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乱想间,已到了宅门外。
洛霏霏请苏嬷嬷先进去,自己则在门槛内收油纸伞。
伞骨收起,抖了抖雪,她刚欲抬脚往里走,却听到门外一声焦急又熟悉的声音:“洛大哥,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叫人看到不好。”
闻言,洛霏霏脚步一滞,藏在门缝内,悄悄往外看。
正好看到哥哥背着萍娘,萍娘挣扎着要下来,哥哥却说:“你脚扭了,大夫都说不能下地,你怎么自己走?再说,你与霏霏一起长大,便也是我妹妹,我怎么不能背你了?”
门口风灯摇曳,将萍娘的脸映得泛红。
“那不一样的。”萍娘讷讷应。
眼见着哥哥已要迈上石阶,洛霏霏捂着唇瓣,赶忙轻手轻脚逃开。
膳厅中,阿娘和喻婶子正在摆膳,见她进来,笑道:“等你爹把鱼煎好,便能动箸了。”
洛霏霏四下望望,佯装疑惑:“哥哥和萍娘呢?”
“出去打酒了。”喻婶子应,“本来说好上午我去打酒的,忙忘了,刚想起来。原是叫萍娘去打,景霖说天黑路滑,他去打酒,萍娘说不碍事,两个人救都去了……”
忽而,喻婶子望着庭院中的一双人影,噼里啪啦的话戛然而止。
秦梨也愣了愣,率先反应过来,上前问:“萍娘这是怎么了?”
“扭了脚,看过大夫,抹过药了,不让沾地,我就给背回来了。”洛景霖大大咧咧解释着,仿佛真没当回事。
喻婶子反应过来,也过去扶萍娘一把,嘴里连声道谢。
酒没打回来,少了一分旧趣。
可有苏嬷嬷在,一餐饭仍是吃得热热闹闹。
只不过,除了洛景霖外,余者的神情都多了从前没有的古怪意味。
夜里,洛霏霏特意与萍娘挤在一起睡,含笑问她:“萍娘,若我哥喜欢你,你愿不愿意嫁他?”
从前也想过,若萍娘到京城嫁给何绍梁,她们便不能时常见到了。
没想到,发生这么多事以后,哥哥与萍娘竟然……
洛霏霏真心希望萍娘做她嫂子。
“你误会了,洛大哥只是性子古板,不肯违逆大夫的话才背我,他说拿我当妹妹看的,并非男女之情。”萍娘望着帐顶,不敢看她,红着脸解释。
“古板?”洛霏霏愕然,莫非她理解错了,其实萍娘对哥哥无意?
正自我怀疑之时,萍娘忽而慌了,望着她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洛大哥他很好,只是我……”
她觉得自己配不上。
毕竟爹爹官职比洛大人低得多,大家又彼此知根知底,洛景霖知道她与何绍梁定过亲。
“你怎么了?你若瞧得上他,是他的福气。”洛霏霏拉了拉萍娘的胳膊,“你听我哥胡说呢,长这么大,你见他背过旁的女子吗?十岁以后,他连我都没背过。”
登时,萍娘脑中嗡嗡作响,想到回来时,她伏在洛景霖背上的情形,羞得不能自已。
“霏霏,你快别说了。”萍娘作势捂她的嘴,被洛霏霏避开。
两人说说笑笑一通,渐渐睡熟。
翌日一早,洛霏霏先醒来,便披上厚厚的棉氅,回隔壁自己屋里去更衣梳洗。
走到屏风后,解下棉氅,搭在旁边的木架上。
她从窄窄的衣橱中寻出一身袄裙,放到榻边,侧身拉开寝衣系带。
忽而,她动作顿住。
稍稍倾身,从软帐垂拢的罅隙间往里看。
刚凑近些许,没等看清,便被一条长臂捞入帐中。
铺天盖地的带着细微酒香的吻,落在她颊边、颈侧。
在她气息渐沉时,封住她的唇。
“霏霏竟一夜未归,叫我好等。”顾玄琢薄唇贴着她耳畔,低低控诉。
他昨夜便来了么?在她绣榻中等了一宿?
洛霏霏侧眸望望他,却见他神采奕奕,眉眼间并无一丝倦色。
哪里是等她,这厮分明是霸占了她寝屋一宿。
顾家、侯府、梅苑,哪里他去不得?偏偏来占她窄窄的绣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