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寺有一片如灼桃花,据闻是前朝一位爱花的僧人手植。桃树历经百年,从山前蔓延向山后, 长成后蔚然成林。
花开时节, 远远眺着山寺, 云蒸霞蔚,引人入胜。
清风吹过众人的彩衣绣裙, 桃花掩映的山路上传来一阵阵笑语。苏星回一行人拄着路上捡来的一截枯枝, 缓缓爬行,她们听着笑声, 只见朝山上的路径上莺歌笑语,游女如云。
苏星回额上出了许多汗,接过婢女递给的巾子擦了擦。指着一片葳蕤的绿茵, 提议道:“前面就有一座凉亭, 很是清幽凉爽, 不如我们先到那去坐。”
正好元氏也感到口干舌燥,腿酸脚疼,欣然同意道:“就听阿姊的吧。”
说着元氏提起裙子,朝一座看上去古旧的四角亭走了过去。一边走又回过头说:“吃一盏茶,去四周逛逛。进庙逢观,烧一炷香再回。对了,阿姊要进去上香吗?”
七级浮屠就在不远。一丛丛青松环绕,透出桃花艳灼的影子。
“我没好好念过一次经。就不进去了。”
苏星回在原地瞑睫合掌。
稍时,她睁开眼。
裴家的婢女厮儿们紧跟两人身后。厮儿们抬着大大小小的瓶罐,几个沉甸甸食盒,婢女们掺扶着两个人登上石头铺成的林间小径。
鸟鸣清脆,一行人沿着林荫进了四角亭。此时游人流连桃源,亭上人迹杳然。
苏星回她们纷纷捉裙落座。婢女捧来茶铛,摆上茶点和一应用具,厮儿捧着瓶子去问寺庙借水。
艳阳高照的春日,到处鸟语花香,只有这山的深处凉丝丝地冒着冷气。说说笑笑了一会儿,苏星回打了个喷嚏。
伶俐的婢女走过来为她披上薄斗篷。苏星回捏着斗篷,看到元氏意味深长的眼神,才回过神,“日头正盛,哪就能冷到我了。”
婢女笑着回:“出门前阿郎还对奴几个千叮万嘱,路上照顾好娘子,不能让娘子热,不能让娘子冷,不能让娘子累着,也不能让娘子不尽兴。”
婢女说的有趣,元氏没忍住笑出了声。
苏星回耳朵也跟着微红,“朝堂一堆事还不够他忙的……”
还好厮儿借了煮茶的水回来。元氏这才起身,淋着洗过手,开始烧火烹茶。
少顷,茶香四溢。两人吃过茶和一些点心,补充了体力,山下也陆陆续续来了人。
婢女收拾起茶具,元氏也打算去上香。
元氏和苏星回道:“要不阿姊在寺院里等我。”
苏星回却摇头,“还是一个时辰之后我来找你吧。这条小路的尽头有几间民房,多年没来过,不知道还在不在。我想去看看。”
约好回程的时间,见面的地点。苏星回再次拄起木棍,身边仅带着一个婢女和一个厮儿。
两人分头离开。
走到尽头,已能看到一间竹楼。苏星回在一块石头旁停步,婢女扶着她站上去。
春阳筛过林隙,长着杂草的地面落下光斑。竹楼前的浮花浪蕊又在微风中晃摆。
苏星回手遮在额前,望见了一片浮翠流丹,附近还有握刀巡视的士卫。他们发现了她,差了一人过来。
这些人穿着寻常,但气势非同一般。苏星回一时半刻不能分辨对方的身份来历,为安全起见,她折身就准备离开。
竹楼中,正巧豆卢金遐从里面出来。她一眼看见了苏星回,及时出声道:“苏娘子请留步!”
苏星回面露讶然。
委实没想到,出来踏青都能遇上这位县主。
事已至此,她不好扭头就走。苏星回紧走了两步,隔着竹楼的长梯,“县主也出来游赏么?妾路过此地,不知县主在此,如有冒犯,还望县主恕罪。”
豆卢金遐在上面摇晃着手,笑吟吟地回答:“出来游玩,也算吧……”
话说一半就止住。但少女脸上的笑容依然明媚真实。
“苏娘子,今天您格外好看。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我看不尽然。这条裙子的颜色裁剪固然上佳,但换作旁人穿,远没有您的绝世丰神。”
出门时苏星回特地挑了一条缃色的长裙,配上浅色暗花的帔带。在人群里尤为醒目,也难怪金遐一眼认出她来。
少女上来一顿夸赞,让苏星回的客气之词反而无从启口。
宁平县主的为人,苏星回零星听闻了一些。她年芳十五,却已通文治武功。只是常年外出,两都鲜见踪影,不知道裕安公主的长女容貌不仅出众,性情也别有风趣。
她大方称赞,也是出自真情实感,并非是恭维或者客气。以她的行事作风,未必喜欢政.客交往的辞令。
苏醒星回大方地谢过。又听金遐说道:“苏娘子,您请上来说话,里边用茶。我阿娘进香才归来,正在房间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