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和离之后——紫夭
时间:2022-07-28 08:21:47

  “芋子糕是殿下爱吃的,奴婢记得,便早早就作好了。我又叫她们新学了炸奶酥和奶皮糕。都是北疆回来的厨子新教的。说是宸王殿下喜欢。殿下也尝尝鲜。”
  “嬷嬷有心了。”
  她出嫁已有两年了,玉檀宫虽还留着,却也遣散了些人。唯有几位嬷嬷不肯离开,便一直在这儿守着。每每她回宫,便与她作些好吃的。再问问有什么要用的,好吩咐内官监和司珍坊置办。
  她便也不能怠慢了人,叫阿翡取了元宝来,打赏嬷嬷们。
  皇爷爷许给她的嫁妆颇丰,父皇又替母后多给了一份。这些自然都被她打理经营着,是以她出手也不拮据,比之其余的后妃已算是大方了。
  李嬷嬷便要退下。张嬷嬷又端了茶水来。
  “是南边来的上好的红袍,宋妃娘娘记挂着殿下冬日里要用,特地与您留着的。”
  她早已出嫁了,以往父皇若有什么赏赐,都是送去陆府上的。这会儿后宫已是宋妃理事,还记得留着她的喜好送来玉檀宫里。无非是与人恩惠,也想叫人心服。
  “娘娘心意好,我自是记下了。”
  张嬷嬷领了元宝,又看了看一旁玩心正盛的两位姑娘,方笑道,“那奴婢们便在门外候着,殿下若有吩咐,唤奴婢们一声便是。”
  玉昀淡淡应声,便也见姑娘们正围着一角桌上那只大船的版样,爱不释手。
  那是早前皇爷爷带着她去了趟天津大船厂私巡,见她喜爱,便叫人依着那大船的模样,与她做来的。里头的小零件都一模一样,木材也取得一致。若有那般大小的人来划桨,放在御花园的澄湖里,也定能启航。
  齐鸢鸢看得最为仔细,从小窗口里,看完了船舱,又抬手去拉起了桅杆上的帆布。“连机关都设得一模一样。这也太精细了!”
  玉昀道,“这个不好拿走,我那儿还有几只小的。你若不嫌,便作是我们的见面礼了。”
  玉昀指了指一旁博古架上的小船,那小的,便只有巴掌大了。齐鸢鸢也不扭捏,只来与玉昀一福,“那我就不和公主客气了。”说罢了,便去博古架上,左看看右看看,又觉着每一艘都好看,难以割舍。那模样,像只认真觅食的小雀,很是可爱。
  还是陆茹若去,点了点最右边的一只。“这个最像那艘大的,便就这个吧。”
  “听你的!”这回齐鸢鸢便也爽快,取了那只来,与玉昀道了谢,又小心翼翼放进了袖口里,还不忘轻轻拍了拍。
  得了好东西,齐鸢鸢更是话多了起来。一时与陆茹若说起她在侯府上存的好东西。
  “我爷爷也与过我一座和田玉雕的雪山,冰白剔透,却说是还不及北疆的漂亮。真想亲身去北疆看看。”
  陆茹若皱了皱眉头:“哪儿能呢?我还从未出过京城。最远便也就到京郊西山寺了。真要去,除非远嫁了。”
  齐鸢鸢道,“我定会去一回的。”只是说起老侯爷,她便又道,“我爷爷年少的时候,跟着孝武皇帝和霍将军打仗。霍将军英武神勇,把狄国人打得找不着北。”
  玉昀一旁听着,便也记得一些。皇爷爷领兵征战北疆的时候,她尚未出生。还是听皇爷爷身旁的江公公给她讲起的故事。
  那位霍将军确是用兵如神,枪法又是及其厉害,只可惜在最后一场大战中战死了。现如今人家的灵位还在相国寺里供奉着。
  一旁齐鸢鸢口若悬河,陆茹若听得点头如啄米。庶出的女儿,素来养在姨娘身边,父亲不大过问,虽也读书,见闻却是赶不上的。
  齐鸢鸢便不同了,长平侯府的嫡小姐,父亲长平侯尚掌着御林军大权。老侯爷还在生,虽早不管事了,却尝将小孙女带着身旁。人一年长,便喜欢忆往昔沙场。齐鸢鸢便就全学了来与陆茹若听。
  “霍将军又是生得俊朗不凡,不然,也不会娶了我们大周的大美人贺兰娘娘。”
  “贺兰娘娘?”陆茹若望着齐鸢鸢,眼里几分小崇拜。兄长都及少与她说故事,嫡小姐那般小小的脑袋里,怎就装着那么多的故事。
  “冀北贵阀贺兰氏。大周开国的时候,贺兰氏族出了不少力。那时便是高*祖皇帝身旁的大将。后来高*祖皇帝末了,便卸官退权,迁居冀州,娶了江南名族的女儿,便就一连出了几代大美人。”
  齐鸢鸢说完了这些,又将陆茹若往身旁拉了拉。
  “还有一个秘密,我只说给你听。”
  玉昀见她们亲密,便也不听了,只又起身去寻了字帖来。陆茹若听完,却是一脸惊讶。等玉昀将字帖送去她面前时,还未恍神回来。
  外头李嬷嬷却是来报了。“玉琼台的嬉冰开始了。殿下可要去看看?”
  “去去去,我们去。”齐鸢鸢起了身,便来拉着陆茹若,又看似可怜巴巴地望着玉昀,“大公主,我们一道儿去看看可好?”
  “自然是好的。”玉昀这才叫人来,将那些字帖包好给大姑娘带着,又见大姑娘喜欢她书桌上的碎金笺,便一道儿顺上。
  却见齐鸢鸢从腰间取了只东西送来她眼前。“大公主给我那小船,我还未回礼呢。”
  玉昀接过那小东西,是把巴掌大的小扇子。并不能扇风,只作装饰。白玉雕的扇骨,很是精巧。扇面儿却是顶好的苏绣,花团锦簇,十分华丽。
  玉昀看着喜欢,便就也受了人家的心意。这才又带着两位姑娘往玉琼台去。
  一路过去,便见夹道两旁,都是冰雕。虽都是些小物,却雕刻得栩栩如生。先是看过了十二生肖,临快到玉琼台了,冰雕又大了些。七层的佛塔,缩小的水榭。齐鸢鸢去了前头,每一样都要摸一摸,品一品。
  陆茹若险些追不上人,只在身后嘱咐着,“四围的都是冰,你可小心脚下了。”
  不远处的湖心高台,便是玉琼台。玉昀望去,便见婆母与宋夫人早已陪着宋妃在里头观赏了。宋府上的两位姑娘,却正往这边的小佛塔和水榭来。只是迎面还没到玉昀这里,便与齐鸢鸢和陆茹若撞了正面。
  “原来大姑娘不去拜见娘娘,是来与嫡小姐作陪的。”宋菡本就看轻了人,此下话里便就没留余地。“大姑娘可得小心些,毕竟我那三妹妹,就吃过了她们侯府的亏。险些耽误自己的青白,还得连累家中姊妹。”
  齐鸢鸢方还正玩得高兴,听得这话,脸上的笑意顿时没了。
  “是你们三姑娘自己行径不检点,要别人小心做什么?别人再是不小心,可也犯不了她惹的事儿。”
  宋菡虽也不喜宋萱,可当着外人,却要维护几分宋家颜面。“三妹妹不过落了只香囊,便被说成是留了信物。世子爷常年在烟花酒地里打转,便以为我三妹妹也和那些歌姬琴姬一般不成?”
  “我、我哥哥虽去那些地方,也不过是官场应酬。他才没动过那些歌姬琴姬。那香囊,明明是你们三姑娘有意为之!”
  玉昀听得那边起了口角,便加快了些许步子。谁知临着湖边的小路上,也结了些冰。脚下一滑,阿翡恰是不在身旁。她手中还捧着只汤婆子,根本来不及支撑自己。
  本以为定是要摔一跤的,手臂上却被人重重扶了一把。脚下方才稳住,抬眸便撞入一双森冷的长眸里。
  对面的人一身玄色锦袍,缃缣的衣襟与袖口上,暗绣龙纹。长眉入鬓,面色冷白。一双手负着身后,正冷眼旁观。
  扶着她的,却是那人身旁的红衣内侍。“大公主殿下,可还好么?”
  玉昀对这内侍多有几分印象,原是伺候在父皇身边的秉笔太监江随。自父皇崩逝,皇叔入主皇城之后,便被提拔作司礼监掌印了。
  “有劳江公公了。”她应了话,脚下方站稳了,又向对面那人一福。“皇叔也来赏冰宴了。”
  那身玄衫不是别人,正是她那掌着皇权的三皇叔。
  却是江随接了话去,“回公主的话,宸王殿下这是正往养心殿去呢,并不是来赏冰的。”
  她方抿了抿唇,“那该是玉昀冲撞了。”
  那人方才淡淡开了口,“公主客气。”
  声音沉着,却如清冷的钟罄很是悦耳。
  不远处姑娘们口角之声愈发响了,陆茹若也替齐鸢鸢解释起来,似全然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形。
  原本皇叔许还未注意到,此时,那人目光,却也缓缓看向了几个姑娘们。
  玉昀有些担心,方替人解释。“姑娘们年少,起了些口角,也是寻常的。”
  江随却在那人耳边道,“殿下,是长平侯世子的小妹。”
  “过去看看。”
  陆茹若嘴上还不大伶俐,到底说不过宋家姐妹二人。齐鸢鸢却很是能说会辩。
  “三姑娘狡诈,谁知她想做什么。我哥哥且得了香囊,念着三姑娘又是好人家的,自叫母亲去问问。谁知呢,三姑娘那般无辜作态,将自称摘得干干净净的。反倒显得是我哥哥轻薄了。你们自家的姊妹是什么模样,唯恐是不知道的。如今还想提点于我们?”
  这话将将说完,二姑娘与四姑娘齐齐停了口,就连面上的神色,也收敛了七分。一开始还是几分惊讶,随之低眉顺目,最后看向她的目光中透出几分认输保平安的意思。
  齐鸢鸢自认是占了上风。“怎就不说了?下回可莫在我面前提三姑娘了。”
  “邻牙利口,谁敢与你说呢?”听得身后的声音,齐鸢鸢已将来人分辨得出来。哥哥近几月都和那位宸王殿下走得近,还带着人回来过府上好多回。
  她方忙回头过去,却见果真是宸王和公主一道儿来了。只忙就作了礼数。“……宸王殿下。”
  哥哥待那人尚且敬畏三分,齐鸢鸢这般性子便也忙收敛起来。却又耐不住方才心口那气,“我、我说的都是实话。”
  “行了。”
  “宋府的人,都被你吓到了。”
  他话里清冷,却有些不容置喙。
  方二姑娘和四姑娘远远便看到了齐鸢鸢身后的来人,所以才沉了声。只看着那一身玄金的衣衫,便知他身份尊贵。方听又听着齐鸢鸢称呼那人,便就知道,是那位从淑太后手中夺了大权的宸王殿下。
  此下,又听那人提及自己,除作了礼之余,哪里还敢接话。
  气氛一时沉寂极了。
  还是玉昀替几个姑娘们开了口。“扰着皇叔清净了,到底是不好的。玉昀替她们与皇叔赔罪了。”
  那人这方微微侧眸过来。“公主言重了。”
  “不过是见得嫡小姐也在,过来看看。孤还有事在身,便就先回了。”
  见那人要走了,姑娘们这才又齐齐作了礼数,“恭送殿下。”
  作者有话说:
  缃缣:浅黄色。
 
 
第9章 
  玄色的身影渐渐走远,姑娘们方才松了一口气。
  气氛恢复如初,二姑娘四姑娘嘴上说不过人,又知道嫡小姐有宸王撑腰,自是不再说了。
  高台上却来了位嬷嬷,自称是伺候在宋妃娘娘身旁的,与二姑娘和四姑娘道,“三皇子来了。宋妃娘娘唤奴婢来,请姑娘们过去呢。”
  二姑娘这方与玉昀一福,“方才,还未多谢公主替我们说话。娘娘传唤我们,我们便就先走了。”
  齐鸢鸢冷冷嗤了声,“公主分明是替我们说话。便就快去见你表哥罢。”她待三皇子毫无寄望,便也没成就二姑娘话里的优越感。
  如此,二姑娘带着四姑娘,有些愤愤的走了。玉昀才将人拉了来,“好了。我们去那边看看。”
  一旁湖边的小台阶上,还放着些许冰刀。奴才们在那儿伺候,可以帮主子们穿上,多有贵女们跃跃欲试,还未曾敢下去湖面的。
  玉昀却是不怕的,以往还在宫中,她每年都要与皇爷爷和父皇作嬉冰的节目。便也熟悉这门技艺。
  齐鸢鸢方也收了脾性,“嬉冰我也会的,但定不及公主好。”以往嬉冰节,她也被祖父带来参过宴,便见过大公主亲自排演的节目。此下,齐鸢鸢便也将方才的不愉快忘的干净,笑着凑来玉昀面前,“我还得和公主讨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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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台上,宋氏将将起了身来,见过那位皇家的侄儿。
  三皇子凌成显一身青色刺金的锦袍,冠发上一支纯金雕龙头簪。穿着华贵,可肩头太窄的缘故,却莫名多显几分羸弱。
  这会儿,三皇子手里持着只木雕,正一把匐倒在了宋妃膝边。
  “母妃,您看看这鸠车好是不好?掌印使人寻回来与我的,是前朝的东西。”
  宋妃忧虑着扶起儿子的一支手臂。“母妃今晨与你说过的,你可还记得?”
  三皇子犹豫着看了看四周的人,这才起身来。对宋氏喊了声,“姨母”。随后又与徐氏招呼,“舅母。”而后,才重新看回宋妃面上。
  宋妃满意笑了笑,又见二姑娘和四姑娘回来,指了指来处与儿子道,“你表妹们也来了。”
  宋菡隔着三两阶台阶,便听到了宋妃的声音。她也并非头回见三皇子,这阵子母亲尝带着她来见见宋妃,便也偶有在雨辰宫中,撞见过三两回。
  三皇子面相生得似先皇,而眉目则像极了宋妃。如此的长相倒也没什么好叫人嫌的,除了身板瘦弱了些,又因年少,性子还软着。其余便是顶好了。至少人家是皇子,而父亲也才正三品官职。
  宋菡如此说服着自己,跨入高台小亭的时候,便也提炼起了三分笑意。
  “三皇子表哥。”她盈盈一福。
  “二表妹、四表妹都来了。”三皇子笑着迎来,又抬手指了指湖面上的冰橇。“母妃早晨便吩咐了,让我一会儿带表妹们去玩儿那个。”
  “……”宋菡观其面色,能与三皇子多多相处,自然是好的。可观其面色,只觉那双目光中空洞了些。“多谢娘娘,多谢表哥。”
  三皇子将将走近了些,却又提着衣摆跑去了栏杆旁。“诶!有人嬉冰!”
  宋菡唯有跟着去了栏杆旁,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竟是嫡小姐正和大姑娘在冰上玩闹…
  冰面上,齐鸢鸢正牵着陆茹若玩闹得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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