是半个朝堂,这要是被毒害了,整个定远侯府吃不了兜着走!
可没过多久,陆清趴在后厨院墙上,却见陌陌在鸡笼逮了一只鸡后,又鬼鬼祟祟的抱着鸡匆匆离开了。
陆清,“……”
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人家陌陌也只不过是贪图他们侯府的一只鸡呀。
陆清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又继续去找他家四哥。
*
婚房内。
陌陌割破了鸡脖子,将鲜血滴在了被褥上,但由于没有控制好量,以至于滴了一大滩。
陌陌深呼吸,“郡主,这、这……会不会太过了?”
再换被褥只会叫人起疑,楚宜修瞄了一眼,摆摆手,“无妨,且等到明日一早,给定远侯一个大惊喜。”
陌陌呵呵窃笑。
是惊吓才对吧。
此时的陆瑾之身上盖着被褥,肩头露在外面,单单是看着他的肩,也能知这人的身子骨有多么健硕修韧。
陌陌飞快扫了一眼,“郡主,那无旁的事,属下就先出去了。”
外面天色逐渐暗下来,已是乌金西沉,再无人会来婚房打扰了。
楚宜修也乏了,点头允许陌陌离开。
她吃了些东西垫腹,便打了地铺睡下,好好养精蓄锐,等待明日的好戏……
*
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
陆瑾之有意识的瞬间,只觉得头昏脑涨。
五觉敏感如他,随即就察觉到自己浑身无一物。
他睁开眼。
屋内火烛早已熄灭,视野之内只有微弱的光。
他垂眸看了一眼,几乎是瞬间,他猛然坐起身,而与此同时,他留意到床脚缩着一只小小身影。
楚宜修墨发凌乱,正梨花带雨,哭得无声无息,她捏着被褥,盖住了她自己的身子,榻上一片狼藉……
作者有话说:
陆瑾之:???
第二十一章
陆瑾之素来沉稳持重,哪怕是年少时候,他也比寻常人心思深沉,精于算计。
然而,目睹眼前场景,陆瑾之愣是记忆断片,稳如泰山的心,竟然乱跳了几拍。
楚宜修比他年轻九岁,生得粉雕玉琢,本就带了些许的婴儿肥,如此墨发凌乱,小脸满是泪痕,香肩外露,一副被人狠狠欺负过后的模样,委实可怜。
何为慌乱?
何为欲语却无词?
两人对视的瞬间,一个脑子里一片空白,另一个正暗暗窃笑。
楚宜修发挥哭功,双手紧紧揪着身上的被褥,眼神有羞愤,有后怕,也有埋怨。
她就一个字也不多言,就那么定定地瞪着陆瑾之,一切尽在不言中,却又从她的神色、仪态、哭泣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下一刻,陆瑾之掀开身上的被褥,他往里面一看,却见自己身上当真毫无一物。就连亵/裤也不知所踪……
然而,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陆瑾之随意一瞥,只见自己胸膛有好几道细细的指甲划痕。
他虽是武将,常年奔波在外,脸皮没有那般白皙,但身子从不会外露,导致身上肌肤甚是细白,那几道指甲划痕十分醒目,一看就是昨晚有人抓上去的。
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会被人抓成这样?
陆瑾之拒绝发散思维。
他拧眉,若是之前他不懂男女之事,可中了情蛊之后,他后知后觉明白了那事的精髓,然而,他并没有昨/夜/放/纵过的感觉。
可下一刻,陆瑾之的目光被床单上一大片血渍吸引过去了。
真真是好一大滩血渍,让人不注意都很难。
此情此情,如何让人相信,他和楚宜修之间是清白的呢?
从苏醒到了此刻,这才过去十几个呼吸,然而,陆瑾之脑子里已飞速回放着昨日的一切。
他戒酒压制情蛊,之后又来到婚房……
再之后,便无任何印象了。
事情似乎始料未及了。
陆瑾之自己也万万没有预料到这一出。
他正想一边用被褥遮掩身体,一边伸手去够脚踏上的衣裳,可谁知他刚要动作,那缩在床脚的泪美人,哑着嗓子,惊恐万分抱紧了她自己,“你、你……你要作甚?一整夜还不够么?嘤嘤嘤……”
陆瑾之怔然。
二十五年养成的强大意志力不允许他轻易分神,此刻却是脑子一炸。
一整夜……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么?
楚宜修哭哭啼啼,一管小嗓子沙哑不成词,“嘤嘤嘤……侯爷是要折磨死我么?我知你恨我母亲,可我是无辜的,嘤嘤嘤……”
陆瑾之,“……”
事情已经发展到令他难以收场的地步。
醉酒误事!古人诚不欺他!
*
同一时间,老太君在厅堂来回踱步。
老人家上了年纪,觉不多。虽还没天明,但她已经起榻了。
苍狼先生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前来禀报老太君。
闻言后,老太君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定夺,她指了指苍狼先生,“你应早些告知我!”
苍狼先生垂首谢罪,“老太君,那、那眼下可如何是好啊?”
老太君望了一眼屋外,东边天际还是一片蟹壳青,这个时辰她也不方便去婚房呀,最终老太君用多年的积威稳住了场面,“且再等等看!”
要知道,昨日陆瑾之挥退了所有下人,楚宜修所住的海棠斋无人值守,老太君即便很想知道昨夜状况,也找不到人询问。
这时,三夫人萧氏身边的桂嬷嬷急急忙忙走来。
萧氏是陆瑾之生母,陆家三爷战死后,萧氏寻常时候都是守着青灯古佛、吃斋念经,鲜少过问后宅事。
此番,陆瑾之成婚,萧氏自是第一个不满意这桩婚事,但也无能为力。桂嬷嬷一大清早被她差遣去了海棠斋。
桂嬷嬷这一去竟是发现了不得了的大事。
她惊慌失措,“老太君,大事不好!老奴方才去海棠斋,见……见侯爷正命人抬热水,房中一片狼藉,新娘子的吉服都被撕烂了!”
闻言,老太君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家那个禁/欲/孙子……都干了些什么?!
一旁的苍狼先生,“……”他就知道会出事!以酒压制情蛊的馊主意是他提出来的,老太君和侯爷会不会砍了他?
老太君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很快又稳住了场面,她问道:“郡主眼下如何了?”
那娇滴滴的,宛若铃兰花一样的郡主,会有生命危险么?
相较之孙子的清白,老太君眼下更关切楚宜修的性命之忧。
若是换做寻常时候,老太君不会怀疑陆瑾之的自制力,可陆瑾之从不饮酒,这一醉酒,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再怎么禁/欲,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汉子啊!
桂嬷嬷如实说:“郡主她、她……受惊过度,人也虚弱至极,已被长公主府的陪嫁嬷嬷抱去净房沐浴,哭声都不明显了,奄奄一息!”
倒不是桂嬷嬷夸大其词。
楚宜修被花嬷嬷抱去净房时,的确哭得“气若游丝”。
老太君,“……”饶是她年纪大了,也能想象出画面。老人家一手捂着胸口,连连抽气,“来人!快……让后厨炖上百年的野人参,一会给郡主送过去,无论如何也要……”吊住郡主的小命。
*
海棠斋,婚房。
陌陌十分配合自家郡主,一切皆如昨日计划的一样顺利。
她一边弯身拾破碎的衣裳,一边斜睨桌案旁坐着的忧郁男子,愤愤低骂,“禽/兽!”
陌陌的情绪、表情、语气,都拿捏到位,让人觉得,她的确对陆瑾之深恶痛绝。
而此时,一脸忧郁之色的陆瑾之明显哑然。
他心情复杂。
屋外,第一缕日光破晓而出,天明了。
今日要敬茶,陆瑾之在犹豫,他到底是先出去一趟,还是在这里等着楚宜修,万一她突然休克,亦或是因过度虚弱而昏迷,自己还能尽快及时施救。
陆瑾之昨日是第一次饮酒,此刻正当头疼欲裂,而让他更为煎熬的,是不知一会该如何面对楚宜修。
他本不打算与她做成真夫妻。
可如今木已成舟,他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
陆鸢和陆绵绵闻讯而来。
姐妹两人是姑娘家,闯入婚房,倒也能说得通。
见屋内光景,以及榻上狼藉,陆鸢愤愤然,“四哥……你竟是这样的四哥?!”
陆绵绵也一脸失望,说好得不会被/色/所迷呢?
陆瑾之,“……”
作者有话说:
陆瑾之:请叫我陆窦娥~
第二十二章
长公主府与陆家的恩怨,已有十多年之久,京城人人皆知。
靖帝却在两月前连下两道圣旨,一是召陆府阖家回京,二就是给琼华郡主与陆瑾之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