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他娇气,被原生家庭养的金贵了,不肯喝米汤谢父谢母就饿他两顿。等小谢翌饿狠了,他们给他喂什么就吃什么,反正不吃就饿着。
后来长大了点,谢翌就开始了做兼职赚钱。他什么都做过,捡垃圾、跟着邻居老爷爷学编花篮去卖,帮茶馆里打麻将的那些人跑腿买烟、买酒,赚点跑腿费。
上小学后可以做的事做了,一放学他就去帮人家的餐馆洗碗刷盘子,有时前台的工作人员忙不过来,他也会帮着收账。虽然才上小学,他的口算能力却很强,往往算得又快又准,餐馆的老板都啧啧称奇。
周末他就帮小区里同龄的孩子们补习,当起了小老师。主要是补习语文数学和英语,这是家长们同意的,还会给他一些钱当酬劳。
上了初中,谢翌的眼界放宽了,加之坐上了轮椅不好到处跑,他就辗转找到王叔的店里,修理起了手机、电脑。
四五岁就开始在赚钱,那些零零碎碎的钱存起来不少了,至少养活谢翌自己完全足够,甚至还有剩的。可那些钱都进了谢父谢母的腰包,被他们用来改善谢佳乐的生活。
可以说要是没有谢家人,谢翌一个人或许还能过得更好。
知知讲得那叫一个义愤填膺,到最后都出离愤怒了,小拳头捏得紧紧的:“是你们对不起谢翌,怎么还有脸专门跑到学校来的?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就是瞅准了学校的人多,想用舆论压力逼迫谢翌低头。”
这一招是知知看电视剧时了解到的,深深感觉到人云亦云的可怕。流言蜚语不是刀,却也能无形中杀死人。
知知一番言语输出,谢大姨的表情从震惊到慌乱再到羞耻,憋了半天没能憋出一句话。事实上,她已经臊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知道妹妹跟妹夫对谢翌不算好,就是想不到还能差成这样。让一个小孩儿那么小的年龄就去兼职干活,真是亏他们做的出来。赚的钱还全都昧了下来,花费在了自个儿的亲子谢佳乐身上。
事儿不是她做的,可此刻的谢大姨同样感到无地自容。尤其那些事被人当众抖出来,那么多道目光注视下,她的脸上火辣辣的。“人贩子”“买主”“狠毒”的字眼不断往她耳朵里钻,学生们投射过来的视线刺得她脖子都在发烫。
谢佳乐也没好到哪里去,没能达成原先的目的,反倒把自己搞成了过街老鼠。
他暗道丢死人了,正想丢下谢大姨跑开。这会儿警察总算赶了过来,了解过情况后又请谢佳乐与谢大姨往警局走一趟。
“就这点事,警察同志,没必要去警察局吧?”谢大姨一听到警察局几个字都心惊肉跳的。想到谢父谢母进去还没被放出来,她心里本能地抗拒那个地方。
“不是因为这个,是有其他事件需要你们配合调查。”
警察都这么说了,谢大姨还能拒绝么?于是谢大姨跟谢佳乐一块儿被警车拉走了。
热闹没了,围观的学生也陆陆续续散了。知知看着越开越远的警车,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得太多了。她居然一不留神,就把谢翌是被拐卖到这里的事一秃噜皮讲了出来。
这完全算得上个人隐私了,她未经少年的同意说漏了嘴,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谢翌肯定会觉得被冒犯,进而生气的。知知耷拉着脑袋,蹭到少年的跟前,认错态度良好:“对不起,谢翌,那些事情就这么被我说出来了。真的对不起!”
第20章 小同桌超甜
“那些事?”谢翌怔了一瞬才理解到她的意思, 看着跟前一副做错了事情的小同桌,他无奈笑了开:“没有什么,你不用道歉。”
谢大姨跟谢佳乐打着拿捏他的主意,也不过是仗着别人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 想把事情往家里家外的范围讲, 用长辈的名分来压他。像知知把那些事全都摊到明面上讲开反倒是最好的, 谢翌本就盘算着这样做。
之前是没有合适的时机与场合, 今儿谢佳乐他们到学校闹的这一场倒是把台子都搭好了, 免了他费心。
“你不生气吗?”知知小心翼翼抬头瞄了少年一眼,发现对方面上没有浮现出生气的征兆, 反而意味深长地将她瞧着, 狭长的黑眸中渗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不气。”谢翌摇头, 手指勾着知知垂下来的书包带子卷了卷, 唇角向上弯了个很小的弧度:“相比这个,我更想了解你是怎么知道那么多事的?”
就连他很小的时候捡过垃圾、编过花篮去卖、帮餐馆刷盘子那些事都知道。说得那么详细具体,仿佛亲眼看到过一样。那些记忆挺久远了,存在脑海中日渐模糊, 有些事谢翌自己都记不大清。
“啊?”知知神情懵滞, 心想全都是系统告诉我的。她不能对谢翌说实话,又不想有意欺骗, 只能含糊道:“我就是知道。”
谢翌眉梢微扬, 没有说相信或是不相信。不过他没有继续深究这件事, 一只手揪着知知的书包带子,十分自然地换了个话题:“要迟到了, 我们走吧。”
知知紧着的心松了松, 忙点头:“对的, 要迟到了, 我们要赶快一点。”
担心谢翌追问,知知推着他的轮椅闷头往前走,多余的一句话都不敢说。后来发现谢翌似乎只是随口一问,没有想要追根究底的意思,她便彻底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恢复了往日的叽叽喳喳。
而被警察带走的谢大姨心头的慌乱就没停下过,尤其右眼皮还跳得厉害。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谢大姨对此深信不疑,感觉走这一趟肯定没好事。
果然她的预感是对的。因为这一趟,进去的时候是她跟谢佳乐两人,出来的却只有她一个。谢佳乐跟谢父谢母一样被拘留了。
谢父谢母是由于收买被拐卖儿童还有故意伤人,而谢佳乐是涉嫌故意杀人。
听到故意杀人这个罪名,谢大姨再一次被惊到了,几乎说不出话,嗫嚅半天才不敢置信地问:“不可能吧?谢佳乐年纪还小,虽然平时不是很听话,可也没有闹出什么大事。怎么突然就去杀人了?警察同志,是不是什么地方弄错了?他哪里会杀人啊,他杀谁了?”
“没有搞错,我们是掌握了一定的证据才采取拘留措施的。”负责这事的警察安抚了情绪激动的谢大姨几句,才道:“也就几个月前的事。谢佳乐偷换了谢翌药盒里的药,将辅助治疗心脏病的药换成了其他外形相似的小药丸。”
“你应该还有印象吧,那个时候谢翌参加中考,在考场上心脏不舒服,吃药无效被送到医院急救。”
回想了好久,谢大姨才想起这件事,不解地问:“这不就是小孩之间闹着玩嘛,哪里就能扯到杀人上了?再说了,谢翌他不是还好好的?他又没出事,这也算杀人吗?”
是否犯罪并不以结果的达成与否来评判,这是法官量刑要考虑到的因素。警察只负责查案,审判是法院的事。
说来这桩案子还是在调查谢翌是否为被拐卖人口期间无意中牵扯出来的。要是别的感冒药或者维生素什么的被换掉,事情的性质还不会如此严重,偏偏是关键时刻能够救命的药被换。
不管谢佳乐是出于恶作剧还是真的想要置人于死地,这事都没办法就这么算了。
谢大姨听得一知半解。她跟谢母一样没读过多少书,也不怎么了解法律规定,凭本能觉得不可思议。就这么点事,竟然就是犯罪。
来时忐忑不安,回去时也恍恍惚惚的。谢大姨没有在派出所门口逗留太久,只站了会儿就离开了。
*
圣诞节前夕,知知才知道谢佳乐也被拘留了起来,很快就会被移送到法院不公开审理。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愣了好半晌,觉得恶有恶报是真的。正义可能会迟到,却永远不会缺席。
她心情颇好地在家里跟宁母学做小蛋糕,圣诞节那天带着自己做的小蛋糕到学校,跟谢翌分享着吃。作为圣诞节的回礼,放学路上少年送了她一束花,一束草莓扎成的花束。
红彤彤的草莓颗颗诱人,散发着甜香的味道。花店的小姐姐包装得也很精美,金色的丝带挽成的蝴蝶结都特别好看。知知拿回家舍不得吃,一连放了两三天才含泪把汁甜的大草莓全都吃到了肚子里。
寒冷的天气冻得人都不想出门,只想裹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大觉。七点二十就要赶到教室上早自习的高中生连连叫苦,唯一的慰藉大概就是还有一个月就要到来的寒假。
知知也很盼着寒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猫做久了,就算换了一副人类的身体,她还是畏寒怕热。冬天对于一只猫来说太难熬了,尤其是在外面流浪的野猫,兴许活不到回暖的春天。
每到冬季,知知就会捡些干草与别人丢掉不要的旧衣服回来,拖到能够避雨的桥洞下搭窝。可是桥洞下没有遮蔽物,四周都是漏风的,她再怎么趴在自己的窝里还是会冻得瑟瑟发抖。
相比做猫的日子,她现在还是过得很幸福的。每天都能吃饱穿暖,还交到了朋友。因而知知盼着寒假,却并不讨厌上学的生活。
“谢翌,寒假我们去图书馆好不好?”知知的两只手都戴上了手套,厚厚的围巾将她的脖子全都围了起来,身上裹着的羽绒服膨膨胀胀,衬得她走路时像只小企鹅。
水城开了几家书店,还没有建过图书馆。这座图书馆是老建筑改建的,预计寒假里就能投入使用。有次路过的时候,知知站在外面远远望了一眼,顿时惊叹。
县属图书馆可比书店大多了,听说里面会设置专门的读书分区与休闲区,甚至还有小甜点跟饮料出售。
作为一只风餐露宿、时常吃不饱饿着肚皮的猫,知知从来没有去过这么大的图书馆。知道这座图书馆寒假时就能开放,她迫不及待就向少年发出了邀请,邀请他寒假时一起去逛逛。
只是少年似乎在发呆,过了会儿才含着歉意问:“什么?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想别的事,没听得太清楚。”
知知没有不高兴,兴致高昂地重复了一遍。谢翌抿唇笑了笑,应了她的邀请:“好。寒假我们一起去。”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这几天老是走神,看着有些不安的样子。”知知盯着少年的脸仔细瞧,不允许他躲避自己的视线:“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
好似有人欺负他,她立马就要挽起袖子帮他揍回去。谢翌被她气呼呼的模样逗笑了,沉默了几秒钟,方才开口道:“我父母,我是说我的亲生父母,他们要来水城找我了。”
有个专门帮助被拐卖人群与亲人团圆的全国性公益组织建立了一个网站,这个网站上传的有很多信息,比如被拐孩子的照片、血型什么的。警方没有放弃地查找了很久,几经波折,总算在前几天联系上了谢翌的亲生父母那边。
那边回复说会立刻订飞机票赶过来。警方把这件喜事告诉了谢翌,不过谢翌倒是没有感到非常惊喜。
他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长得什么样子,又是什么样的性情。十几年未曾相处过,这缺失的亲情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补得上来的。
对于即将到来的未知,他难免心生不安,也满心茫然。在他的计划中,其实并没有一定要寻到自己的亲生父母这一条。
周家的人要来接谢翌了吗?
知知也被这个突来的消息震住了。原书中对周家只有寥寥几笔的描述,大概就是很有钱,家里是开大公司的。至于周家的具体情况,知知还真的不清楚。原剧情中谢翌是没能回到周家的,他在高考前后身体就垮了,至死也不知道自己并非谢家的孩子。
“那、那挺好的。”知知讷讷道,抠着自己的手指跟谢翌道了声恭喜。
他本来就是周家的少爷,周家那么有钱,他回去的话一定能过得很好的。那样他就不用辛苦地去做兼职赚钱,也不用再担心自己的病情反复。
周家是在京市,而京市又是个很繁华的大都市,肯定有医术精湛的医生可以治好他的先天性心脏病,说不定还能帮他重新站起来。以后谢翌就能健康地活着,像很多人一样能跑能跳。
就是他跟周家人去了京市后,自己可能很长时间都要见不到他了。知知心里有些难受,憋着没哭,脸上挤出个大大的笑,却笑得比哭起来还难看。
她还是没忍住露出哭腔,流露出离别的伤感:“我会想你的,谢翌。就算你跟家人离开了这里,我还是会经常给你发消息的。等以后赚到够路费的钱,我就去看你。”
“赚到够路费的钱才去看我,要是一直赚不到,是不是你就一直不去看我了?”听到这句稚气十足的话,谢翌简直哭笑不得,指腹擦过女孩儿挂着泪的眼角,轻声叹息:“我又没说要走,哭什么?”
知知不吭声,一双眼睛泪汪汪的。她想谢翌会走的,因为周家确实是个很好的归处。周家条件好,那里还有他的父母。京市又那么大,谢翌在那里肯定比在水城这里发展得更好。
水城这里没有他的家,没有他的亲人,留给他的大多都是不好的记忆。知知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够让他留下,又值得他留下。
“你不懂。”知知吸了吸鼻子,像个小大人一样拍着少年的肩膀:“向着诗和远方出发吧,我会在背后支持你的。”
她的任务就是要帮助谢翌摆脱困境,走上人生巅峰的。这走出水城应该算是朝着人生巅峰迈出的一小步吧,她怎么能因心中的不舍去阻碍他过得更好?
“一直支持我?”谢翌眸光幽深,眼里黑沉沉的,视线锁住他的同桌那张瓷白的小脸,压着声音问。
知知重重地点头,很坚定地应了声:“嗯。”
谢翌垂着漂亮的睫羽,遮盖住眼里翻滚的情绪:“我记住了。”
*
周家的人是接到消息后隔了一周才到的水城。来的是个十分温雅的中年女人,由于保养得很好,一点不像是四十岁出头的人,反而瞧着格外年轻。
谢翌是在出租屋门外见到她的。尽管没有见过面,可他一眼就知道这人的身份。他们俩眉眼间有几分相似,一看就是有血缘羁绊的亲人。
“儿子。”周母眼眶微红,声音透着隐隐的哽咽。丢失了十几年的儿子此刻就在她面前,她的心绪一直无法平静下来。
纵然从水城警方那边得知了谢翌过得不太好,可真正亲眼看到,周母还是忍不住落了泪。她的视线划过少年的脸庞,最终落到那双腿上。
听说那是被打断的,后来骨头长好却站不起来。她不忍看地别过眼,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泪。
“进屋吧,我们进去再谈。”谢翌是从王叔的店里兼职才回来。这个周末知知被宁母揪着去逛街买衣服了,因而他是一个人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