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们迎着风大笑。
笑完,我说:“你唱吧。”
前奏一起来,我都想扭起来,我跟林卿尧开玩笑道。
他看着我,微微笑的样子,在晨风里让人沉醉,想起了那句话,你不说话,只是这样看着我,便觉得是最好的样子了。
他开始唱,声线温柔慵懒:
“麻烦给我的爱人来一杯Mojito,我喜欢阅读她微醺时的眼眸。“
明亮的眼睛深情又隽永,我忍不住的想要沉溺下去,溺死也无所谓。
唱到“而我的咖啡,糖不用太多,这世界已经因为她甜得过头,没有跟她笑容一样浓郁的雪茄,就别浪费时间介绍收起来吧”,在他的目光里,我低下头弯起唇角。
真的好甜,歌词很甜,旋律很甜,他唱得好甜好甜。
一首歌的时间里,我们等的日出挣开云雾的束缚,阳光铺洒这人间,我转头对林卿尧说:“谢谢你给了我这次难忘的经历。”
林卿尧牵起我的手,十指交缠,他低头,深情的看着我,“早早,有幸能和你降临同一个空间,如果没有你,我支撑不到现在。”
我怔然,不解地看着林卿尧。
他只是紧紧握着我的手,像那是他的全世界。没有解释,也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但我似乎能感知得到他没说的那些话,语言是人类发明出来的最匮乏的工具之一,我突然明白,林卿尧说不是他聪明,而是他感受的到我是什么意思了。
就像此刻,我能体会的到他一样。
我们之间不需要语言,眼神,表情,周围的气场,每一个最细节的情绪波动,是最直观、感受到彼此的突触。
语言会导致误会,感知很少出现失误。
我以前并不知道这些,和宋嘉铄在一起,我的内心像是被堵塞一样,我不理解他,他也无法理解我,我们无法感知彼此。
是林卿尧教会了我生命的真谛,虽然他什么也不曾说。
感受和爱是相互的,想必,林卿尧对我也是一样。
或许,这十二年来,我们只是走出了物理上的时间,我们的心没有一刻分开过。
所以才会历经了那么多年,彼此遇见还是这样的熟悉,像是从来没有离开过。
我是不幸的,在遇到林卿尧之前经历了种种,但我又是那么的幸运,遇到了这样好的林卿尧,并让他再次回到我的生命里,让我明白生命会有很多无常,但是只要不妥协不放弃,我们可以得到我们想要的。
那一定是辛苦的,但一定也是值得的。
那天吃过早饭,林卿尧把我送到家门口就回去了,他说太仓促,见我父母是大事,他需要回去准备一下。
没想到他这样的人也会紧张,我用他平常最爱的那句话揶揄他:“怕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他像个小媳妇似的搓了搓手,“这次身份不同。”
我笑的前仰后伏,像是终于抓住了他的把柄,“什么身份,我可没同意。”
他见我耍赖,锁上了门,不给我下去,一手撑在座椅上将我环在椅子和他怀里,低头看着我,再往下一点点,几乎嘴唇相贴,“西早早,你不能把我睡了就不认账。”
我双手勾绕上他的脖子,故意刺激道:“那还不是跟你学的。”
林卿尧气笑,“我几时不肯对你负责了?”
我说不过他,索性将他一推,“不说了,我要回家了。”
被林卿尧拉了回去,在我嘴唇辗转了好几下才肯松开,我的嘴唇被他亲的都肿了,骂他属狗的,拉开车门下去,林卿尧降下窗户,冲我喊了一声,“早早。”
我回头,“什么?”
他笑了笑,食指和中指抵在唇上,对我飞了一个吻,我心一动,忽然转身折回到窗边,歪头对他说道:“这周六,你请个客,跟我爸妈吃个饭。”
说完,我扔下没反应过来的林卿尧,像一个做了坏事得逞的小孩,翘着唇角转身大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身后,林卿尧按喇叭,我没有回头,能想象出来他惊喜又懵的表情,嘴角的笑意忍不住加深。
进了院子,收到林卿尧的信息,【调皮鬼,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
我回了他一个表情,收起手机,刚一抬头,我爸站在门口等着我了。
“昨天一晚上没回来,和哪个朋友啊?”
夜不归宿在我二十六年人生中,这还是第一次,倒不是我爸妈家教严,而是我的道德底线很高,就算以前和宋嘉铄谈恋爱的时候,晚上超过九点,我是一定要回家的。
所以对昨天晚上和林卿尧发生关系这件事,我自己也很难解释,最后只能勉强归结于“林卿尧这人有蛊,是他诱惑我的”,用夏小星的话说,放着这样的绝色,不睡一觉实在太浪费了。
总之是非常莫名其妙的。
面对我爸的问题,我没有隐瞒的打算,直言不避道:“林卿尧。”
我爸显然没想到,当场愣住。
我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我和他是同学。”
“那你们……”我爸欲言又止。
“你想问我们发展到哪一步了吗?”都是成年人了,我爸的疑惑我当然明白,我看了眼他,想了想,说道,“爸,我们打算结婚。”
我爸也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讶,足足有一分钟没说话。
我想接下去的事情就不由我管了,不用我安排,我爸也会去见林卿尧了,于是在上楼的时候,我给林卿尧发了一条慰问短信:【来自宇宙特级友情提示:你女朋友跟她爸说打算和你结婚了,你那边随时做好准备迎接你未来丈人。】
我突然很期待林卿尧看到这条消息时的表情。
对于我要结婚的事,我爸妈倒是挺淡定的,还颇有一种“放下一块大石头”的轻松感。
他们在这方面其实满尊重我的选择,可能是因为小时候对我有亏欠感,和我的相处上,我父母都还算民主,就算他们不喜欢我做的事,大都采用怀柔政策,这种软性施压一度使我很叛逆,好在我们都在成长和种种磨合中寻找最适合的相处方式,我也越来越体谅他们的不易。
我结婚这事是他们最挂念的,我妈怕我产生抵触情绪,年初的时候,我姨转达意思,就说我妈希望我能找一个情投意合,对我好的,不需要多少有钱,我们家里就我一个,她和我爸的以后也全部都是我的,只要我们小夫妻能好好过日子,他们就不再求别的了。
所以那时候我才病急乱投医,以为谢昭会是适合我的人选。
在我最无望的时候,是林卿尧的出现,将我拉了出来,让我重新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期待和憧憬。
倒是夏小星很震惊,“你俩这不到两个月结婚,三个月生娃,积极响应国家号召啊,说不定不到三年三胎都有了。”
我摸着下巴考虑了几秒,“这个提议值得参考哦。”
夏小星嚎道:“这也太卷了吧,逼死人算了,到时候我妈催婚又有例子了。”
我哈哈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节奏,这不是夏人生导师说的吗,别慌,到时候去精子库弄一个来,把钱准备好就行了。”
夏小星叹了口气,“这世界上要是没有逼婚就好了,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你爸妈都不催你,二十六岁就结婚,人生赢家啊。”
谁说不是呢。
以后会怎么样不知道,但此时此刻,我是真的想嫁给林卿尧。
第二十五章
他们说这个夏天不太寻常, 往年这个时候已经台风预警了,全民开始各种研究台风路线,今年别说台风, 连雨都下不下来。
我的印象里,夏天傍晚总和狂风暴雨联系在一起, 时常四五点钟开始下, 持续一个多小时,到了晚上就会凉爽很多, 夏天的暴雨是暴脾气, 来得快去得也快,气温总是会降低一些,我喜欢夏天多过冬天。
今年确实奇怪,雨下不来, 气温节节攀升,向四十度逼近, 高温下作业的人实属不易, 新闻频频报道热射病死亡的案例,是往年听都没听到过的病。
这会儿下午三点多的光景,乌云蔽日, 疾风走地, 隔壁办公室同事过来拿资料,聊了几句。
“要下雨了。”同事看向窗外。
小温头也不抬地噼里啪啦打字, “我有预感,最多落几颗尝尝鲜。”
“这天真是越来越怪异了, 南北两极融化, 据说以后会更热, 六七十度都有可能。”
“国外热死人的新闻每年都有。”
“哎, 我外公说他们那时候可没这么热,以后不知道怎么活。”
小温把资料打好,打印机开始工作,他们聊起了别的八卦,我站起来去上厕所。
当我洗完手从卫生间走出来时,一股裹着潮腥气的热风卷过来,这才后知后觉听到雨砸在玻璃和窗框上的声音,我转头向走廊尽头的窗户看去,外面宛如世界末日,一道雷电炸响,天地间瞬间昼亮,随即熄灭。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去口袋里摸手机。
回到办公室,同事已经走了,空调呼呼吹着冷风,电灯明亮,外面仍然狂风骤雨,我坐下,轻点两下鼠标,电脑亮起屏幕,快速输入密码,点开微信,林卿尧的头像在跳动。
直到现在,看到他的头像在通知栏跳动的时候,我的心还是会雀跃欣喜,带着隐隐的小期待,我点开,跳出对话框,最新一条信息,林卿尧说:【宝贝,今天六点有个会,要不要来公司改善一下伙食。】
我之前跟他吐槽过,单位食堂的菜越来越难吃了,自选餐永远都是那几样,饭后水果也是亘古不变的香蕉,刚来那会儿我还觉得很不错,吃多了就腻了,夏天外面又太热,也懒得烦特地出去吃,弄了一身汗不划算。
到现在,吃饭对我来说就是完成一个任务,至于好吃不好吃,能填饱肚子就行。
这还是第一次林卿尧主动提出去他公司,当然我也没说,我问:【你们公司的伙食那么好?】
他没有多解释,只说:【你来就知道了。】
我在怀疑,他又在钓我了。
往往最高端的钓猎者,用的是最淳朴的技法,就是以心换心,没有任何套路,林卿尧在这方面达到了如火纯情的地步。
我试图挣扎,但没有成功。
在我打下“好”这个字的第一个字母时,我就知道被林卿尧吃死了,但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雨没有下多久就停了,连半个小时都没有撑住。五点差五分,我开始收拾东西,我交男朋友的事情,小温并不知道,但女人的嗅觉天生灵敏,她从电脑上方瞥过来,“男朋友待会儿来接你啊?”
我楞了楞。
她笑道:“那个开奥迪的帅哥,是不是上次那狗的主人?”
你看,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朝她笑笑,默认了。
我俩会心一笑。
时间一到,我提包走人。
下过雨气温降了不少,潮湿的,带着泥土味,浓郁的遍布在空气的每个角落,太阳已经迫不及待出来了,不给人一点点喘息的时间,我怕晒,依旧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打着伞和以往一样走出大门,林卿尧的车开到我面前,窗户降下,手肘搭在窗框上,摘下墨镜,对我扬了扬下巴,“走,带你兜风去。”
这招摇的模样,我想起小温的话,将口罩从脸上扯落到下巴,我弯眸笑道,“风都没有,兜什么风?”
“上来再说。”他对我挑了下眉。
我信了他的邪,乖乖地绕过车头,上了他的车。
刚一系上安全带,他说:“准备好了么?”
“嗯?”我抬起头,目光疑惑。
林卿尧倾身过来,我条件反射往车门挪了挪身,那句“你干嘛”差点说出口,他看了我一眼,像是知道我的潜台词,微微笑了下,伸过手来,摸了摸冷气送风口,接着意味不明地看着我说,“风来了。”
那一刻,我的脸一定爆红,既羞又恼,带着说不上哪里钻出来的丝丝甜蜜,捶了他一下,“你有毛病,我说的风是这个风吗?”
林卿尧确实有毛病,哪有正常人的脑回路是这样的。
他却理直气壮,“在车里兜风也是兜风,难道你不喜欢和我呆在一块儿吗?”
这算是用反问驳反问,他驾轻就熟,是个高手,我只有束手投降的份。
站在大名鼎鼎的R司门口,我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我对R司的了解,是在林卿尧告诉我之后,我才产生了兴趣,去网上搜索背景资料。
才知道,它的总部原先设在美国,林卿尧一直想回国,但创始者之一是美国人,两人因此产矛盾而闹不和,后面越演越烈,林卿尧手握技术钥匙,那边不给走,只好打迂回战术,让阮豪杰先回国,他又花了一年的时间,韬光养晦,处心积虑,用了计谋,将股权抓回手里,无人再敢制约他,如计划归国。
但凡要成就一番事业,总要走过无人问津的荆棘之地,历经世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不断打击爬起来,打击再爬起来,两千多年前孟子已经告诉了我们这个道理。
我难以想象林卿尧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十五岁他父亲断了他的生活费用,一个人在国外怎么生存,那一定是吃了很多很多的苦,受人欺负,面对种种不公平的待遇,他自己做父亲,自己做母亲,把自己一手拉扯大,而后好不容易创立公司,又被人欺负成那样子。
他一定在无数个黑夜里辗转难眠,抽筋拔骨,打碎了再重塑,以前,他活着,仅仅只是为自己而活,后来,他活着,不仅仅只是为他自己,底下有无数员工无数的家庭,偌大一个公司,小小一个决策都可能改变所有人的未来。
林卿尧从未对我提过他创业的艰难,也没有透露他在国外的经历,我能理解,那对于他来说是已经过去了的事情,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我无需知道他的辛苦,我只需要享受与他的未来。
也许林卿尧知道,我会因此而担心他,心疼他,他要的不是我的心疼和同情,他要的是舒覃喜欢林卿尧。
在林卿尧走过来牵起我的手之前,我主动将手伸给他,我抬起头,他低下头,我们的目光交汇的一瞬间,我便知道他知道我有话对他说,他的眼神鼓励我说出来,于是我想也没想的说道,像我们平时说话那样自然:“突然明白那天你为什么说没有我,你撑不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