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大娘笑看着车外随着马车的姚二叔,道:“大抵是不回来了,你二叔年纪大了,落叶归根,只想在老家那头安顿下来,他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说起来我也不曾问过,姚大娘与姚二叔是怎的在一处?我瞧二叔年轻时,怕也是个稀罕自在的人。
一时两人便说起姚大娘年轻时,与姚二叔不少趣事儿,说着便到了城外十里坡,那是来往清河县行人休憩所在。
马车吁的一声停下来,姚二叔掀开帘子,看了眼姚大娘,最后看向我,摇头苦笑。
我奇道:“二叔怎的?咱每才走多久又停下?”
姚二叔道:“你且下来看罢。”
他侧身让了让,我赫然瞧见十里亭里头,等着个人,在他身后,也有几辆马车随着,他这是有作何打算?
我走到亭台阶下,陆辰卿手摇着墨竹扇看我,眼神平静至吓人,嘴角却依旧带笑:“你却是往哪儿去,怎的不说一声就走了?往日在府里学的规矩,可都忘了?”
我低声道:“迎儿不在府中多有时候,许真的忘了。”
你要拿捏我,我便顺着你的话头说,看你待如何。
陆辰卿冷笑一声,收了扇子走下台阶来,睨了我一眼,道:“既是忘了,那我便让你再想起来就是了。”
我刚抬头要问,忽而陆辰卿底下脑袋,那唇直接封了我的小嘴儿。
这厮!不讲武德!说来就来了!
我的唇碰着他,温温润润的,那一会喝醉,我是一点念头都没有的,更不知我与他都做了甚么没羞没臊的事儿,如今陆辰卿却真真亲我小嘴儿,不放过一星半点的咬我!
我一个激灵要推开他,却被他更重的亲了,这厮忒用力抱着我的身子,我此时浑身上下都是软着的,脚下差点摔了,幸好陆辰卿及时搂着我,我却要昏过去了。
要死了罢!恁般多人瞧着,我往后可没脸见人!
也不知过了许多时候,陆辰卿才放开我,我觉着小嘴儿麻了,却看他眉眼带笑。
我瞪他一眼,殊不知我此时脸颊泛桃花,瞪人不成,勾人才对。
陆辰卿的指尖轻抚我的眼儿,低声道:“下回我亲你,可记得要闭上眼。”
我怒了:“你休说话!还有下次,便是我傻了!”
我气呼呼推开他要走,却被他反手抓住,道:“你以为,你还能走哪里去?”
“要你管我?”我力气大,甩开他不是很容易么?
陆辰卿见我用上蛮力,无奈摇头,只得反拽我衣袖,笑道:“你便是再甩,坏的却是你的衣裳,到时如此多人瞧见,你该羞臊了。”
好么,这却威胁上我来了。
我俩僵持不下,外人看着怕是像小两口闹别扭,姚二叔赶紧跳下车来,一脸震惊,显然被刚刚陆辰卿那番举动,吓得不轻。
姚二叔赶紧道:“陆小少爷,你与迎儿她……她……”
我忙道:“二叔休要乱想,我与他甚么无事。”
陆辰卿揪着我不放,冷笑道:“无事?想不到你个女子如此没心肝,那夜你对我做了何事,可要秀秀再来与你说上一遍?秀秀,过来!”
秀秀在亭子外草墩探头探脑,见陆辰卿叫她,只讪讪过来。
秀秀道:“少爷,您吩咐。”说着且不忘朝我挤眉弄眼,一副我全都看在眼里的模样。
我心都凉了半截,合着刚刚这妮子在外头看全了。
我立时一点红从耳边起,恨不得上去把她眼蒙上。
这头乱作一团,姚二叔适时替我说上两句,道:“少爷休要生气,迎儿不懂事,要是冲撞了您,您千万担待。”
如今姚二叔还不知我与陆辰卿之事,也白活这把岁数,只他不知道该如何替我把恁个事儿给囫囵过去,看样子陆辰卿也不想放手。
陆辰卿听他话,笑着看我,道:“她不敢冲撞我,我冲撞她罢了。”这厮说冲撞二字,咬着牙说的,楞是百转千回,恁个羞人的事,也能让他说的直白起来。
好不要脸的人!
我正要反驳他,姚二叔又说了:“陆小少爷,您是一等家世的人,前途无量,何必与迎儿这丫头为难,我每还要赶路,您看可否方便则个?”
“我若是不呢?”陆辰卿不错眼看我,压根没个放行意思。
姚二叔无言以对。
我道:“你到底要如何?”言语间我也不客气起来,明知道我与他绝无可能,还拦着我作甚?
陆辰卿道:“我要你哪儿也不去,就在我这处。”
我冷笑道:“在你这?等你何时想起我,便伺候你么?你当我是甚么人?院里的姐儿?你随叫随来的?便是你的小老婆,我也不稀罕!”
我又道:“你说过,不要我做小老婆,我原来连个小老婆都不如的!”
陆辰卿绔着我,沉声道:“你这人,好恁罗说白道,我何时要你做小老婆,便是正室娘子的位子,我也给起你!”
“你、你说甚么话?”我哑了声,一下便迟疑了,正室娘子?他知这般话可不是能轻易说的,与我做劳什子正室娘子,是他能定的?
陆辰卿道:“我说,我不要你做我小老婆,却要你做我的正室娘子,谁也不能越了你去!你答应不答应?”
我道:“你哄我,你是谁我是谁?我恁个身份做你娘子,没得让人笑话罢了。”我尚算有些自知之明,不会死乞白赖缠着陆辰卿,嚷嚷着要他对我如何。
一个太师亲子的儿媳妇,岂是随意就能定下的,他做的了自己的主儿?
陆辰卿道:“我如何哄你?我可小看你了,说走就走,不带一点犹豫,看来是我往日太纵容你,该打!”
说罢扬起手,照着我的屁股,好下手打了几巴掌。
“你、你你羞不羞人!我多大你打我屁股!你快些放开!”我叫道。
陆辰卿冷笑:“你也知羞人?我不打你却不长记性,还走也不走了?”说着又要扬起手看着我。
我屁股不大疼,他也就装腔作势吓我,可就是恁般羞人举动,可把我吓的不轻。
这厮惯会拿捏我,如此手段,我断断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好没意思。
我怒瞪着眼儿,只不开口,周围一圈儿人全都被我俩这般模样,吓得要不的,不止我,便是陆府那一干奴仆,也从不曾见陆辰卿与个姑娘恁般模样。
我与姚二叔对看一眼,我见他硬着头皮上前,朝陆辰卿拱手:“陆小少爷,我不知你与迎儿如何,可……我儿姚方对迎儿甚好,曾与我亲自说过,待他回来,要与她为妻,请您高抬贵手,便放人罢。”
陆辰卿声音一厉,道:“你这老汉是听不懂么?她是我的女人,与你岂不是可笑?”
我冷汗淋漓,听他继续说:“那夜我吃酒多了,她恰好在,我强与她成了好事,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放她走的,亦或是姚老汉觉得,你姚家媳妇面子,比我陆府面子大,不把我放在眼里?”
姚二叔忙道不敢。
陆辰卿又说:“既是不敢,那边随迎儿选。”说着看向我,我知他虽说随我选,可我能选么?左右还不是他一个。
姚方,自有他将来的姻缘。
我微微叹口气,生怕陆辰卿恼了二叔,忙道:“二叔,我与他的事,却是真的,你稍宽心,我没事,往后与方哥哥许门好亲事,定会比我强百倍。”
我知姚二叔心意,生怕我被陆辰卿欺负,顶着陆府权势也要亲告我,如此以来,陆辰卿便是不管怎的,也得八抬大轿娶我回去,为我正名。
我心里感激的了不得,见姚二叔微微笑了,我便知我猜对了。
我扭头看陆辰卿,道:“我便是不回姚家,也不应做你娘子,你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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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解析:
1、辰时:早上07时至09时
2、涎液:口水
3、待如何:怎么办
4、休说话:别说话
5、千万担待:多包涵
6、不错眼:指目不转睛
7、好恁罗说白道:怎么胡说八道
8、死乞白赖:意思是指纠缠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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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我要补偿,不过分罢?
陆辰卿道:“不如何,不过你去哪儿,我去哪儿罢了。”
我皱眉锤他一拳,正要骂他诬赖,却见陆辰卿猛地剧烈咳嗽几声,似要把喉头咳破般。
我忙道:“你怎的?身子不适出来做甚么?没得让人担心你。”
陆辰卿反手握住我道:“你担心我。”说罢两眼直勾勾盯着我,仿佛我只要点头,他就要做些坏事了。
我侧过脸去,道:“你别胡乱思想,谁个担你的心了。”如此说,我的手却还是覆上他的后背,替他顺着。
秀秀在一旁看得清楚,立时到我边上来,道:“迎儿,少爷受伤了,且不轻,你休要再拧,好生说话。”
“怎的就受伤了?”我问道。
秀秀偷瞧陆辰卿一眼,见他不言语,便道:“听李看护说,前几日少爷往城外来办事,半路遇着一伙子悍匪,咱每折损好些弟兄,少爷也……”
“不消说,几个宵小罢了,奈何不着本少,”陆辰卿缓好气息,堪堪阻了秀秀的话,攥着我的手却没放松。
我暗道怪不得那日在花园见他,脸色差上许多,且有东京来的人,怎的看就不是一般事儿。
我问:“你到底伤的如何?没得娇气让人问的,又不说。”
陆辰卿深深看我,好一会儿才道:“伤得……也罢,你若想知道,便随我一同上马车,你与我看看。”
秀秀又接话:“对对,少爷该上药了,迎儿你手脚轻,不似我粗糙,你快替少爷上药罢。”
我手脚轻?恁个话说出来,你觉良心痛么?
我一脸无言瞧着林秀秀。
好友是做甚么的?指定是拿来出卖的,不然为何林秀秀,一个劲儿把我往陆辰卿身上推。
我正要待说,秀秀早推着我上了马车,顺势在车上暗格里拿出药膏,塞我手上,转身走了。
我……属实无言。
“迎儿……”姚二叔走跟前来,急切看我道:“你还跟着咱每一块走?”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说,陆辰卿不罢手,我是哪儿也不能去的,可姚二叔他们都是要回阳谷县,只我一个留在这处,在陆府,有算得甚么样子,况我与陆辰卿那一笔乱账,算不清楚的。
我见姚大娘抱着姚正,也下车来,俱是等着我。
“我……”我正要回他,却见陆辰卿比我先开口了。
陆辰卿道:“姚老汉可是要往阳谷县,正好与你一同顺路去。”
我与姚二叔都拿眼看他,陆辰卿要去阳谷县做甚?
听他又道:“看我如何?难不成,我却不能去?”
我摇摇头,道:“不是这话,你这般做法,没得白费功夫。”
姚二叔道:“是这个理儿,陆小少爷,天下筵席没个不散的,我就不消你送,你且回罢,至于迎儿,她若想跟你在一处,我不多说别的,只希望您可怜她没了爹娘,多少看顾她一时半会儿。”
姚二叔能替我在陆辰卿面前,说到恁份上,已是极尽心的。
我忙道:“二叔!谁要与他一处的,休罗说白道。”
这话出来,却让我二人犯难,我是留下与姚二叔一家子,或是与陆辰卿在一处。
陆辰卿道:“你二人别争,我此去是往潼川府,途径阳谷县罢了,路上走山涉水,往那里歇脚的。”
我惊道:“你要往潼川去?”
我倏然想起那日从京中来人说,蔡太师若派他往潼川去的话。
我不知潼川那处去,是否真的要经阳谷县,如今只听得陆辰卿要远行,心里一时不时滋味,他好似甚么话都不曾与我明白说,我却又算他何人。
“是,”陆辰卿道:“若你还在这处说话,怕是要误了上药的时辰。”
我忙将他扶上马车,见秀秀过来与姚大娘姚二叔道:“快些上马车罢,如今世道乱的很,咱每一处往阳谷县去,路上有个照应。”
我此时才瞧见,陆辰卿这马车后头,跟着好几十数弓马娴熟的汉子,有几个我略脸熟,是府里看护,好些却是我不曾见过,想来是京中本家派来保护陆辰卿的。
陆辰卿到底伤的如何,且要如此多人护着。
马车上,陆辰卿张开两手,示意我替他脱衣裳。
我脸儿热热,伸手向他腰带,他今日穿着青纬罗暗补子直身,是素日家常衣裳,轻易能解开。
待敞开他衣襟,我已脸红色赤地不敢看。
只听陆辰卿声音从我耳边响起,道:“你不看,又怎的与我上药?你这手,却摸的哪处?”
我一惊,抬头看他,此时我的手正放在他小腹,肌肉虬结扎实,肤色比冬日的雪还白上许多,可气煞人也。
又见着他身上几处淤黑伤势,黑白映衬,好不惨烈,可见刚受伤时,得疼成啥样儿。
我猛地缩回手,恨不得立刻就下马去,不敢再与他一处。
我道:“怎的伤的这般重,你不曾说过。”
“何必说,你如今不是见着了?可还心疼我?”陆辰卿说话时,气息温热,拂过我面颊,我的心立刻如沸油里过了一遍,忒煎熬了。
“且少说几句,还不上药!”我作势要恼了。
陆辰卿拧开瓷瓶,递到我跟前。
我道:“伤口且就在你面前,你怎的不自个儿动手?却还要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