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松绿在一旁插嘴道:“可巧了,今儿干活时,我还听原来门上的秦伯说呢,说他小时候就喜欢喂猪,养到年根底下去卖钱,紧俏得很!”
“哦?既然如此,那就由他来负责喂猪吧!”方解意笑道,“看来还得另盖一座猪圈。”
话音未落,就见方解惑夹着一本书正打庄绪良处回来。方解意急忙招呼他道:“二哥,我还要再盖一处猪圈……”话音未落,方解惑已然一阵风一般逃之夭夭了,引得周围人哄堂大笑。
面对方解惑的逃避,方解意也是哭笑不得。但养猪这个念头一旦兴起,想再压下去可就难了。尤其在重生前的那个社会,猪肉的价钱可是一路猛涨啊,养猪简直成了一夜暴富的代名词。当然,方解意想养猪并不打算去卖,而是想留着过年的时候能让大家都吃上新鲜的猪肉。
主意打定后,方解意也不管方解惑同意不同意,第二日便指挥人擅自在菜园边上盖了一座猪圈,甚至还挖了猪栏,又指派了松绿推荐的门上的秦伯来专门养猪。面对这样天上掉下来的好差事,秦伯高兴得手舞足蹈,拍着胸脯打着保证,说到年根底下保证能让大家大饱口福。
如此,一桩事情又有了着落。尤其方解惑虽然嘴上表示明确拒绝,但事实行动也还算给力,早早安排了人在前边叮叮当当地开始忙碌起来,有打船的,有搭桥的,还有专门去外边收购木材的,总之秀湖周围一片繁忙景象。
方解意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她每日早起就到处巡查一圈,见工程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临时的鸡舍鸭舍内,小鸡小鸭们欢快地奔跑觅食,屋后的菜园里也渐入佳境,移栽的菜苗已开始蓄力,播的种子已陆续发芽出土,小猪仔虽还未到位,但猪舍猪栏已备好,小猪仔的到来还会遥远吗?
正在喜滋滋地踱着看着想着,忽听天上“喀拉”一声惊雷,一块乌云已经到了头顶。正在犹豫之时,豆大的雨点已然砸了下来,打得人头顶生疼。方解意领着松香松绿一路奔跑,没等跑回屋子就被来势汹汹的暴雨淋了个透心凉。
这回,大家可有的玩笑了,几人你看我我看你,互相看着对方落汤鸡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但好景不长,不知是谁打了一声响亮的喷嚏,几人这才想起来要换衣裳。于是又手忙脚乱地找衣裳,拿毛巾擦身子,换衣裳,如此一通忙活。
但这个过程却是极快乐的。方解意甚至觉得自个儿回到了童年时代。那时的她和小伙伴们在小区里玩耍,即使下雨了也不舍得回去,每每等到被雨淋透了,才被妈妈拧着耳朵逮回家。但第二天小伙伴们见了面互相问起来,都说妈妈拧得一点儿都不疼,就是有的小伙伴抗不住,感冒了。
一想到这里,方解意急忙命人去煮几碗红糖姜茶来,待几人热热地喝下去,才长舒一口气,说一句“舒服”!
但舒服应该是暂时的,等到了后半夜,方解意还是起了热。其实她也想不明白了,不过就是淋了点雨,怎么就发起烧来了呢?
第34章
突然病倒的方解意瞬间成了被秋霜打蔫了的茄子,别说菜园了,就是院子里的鸡舍鸭舍也懒得去了,只想赖在床上迷迷糊糊睡大觉。至于水米,那是一点吃下去的欲望都没有。
如此熬了两天,仍旧没有退热。最终还是方解惑熬不住了,只得让人去打听附近有没有好的太夫,顺便,也让人到杨府送了信。
至于为什么要去杨府送信,后来方解惑也同方解意解释过。一来,是想试探一下杨子澄是否真心在意她;二来,杨子澄也略懂医术。再者,方解意一直挂念杨子澄的安危,之所以突然病倒,说不定也跟此有关,所以让他来一趟,他认为非常有必要。
但方解意却实打实地吓了一跳。尤其是迷迷糊糊地刚刚睡醒,一睁眼,突然发现身边坐了个男子,惊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偏杨子澄还是那般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趁人睡着大模大样地坐在人家姑娘身边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甚至,他还厚颜无耻地跟方解意解释道:“别怕,我是来给你瞧病的!”
“你给我瞧病?你是大夫?”方解意惊愕道。
杨子澄煞有介事地端起刚刚煎好的药碗,一边用汤匙搅动,一边大言不惭道:“算是吧!只是,我一般不给人瞧病,只给最亲近的人瞧。所以,我才会来!”
“最亲近的人?”方解意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讥讽道,“你大概忘了咱们之间的约定。”
杨子澄没有说话,但唇边的笑意却渐渐隐去了。他轻轻搅动了几下汤药,随后递给她道:“起来吧,趁热把药喝了。”
方解意无奈,只得慢慢腾腾坐起来接过了药碗。但她又觉得一个男人在身边坐着别扭,遂指了指窗边的长案道:“你去那边坐一会儿,我自个儿能行。”
被嫌弃了的杨子澄抿了一下嘴角,但最终什么话都没说,便乖乖地起身坐到了长案前。
这条长案是方解意让人最新打造的,上面随意摆了几本杂书并一张刚刚完成的画稿。杨子澄只随意一瞥,便有些惊讶道:“这是你画得?”
方解意抬起正要喝药的头,犹豫了一下方道:“算是吧!就是随手一画,你可别笑话。”
杨子澄极认真地回头看了她一眼,道:“这果真是随手一画吗?依我说,竟比我画得都有风骨了。”
“呃……”方解意涨红了脸。她其实想说,这可不是我的原创,这是临摹齐白石老先生的经典之作。当然,说是临摹,其实就是凭记忆把原作又还原了一下,没想到倒能引得他的注意。
但杨子澄却一丝玩笑之心都无。他极认真地观赏了这幅画作,而后才道:“你这画,能借我一段时日吗?我也想临摹一张。”
“啊?这……不至于吧!”方解意急忙解释道,“我这真就是随手一画,实在登不上什么大雅之堂。你若是想临摹好画,不如我去找墨初借两张,她的画可是我最见过的闺阁女子中画作最有风骨的。”
杨子澄一听她提到李墨初,登时收起了笑容,略有气闷道:“算了,除了你的,我对其他人的都不感兴趣。”
方解意挠挠头,先把药一饮而尽之后,方趁机道:“其实墨初是个好姑娘。她除了同你有那场误会之外,没什么大的缺点。相反,她饱读诗书,能诗能画,人又生得标致,性子也温柔可亲,实在是个极难得的……”
说到这里,方解意看了杨子澄一眼,见他面无表情,便继续道:“所以,你真的不打算多去了解一下她?我敢向你保证,只要你同她多说几句话,你就能觉出她的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杨子澄冷笑道,“怎么个与众不同?”
“比如腹有诗书……”
“若说读书,你也不差。”杨子澄说着,指了指她案上随意摆放的几本杂书。
方解意涨红了脸,解释道:“我那不过是几本庸俗的话本子,怎能与她读得那些高雅博通的书相提并论?”
“话本子自有话本子的好处,”杨子澄道,“不瞒你说,我家中珍藏的好书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古往今来的话本子,你若是想看,我随时可以送几本过来。但你若说这些就是庸俗之作,未免太以偏盖全了些!”
“哦?是吗?”方解意瞬间来了兴趣,忙欠起身问,“都有些什么?说来听听!若真有我感兴趣的,我可真不跟你客气。你知道的,我们想读本好书实在太难了!”
杨子澄突然就笑了。他敲敲书桌道:“瞧见了吧?与那些所谓高雅大气的书相比,咱俩的口味还是更接近一些。所以,不要再跟我提别的姑娘,我有一个你,已经足够了!”
啊?这……方解意突然意识到好像被他带进了沟里。于是忙正色道:“你看你大概是糊涂了,你别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还有,我心里还有章松年,所以不可能全心全意死心踏地地跟着你。这样,你不觉得委屈吗?”
一提到章松年,杨子澄果然沉默下来。但也仅仅是短暂的沉默,随即他便大度地摆手道:“松年的事,我理解。而且我也相信,时日久了,你会忘记他。”
方解意皱起了眉头:“万一忘不掉呢?”
“不会的,事实上,你已经开始排斥他了。”杨子澄一脸笃定道,“如若不然,那天夜里,你就真的跟他走了。”
“我?怎么会?”方解意诧异道,“我再怎么留恋他,也分得清是非善恶呀,他一个叛逆之人,我就算再怎么不舍,也不会跟他走!”
“不,你会!”杨子澄道,“依你的性子,别说他是个叛逆之人,就算他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假如你认定了他,也会跟他走的。因为你身上就有这种血性!而这种血性正是我所欣赏的。所以,你对章松年,已经没有那股子非他不嫁的执着了,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方解意简直哭笑不得了。她有心再争辩几句,但杨子澄却不再给她机会。他很强势地把桌上的画卷起来,说了一句“这画我拿去了,回头会送你几本话本,算作交换”,说完,便推门而出。
方解意气得头顶冒烟,刚想骂几句解解气,忽然他又回来了,命令道:“好好养病,红薯的苗都长得差不多了,明儿你若能出门,我跟你一起移栽。”
“啊,太好了!”方解意的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刚要爬起来打算亲自去瞧瞧,谁知一起身便是一阵眩晕。无奈之下,只得又重新倒了下去。
门口的杨子澄一脸的幸灾乐祸,教训道:“瞧你,就这体弱多病的小身板,还整天想着种菜养花呢,趁早嫁进我杨家,好生歇歇吧!”说完,不等方解意反应过来,赶紧关上门溜了。
方解意气得张牙舞爪,一叠声地喊着:“松香,松绿,还不赶紧地关门打‘狗’!
呵呵,关门打“狗”是不可能的,毕竟这“狗”是条不同寻常的狗,他不但是当朝皇帝饮点的探花郎,朝廷稳稳的未来栋梁,还是个博学多通的家伙。而刚刚步入“农民”行当里的方解意,恰恰离不开他。
心中有了斗志,病魔也就很快被吓跑了。到了明日,方解意已然能自动活动了,就是腿还有些软,下地干活是不成的,但是指挥一下还是可以胜任的。于是,她一大早便让人通知了杨子澄。
杨子澄倒也听话,早早地用过了早饭,胁迫着方解惑一同来到了红薯房。此时,方解意正指挥人剪苗。杨子澄很自然地加入到了剪苗的行列中。只有方解惑大爷似地背着双手到处溜达巡查,一会儿说这个剪歪了,一会儿又说那个剪短了。总之,到处聒噪,令方解意烦不胜烦。
好容易剪完苗,后院的沟垄也就培好了。杨子澄亲自执一根红薯苗教大家扦插的方法,并强调道:“这苗最好要斜插,方便根系生长。另外入土的节数也要多一些,这样结的红薯才会多。”说完,亲自示范了一遍。
众人都是第一次扦插红薯苗,个个觉得既兴奋又新鲜,加上又是堂堂探花郎亲自教授,哪有不尽力的?于是众人一阵七手八脚,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两大筐红薯苗便全部扦插完毕。之后,杨子澄又教众人培了土,浇了水,又撒了干草遮了阳,这项工程才算正式竣工。
方解意抬头看看已接近正午的太阳,喜滋滋地对方解惑道:“今儿高兴,午饭多添两道硬菜才是。”
方解惑瞪了她一眼,下意识地摸了摸荷包,朝她使一个眼色,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要添硬菜,可是要花银子的!
方解意气不过,回瞪了他一眼,刚要说话,却被杨子澄抢先道:“今儿午饭,都不用你们费心,我亲自来张罗!”
第35章
杨子澄亲自张罗的午饭,实在有些令人哭笑不得。鸡鸭鱼肉暂且不说了,只说菜蔬,就仅仅只有一堆茄子!这一堆茄子也能做出丰盛的午饭?方解意用脚后跟想一想,也知道不能抱有多大幻想了。
但杨子澄却仍旧煞有介事地指挥人把茄子切丁,又备好葱姜蒜沫,最后又破天荒地让人备了一小块肉,同样切成肉丁。方解意琢磨着,他大概是想烧个茄子肉丁,或者红烧茄子?其实,这两样她还都挺喜欢,就是招待客人来说,还是寒酸了些。这样想着,不忍直视,索性找个借口回屋躲凉快去了。
大约是菜品简单的缘故,午饭很快便端上了桌。方解意揭开盖笼一瞧,登时乐了。嘿,这不是茄子盖浇饭吗?底层是米饭,上面是茄子肉丁,再浇一些汤,妥妥的盖浇饭呀。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这时,松绿早就按捺不住,率先尝了一口,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又软又糯,好吃得很!”
方解意不信,也紧着尝了一口,崩了一中午的心才彻底松驰下来:“确实又软又糯,又夹杂着肉香,味道不错,就是不知道男人能不能吃得惯。”
负责送饭的婆子在一旁笑道:“方才二公子就在发牢骚呢,说午饭太简单了,哪里吃得下呢?说杨探花坑了他,害他白等了一中午。”
方解意“嘁”了一声,问:“那杨探花怎么说?”
“杨探花说二公子就是太闲了,若是活儿再多些,这些饭他能吃两大碗!”
方解意听了哈哈大笑。她委实没想到,杨子澄这人平时温文尔雅的,没想到会怼他将来的大舅哥。——当然,是不是大舅哥还另当别论。
这边正想着,忽见一个小丫头一路疾走着进来回道:“姑娘,李姑娘来了。”
方解意一怔,以为自个儿听错了,又问了一句:“谁?李姑娘?”
“对,就是与姑娘常来常往的李姑娘。”小丫头强调道,“她的车子已经到了大门口了,让给姑娘通报呢。”
“哎哟,这、这……她怎么来了!”没来由地,方解意心中一慌,急忙放下筷子往外迎接。
门外,李墨初没有下车,只撩起车帘的一角朝外观望,直到方解意打门内出来,方让丫鬟扶着下了车。
方解意一脸尴尬道:“哪阵香风把你给吹来了?怎么不提前让人知会我一声?我好派人去接你!”
李墨初展了展簇新的月白齐胸襦裙,笑道:“我本来听说你从乡下回府了,就去找你,谁知你又走了,据说要住一阵子才回去。我想着,大约是乡下太美了,所以才让你乐不思蜀,遂让人指引着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