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疗伤——玉寺人
时间:2022-08-01 06:41:12

  陆鹿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看到了高中时候的自己,被郑嚣缠上之后,她就不爱穿裙子,甚至于不想暴露出身上每一处的皮肤。
  有些病态的防备着,但她不想被野兽盯上。
  大三那年陆鹿用了八天的自由得到了郑凌峰的一个承诺,百分百确认了郑嚣已经被送出国,去了加拿大的多伦多,她才久违的感觉舒了口气,感觉到终于能自由自在的活着。
  其实活着真的是件很简单又很难的事情,陆鹿觉得她对生活品质没有绝对的高要求,也不喜欢勉强自己,但她总是能感觉到生活的艰难。
  不是物质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原生家庭不算幸福,重男轻女,校园排挤,被极其厌恶的人纠缠上……一堆事情陆鹿都经历了,终于解脱之后她觉得从今以后不会有太极端的事情能伤害到自己了——但还是会被打脸。
  例如,潘梅香和陆城。
  如果不是大三那年的新年放假,她破天荒的回家了,也不会知道她的父母曾经收过郑凌峰的钱。
  她一直被侮辱压迫的人生在他们看来就丝毫不值得么?自己从始至终地反抗着特权和金钱,而她的父母,轻而易举的就接受了郑凌峰的‘歉意’,将她的尊严狠狠的践踏在脚下。
  在厨房的拐角处,陆鹿清晰的听着潘梅香和陆城的交谈,听着他们打算用郑凌峰给的封口费买房子,做什么生意……听到指尖都发冷。
  她突然感觉,自己身边一直都萦绕着很多垃圾。
  那是她的父母,她这么形容很不孝顺,但陆鹿就是这么想的。
  那是女孩儿成年后的最后一次崩溃,陆鹿砸了厨房里的许多东西,质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为什么要接受那么耻辱的赔偿,能不能稍微尊重自己一点点呢?
  那才是和潘梅香决裂的最深的一次。
  除夕时分,陆鹿跑出了小区,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转着圈的来回晃悠——她身上不至于连住旅馆的钱都没有,但当时心绪难平,就像在外面吹冷风。
  只有陆灼追出来,很快地追出来给她批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然后沉默不语的陪她一起兜圈子。
  这小子和她一样,性格都偏‘独’,有些冷傲,但偏偏这个时候还挺有眼力见,知道她不想说话,于是就不说话。
  但一个人压抑到了极点爆发后,是有一种看谁都不顺眼的厌世感的。
  这种看谁都不顺眼,包括陆灼。
  “你跟着我干什么,回去。”陆鹿刚刚哭过的声音有些沙哑:“别烦我,不想看见你。”
  她冷冷的撵人,跟撵狗似的。
  虽然陆灼一直都像是她的小狗,但此刻也被刺了一下。
  少年歪了歪头,答非所问的转移话题:“姐,我也想去林澜。”
  冰冷的冬夜里,他每说一句话都有凝结的白霜覆满了空气,稚嫩英俊的眉眼被遮住,情绪看不分明。
  陆鹿一怔,下意识的问:“你去林澜干嘛?”
  “保护你。”陆灼挥了挥拳头:“那姓郑的再缠着你,我跟他玩命。”
  “姐,我现在上高中了,力气也蛮大的。”
  ……
  脑子缺根弦的小屁孩。
  但在此时此刻,却歪打正着的十分能安慰她。
  陆鹿忍不住笑了笑,面色也缓和了很多,她伸手掐了陆灼一把,轻哄:“对不起。”
  “我刚刚不是故意凶你的。”
  也许人都有劣根性,极其偶尔的偏激时刻,她也会埋怨为什么自己会出生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为什么她爸妈眼里只有陆灼。
  但这一切,总归不是性别为男的陆灼的错。
  从小到大,潘梅香偏心给陆灼的吃的用的,这个弟弟都上贡给她了。
  “来林澜吧。”陆鹿给他一个奋斗的动力:“以后给我养老。”
  她经常会有一种恨不能孤独到老的偏激感。
  家庭,恋爱,稳定关系都让陆鹿感觉到疲倦且厌恶。
  如果有朝一日会有人对她说:你以后会和一个人闪婚,那么陆鹿一定会认为那个人有病。
  但她在未来竟然真的做出来那样的举动,疯狂的冒险。
  所以梦境的尽头还是俞九西。
  陆鹿有的时候忍不住会想——俞九西真的是她遇见过最好的人了。
  看似风流,实际细心又温柔。
  她以为他是自己慌不择路之下找到的一面挡箭牌,却没想到是人生中错过就没有第二次了的避风港。
  梦做到了尽头,被手背上尖锐又冰冷的痛感揪回到了现实世界。
  陆鹿费力的睁开眼,只感觉眼眶里匍匐着一层水雾,好半天才能瞧的清晰,耳畔也恢复了恢复了听力,听到俞九西和别人正在说话的声音。
  “发烧,不算高烧,吊水就行了。”
  “等你姐病好了,你再过来看她。”
  “嗯,没事……”
  陆鹿偏过头,看见俞九西正在打电话。
  敏锐的见到她醒了,男人眼睛一亮,又搪塞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他快速的走过来,半蹲在床边轻柔地说:“刚刚陆灼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
  “你手机没人接,他担心你。”
  陆鹿张了张唇:“我……”
  刚刚开口,就发觉声音哑的厉害,大概率是烧的。
  她尴尬的抿了抿唇,亮晶晶的眼睛颇为无辜的看着俞九西,像是在说——想喝水。
 
 
第34章 、味温
  陆鹿像一只小狗,等着他抱。
  眼睛无辜的亮晶晶着,刚刚那层匍匐着的水汽似乎被滚热的体温蒸腾到每一处,渐渐消散。
  俞九西知道她如果不是生病,大概率不会毫无防备的流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
  但这不妨碍他……趁人之危。
  “我喂你喝好不好?”俞九西晃了晃旁边的水杯,问她。
  “嗯。”陆鹿应了一声,撑着自己软绵绵的身子就要坐起来。
  奈何一天没吃东西又发烧,身体几乎虚脱到完全没力气了。
  “别动。”俞九西轻轻摁住她,自己喝了一大口水,俯身。
  “……”
  陆鹿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喂是这么喂。
  只是久旱逢甘霖,她也没什么力气嫌弃了,小鸟啄水似的喝了好几口。
  俞九西并不是很‘正直’的喂她喝水,但过程里倒是蛮君子,也不舍得折腾她,没有缠绵悱恻的调情,老老实实的喂完了。
  陆鹿终于喝够,才抬手擦了擦唇角。
  修长的手指抚了抚她的头发,俞九西声音放柔了许多:“饿不饿?”
  陆鹿点了点头,看着又懵又乖的。
  就……还想亲她。
  俞九西强忍着无名邪火,深吸一口气,拿着手机出去给茶餐厅打电话。
  陆鹿现在吃不了什么太油腻辛辣的食物,他只能点一些清淡的东西。
  虽然俞九西现在已经知道她挺喜欢吃辣的东西,但是喜欢归喜欢,养生归养生——就像女孩儿很少在家做剁椒鱼头,经常做各种药膳一样。
  俞九西常常觉得,陆鹿其实是一直压抑着自己的。
  订的吃的到了后,他把她抱在膝盖上喂她吃——这次是正常的喂饭。
  陆鹿其实是觉得他用对待易碎娃娃对待自己的模样挺幼稚的,就好像是在哄小孩儿。
  但这种事怎么说呢……人都是喜欢被宠着的,她也确实是连抬抬手腕都没力气了。
  “三十九度五,发烧了你都不知道。”等陆鹿吃的差不多了,俞九西才戏谑的调侃她一句:“小医生?”
  一个医生不知道自己生病了,确实是件很尴尬的事情。
  陆鹿抿了抿唇,声音闷闷的转移话题:“要吊水几天啊?”
  “三天,先在家休息几天吧。”俞九西搂着拍了拍她:“等病好后再去医院。”
  生病的时候做事是会没有精神的,再者,陆鹿也已经很久没有请过假了。
  她点了点头,沉默片刻抬头问他:“你能陪我么?”
  俞九西一怔,唇角的笑意渐渐扩大:“你想要我陪?”
  陆鹿‘嗯’了一声,生病的时候,有点想有个人陪的。
  “那就陪。”俞九西笑了,当即利落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把手机关了。
  他要求陆鹿:“你也关掉。”
  “这三天,我们别开手机了。”
  离开网络,社会关系,和浮躁的世界隔离开来,只有他们……
  还真的是新奇又刺激的挑战。
  陆鹿发了一条请假信息后关掉了,唇角微翘:“会不会很无聊?”
  “放心吧。”俞九西意味深长地说:“不会让你无聊的。”
  ……
  经过他一段时间的‘□□’,她不自觉地一下子就想歪了。
  陆鹿本来以为在家里这几天俞九西会经常拉着她上床,毕竟这种事确实很消磨时间又不会感到无聊。
  但事实是她想歪了。
  与世隔绝的这几天,俞九西顾忌到她还在生病,竟然一次都没和她做过那种事情,他们的相处比平时还要清水克制,居然真的就是‘纯相处’。
  俞九西说陪着她,也是真的很认真的在陪她。
  他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少爷,但凭借着做什么都会很棒的头脑,跟着陆鹿的菜谱学做药膳也做的似模似样的。
  两个人在这安静宁和的三天里都关着手机,仿佛山中不知云月,自然也不知道外面的人找他们都要找疯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魏乘,他帮着俞九西传话给郑凌峰,后者毫不犹豫的就从燕市那边赶来林澜了——人到中年忙什么都比不过孩子,郑凌峰听说自家的败家子得罪了俞家的少爷,急的火烧眉毛几乎是连夜赶过来想要谈和的。
  结果,压根就找不到俞九西的人。
  电话关机,行西找不到人,问许行霁和别的相熟的朋友都不知道,去平日里俞九西喜欢去的娱乐场所蹲点也没有……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就是这么脆弱,少了一个电话,不知道家庭住址,那就怎么都找不到了。
  魏乘毕竟机灵,细细想想就想到了陆鹿这边,结果去医院找人的时候得到的答案居然也是请假了。
  好家伙,所以这是小夫妻两个人一起玩儿失踪?怪不得许行霁那家伙对俞九西‘消失’了这件事也很平静。
  魏乘悲愤极了,面对着郑凌峰一迭声的询问也有些无可奈何,只好忍气吞声的继续搪塞敷衍着。
  毕竟谁让他欠人情这次又把郑嚣和俞九西牵线搭桥了呢,没办法。
  不过这次过后,当初的人情也可以还的差不多了。
  任由满世界纷纷扰扰的杂乱,却有一隅照样不急不缓的过自己的生活。
  这是‘与世隔绝’的最后一天,明天又要开手机回到工作岗位上,活到现实中。
  屋子里开着温度适宜的空调,偌大的一面墙上用投影仪播放着冷门的纪录片《马赛部落》。
  影片里面记载着非洲小国里的游牧部落马赛人,他们就像是未出化的原始人类,没网络没社交,食物和水都很贫瘠的在外驻扎生活,男人只在腰下穿着简易的布裙当作‘衣服’,更准确的来说是遮蔽,头上戴着种族部落里特有的装饰,脸上和额间有纹身的图腾。
  他们不是野兽,但比野兽的生命力还要强大。
  马赛男人的成年仪式,是要独立的杀死一头狮子。
  他们居无定所,行踪神出鬼没,杀死狮子的画面也被跟随着的摄影师记录的模模糊糊,但依然能看出来是血腥和暴力交织着的。
  陆鹿窝在俞九西怀里,对这有些枯燥的纪录片看的目不转睛。
  男人却有些心不在焉,修长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下女孩儿纤细的腰身,轻声问:“我记得你不是不太爱看这些?”
  他还记得在西班牙的龙达斗牛场时,她不太喜欢甚至是排斥看这些的。
  而陆鹿好像知道他想起了什么,笑了下:“这个纪录片里呈现的东西和那次在斗牛场不一样。”
  那次是人为控制的血腥和掌控欲,而纪录片里表现出来的是大自然之间的一种殊死搏斗。
  马赛人虽然是人,但他们是在自然里成长起来才有和狮子搏斗的本领和勇气的。
  陆鹿不是特定就不会去喜欢某种东西,她只是讨厌‘不公平’的东西。
  生活中的细节里,方方面面都能体现出来。
  俞九西若有所思的想着,低头缱绻的亲了亲女孩儿的耳朵。
  然后那小巧的耳尖稍稍有些红。
  俞九西觉得好玩,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下亲着,闹的陆鹿板着脸推他:“别闹。”
  她现在不太想亲热,俞九西笑笑,也不勉强。
  他们鲜少像寻常夫妻一样坐在这里安安静静的看电视,氛围好的他都不舍得破坏,毕竟,不是只有亲热和□□才是有意义的。
  假期结束,陆鹿精神抖擞的回医院上班。
  “小鹿,你全好啦?”遇到同科室的同事,对方热切的送上问候。
  陆鹿点了点头:“嗯。”
  “这刚入冬的风刮骨头,可得小心着点。”同事深谙养生之道的提点了两句:“要不然断断续续的缠着不爱好。”
  陆鹿客气的道谢:“好,谢谢吴姐。”
  几天没上班,她有种陌生的熟悉感,重新适应一下就很快投入了工作之中。
  临近下班的时候,陆鹿接到了陆灼的电话。
  这几天都联系不上她少年简直气疯了,语气不善:“你手机是摆设么?”
  “……”陆鹿没法解释她和俞九西之间都不开手机的无聊游戏,转移话题:“有事?”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