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春台——一双鲤
时间:2022-08-02 06:50:35

  苏星回相信他的这句话。以女帝的猜忍,出身关陇的官员都不该在此时冒头。

  她连连抬头望他,“裴三郎,你好像没怎么皱眉了。”

  裴彦麟看向她讶然地一笑。因为他自己没有发现这样表面的变化。

  “要坐坐吗?”他们走到石案旁,裴彦麟脱下价值昂贵的貂鼠裘,在石凳上铺开。

  苏星回坐下环视这片狭仄的庭院,新绿的杏树上嘹着雀鸣,“不怎么冷了,春天真正的到了。”

  她忽然兴致大发,“闲来无趣,我们不如在这里摆盘棋。”说着她就让婢女借来了棋盘。

  苏星回颇擅马球,还因一场漂亮的马球赛俘获圣心。但羿棋上没有任何天分,不仅毫不擅长,还是耐不住性子的臭棋篓子。

  裴彦麟还是摆好棋盘和棋盒,给她白棋子,“你执白子先行。”

  苏星回当仁不让,拈起白子落在棋盘上,催促道:“三郎,该你落子了。”

  两人各执一色,交替而下。在第三十目上,苏星回已经稍显吃力,她捏着棋子冥思苦想,迟疑不决。

  “下在这里。”裴彦麟纵观全局,忍不住为她指点。

  “观棋不语真君子。我还没见过给自己出难题的。”苏星回瞥他一眼,果断地在落下棋子,偏就不下那儿。

  这一手棋看似吃掉了对方的三颗黑子,苏星回沾沾自喜,但等到她察觉到不妙时,已被裴彦麟反杀吃掉。

  “嗳,我不该走这儿的。”苏星回痛惜不已。虽然她心有不甘,还是爽快地认了输,“不得不说,我的棋艺差强人意。我输了。”

  裴彦麟莞尔。他正打算点评她的优势,两个婢女匆匆穿过走廊,她们一人手捧茶盘,一人捧着点心盘,往中堂方向急行。

  苏星回随口问了句,“前头来了客人吗?”

  婢女回道:“周相公过来拜访夫人。”

  婢女告知实情,匆忙退下。裴彦麟已然把手上的棋子收回棋盒,苏星回听见他意味不明的笑声,“十九娘,你这手棋还不算死,看我如何起死回生。”

  苏星回懵懂眨眼。

  裴彦麟起身指使一旁伺候的婢女,“你去转告夫人,我来接待客人。另外,把这盘棋原封不动地搬到正堂。”

  苏星回百思不得其解,“你还要和他对弈吗。不是我长他人志气,周策安极擅此道,你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万一棋逢对手,亦或是我赢了。十九娘,你知道何为攻心?我不和他谈棋论道,就攻心。”裴彦麟好整以暇地说道。

  他没有急着解惑,把手伸到苏星回面前,“我送你回房去。你好好休息,敬候我的佳音。”

  *

  周策安在中堂上坐立不安。

  他等了片刻有余,还不见人,在屋里急躁地走来走去,四处张望。因为醉翁之意不在酒,显得格外惴惴心慌。

  等了一时,他终于听到动静,心中微微一松,就要相迎,不想面前赫然是裴彦麟。

  裴彦麟笑了笑,客气地与他见礼,“元定元拨冗而来,实属不易。请坐。”

  “好久不见。”周策安皮笑肉不笑地还礼。

  几乎是有些咬牙切齿,大概在恨他三番两次跳出来怀他好事。裴彦麟只当没看见,“也没多久,今天的朝会上,元定兄对春闱之事挑拨离间,不是还和我针锋相对。”

  “在其位谋其职,周某也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罢了。”周策安不置可否,但眼下他要说的是眼前的事, “我没记错的话,我拜访的好像是河内郡夫人。”

  裴彦麟不紧不慢道:“河内郡夫人是我的长辈,她来不了,又不能怠慢了客人,便叫我这个晚辈代为招呼。我想,元定兄人情练达,应该不会介意的。”

  周策安在心中冷嗤。指着他让人送来的棋盘,“所以这是什么意思?你待客的方式未免特别了些。”

  裴彦麟撩摆就坐,“来的好不如赶的巧。元定兄棋艺高超,圣人也常召对弈。而我这里正有一盘残棋,也想向元定兄讨教一二。”

  “嗬,你是有备而来吧。”周策安不得不抚平心中不忿,和他隔着棋盘对坐。

  “应对项庄舞剑,我这有备而来算的了什么,最多是回礼。”裴彦麟直白地反击。白子就在眼前,打开棋盒,他摸出一粒,以食指和中指夹执,“那么我执白子先行,元定兄没有异议吧。”

  白子明显失了先机,裴彦麟不可能看不出。这一出叫周策安心生警惕,“白子已然落了下风,我这样恐怕胜之不武,对你未免不公平。周某既不请自来,不如就让周某执白。”

  “来者是客,还是元定兄执黑子。”裴彦麟当机立断地掷下一子,不容他犹疑。

  对方的行招和棋风同样霸道,周策安只得专注投入,全心全力地应对裴彦麟的。

  两人你来我往,寂然无语,只闻棋子碰撞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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