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安语气柔和：“毕竟第一天上岗，对工作内容不熟悉嘛！段公子有什么吩咐？”
“洗快点。”段寰宇说着，大步走出仙鹤折叠屏风，又如金刀铁马一般，十分不羁地坐到床边。
秦怀安依旧慢慢地洗：“听到了。”
段寰宇还没试过命令不被人听的时候——因为一般不听命令的连个像样的坟都不会有。
此时，隔着屏风，他总算能好好看秦怀安的方向。
水雾逸散，灯台的烛光轻轻摇晃，给仙鹤折叠屏风画上仙女的几抹朦胧的身影。
段寰宇瞳孔一缩，猛地转头不看。
可其他感官却更加敏锐，只听见外间静谧无比，以及，屏风内缓缓撩起的水声。
段寰宇腾地站起，又缓缓坐下。
想从柜子里拖出一本书，却又想起这边是从来没住过的府邸，给秦怀安的院子根本没有放入藏书。
他只好假装欣赏着放入几枝桃花的窄口瓷瓶，却从瓷瓶那曲线如女子般的身姿，回想到屏风的身影。
只是半日不见，颈后被狠狠咬过的地方灼热地跳动着，全身的经脉都在灼热地跳动着，深处在深深地叫嚣着，在饥饿，在渴求着什么。
这些渴望甚至盖过了让蛊师撕扯血肉的毒，盖过了内脏与骨髓被万虫啃咬的疼痛。
又或者因为疼痛难忍，他才渴求那接连不断、密密麻麻的解脱、绵痒与痛快。
特别是，当房内残留一些特别舒适，又带点灼热的醉人味道，段寰宇感到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起来。
是了，或许是那日的药力残留……他中毒已深，杜侍郎给他下的另一种毒不会太快消散。
但也消散了大半，因着昨夜他昏沉不醒，在迷糊中丢失，睁不开眼，什么感受都仿佛隔着一层纱。
而今日，他却分外的清醒，撩起的水声清晰地挑动着他的弓弦……让从未仔细看过女子的他不太适应。
段寰宇忽然想起来，秦怀安是否也是这样。
与白日不同，白日他们十分整洁，秦怀安与他只是亲吻，后续秦怀安羞得只顾着吃饭……羞耻感比他来得更加迟钝。
而现在，秦怀安洗得这般慢，是否也因为分外清醒而对接下来发生的事不敢深入感受。
想到这里，段寰宇“啧”了一声，挪开看瓷瓶的目光，所有的烦乱与不适应陡然消散，开始期待起来。
虽然不是十分清醒，只是含糊中依稀记得一些难以言述的感受，但也让他十分期待。
比起对昨夜的期待，段寰宇竟更期待秦怀安从屏风出来后，会呈现出怎样羞耻的神情。
段寰宇颇有耐心地等着。
段寰宇双腿交叠地等着。
段寰宇脸色下沉地等着。
直到秦怀安满身水汽地出来，侧着脑袋，擦起滴水的长发，带出几分柔和与妩媚，很好地安抚了段寰宇的心情。
也是，她今天去过哪些臭小孩的贫民地方……得仔细洗得干净一些。
反正成了他的女人，都不能出门，段寰宇没有聊起这个，放下腿坐好，十分矜持地昂了昂下颚，说道：
“你可以开始了。”
秦怀安坐了过去，却在继续擦头发。
段寰宇眼睛酿起风暴：“我不喜欢人羞耻太过，快点。”
这么大的一个男O美人等她一夜，还乖乖坐好，腿都放得不交叠了——
可这颗星球没有ABO！
秦怀安擦头发的动作没有停顿，还有些苦恼：
“我不该让你等这么久的，可我体质比较特殊，不知道避子汤对我或者对你作用大不大。”
体质特殊……这是她今天还没中毒的原因？一些用来试验蛊毒的死囚做了这样的事，已经马上中毒……
反正时日不多了，段寰宇没有深究，只是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沉郁地说：
“以后都不用喝了，我注定无子。”
秦怀安讶异：“啊？”
按她的理解，这颗星球十分重视种族的繁衍，男子女子都不会轻易地承认生不出孩子。
当给陈大人当外室的苏春生知道吃避子汤会生不出以后，苏春生她整个人都落寞了许多，甚至充满了绝望。
段美人竟然自称无子！
而段寰宇收到青麟卫跟踪的情报，很容易推得秦怀安是个会怜惜弱小、散发善心的人。
反正秦怀安又不知道他是皇帝，他又时日无多，倒不如弱小一下，让秦怀安自愿地主动配合。
虽然摆出身份可以让任何一个女子不敢反抗……但是不敢反抗的人太多了，无趣又卑微，最后的日子里，他想拥有不一样的感受。
段寰宇微微侧头，把所有阴狠收敛，只流露出忧郁的神色。
他轻叹一声，低沉的嗓音浸润着哀凉：
“我是武举人，收服西湾时，我杀了给数万士兵下毒、让他们流脓虫啃致死的蛊师，遭到了他们师门的连翻报复。”
说罢，他又点了点自己发紫的唇：
“这就是中了蛊毒的证明，昨日你也看到，床铺上那些发紫的痕迹，都是我中毒无子之兆。”
“我只剩下一两年寿命，陛下都十分焦急，令全大夏所有太医、名医都给我看过，但都不能挽回。”
又简单解释了一下蛊毒是体内被注入毒虫，毒虫入体就驱不出来、永远在体内繁殖、染毒、蛊毒日渐加深……段寰宇抬眸，深邃的双眸映着跃动烛火，透出两分哀怜：
“最后的日子里，我想要你。”
秦怀安眨了眨眼，问：“那，如果有机会，你想生孩子吗？”
段寰宇“哈哈”一笑：“全大夏的大夫都解不了毒，我怎么可能会生孩子？”
秦怀安斟酌道：“如果你十分想生的话，我可以努力的，当是你救我的谢礼。”
段寰宇一瘫：“我期待你的努力。”
第14章 依你呀
◎果然，段美人是欠虐的性子。◎
呃，真的要努力一下吗。
秦怀安垂下眼帘。
眼下，这位面相冷峻凌厉的段美人，已经非常大方地瘫好。红纱帐内，长靿靴大大咧咧地踏着，墨色深沉的袍角散开，厚重地搭在修长笔直的腿上。
深黑的腰带勾勒出劲瘦的腰肢，虽然劲瘦，秦怀安却知道它有多少劲力。再往上，是十分宽厚的胸膛与肩膀。
喉结滑动间，段大美人妖异的紫唇轻轻抿着，眸光斜斜望向上方，似乎对透红的纱帐很感兴趣，勾起他深深研究的兴味，仿佛忘记刚刚说了什么。
竟然一眼都敢没有看她，仿佛在为主动的行为羞耻。
秦怀安唇角翘了翘，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只是稍稍放开自己的信息素。
淡淡的龙舌兰或轻或重地在红纱帐内萦绕着，轻触着，淡淡的酒味算不上烈性，却足够的灼热与勾人。
秦怀安甚至能听到段美人那越来越重的心跳声。
美人当前，又恳求她的怜爱，她却只是嘴上说问问，实际上不为所动。
自从得知这颗星球没有ABO，秦怀安也弄清楚性别与孕育的关系。
也更能清晰地了解到，段美人即使看似寿命将尽、十分可怜，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按他所说的，紫色的肾水是带有毒素的表现。
也就是说，如果她不是Alpha，是这颗星球的普通女子，那些毒素就会深入地侵`害她，或许还会害她染上同样的蛊毒，被千千万万的毒虫寄生！
昨日之事确实是杜老爷下了毒，不能怪段美人。
但，今天，段美人买她当女奴、招她做这种工作，让教养嬷嬷教她伺候的手段时，都完全没有考虑过她会不会因此而中毒。
就算刚刚段美人坦白了肾水带毒，也已经把她买下，当这方面工作的女奴——
是在明知到这种事会让蛊毒迟早感染她的情况下做的。
另一方面，段美人就算坦白，也没有找熟悉此毒的大夫、医师帮她看看。
只是用命不久矣为理由，利用她的善良，让她心甘情愿给予一些快乐，让她主动伺候照顾。
段美人唯一失算的，就是他对女性不够了解，也不知道普通女性与女Alpha的区别！
还以为她会像给郊外的小童们提供帮助一样，也给他散发善心？
呵。
这种假装的柔弱，只会被她抓住，狠狠欺负！
看着段美人微微羞耻的撇开的眼神，听着他越来越重的心音，秦怀安翘起唇角，恶劣的念头不断冒出。
虽然她是个成年的宝宝，但怀孕需要运气，从怀上到生子也有一年左右的时间，她可以有足够的准备。
前前后后都想好，对Alpha来说也只是一瞬间的思考而已。
秦怀安没让段美人等多久，葱白指尖轻轻抚上他俊美的侧脸，接着用力一压，把段美人的脸压向玉枕，露出颈后微微鼓起的腺体。
无需多言，秦怀安也仿佛听不见段美人被冒犯时疑惑又不满的“嗯？”，她的两颗尖牙已经凶悍又直接地狠狠`刺`入，涌`出一股又一股的龙舌兰信息素——
她要先消毒！！
段美人中蛊毒的情况，大概就是被寄生了非常多的蛊虫，体内充满了残余的毒素。
龙舌兰信息素有驱虫的功效，顺着后颈的腺体游走全身，杀死所有寄生虫，创造良好的备孕环境。
秦怀安解除了对自己的压制，让她的信息素疯狂的、毫无顾忌地放出，有种终于不用长期憋尿的畅快淋漓感，把夏日积聚的火气与灼热都散发出去，非常痛快！
比昨日更加痛快的是，昨日她也受到了杜爷爷下的毒的影响，脑子并不那么清醒。
而现在，她所有的感官清晰无比，细致又强烈。
她没有错过惨遭转化成Omega的段美人在轰然接受信息素时，那一刹那的紧绷与僵硬，她耳边听到隐忍又强行压制下去的呼吸声。
她也没有错过段美人僵硬后的轻轻发颤，没有错过那墨色长靿靴支起踩踏、又无意识地蹭`刮着，刮出一道道灰痕。
甚至能看到那被抓得死紧的红纱帐幔一下子扯裂，又被煞有介事地放开，仿佛那帐幔是自己裂开的。
当她抬头，段美人的双手都藏在鸳鸯戏水图案的绸缎红被子下，唯有床单的皱起能看到哀伤的床单惨遭攥紧。
但他一声没吭，半点没有求饶。
秦怀安畅快地翘起唇角，撩开段美人额上沾染了细汗的黑发，亲了亲他妖异的紫唇，仿佛听不见他隐忍的呼吸，一边毫不怜惜，一边嗓音轻柔地询问道：
“谢谢你出面救我……你还好吗？我要不要轻一些。”
段寰宇迟疑了一下，很快就攥紧铁拳，梗着脖子说：
“不用，轻什么，你晚上没吃饱？”
他无时无刻都在承受千万蛊虫啃咬内脏与骨髓、被毒素侵染的痛苦，只有更剧烈的感受才能盖过它。
所以，哪怕他白日已经达到君王不早朝的程度，没能起来，夜里依然想要秦怀安。
哪怕他快要喘不过气，也依然想要秦怀安——
秦怀安脸色柔和而乖巧：“好的，依你所言。”
段寰宇：“呃——！”
故作倔强的声音开始变得破碎，连一声不吭都做不到。
可段寰宇一生的英名与尊严都不允许他就此求饶，只能紧紧抿着唇，坚强又稳重地吐露心声：“不错，我，有点满意，了。”
秦怀安微笑，故作犹豫，然后说道：
“但是，他们说此事不能过分，让我规劝规劝你……”
盖过蛊毒疼痛的所有感受一下子消失，段寰宇像是被巨浪狠狠抛下的一叶小舟，猛地重新落水，被万千蛊虫的啃咬冲激伤处，打了个七零八落。
如果没有经过昨日，三年的蛊毒他都忍过来了，甚至开始变得麻木。可尝过秦怀安给的温暖与安抚，蛊毒重新变得难以忍受起来，特别是在这种时刻，他竟一分一毫都忍受不了。
毕竟，也是等待了一整天的！
段寰宇沉声问：“谁提议的规劝？哪个奴才竟敢越矩管朕——主子的事！是吉祥？还有谁？”
秦怀安明知段美人已经被转化成无比渴求她的专属Omega，此时却摇了摇头，轻轻地说道：
“没有谁，其实我也这么觉得，本来不觉得，但是你时日无多的话，还是休养为主比较好~”
段寰宇马上反驳：“不，时日无多，才要更加抓紧，不必休养。”
最后的时日，他为什么还要忍受那蛊毒之苦？
恨不得一刻不停，变本加厉！
现在还有气力承受，日后，当内脏与血肉被蛊虫啃噬完毕，他还能有愉快的时刻吗？
必须珍惜现在！
根本没打算说服秦怀安，段寰宇直接凭着多年横刀立马的作战经验一下坐起，第二回 居高临下地说道：“我来。”
然后轻轻坐稳。
但，并不是很得劲儿。
还觉得有哪里不对。
特别是，当他紫色的毒素污染开去的时刻，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但已知的信息又支撑不起他作出比较合理的解答，想不明白。
在秦怀安的努力之下，段寰宇很快就想不起这件事。
秦怀安还稍稍停下，趁机询问：
“请问，我的月钱可以提前拿吗？我没钱，但想做点东西给你送礼物。”
段寰宇大口大口呼吸着，说不出话，又不在意那点月钱，只会十分深沉地：
“唔，可。”
秦怀安又笑着问：“他们说我不能每天自由出门……那我买礼物可以出门吧？你什么时候上工和下工？”
段寰宇勉强听明白，垂眸盯着秦怀安那狐狸一般偷笑的面容，轻哼一声，愉悦又虚弱地说道：
“陛下怜惜我中毒体弱，免我上朝。”
“如无别事，我每天都能在府里休养。”
秦怀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