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许是朝堂事多,少爷行了事后,便去了书房。
桑枝其实还有点意识,但她以为少爷今儿应该是不会做那档事才过来的,毕竟昨夜才折腾完,她想今儿应该是休息,他们一般是间隔一两日行房。
桑枝想的是两人可以安安静静处一室。
各于一处看书做事,偶尔抬眼就能看见对方的存在。
安谧又美好。
但桑枝一来,少爷便让她过去解衣袍。甚至脖上的印记还没消,就又重新落了崭新的。
桑枝对少爷的精力其实有点怨满,明明两个人的事,她可能第二天又起不来了,少爷却能生龙活虎去书房。
明儿不来了。桑枝恼气地想。
桑枝之前还好奇少爷对那些梨娘的态度,连续三日被折腾到半夜,桑枝已经没有力气去想其他人了。
甚至在想怎么能避开不被少爷传唤过去好。
*
到了第四日。
桑枝总算应了楼知婉的请求去了高阁。毕竟她再不过去,楼知婉怕得起疑心了。尽管桑枝觉得她应该已经猜测了她未去的原因。
桑枝还是挑选了一件衣领较高的外衣和襦裙。毕竟她还无法坦然将脖子上红印展露在外。更别提要面对其他人别有所思的眼神。
同样的游廊。
桑枝又遇见了那群梨娘。
相比于前几日的意气自信,抱着乐器的梨娘们笑容都淡了不少。有几个更是直接拉垮着不高兴的脸。
桑枝对于她们的行礼依旧只是象征性地回以点点头。然而心境已经不一样了。毕竟现在腰还酸痛着,让她无暇分神去想其他事。
转了拐角。
梨娘们的对话倒是清晰入了桑枝的耳。
桑枝不由停下。
“明儿就是最后一日了吧,要我们说就不该做梦……还以为真能从良了呢,还是个相爷……”
“也就画儿的笛子第一次吸引了人,但却也只有那日停驻听了一会……”
“该不会是个不会动情的吧……”
“我倒不信,这时间哪有不动情的男儿……都是一个德信,我明儿便在周旁焚催情香,不信了他不动念头……”
“不行吧画儿,万一连我们自己都误伤……”
“怕什么,我会备好解药的……”
桑枝呆。
催情香?
桑枝不知为何,第一时间反应的是自己的腰肯定受不住。
不行,得通知了云石。
桑枝确实也通知了云石,并且晚上时刻一到,还乖乖给自己房间熄了灯。躲被窝里准备早睡。
因为她知道,万一少爷不幸中了催情香再服用解药,最少也得一炷香。如果云石通知及时,少爷和老夫人处理那些梨娘后,还要继续理朝政,也得大半时间。今晚注定不需要她。
两人都可以休息。
桑枝头一回生了点对那些梨娘的小感谢。
桑枝在被窝里找了个舒服姿势。
正睡得迷糊,又听到了外头敲门声。
不算急促,却不容抗拒。
桑枝:……
桑枝从床榻上坐起,甚至不想开门。
但还是开了。
因为门口是少爷。
楼延钧眼尾又丝红,但神情依旧,眉微蹙。
“为何熄灯?”
桑枝的房间用具朴素,但有花有书,装扮得温馨适宜。
楼延钧不常来,因为一般都是让桑枝过去。
所以他进来后便多看了几眼。
桑枝穿着单薄的白色里衣,乌黑的发垂腰,只有一双漂亮的眸犹疑不定地望着人。
“少爷,中了药了吗……”
楼延钧淡“嗯”了声。
因为那个人忽然扑他身上,楼延钧虽然下意识避了,但还是闻到了催情香。
桑枝惊喜:“那快传大夫吧,早点解毒!我去给您找云石……”
楼延钧拉住了桑枝要去穿外衣的手腕,轻一扯,人便到跟前。
“不必,我等会还得去书房。”
桑枝直到腰被握紧,才知道少爷的意思。
——竟然是嫌等煮解药慢,想直接行.房解毒吗!
托梨娘们的福,桑枝第二日果真没能下床来。
第34章
梨娘们被气愤的楼老夫人赶走了。
除却没能讨到孙儿欢心, 还使出没水准的下药法子,甚至连下药都没能下好。
贻笑大方。
正好老夫人这几人也被她们那什么琵琶声、笛子声的,吵得头疼。
图个耳根子清净也好。
一旁涵嬷嬷:“老夫人, 那个桑枝要怎么处置?”
楼老夫人:“先放放。等婉儿成亲了再说吧, 梨娘这些事已经惹钧儿不悦了。为这么一个小丫鬟, 真和孙儿闹了,也太不值当。”
涵嬷嬷:“老夫人不担心,万一大少爷真被那丫头给迷住?”
楼老夫人抿了口茶,淡淡:“她哪有那么大的本事。祖训礼规摆在前, 钧儿还能为她不娶妻生子吗?等春闱结束,钧儿不忙了, 我看长京内有几个姑娘我挺中意,到时候让钧儿也看看。”
*
梨娘们来得轰动, 走得也轰动。
基本是楼府上下都知闻了。
而桑枝在楼知婉揶揄的眼神下, 一张脸红得无处可躲。
楼知婉笑着使唤夏果:“还不给拿张垫子过来。”
夏果抿唇笑, “哎”了声。
桑枝:……
楼知婉得意:“我就说吧,堂兄怎么可能抛了你,看上那些莺莺燕燕。”
桑枝不想同她贫嘴。瞪了人一眼。
却不知这一眼, 在旁人看来,毫无威慑,反倒是娇羞天成。
楼知婉禁不住笑。
她今日来, 除却是因为听到梨娘们被赶出府的事,还有就是田庄的事。
若她出嫁,嫁妆除却金银绸缎,还有她名下的房屋田产也会是她的嫁妆。虽然还未分家, 但老夫人已经分了些产业让二房三房经营, 也给他们这些孙儿孙女分拨固定的产业管理。因为可做嫁妆, 若正式分家后,也可以算在分得的家产里。
楼知婉就得了几亩田和一家长京东道街的供出租的铺面。对家大业大的楼府来说,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但好歹也能为楼知婉每月增进点开销银元。
而问题就在于,楼知婉平日都是将产业交给陈氏帮忙打理,陈氏则是托人管理。楼知婉前几日去看了下自己的田产和店铺,讶异于那么大的铺面和田地每月竟然才得那么点钱。
或者确切的说,才那么点钱到她手里。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楼知婉也不相信自己本就稀少的零花,其实可以更多的。
起疑心后,自然是开始查账本。
但楼知婉诗词书画行,对算账却是一窍不通。
硬着头皮上,还没看出个所以然。甚至被经营多年的管账先生因不满,告到了陈氏那里,陈氏以为是女儿误会自己生吞她的零用钱,还跟楼知婉闹了一午。
着实把楼知婉脾气硬生生给磨没了。
楼知婉:“我现在都不知道能到哪里找一个新的管账的,那个管账先生绝对是有问题,但我娘还信任他……他们肯定是用了什么手段来糊弄……我一定要扒下他那个狐狸皮,就是不知道哪里能找到个会算账的,还能不被我娘发现……”
桑枝听了许久,若有所思。
“你要不要拿来我看看?”
楼知婉愣了下,实话说,她只是来倾诉一下的,没想到让桑枝帮忙。毕竟三房除却夏果是心腹丫鬟,其他多多少少楼知婉总觉得心怀鬼胎。更不可能把心事坦露给他们。
“你会……算账吗?”楼知婉说,顿了下。又觉这句话似乎有点伤人,但是确实是她疑惑的。
好在桑枝并没有感觉。笑笑:“以前家里未落败,就是走商户的,因为我爹爹嗜赌,家里还有姨娘和弟弟妹妹们要养。只能我姨娘起来管理,就跟着学了些算盘和管账。”
虽然最后还是被爹给败光,落了个逃债的境地。
“那太好了!”楼知婉对桑枝是绝对信任,更不用说她还帮她治好了旧疤。“那我找个日子把账本带出来,你帮我看看。”
*
楼知婉说到做到,过几天真的把账本带了出来。
因为楼知婉说要保密,除了她们谁人都不能知晓。桑枝便也答应了。
又因怕陈氏起疑,账本不能在外太久。
顶多三天的时间。
于是桑枝只能夜以继日对账。
所以到了晚上。
云石过来传唤,桑枝只能拿出了身子不适的借口。
云石离开没多久。
少爷便来了。
幸好桑枝在第一时间将账本给藏在了书堆下面。起身开门前,桑枝还往铜镜前照看了一眼,确保自己脸色看起来苍白虚弱了些,才去开门。
外头楼延钧的身影高大,一身锦墨圆领缎袍,面色清冷,听见开门声,眸子淡淡垂落在开门的人身上。
桑枝故做出几分讶异:“少爷?”
楼延钧的视线停留在桑枝脸上。
睫毛微垂,遮掩了一双含水眸。雪色肌肤下,唇色倒是苍白了些。
桑枝见少爷在外站半天也没有离开的想法,无奈,只能含笑把人请进来。
楼延钧进屋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案台上的烛盏,还有一旁的累叠的几本书册。
楼延钧知道是草药书。
桑枝正在圆桌边倒水。想着让少爷喝了茶后,就用要早点歇息的借口让人回去。
然后一回头,便看见了少爷朝着她藏账本的书堆伸出了手。
“少爷!”
桑枝失声一喊。
楼延钧闻声回头。
桑枝捧着茶便到眼前。“少爷,茶泡好了,您喝吧。”
楼延钧挑了下眉,还是接过了茶水。
桑枝正想着怎么把人移离书堆。
忽见少爷微俯下身,剑眉朗目,一下凑那么近,桑枝眼都忘眨了。
楼延钧伸手,轻抹了下桑枝的唇瓣。
“怎么在嘴巴上抹水粉?”
桑枝:“……”
楼延钧看着指腹上沾留的白色粉状,又看了眼桑枝。
唇色恢复了红润,桑枝整人又生动了起来。毫无病态。
桑枝:“……不、不小心沾到的吧。”
桑枝也赶忙拿袖子擦了擦,一边腹诽少爷什么眼神,竟然这都能看见。
“嗯。”楼延钧没细究,把茶水放一边,转身向案台,伸手拿起最上面的书册。
桑枝的心咯噔到嗓子眼。
“少爷……”
楼延钧随意翻了下,又叫桑枝喊他,转头看了下。
桑枝几乎语无伦次,红着脸凑近人。“少爷,要留宿……吗?”
楼延钧垂眸,眸中桑枝唇红欲滴,一双水汪汪的眼,几分欲说还迎。
楼延钧:“你不是身子不适吗?”
桑枝只想把人从书堆边移开。“……一点点不适而已。”
楼延钧:“身子不适便让大夫来看看,不要讳疾忌医。”
桑枝:“睡一会就好了,陈大夫那么忙,总不能处处麻烦他。”
楼延钧眸子微抿。
处处?
桑枝无所觉,拉着少爷的衣袖想远离书堆。
楼延钧却伸手朝向书堆——
“啊!”桑枝惊呼一声。
然而楼延钧只是想把刚才的书放回原位。
“怎么了吗?”
桑枝咬唇,轻轻将书替少爷放回原处,放仔细。
“没,没什么……呃这是陈大夫很宝贵的书,我、我怕弄坏了。”
宝贵?
楼延钧垂眸看了眼桑枝。
桑枝编着理由,想着转个话题将少爷引开。“少爷,茶水要凉了,您困了吧?要不要我让云石再煮点热茶?”
楼延钧面色冷淡,直直盯着桑枝的笑脸:“不困。”
桑枝:……
*
楼延钧最后还是回去了。
桑枝确认人真的回去后,才小心翼翼把账本翻出来。
三天后。
果真如楼知婉所想,账本有问题。
桑枝做起来其实得心应手,因以前爹爹为了把钱装自己兜里,账本总是东一漏西一漏地不对数,姨娘气不过,总是一边偷偷哭一边把爹私吞的钱数给算出来。桑枝就是在旁边打下手的。
桑枝将漏账错账的数目另外做了标记,抄写了对照本。一并交给了楼知婉。
楼知婉感动坏了。
这几天,桑枝借着来月事的借口,已有两日未去服侍少爷。桑枝干脆也就让自己放松到底。
于是整整五日,桑枝都未去少爷屋里。
*
正好陈大夫来楼府。
桑枝有许些不懂的草药问题,但只用字条只言片语也说不明白。桑枝便叫了水棠,和她一同去找陈大夫。
陈大夫是认识水棠的。他今天是来给老夫人换药的,刚换好不久,正背着药箱要回去。
水棠远远叫住了他。“陈大夫!”
水棠的脸颊因为跑动而红扑扑。
陈大夫停下。他年纪不大,二十五六,面容清秀白皙,穿着一件青色的褂子。背着宽大繁重的药箱。
水棠将后头的桑枝介绍给了他。
陈大夫有些微讶。
他知道一直和自己交流草药问题的是楼府大少爷的通房。也并没有看不起,反而觉得桑枝的某些想法见解很是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