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辅庭前雪——鱼没刺骨
时间:2022-07-29 06:21:04

  怀中正抱着一个小孩。
  秋婶子愣了下,心急切:“哎呀,怎么把安安给带来了。”
  然而再看员外的儿子,还好,人已经看怔了眼。
  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其他。
  桑枝入座。
  “抱歉,安安哭闹了些,耽搁了时间。”
  秋婶子眼还瞅着趴在人身上的孩子。有些不赞同。
  员外儿子:“没事没事,我们也才到不久。”
  小团子还张着眼,圆圆的眼直溜溜往后头瞧,似乎在看什么人。
  桑枝怕被秋婶子他们看出什么,忙将儿子抱正,不让他看后面。
  事实上,楼延钧一路都跟在他们身后。
  甚至一路还逗弄了安安玩耍,导致桑枝不得不停下来,瞪眼驱赶他。
  崽崽被娘亲阻止了往后看,撅着嘴,圆溜溜的眼,开始看前面的两个人。
  老管家正在打量桑枝,似乎是有评判的标准,时不时摇头。
  而年轻的公子,耳已经涨红,像是想看又不敢多看。
  秋婶子了然于心,帮着一通好话直说。
  桑枝只是笑着点点头。
  秋婶子心下满意:“张公子,这里就留给你们二位好好先聊聊吧。”
  员外儿子通红着脸点了点头。
  “安安让我先带着吧……”秋婶子刚要伸手抱。
  而还没有碰到人,小崽子嘴巴一扁,已经呜呜哭了起来。
  秋婶子忙收回了手。“哎呀这……”
  桑枝:“算了,安安就留着吧。”桑枝又看想对面的公子,“可以吗?”
  员外儿子被那一双含水一样的眸子望着,结结巴巴:“可、可以。”
  安安坐在了娘亲的腿上,又扒拉着肩膀想往后看。
  两人其实并未聊什么。
  桑枝为了看住儿子,只能听着人说,自己时不时微笑点头而已。
  又过了会。
  儿子坐不住又要哭闹的迹象,桑枝忙站起道别。
  员外公子也站起,看见桑枝手帕掉了,捡起:“汪姑娘……”
  桑枝道谢接过。
  两人的手却不小心碰在了一起。
  员外公子想收回去,又没有马上收回去,空红着一张脸。
  “汪姑娘,我们还能再见吗?”
  桑枝不动声色收回手,然而员外公子可能是忘了收,竟用了点力抓紧。
  桑枝的眉头皱起。
  崽崽瞪大眼仔细看着。
  “张公子?”
  员外公子忙知失礼地收回手。“抱歉抱歉。”
  桑枝手被捏红了一块,往袖子里藏了藏,轻笑:“没什么。”
  秋婶子还在和老管家说什么。
  员外公子则痴痴望着桑枝背影。
  待桑枝两人走远,忽然听见一道巨响,那个草亭子竟然倒塌了下来。
  而还没出来的员外公子被压在下来,哎呦叫唤。
  *
  桑枝前后又相亲了几个对象。
  然而结果不是人回去忽然摔了一跤,就是人半途家中有急事。
  或大或小,下场都不太美好。
  秋婶子自然是不敢再给桑枝介绍了。劝说:“盈儿啊,还是停一会,你最近可能招惹了不该招惹的……”
  桑枝面上笑应了,心里却恼了起来。
  因那“不该招惹的人”。
  楼延钧果然傍晚时分,固定到了桑枝的庭院陪崽崽玩。
  桑枝把崽崽抱起,蹙眉看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那些百姓有什么错?”
  楼延钧沉眸。
  小团子一双乌黑的眼,瞅来瞅去。
  桑枝叹了一声气,把崽崽先抱会了屋里,才出来。
  “你不是想好好谈谈吗?谈吧。”
  桑枝穿着淡色的裳,暮色的光,给人眉眼增添了几抹温蕴。
  楼延钧眼没有移开,忽开口:“他们配不上你。”
  桑枝觉得好笑:“楼大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因为这种理由,你就惩戒了人?”
  楼延钧垂眸:“只是一点小教训,你不该让他们……”
  “够了。”桑枝站起,“我不想再见到你,楼大人,你应该有你的尊严吧,你这么厚脸皮的跟在我一个小小妇人后面,是想要让所有人知道后,都看您笑话吗?”
  桑枝狠心:“如果你还想要点脸面的话,就趁早从我和安安的面前消失。”
  *
  自那日后,楼延钧果然三四天未出现了。
  桑枝觉得自己似乎说重了话。
  但也好。
  桑枝太想要平静安稳的生活了,已经不想要再胆战心惊,再看着他人的脸色,再患得患失。
  崽崽有些泄气,垂着脑袋在地上玩竹球。扒拉着来来去去,一双眼还盯着墙头看。
  ——因为往常,那人,都是从墙头出现的。
  桑枝长了教训,侧门早已经落了重重的锁。
  桑枝蹲下,轻轻抚摸儿子的脑袋。
  外头传来声响。
  小崽子抬起头。
  大舜跑了进来。“阿姐,翠秀姐在山里捡到了一个好厉害的人。”
  桑枝蹙眉。不明所以,抱着儿子。打算去看看。
  客屋的榻上。
  桑枝刚好撞见走出来的汪娘。
  汪娘满面笑容之色。
  桑枝:“姨娘,怎么了吗?”
  汪娘:“没什么,好俊的人,咱们这十里八乡都没见过这么贵气的人呢。指不定是什么大人物。”
  桑枝再往里走,就听见了翠秀的声音。
  “哎呀公子,你先别起来,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撞坏了脑袋,什么都不记得了。没事,你先留下来住一段时间,等你想起来了再……”
  翠秀端着木托出来:“盈儿姐?”
  桑枝正要问人,忽然看见帘子撩开,一身竹青色的缎服,玄色腰带,昳丽的面孔,清冷的脸有些苍白。
  头上还像模像样缠着纱布。
  但一双乌沉沉的眼,却是直直看着桑枝。
  小团子眼一亮,一声呼喊正要出口,被桑枝眼疾手快给捂住。
  翠秀:“盈儿姐,这人是刚从山底下捡到的,好像撞坏了脑子,什么都没记住。你帮忙喂点水,我去抓点草药熬汤。”
  桑枝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
  翠秀已经跑得没影了。
  桑枝往后退了一步,看着高大逼近的人,像是在说服自己:“……你,你装的对吧?”
  楼延钧眼睫抬起,有些可怜:“水……喂我。”
 
 
第56章 
  桑枝怎么可能喂他水, 没有将水泼在他身上已经算好了。
  翠秀又进来。
  看见一脸苍白的人,还有脸色不是很好的桑枝。
  “怎么了吗?”
  桑枝捂着小团子的嘴巴,浅浅笑笑:“没有。”
  翠秀:“盈儿姐怎么没给他水……瞧我, 你还抱着安安呢, 来, 我给你帮忙带着安安……这儿药气重,万一安安染上了,可就不好了。”
  桑枝:“……”
  桑枝刚想说不必了,但安安已经伸长了手, 由着翠秀抱走。
  房间里就剩下两人。
  楼延钧的目光望着桌子的水,但他胳膊上显然易见地也缠着纱布, 厚重的,不能动弹。
  随后将目光又投向了桑枝。
  桑枝如芒在背。咬咬牙, 想着干脆走了算了。直觉告诉她楼延钧不像是失忆的样子——但是万一, 还真撞坏了脑子。而且若是翠秀他们再进来, 让他们怀疑出什么,她亏大了。
  桑枝咬咬唇,还是给人倒了杯水。
  她往前一递, 心里想的是等会一定要让翠秀把他赶走。
  桑枝把茶盅递到了楼延钧面前,然而人只是看了看水杯,又看了看桑枝。
  桑枝的手柔嫩纤长, 指甲上涂着桑葚色的丹寇,青茶色的杯子子,衬得一双手皎白如雪。
  往上。
  拿着茶杯的人柳眉微微往下瞥挪着,微挑的眸子盈盈润光, 巧鼻粉唇, 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
  桑枝见人不接, 要收回。“不喝算了。”
  虽然不知道人是不是真的撞坏了脑子,但是管他有没有,桑枝都不待见他。
  桑枝正要收回杯子,便见人动了。
  楼延钧向桑枝的方向走了一步,微微前倾身,低下头来,就着桑枝手捧着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楼延钧的气息太近,桑枝吓了一跳,往后缩了一下。
  于是,楼延钧也只喝到了一口。
  只喝了一口的人,抬起迷茫的眼,看向人。
  正好汪大舜跑进来,人未到声先到:“阿姐!阿姐!桥西员外的张公子又送了馅饼过来了!”
  然后便看家自家阿姐一双耳有些红,把水杯置放在刚进来的他手里。“喂他喝水。”
  而后便匆匆出门。
  汪大舜:“?”
  *
  桑枝想把楼延钧赶走。
  听到了这话的众人皆是讶异。
  翠秀:“可是盈儿姐,把他赶走了他能去哪里啊,他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把他赶走也太可怜了吧。”
  汪娘:“是啊,这么俊一个小伙子,也有礼貌也识大体,收留几日没事。何况咱们还是开药铺,见死不救,传出去可就说不过去了。”
  汪大舜:“阿姐,留下人吧,山哥打鸟好厉害。都不用弓箭,一颗小石头就能把鸟儿从枝头给打下来!”
  崽崽:“呀。”在桑枝的怀里举起了胖胖的手,表示赞同人留下。
  桑枝把小团子的手给拿了下来。
  随后咬咬唇,看向庭院里坐在凳子上的人。——现在已经可以大摇大摆坐在了庭院里,都不必躲避众人。
  唯一支持桑枝的是药铺里的阿福。
  按照阿福的话来说,就是阿山看着她的眼神怪怪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所以他万分赞同把人赶出去。
  但是阿福赞同没什么用。
  桑枝只是心领了。
  楼延钧在庭院里暂时是住下了,因为是在山底下捡到的,所以汪娘他们就直接喊人叫阿山。
  桑枝都不知道人是怎么会同意这个名字的。堂堂宰相大人,被唤做阿猫阿狗一样的名字,干的也都是杂活。
  可能真的是撞坏了脑子了吧。
  桑枝轻蔑笑笑。
  汪娘瞧着人俊,不愿意让人干劈柴挑水的活,平常就让楼延钧和阿福在铺里挑拣草药,帮忙一下。因为就算楼延钧什么都不会,只是在铺子里待着,那天的生意也就出奇的好。
  桑枝:“……”
  桑枝可不乐意。她不是不乐意楼延钧被闻声来的姑娘们围看,而是不乐意楼延钧这么轻轻松松地在这里住下。
  于是,砍柴挑柴挑水,甚至烧水做饭……有什么苦活杂活,她准会让人来干。
  同一屋檐下的都注意到了这点。
  翠秀:“盈儿姐好像很不喜欢阿山啊。”
  汪娘也察觉了。
  毕竟桑枝那么温软的人,很少那样针对别人。
  而且他们也发现了,阿山对桑枝很是顺从的样子。
  尽管平时阿山脸上就没什么表情,看人也是淡淡的。
  但唯独看桑枝,似乎淡淡中又藏着别样的情绪。
  翠秀:“倒是那些屁孩子点,喜欢围着阿山玩。”
  翠秀说的是大舜和安安。
  大舜喜欢跟在阿山后面,是因为人能给他打鸟,做弓,让他在小伙伴面前耀武扬威。
  而安安从没见他那么亲近一个外人,午睡都要阿山抱着才能乖乖睡下。
  就连桑枝好几次,都嫉妒得要哭了。
  不过,阿山最常做的,就是跟在桑枝后面。
  汪娘和翠秀多少看在眼底,并且心知肚明,乐呵呵地见其成。毕竟桑枝长得好看,而阿山模样俊,话少还干活多,多少有点合适。
  起码在汪娘眼里,比那些和桑枝相亲,自个倒霉还要赖她们桑枝晦气的人强多了。
  *
  今儿的天不到傍晚就暗下了。
  汪娘瞅着,知多半是要下雨了。
  苏水镇雨水算多的,特别是夏季,一下就常是暴雨。
  阿福担忧地望着天:“盈儿姐上山摘草药了,没事吧?”
  天空密布着黑压压的云层。
  汪娘:“没事,小盈知道哪里有地方可以避雨。等雨停了,就好了。”
  “娘!阿山呢?”汪大舜抱着小团子过来,三岁的崽崽脸上挂着豆大的泪珠,呜呜咽咽地格外可怜。
  阿福:“在里面劈柴吧?盈儿姐不是交代他不劈完院里的那些柴火不能吃晚饭吗?”
  汪大舜:“院子里也没看见呀。”
  汪娘已经心疼地把崽崽给抱起:“怎么哭了,乖乖,让姨姨看看……”
  阿福不以为然:“那就是出去了吧。”
  *
  豆大的雨滴已经下了起来。
  逐渐有变大的趋势 。
  桑枝到山洞避雨,把背着小竹篓放下,衣裳已经沾湿了许多。
  湿漉漉的很不舒服。
  不知道雨要下到什么时候才能停。
  桑枝环抱着膝盖坐下,竹篓子里并没有多少东西,桑枝才上山没多久,就遇见了大雨。
  不知道安安醒来了没有,楼延钧的柴火劈好了没有……
  这么大的雨,应该是不能继续再砍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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