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僅却在听到她说怕高的时候轻笑了一下。
这有什么好笑的。
叶僅也没有继续勉强,反而转向了了她手上拎着的食盒。
“大人容我来看…小花…”
桃子在嘴边快要脱口而出,好不容易才临时换了过来,转过身来继续说道,
“总不好两手空空,奴婢也没什么银钱,只好带一些腊八粥过来,也祝大人新年吉祥。”
眼前的姑娘,青色长裙,眉眼弯弯,明明只是些陈旧的吉祥话,可他从来未曾觉着那些祝语是如此悦耳的。
一时看痴…
知道朔风吹起她颈间长发,露出斑斑红痕时,叶僅才似梦初觉…
只伸手接过了她手上的食盒。
“阿颜姑娘客气了。”
“小花在那边,姑娘跟我来吧。”
过去的时候,阿颜是真的没想到,桃子竟然被安排住在了叶僅的院子里…
“它很乖…”
说完这句,叶僅也没在说其他的,领着她走到了他的院子。
时隔多月,阿颜终于又见到了桃子。
雪白的毛发间透露着粉嫩的肌肤,那时候就觉着它卷起来像一颗桃子,才取了这个名字。
打开院落的门后,落叶萧萧下,桃子居然在扑树叶玩,这倒是与之前她印象中叶僅的习惯可不太一样。
记忆中,他总是一丝不苟,别说自己的住处有一片落叶了,怕是一根头发丝他都受不了。
而如今却让桃子在他院里扑腾。
不得不说,这次见,桃子好像毛发变浓密了,也白了,甚至活泼了。
但就是看见她好像都不惊喜了…
看来叶僅是把它养得是真不错,毕竟连她这个真正的主人都不认了…
…
宁王府,裴湛等到午时都没见人过来。
“咳咳…”
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叫来郑域前去一查才知道。
颜颜她没有在府中。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裴湛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握拳上。
他不欲派人看着她,
可她怎么能都不告诉她去了哪里,还一整个上午都不在…
“查,去给本王查。”
“咳咳…”
“本王要知道她究竟去了哪。”
刚说完,裴湛又止不住得咳嗽起来。
这女子,真不让人省心。
结果就是,阿颜刚在回宁王府的路上,就被郑域找上了。
“颜娘子,王爷有请。”
郑域也不同她客气,一路上死死地跟着她,还不停问她去哪里了。
同是姓郑的,怎么两兄弟差那么多,郑域明显对她有敌意的多。
幸好,她也算有所准备。
举了举手中的篮子说道:
“郑副尉,没见我是去买东西了吗?”
郑域虽没继续说什么,却也没什么好脸色给她。
回府后,遇见姜嬷嬷,阿颜这才知道,裴湛病了,所以才没入宫去贺年。
失算了…
…
“殿下~”
阿颜轻轻推开门进了屋,屋内却没点上地龙,感觉冷得很。
难不成裴湛府上没钱了?
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进裴湛的屋子,青梁隽屏,别的也没什么特别的。
阿颜唤了裴湛两声,却不见他反应。
轻声蹑脚地过去他的床边,才发现裴湛并没有睡着,但却背过身去,没理她。
裴湛有这么体弱吗?染个风寒,这还躺上了。
不是他要找她的吗?
难不成这是生气了不成?
可她也没做什么呀?
“殿下,奴婢有东西要给殿下。”
“不过若是奴婢打扰到殿下休息了,奴婢这就出去。”
阿颜柔声蜜语,小心翼翼地试探,要是不行,就下次再来算了。
裴湛虽然生气,可也没气多少,说到底,她也不知道他病了。
可是想想,大年初一,连姜嬷嬷都知道先来给他贺年,她怎么就不知道呢。
不过,转念一想,颜颜她没怎么过过年,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你站住。”
裴湛转身坐了起来,只是说下一句的时候,裴湛的语气还是软了下来。
“你去了哪?你知不知道本王…很担心你。”
屋子里安静的只有裴湛略带病意的喘息声。
担心吗?
阿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第一次,有人说担心她…
只是一怔,阿颜很快恢复了过来。
转身向着她刚才放食盒的方桌前走去。
将食盒内的糕点端至桌面的过程中说道:
“奴婢听姜嬷嬷说,殿下最喜欢如意斋的糕点,早上特意早起想去买的。”
“只是奴婢等了一会才知道,原来年初一,人家不做生意,可出来都出来了,不想空手而归,便找了一家开着的糕点铺。”
“就是不知道…”
好不好吃,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裴湛从后面抱住了。
有点意外。
裴湛原本见她来了,就没生多少气了,又听说她在意自己,更是心软了。
只是当看见食盒里没有腊八粥的时候,还是心头一怔。
“只有这些吗?”
裴湛问得认真,语气间还有淡淡的失落。
有时候,阿颜也不想太过精明,她有时候也会希望自己听不出别人的言外之意。
可是…
“殿下不是病了吗,腊八粥不好克化,就没给殿下带来,这糕点本也不想带过来的,但,总比那粥能放得久一点。”
等她说完,才见裴湛低头笑了,将头靠在她的颈间,用力拥着她。
耳边还有他克制的笑意,听他轻声唤她“颜颜”。
感受他慢慢吻过她的脖颈。
其实阿颜也知道,裴湛要想知道她去哪里,很简单。
但也很意外,她能就这样骗过裴湛。
正午的日光照于山川大地,却很难照进每个人的内心…
她何尝不想坦荡而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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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二合一)
大殿里的气氛静得可怕…
两人之间只互相僵持着,怕是一个头发丝掉落的声音都能被听见。
裴竞坐于御案台后,牙关紧闭,嘴角却还偏偏含着笑意,只是这笑意间冷煞的眸光,却好似怎么也藏不住了。
略微顷刻后,裴竞轻微后仰,倚在紫檀木椅上,漠然地朝着裴湛处看了一眼,才假装喟然长叹般说道:“看来四弟是不满意江家姑娘了,就是苦了母后,一直为你的婚事操心。”
话间任谁听了都觉苦口婆心,想他不过是一个关心母亲和胞弟的儿子和兄长。
裴竞曾无数次想过裴湛在自己面前低首下心的模样,可偏偏今日,他却得不到任何的畅快。
而如今立在下首的裴湛却只是行着君臣之礼,郑重其事地一揖后,出言道:
“臣于那日所言并非戏言,臣请求娶臣所求之人为妻。”
所求之人?
裴竞不禁在心底冷笑道,说到底裴湛不过连阿荇的姓名都不知道,竟然还妄图娶她。
掩下心中的厌烦,面上只当做可惜地继续说道:
“四弟能有心悦之人,做皇兄的自然高兴,不过,四弟也该知道,宁王妃之位,如何也该是高门闺秀才能与之匹配的,一个脱了籍的丫鬟,终究是担不起这个位置。”
随后,更是语重心长继续说道:“皇兄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四弟难得有看上的女子,一个妾室位置,想来母后也不会反对的。”
他要让阿荇知道,裴湛对她也不过尔尔。
裴竞正等他应下之时。
岂料裴湛却在下一刻屈膝跪于地上,双手呈于头顶的正是可以指挥镇北军的调令。
“臣愿自请前往北地,无诏,绝不入京。”
他做这个决定并非一时冲动,也非一夕之间,从他入京之时,他便一直在考虑这个事情。
如今三年孝期已满,再加上他也无意让颜颜卷入裴竞对他的猜疑和防备之中。
上交兵符,自请离京,也是如今最好的选择。
想他之前不过也是逞一时之气而已。
裴竞的目光落于裴湛手上的兵符上,他想,若是两年前,甚至一年半之前,裴湛与他说这些,他答应便也答应了。
可他筹谋了这么久,甚至是阿荇也卷入进来。
他万没有只是收走兵符这么简单了。
沉默片刻后,才做怅然若失状,起身走至裴湛面前,抬手将人扶起。
“四弟若是这么一走,还不知道母后得多伤心。”
裴湛知道裴竞的意思,不过是以孝道压他,他只是不知,为何裴竞忽然就变了风向。
正还疑惑之时,就只见裴竞从御台上拾起一卷画像在裴湛面前展开。
乍一看,画中之人与颜颜似有几分相似,但周身入目后,又丝毫没有相似的地方,说到底一副皮囊而已。
“此人是工部尚书的幼女,年方二八,朕与母后商量了,四弟的妃妾,也该找按着四弟喜欢的找。”
“朕有意…”
赐婚二字还未说出口,裴湛便又行跪下。
“臣多谢陛下美意,只是臣不愿委屈心上之人,亦不想辜负别的姑娘。”
裴竞也无谓于他的态度,收拢画像时,却加诸了最后的意思。
“母后已经打算赐婚,因为四弟前几日所言,母后她老人家已经多日寝食难安,这两日更是多次传唤了太医。”
“若四弟一意孤行,难免不会伤了母子间的情分。”
裴湛自问,他和母后之间确实存在些许问题,当年他欲北上,母后拼死反对,最后还是父皇拍板,才让他去了北地。
他知道,母后怕他丧命,她说她承受不起丧子之痛,他也明白。
只是,若他留在京城,不与裴竞争那位置,他便只能做被人安排的傀儡,过着别人安排好的生活。
而他不愿,亦不想。
他喜欢边关的生活,纵使苦寒,却让他深信他在做着有意义的事情,而不只是享受百姓的岁奉,空度余生而已。
裴竞本以为他会松口,只要他娶了别人…
阿荇便断不为他动心的。
“多谢陛下提醒,母后那边,臣自会有所交代。”
言罢,留下兵符后便自请退下了。
直到裴湛退下半刻钟后,周有崖才踏入了殿中。
“你都听到了。”
周有崖一身寺人装扮,恭谨立于一侧,斟酌言语后说道:“这说明…颜荇做得很好。”
不得不说,这样的结果,周有崖也没想到,他本以为,颜荇能以婢女的身份留在裴湛身边已经不错了。
没想到她还能让宁王如此上心,倒是他小看了颜荇的手段了。
果然,美人乡即是英雄塚。
“陛下大可以越过太后,直接赐婚。”
周有崖确实没太明白,这何必非要借太后的懿旨。
“不可。”
裴竞将手中的画像直接一扔。
“不能让阿荇知道。”
他若赐婚,难免不会让阿荇对他心有芥蒂,这件事如今只能让太后亲自来做。
…
延福宫内
太后被气糊涂了,只能由着宫人替她按压穴位疏解。
身旁的嬷嬷显得惴惴不安,这如今,申时都过半了。
“娘娘,宁王殿下都已经在宫外跪了两个时辰了,怕是连午膳都没用…”
嬷嬷也不知道,这都算什么事。
先是宁王急匆匆地过来,说要娶一个奴籍脱身的丫鬟为王妃。
把太后娘娘给气的。
说他敢娶,就不要认她这个娘。
宁王也不松口,一来二去就杠上了,一个在屋内绝食,一个就干脆跪在了殿门外。
反正她觉着,为了一个丫鬟,属实是没必要伤了母子间的和气。
“那是哀家的错吗!哀家又不是不让他纳了那个狐狸精,不过是让他先娶正妃而已,弄得像哀家棒打鸳鸯的样子。”
太后是越想越生气,怎么也没料到,他们母子会在这件事上…
她自问已经够通情达理了。
她还愿意给那个丫鬟一个名正言顺的妾位,他到底还有什么不满。
可直到日薄西山,她儿子还跪在外面。
是半点没有松口的意思。
劝也劝了,骂也骂了…好好一个年,这过的。
太后也沉不住气了,直接便冲出殿外而去。
却在见到的一刻,心疼了。
他这病才好呀,她哪有不心疼的道理。
裴湛确实因为风寒初愈,有些力不从心,可还是固执地撑了下去。
脑海里想过的是颜颜之前入宫立在这里的情形。
他想为他和颜颜争取一个机会。
“你就这要这么伤母后的心吗?就为了那么一个女人。”
太后也是越想越伤心,手扶着胸口,满泪满泣地控诉着,甚至夺过一条鞭子,便往人身上抽。
她不信她打不醒这个不孝子。
鞭子甩上身,发出实打实的声音,裴湛也不躲,只由着他母后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