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方世界有六个大陆,分别是东南西北洲、中洲和魔域,其中中洲沉在最底部,其上居住的几乎全是凡人,东南西北洲分别是四大宗门所在地,浮在中洲四边,最大的为魔域,是五洲之外荒凉危险之地,全是魔修。
因中洲上全是凡人,为了保护他们,四大宗门便在交界处设立结界,若想出入,必须先向四宗申请。
林念慈将手放到结界上试了试,撞上一层透明的墙壁。
雎不得指尖一点,阻碍的墙壁瞬间消失。
烟云顿时从中洲飘进来,带来阵阵氤氲湿气。
林念慈拿出剑踩在脚底,向雎不得道:“走。”
雎不得垂眸,不再看她表情,站上剑尾。
风云擦脸而过,中洲的山川江河一览无余,连绵的山脉不绝,长河似从天边流来。
飞了不知多长时间,林念慈已能完全控制飞剑。
她向身后看去,白衣人如青松白鹤,汀兰玉树,身上透着莫名的散漫,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却就是知道他心情不好。
她敏锐地想到,他可能是在为因果囚的事而烦躁。
她从逐风死后便恢复了意识,又缓了百年才回到现实,该忘的早已忘的差不多,所以现在不受影响。但雎不得不一样,他几乎是带着寂空完整的执念回到现实,会被影响几乎是必然。
但她不是逐风。
正在神游的雎不得察觉她在看他,慢慢地将眼珠从远处看回来。
她的眼睛很是清澈,五官柔和,所有的微表情一览无余。
她在担心自己。
雎不得心里突兀地涌上一丝雀跃,这点雀跃让他不由得想要亲近她,想去抱她,但他又下意识排斥自己的心神摇动,所有情绪加起来让他异常矛盾。
作者有话说:
好久没看评论,今天看了一下,竟然有那么多宝子鼓励,还有几位一直在的宝子,非常感动,谢谢宝子们!(那位写了一百五十一个字评论的宝子,写的好好,截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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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中洲
林念慈不清楚他的心绪变化,但她想要带他摆脱因果囚的影响。
飞剑在高空中快速行驶,飘渺的云让周遭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
雎不得正思考是直接把林念慈的头掰回去还是把她脸罩上时,她忽然纵身扑过来。
他下意识抬手去接她,察觉自己的动作,他又硬生生收了手,便带着一脸的冷厉,被林念慈推下飞剑。
身边的云忽然远去了,衣裳里全是轻柔的风,眼前的女子发丝飞扬,脸上是俏皮的小表情。
心弦微动,呼啸风声都变得吵。
她正起身体,指着底下的山河大川。
雎不得看下去,山河连亘,绵绵不息,一眼望不到边际,天地相接,划出一道亮白的弧线,他向下落去,好像在拥抱这些风景。
明明是早已看腻的景象,在落下的过程中,却又是不一样的感受。
很奇怪的感觉,他的心跳顿时加快。
林念慈兜着风,向他道:“人生在世一蜉蝣,何必纠结那么多,多看看万里河山,很多东西自然便忘了。”
雎不得看了会,闭上眼,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没多久,他忽然在半空停下,清冷疏淡地垂首看着林念慈与自己擦身而过,带着淡淡清香的衣摆拂面掠去。
笑话,他什么时候轮得到她来开导。
林念慈一脸错愕,反应过来后忙将剑召唤回来,止住下降的速度。
雎不得踏空走来,白色的衣袂翻飞,神情冷傲,一副睥睨众生的模样,彷佛方才烦躁的人不是他一样。
看他表情,林念慈便明白他好了,等他站好,转脸御剑飞去。
青色的衣角扬起,荡着风的形状,时不时拂过他的手,带起阵阵痒意。
雎不得捉住那抹衣摆,手起刀落把它截下,让它随风飞走。
天渐渐黑了,明艳的晚霞被蓝黑的夜色取代,一弯白月悬挂半空,几颗星星闪烁。
飞了一天,林念慈早累了:“我们寻个小镇住一晚吧,有点累了。”
雎不得眼皮都没抬,面无表情。
林念慈得不到他的回应,便不再管他,自顾自找了光点飞去。
过了很长时间,他才散漫地应了声:“嗯。”
黑云遮住了明月,树上蝉鸣阵阵,不知何处刮来温热的风。
小镇上异常热闹,街上行人如织,多是一男一女,有携带孩子的夫妻,耄耋之年的老人,拿着糖人疯跑的男孩女孩。
茶楼酒肆里,说书先生醒木一敲,众人便被吸引了全副心神,不远街边,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游离楼外,时不时唤一声郎君。
偶尔有车马路过,帘子不经意吹开,里面端坐的不是妙龄女子、显贵夫人,便是富贵老爷。
道边的小贩时而吆喝几声,卖什么的都有。
林念慈刚进小镇,便被里面的繁华迷了眼。她自小长在万灵宗,凡间烟火气早离她远去,而在万灵宗,她平时接触的不是法器秘籍,便是修炼符箓,这些凡间精巧之物,她几乎没有见过。
她拿起桌上摆放的木质物品问:“这是何物?”
小贩将其中一根木条拿下,转眼整个玩器散开:“此为孔明锁,姑娘可以一试。”
林念慈根据小贩的指导,重又将锁装好。
她打量着复杂的孔明锁,不由感叹,如此巧妙,一些灵器恐怕也比之不及。
雎不得在一边看着,有些嫌弃,一个小小的锁而已,竟让她这么新奇。这种锁,他一刻钟能做十个。
“我的糖……”一个五六岁的男孩跑着跑着突然跌倒在地,手里的糖顺理成章沾了灰。
他呜呜地哭起来,鼻涕眼泪淌了一脸。
真是又恶心又聒噪,被男孩哭得心烦的雎不得冷冷瞥着他,思考是一脚把他踢飞还是他也去买一根糖,然后当着男孩的面吃完。
正想着,男孩看见了眼前的白衣男子,男子长得矜贵,身姿玉挺修长,白衣看起来柔软发亮,是从没见过的料子。
他小小的脑袋瓜里想,这人定是有钱,给自己买几根糖人也没关系。
他张着黏乎乎满是黑灰的手,向男子跑去。
雎不得几乎瞬间看出男孩的想法,他换了一副表情,似笑非笑地睨着男孩,也不拦,就等他跑过来。
敢碰他,他便让他化成灰。
男孩跑得正快,忽然身后一只手把他拎起来:“你要做什么?”
男孩回头,只见一个从未见过的漂亮姐姐,看着笑得很是温柔。他立刻哭着指向雎不得:“那个人把我绊倒,我的糖人掉了,呜呜呜……”
林念慈笑:“是吗?我怎么看见的是你自己摔倒了?”
男孩止了哭,大大的眼睛滴溜溜乱转,正要向周围人哭诉这个姐姐欺负他,林念慈却拿出两根糖人。
糖人做得活灵活现,分别是两只憨态可掬的小狗。
她温声:“想要吗?”
“想要。”男孩立刻眉开眼笑,张手去拿。
林念慈却一下把它放远了,递给雎不得一根:“就不给你。”
雎不得止了笑,怔然接过来,她和自己一样的坏。
她两口将糖人吃完,向着男孩得意一笑。
男孩愣愣地看她耍了自己,哇一声真心实意地哭了。
他想上去锤林念慈,却怎么也过不去:“你个坏蛋!”最后呜咽着跑远了。
林念慈转身对雎不得道:“以后遇见这样的人就告诉我,我帮你整回去。他们就是看你长得清冷好看,不喜多言,才这么对你,你不要那么淡然,别人坏你你都不在乎……”
雎不得的眉眼里露出一丝极浅错愕,从未想到自己在她眼里竟是这样的形象。
接着那抹错愕转化成饶有兴致的笑意,有意思,他倒要看看当她知道自己与淡然完全相反时是什么表情。
周边看完全程的小贩露出快意的表情:“终于有人收拾这小孩了,他爹十里八乡有名的痞子,他娘也是泼妇,小孩有样学样,经常在这里捣乱,偏我们还不能教训……姑娘真是勇士!”
勇士?林念慈脸上的笑僵了一下,雎不得却哼笑出声,打量她:“确是勇士。”
他尝了一口糖人,顿时嫌弃道:“甜地发腻。”
他转手想将它丢了,犹豫一下,糖人却好像粘在掌心,手指就是不肯松开。
他想了想,罢了,便勉为其难地吃了吧。
街上人似乎更多了些,街道更加拥挤,雎不得不动如山,林念慈为了躲人却不时被挤得踉跄。
他强迫自己目视前方,但眼神总是不自觉地飘过去,最后,他一把把人揽过来,定住。
终于没人在自己眼前晃了。
林念慈察觉他的用意:“谢谢你啊,你真是个好人。”
好人?这个词语从来不会与他有半点瓜葛。
雎不得冷淡的脸上骤然现出扭曲的笑意,他险些在街上哈哈大笑。
真是好笑。未曾想过有人会如此信任自己,明明白日他还想要杀她,他一句轻飘飘的解释,这个人竟然信了。
他受寂空影响,这个人又何尝没有受到逐风影响?
他一笑,立刻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原本美人便引人注目,清冷美人一笑,更夺人眼球。
他们不由得离得远了些,美人可远观,距离近了都彷佛亵渎了他。
林念慈第一次来凡间夜市,对什么都异常新奇,看到什么都要摸一摸,却一个都没买。
忽然,她被一样东西吸引了注意。
她穿过人海挤到竹架前,伸手将最上方的面具摘下来。
那是一张精致小巧的黑色狐狸面具,只遮半边脸,上面没有半点装饰,面具边缘顺着狐狸眼形上挑,宛若真狐。
林念慈将它戴上,露出一小截玉白的下巴,眼睛灵动有神,在狐狸眼的加持下媚眼如丝。
赤红的灯火闪耀身后,她的笑似妖鬼魑魅。
雎不得跟过来,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他从前很讨厌妖鬼之流,觉得它们一脸死相,没有一点意思,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见他过来,林念慈又从竹架上摘下一个白色的狐狸面具。
“你一身白,这白面具正好配你。”
雎不得却故意从她脸上顺走那张黑面具:“我要这个。”
林念慈看他喜欢,也不在意,把白面具戴好:“也行。”
他拿了面具却不肯戴,直接将它扔进储物空间。
林念慈戴了面具站在他身边,好像一只白狐。
两人转了几条街才找好客栈,分别定了一间房。
第二日,他们又飞了一上午,终于到达识海感应最强烈的都城。
燕都是卫国都城,民风开放,极其繁盛,人来人往,雎不得走在街上,一路收到不少楼上扔下来的瓜果绢花,只不过他对这些不感兴趣,所有掷向他的东西都落不到他身上。
林念慈倒是借此沾了不少光,吃了许多奇异瓜果,当然向她身上扔的人也不在少数,只是比起雎不得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后来可能是他烦了,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周围人便似乎很难注意到他了。
两人又走了几条街,终于在红墙绿瓦下停下脚步。高高的朱红漆墙遮住宫内光景,绿色的琉璃瓦在日头下微微发光。
他们寻了个偏静之处,跳上墙头,翻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雎不得:不是我不想扔,是糖人粘在手上扔不掉感谢在2022-07-02 08:23:05~2022-07-03 09:26: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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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中洲
宫墙内,是成片的房屋宫殿,宫殿高阔,气势恢宏,金玉交辉。殿的四角翘起,檐下的青绿彩绘栩栩如生,宫道上铺满青灰色的地砖,锦衣宫人不时走过。
宫里虽阳光尽照,却透着莫名的压抑,宫檐下、人身后、树底的影子,都似乎格外黑,充满沉郁的厚重感。
两人躲过巡逻的护卫和宫人,不多时来到一处相比别处小而偏的宫殿。檐下坐着一个小太监,撑着头,看着快要睡着了。
林念慈望着新乐宫,敏锐地察觉其中向外渗发的鬼气。
进了内殿,殿里装饰很是简朴,没有华丽的摆饰,很多地方已变黄发暗,但收拾的非常整洁。
一个形容娇美的少女躺在榻上,微阖了眼,正在小憩。她侧躺着,鹅黄色的宫装上盖了薄毯,皓白的手腕上戴着一只棕黑的木镯,格外显眼。
木镯并不精巧,外表已被人盘得光滑,能看到的地方刻满平安印。
他们远远地看着,俱都一愣。
是寂空去北境寻逐风时刻的木镯。
金银铜器历经千年多少会受损,它竟还完好,不见一丝腐朽。
林念慈靠近木镯,发现其中不只有星之力,还有森森鬼气,方才在殿外看见的鬼气便是从这里面散发出来。
鬼气包裹了星力,让人无从下手。
雎不得把木镯从少女手上脱下,拿在手里看,鬼气忽然瑟缩一下,将星力包裹的更紧了。
木镯入手微凉,与因果囚中是不一样的触感。
他眉间轻皱,灵力探进去试了试,然后放下:“鬼气吸收太多星力,若强行毁去,星力也会消散。”
林念慈瞄他一眼,没料到他会直接说出来。
她一直默认他跟着自己,两人虽对此心照不宣,却从未戳破这层窗户纸。
她不知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不知道他是否是真的与自己站在一处,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要收集星力,不知道为何他实力强劲却甘愿跟着自己……
她对他一无所知,很多时候虽愿意相信他,心底却总有不安,但若没有此人,她收集星力又会困难许多。
可能,他也是与自己一样的受害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