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和离之后——紫夭
时间:2022-07-28 08:21:47

  她也只是染病,太医还在想办法呢。“先去前寺,是为了大家都好。那边还的离孙太医他们进,诊脉吃药也是方便的。”
  阿翡这才收了收泪光。轻音稳重些,送来个包裹。“还有些芋子糕,下响的时候,我与主儿作的。一直寻着井水冰着的。主儿早些用吧,不然就要坏了。”
  玉昀接来包裹,“好吃的,我就不客气了。多谢轻音了。”
  见她二人神色仍不轻松,玉昀方又笑了笑,“好了好了。我走了。”罢了,果真转身就走,再不走,许真是自个儿都要哭了。明明她才是最害怕的。
  高宿在前头领路,玉昀跟了上去。却见凌霆川还在旁跟着。
  “您还不回去么?怎就赖上我了呢?方没好说您,那是我的闺房,您说闯就闯。”
  凌霆川笑了笑,“孤没来京城之前,是山寨头头。粗鲁了些,公主见谅。”
  什么时候了,他还挺有心情打趣。天上月色正好,是将近满月了,又因天热和云彩,泛着淡淡的红光。玉昀看了会儿月亮,心情舒朗了些。毕竟只是染病,她现下也没有很明显的不舒服,许还有转机呢。
  可将走来前寺,见得满院子倒在地上,相互依偎着的病人。多有咳喘之声不绝于耳,又因那些红疹溃烂,还有几人发出惨痛之声。
  玉昀脚下不觉便被吸引了过去。眼前那些病人仿佛不是别人,就是自己。十五日后,她也该如他们一样…
  她忽的有些慌乱了,很不想得这个病。谁又想直面死亡呢。她素来是爱干净的,还要死得如此不堪…
  手上却忽的一紧,掌心已被人支开,又扣去了另一只手掌里。玉昀垂眸看了看,却见一抹玄金的袖口。凌霆川正牵着她。
  她忙要挣脱了,“皇叔做什么?你这样也会染病。”
  话落了,却见他伸来另一只手,缓缓展开手掌,迎着月光,手掌中发青的脉络清晰可见,“染不染病,于孤来说已是不重要了。”
  “……”玉昀这才恍然。昨儿分明不是初一十五,他也发病。而自从霍苓回来,他便就冷着她。冷极了。
  “你…你怎么了?”
  他勾起嘴角,苍白的月光下,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坦然。“与你一样,时日无多。”
  玉昀被他扣着的手,忙是紧了紧。“你说什么呢?怎么会,我们都好好的。会好好的…”
  高宿打理出来安顿玉昀的佛殿,是偏处的观音殿。好在没有别的病人,只是朝西的缘故,前阵子下雨,如今还残留着些许发霉的味道。霍广送来的被褥是新的,铺在南边的墙角下,还算是干净。
  玉昀窝着被窝旁,凌霆川的手还紧紧扣着她的,二人便一同靠在墙角下。
  对面的窗户是支开的,菩提树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直响。透过一层薄薄的树叶,便能望见那一轮将满非满的月亮。
  “皇叔你这算是什么?”玉昀目光还流连在好看的月亮上,话里淡淡问着身旁的人。
  “什么?”身侧的人好似是累了,沉冷的声音里,也是懒懒的。
  “我手都快麻了!”玉昀话尾上扬,几分埋怨的意思。
  凌霆川这才侧眸看了看自己扣着人家的手,不过一眼,又重新看向外头的月亮,却将掌心又扣紧了些,拉来自己腰间放着。“那给你换个姿势。”
  “……非要等我也时日无多了,您才肯待我好些?”她话里有些委屈。早前那小半月,被他拒之门外的委屈,这会儿一下都涌了上来。
  那双长眸看了过来,里头几分颤动。“抱歉。”
  “抱歉没有用。您得还。”
  他笑笑,“怎么还?”
  玉昀左手本就被他牵着,干脆右手也抱去了他腰间。“反正时日无多了,咱们干脆一些。”
  “……不许乱摸。”玉昀的右手却被他拉了过去,“你如今连矜持都不要了?”
  “都要死了,矜持有什么用?”
  “你也是要死的人了,怎还如此木讷!”
  “……你想做什么?”
  长眸中闪过一丝不安,似是被她吓着了。玉昀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来,捧上那张脸颊摸了摸,从额角到下颌,拇指又在的浓黑的长眉上细细摩挲了番。那毛发很是温顺,浓密又精致,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那双长眸上。
  那双眼睛生得明亮,长只是轮廓精致,眼尾吊着些许慵懒。仔细看来,是十分经得起推敲的美貌。
  于是玉昀给与这副尊容几分肯定:“生得很是不错,我眼光不算太差。”
  眼前的人瞬时勾了勾嘴角,没等她将话说完,便一把翻身起来将她抵在角落。
  “……你、你想做什么?”那股气息很近,带着浓浓的药香,其中热气嘈杂,蒸腾得人脸都要烫坏了。
  “不是你说,时日无多了便要干脆一些?”
  “……”轮到玉昀接不上话了,可也不必接上话,唇上已被人吃咬了一口。吻落在她唇珠的位置,温柔又克制。玉昀没敢抬眸,目光却落在对面滚动的喉结上。她片刻方反应过来,于是寻着个借口想推挡开人,“该、该要染上疫病的。”
  对面的人压着急喘的气息,没理会她的话,又寻着她的唇瓣去。还是落在唇珠上,尝了一口便不知餍足,寻着她的唇齿去。那气力很大,带着急促的不容置疑,玉昀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舌尖将将沦陷,她腰带被人轻巧一拉,散了开来…
  恍然之间,她推了人一把。“你、你这是……”
  那双长眸中星火颤动,气息急急,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又去寻她的衣襟。“时日无多了,公主!其中滋味即便仅有几日,孤心足以。”
  “……”天知道她说了什么,竟然落他口实。她一双玉臂此时正勾着他的脖颈,目光又落在自己左臂的红疹上,便心想,管不了那么多了。于是也动手去寻他的衣襟。
  那身玄金的衣物也不知怎的会那么厚,里头还有中衣,中衣其中还有亵衣。三层宽开,方触及里头的温热。其实是有些凉的,心口的位置,尤其是凉凉的。玉昀的手寻着过去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捉住。“这样不好。”
  “怎又不好了?你是男子我是女子,就只许你占我便宜?”
  “……”他声音沉沉,已有些沙哑了,“也不是。你若喜欢,便随意。”
  “我喜欢。”她挺确定的。这幅身子并未因生病而变得孱弱,反倒是十分有肉的。肌肤也因在北疆的历练,光洁而紧实,触及底下的温热,便似读到北疆的广阔,与他那番不曾与人说过的故事。
  却听他话里犹豫:“和陆北乔比呢?”
  “……您能再扫兴点儿么?”
  “那不说了。”
  “到是我得扫兴了。”玉昀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勾着他的脖颈,直直望向他眼里。“您会娶我么?我和离过了,不过陆北乔没动过我。您嫌弃么?”
  “……不嫌弃。若你我撑得到大婚,我定娶你。”他话里气息急,月光下女子肌肤冷白,如光洁的美玉,哪里会叫人嫌弃。只是说起陆北乔没动过人,到叫他有些吃惊:“陆北乔。”他冷笑了声,“是个蠢货。”
  玉昀衣衫已被他扯开了。窗外月光森冷,背后法相庄严。她极力控制着声响,又觉着自己狼狈极了。那人动作却不减,似寻得什么重要的宝贝,紧实地将她占有着。
  凉风习习而来,吹散了玉昀额角的细汗,方叫人更清醒了几分。
  她细声地问,“您就不怕佛祖么?”
  那人压着声息,沉沉道了二字,“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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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薄雾从窗口飘进来佛殿,带着丝丝凉意。玉昀这方惊醒过来,又因觉着冷了,将身旁的被褥往身上扯了扯。肩头覆上来几分温热,男人掌心在她肩头扣了扣,有要将她揽过去的意思。
  玉昀没动,那人的手掌便寻来她腰间,将她紧紧往身后扣了扣。玉昀这方回头看了看。便见那双长眸垂着,目光正落在她面上。眼尾含着笑意,“醒了?”
  “本是不想醒的,还没睡够。被您扰的。”
  “我们时日无多,你的尊称还是少用。”他说着,指尖在她下巴上掂了掂,玉昀的脸被他轻轻抬起,唇上又附上一片温热。片刻方被他放了开来,“皇叔也不必叫了。左右我也不是你皇叔。”
  “那我叫你什么?”玉昀往他胸口贴了贴,问着话,手指在他敞开的胸前轻轻划着。
  “你寻着喜欢的叫便好。”他笑笑,又点了点她的鼻子,“玉昀。”
  听得自己的名字,她抬眸望了望人,确认是他在叫自己,方又重新靠回他胸前不动了。“你的名字不好叫,再让我想想。”
  天渐渐光亮起来,僧众们起来扫地了。外头响动大了,玉昀睡了一会儿,便也睡不沉了,捂着衣物起了身。凌霆川一旁陪着,叫霍广打水来梳洗。二人打点好自己,玉昀方给自己重新戴上丝帕,出了佛殿,往大雄宝殿寻孙太医去问问病情。
  世子爷一早便来了,昨儿没见着凌霆川,今儿是来禀明各村落情形的。
  玉昀在一旁替孙太医给病人们发药,便见他二人在殿内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世子爷是带着人来的。到说起各村落如今都安顿妥当,也无人惹事或是不服的。唯独几个在村落上替人家管桑田和绣坊的,见情形不妙,要开溜了,被世子爷捉拿了回来。
  其中一妇人身宽体胖,是绣坊的管事。平素里管着绣坊中的女工,都是拿人银两办事儿,却也没见过上头的人是什么模样。只是每月有个账房来村里运丝绸走,而后再给她们结工钱。工钱她拿大头,女工们拿小头,能管口饱饭。
  另一身高马大的中年男子,则是管桑田田庄的。一个村里,就两人管。与妇人一样,每月有个账房来与他结账,他再雇些年轻劳力去桑田里。
  世子爷一旁听二人说完,方与凌霆川一拜,“如此说来,那个账房先生到是关键。”
  凌霆川正端来一碗药茶饮,边喝边叫霍广给世子爷端来。
  “既然知道首尾,便拿人罢。我们没多少时日,还田于民,这场动乱方能平息。”
  齐靖安忙是一揖,“有您一句话,我便带人回城办差了。好在如今京城封了城,那富贵绣坊的人走不远。拿下了,便就好审问上下脉络。不定能牵出一条大鱼。”
  凌霆川从怀里拿出令牌来,“拿人审问的事,你把握分寸便是。不必再劳师动众来这里问孤了。”
  “是。”齐靖安应声,方接了那令牌去。抬眸便见摄政王的目光已挪去了别处。
  大殿外,长公主一身青色衣裙,蒙着半面,正提着药壶给病人们药碗里沏药汤。
  对面摄政王便也挪不开目色了。
  齐靖安方小声问着,“听闻,长公主也染了病?”
  对面人的目光方缓缓挪回来,“是染了病,好在现下还无大碍。孙院正和霍苓,正在想办法。”那人说着,微微叹息了声。齐靖安一时竟也听出几分别的意思。也不知摄政王是望着这办法想得出来的好,还是想不出来的好。
  世子爷将退了出去。僧众便端来了早膳。用的是酸菜豆腐的包子和山芋粥。
  玉昀寻着后殿一处安静的桌椅坐着,朝那边立在孙太医旁的凌霆川招了招手,便见那道颀长的身影缓缓行了过来。
  “一道儿用早膳。”她心情不错,又取出昨夜里轻音塞给她的包裹。里头是几只芋子糕。她拿筷子一个个夹了出来,摆着凌霆川面前的小碟儿里三只,又摆着自己面前的小碟儿里三只。
  凌霆川负手坐下,见那小巧的糕点,捏得及其精致。到与一旁的三五大胖包子颇为格格不入。他笑了笑,寻着包子吃去了。
  玉昀旁若无人似的,先将自己碟儿里的芋子糕都吃完了,方要去拿包子。对面的人却将自己面前的芋子糕,又一只只摆回来她的碟儿里。“吃吧。”
  “……你不喜欢?”她抬眸问他。
  他道,“你喜欢。留着与你用。”
  玉昀自问也不是贪食的,“芋子糕日日在宫里,李嬷嬷都与我作。便也不稀奇。”只是望着那一只只精致可爱的小糕点,肚子里馋虫又闹了闹。于是抬起筷子,往凌霆川碟儿里夹了一只。“给你尝尝的。其余我吃了。”
  她吃得很是矜持,一只小糕点,还得小口小口的咬,不时总觉着对面的人在看她。抬眸刻意想撞上他的目光,便见他又看着别处。碟儿里那只孤零零的芋子糕,被他一下送去嘴里,一个囫囵便没了。
  她便又吃得愈发小口了些。
  李嬷嬷的手艺,她许日后也尝不到了…
  殿前孙太医那边起了些许动静,似是与人吵起来了。玉昀往那边望了望,也没见着孙太医是在与谁吵架。他老人家一把年岁了,徒子徒孙都能叠龟龟了。又有谁要跟他吵架?
  玉昀落了筷子,便起身往那边去。临行与凌霆川道了声,“我去看看。”
  绕过佛像,玉昀方见与孙太医吵架的是谁,忙走了过去,将二老拉开了些。
  “孙太医,霍先生…有话慢慢说呀。您二位都是泰斗,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
  孙茯也没顾着玉昀,指着对面霍苓,“一把年岁了,他还是死性不改。用药过急,伤人根本,如何可以成医?”
  霍苓也毫不示弱。“老顽固。你用你的缓药,等人都死了,后悔去的好。”
  孙茯气急了,跺了跺脚,“你是忘了玉竹了。她便是吃了你用的药。”
  “玉竹的身子全是在你手上耽搁的。原本她还有几年大命,你们太医院温吞无能,方叫她含恨而终。”
  玉昀一旁听得好似明白了些,他们二人是旧相识,医术见解颇为不同。可又依旧有些不明不白:“霍先生,孙太医。玉竹是谁啊?”
  二人指着对方异口同声:“你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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