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苏星回目光迷离地望着他。
他声音低沉哑然,分外的坦诚,“就是见.色起意了,想要不择手段的,得到你。”说着,他不禁失笑,“凡夫俗子,流于外表,你会不会有那么点失望了?”
苏星回摇头,她实在不敢相信,“就这样吗?”还以为会有什么惊世骇俗的牵扯,是她没有记起的。
裴彦麟给她理好错开的衣领,“元宵节那天,你和褚显真说的话,是没错的。真正心悦一人,言语多余,再聪明的人也会变成傻子。在宴春台上见你的第一眼,我除了只想娶你,再想不到别的了。”
那正是他血气方刚的壮年,以苏星回的脾气,若是知道了他心里生出那些龌蹉不堪的绮念,也必然会毫不留情地怒斥他的轻浮放浪。
大半生中,裴彦麟做过的最出格的事,大概也只有那次。苏星回遮道拦下他伯父的车驾,他心里见不得光的邪念涌了出来,知道不可能再放开她,用苏家作为要挟,强娶于她。
裴家将这件事视为家族的耻辱,他人生的污点。但他从不承认。
“裴彦麟,你骨子里有点疯。”
苏星回对他的评价,他认为是中肯的,“我不疯要如何娶到你。偶尔还是要装疯卖傻,才能心想事成。”
他看她的眼神,仿佛回到成婚之后的记忆。苏星回招架不住,扶着他的手臂,“屋里好闷,你扶我去窗台吹吹风吧。”
夜深了,春寒还是相当厉害,裴彦麟其实不太愿意她吹风,但还是询问道:“你有力气吗?”
苏星回点头,“钟太医也不让一味躺着,让我偶尔活动四肢。今天婢女扶着我下床走了走,只是不太远……呀!”
裴彦麟忽然一把抱起她,吓了她一跳。苏星回报复地揪他的耳朵,稳稳地靠在他肩上。
她把窗打扒一丝缝隙,微冷的夜风顺着吹进来,几颗花树在天井里飒飒地摇晃树叶,一缕缕凉意拂在面上,吹得她很是舒服。
“灯熏得我头昏脑胀,现在好多了。”
“我果然是坐不住的。白雪庵的尼师每日参禅打坐,我不擅长枯坐,也是自讨苦吃了。”
裴彦麟皱起眉,感到风钻进衣领,她在往他怀里蜷缩。
“太冷了,关上。”他道。
苏星回才感到好受一些,自是不愿意躺回去,“有你在,我不觉得冷。”
虽然她确实说的实话,但裴彦麟还是理智地要抱她回去。苏星回唉唉叹气,“我整天不见天光,闷也闷死了。”
裴彦麟停住了脚步。苏星回拿捏住他的脾气,不满足地指挥他出去,“这院子里有颗杏树,我想看看有没有长出花苞。”
他站住不动,垂着眼,无情地拆穿她的意图,“我进进出出看得最多,今年春天冷,还没有长。你别想骗我出去。”
苏星回感觉自己特别可怜,受伤了不能随意动弹,整天困在床上。她神色沮丧,脾气却很好地和他商量,“走一圈就回来,好吗?”
裴彦麟见不得她这样,果然就吃了这套。他将她放在一旁的坐榻,转身扯下貂鼠裘,给她严严实实裹上,只剩一张雪色的脸露在外头。
毛茸茸捂着全身,苏星回陷在里面,裴彦麟抱她出去,值夜的婢女迎面撞来,吓了一大跳,待看清两人后,又支支吾吾地退回去。
风吹着两人的一角,苏星回很安心地窝在他怀里,完全忘记了她要看院子里的杏树。
她想尝试着下来走,裴彦麟说:“拆了布再走,如今你不养好,会落下一身病根。”
他总是能找理来堵她,苏星回放弃了商议。
她心有戚戚焉,“裴三郎,南平公主叛乱的当晚,我从高台上摔了,差点摔断了腿。你说我要是不能走路该怎么办?”
他的手收紧了,声音冷冷的,“我背你。你想去哪?”
苏星回忍不住笑道:“哪有这样说话的。难道不该说,苏星回,再敢说这种不吉利的蠢话,我就亲你了。”
裴彦麟侧头凝视她,发现她今晚格外放肆。
他弯起唇,活学活用道:“一圈走完了,回去睡觉,你要是不听,我就在这里亲你了。此处可住着不少官眷。”
苏星回才不怕。
但她很给面子,而且也确实是犯困了,“嗯,那就回屋吧,我困了。”
裴彦麟给她脱下衣裳,可能觉得她的发髻会不舒服,又耐心拆散发髻。苏星回打着哈欠,披着一头散发躺进床帏,见他还定在床边,神思恍惚地握着她的手指,似乎有话。
她疑惑地问:“怎么了?”
裴彦麟握到指尖,在灯下细看,手上的冻疤已经好了,只隐约有些兵茧。
他郑重其事地开口道:“圣人要启跸回京了。十九娘,路途颠簸,以你的状况,不宜跟着回京,就先留在这里养伤。我带来的人会留下给你使唤,照顾你的起居。”
“你是相辅之首,不可能无故滞留。那不是我要和你分开了。”在苏星回的计划里,她是要跟着圣驾走的,如果错过救驾的嘉赏,将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