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一旦认定了一些事,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证据摆在那里,那些人的辱骂虽少了许多,但不代表没有了。
安之若很清楚,那些人骂的也是对的,要不是她自不量力的想要救许爱把刘鑫推荐给许爱,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许爱也不会死。
对啊,是她太自不量力,妄想独自一人对抗抑郁症,结果被它彻底缠住,抛下悬崖,粉身碎骨。
她想逃,逃离这个城市,甚至想逃离这个世界。
但是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见到的人,也是这辈子最恨的人,跟她说了她最想听到的话。
“若若,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回家。
就因为这句话,她原谅了那个抛弃了母亲的负心汉,她的父亲安庆。
他说,“爸爸回来了,不会不要你了。”
她信了,她很缺爱,只要有人对她好,她就信。
安庆的话就像无尽黑暗里面的星光,把她从深渊里带了出来,但她怎么样没有想到。
后来带她走出黑暗的人又亲手把她推了回去。
他的父亲安庆把她接到了他现在入赘的人家里,寄人篱下,她懂。
安庆的模样很无耻,为了钱低声下气的哄着一家子,豪门子弟的教养很好,虽然不待见她,但也没有明目张胆的嫌弃。
只是客套了一两句话,把她安顿好了,就离开了。
这家人姓陈,女主人叫陈琳,离过婚,有一个儿子。
陈琳白手起家,没有其他的什么亲戚与长辈,家里就只有陈琳和她的儿子陈思博,还有一个保姆姓杨。
陈琳是个女强人,找安庆只是为了找个老伴而已,她对于安庆带回来的女儿没有敌意,只要不惹事,她可以把她宠成公主,但财产只能是自己的儿子陈思博的。没钱了可以找他们要
只不过别惦记公司。
陈思博是个性情冷淡的人,她来时他冷冷地笑了一下,似乎是嘲讽,但是她不在乎,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疼,便会觉得这也没什么。
只是当她觉得他好眼熟,好似在那见过。
杨阿姨是个非常和蔼,干活利落,不嚼舌根的人。
安之若没有问,安庆为什么突然把她接到自己身边,只是老老实实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从不越界,很少说话。
陈琳待她挺好的,衣食住行一样没差,陈思博则跟她没有什么交及。
一切似乎都在好起来。
可是又一次当她认为快要好起来的时候,她又梦见许郅了,他说他恨她,说为什么死的不是她。
还梦见了许爱,许爱满身是血,用力的掐着她的脖子,说要让她偿命,对,要她偿命。
她被惊醒,整个人缩成一团,用力的抱着自己,试图忘记一切。
她蜷缩在身体全身发抖,用力的咬着手背,以便抵抗那如潮水般涌来的崩溃与难过。
她就这样,一直抱着自己,直到被她咬着的手背血肉模糊,她才稍微冷静下来。
胡乱的擦着脸上不知道是泪还是汗的液体。她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抱着床单,走向浴室。
如果她知道接下来她会听到,让她痛不欲生的话,她绝对不会走过去。
安庆在浴室旁的阳台打电话,“事情办好了没有?安之若精神不太对,要动作快点,不然会坏了大事……你是不是不想要公司了?……”
她一字不落的听完了所有时,才觉得,她真的太天真了,一向想变成凤凰的乌鸦,怎会与乌鸦为伍。
什么带她回家,什么知道错了,什么会对她好的,什么不会不要她。
不过是拿她当靶子罢了,又一次破了她的幻想。原来啊,他只是利用她拿公司而已,安庆没有读过书,可安之若是高材生啊。
安之若苦笑,原来她这么有用啊,一个一个都为了利用她,什么狗屁亲情,真让人恶心。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拼命的依靠着门和窗,然后瘫坐在地上,为什么偏偏是她,老天怎么能这么对她呢,她也是人啊,活生生的人。
她是心理咨询师,此时的她比谁都清楚,她好不了。
医者不自医,医学也不是万能的,它治不好烙印在心里的伤。
她根本无法阻挡突然其来的负面情绪,这个世界真的不给她半点喘气的机会。
每天晚上她都拼命克制住的情绪,它越来越严重了,重度抑郁了呢。
积赞的所有委屈与负面情绪,只需要一点火星就足矣点燃整个炸药包。
她彻底崩溃了,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关着门在卧室里用拳头拼命砸东西,整个拳头都是血。
那天安庆与陈琳不在家,只有陈思博和杨阿姨,杨阿姨听到动静,有点慌。
去叫了陈思博,然后慌忙地去找备用钥匙。
陈思博撅着眉听着里面的动静,眼睛晦暗不明,没有敲门,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动静,喃喃自语,“真脆弱!”
可听着里面的动静越来越小,他的心似乎疼了一下,他慢慢地抬起手放在了胸口,“晚晚,是你吗?你希望我救她。”
里面已经听不到动静了,杨阿姨也来了,陈思博抬眸看了一眼,然后让开让杨阿姨开门。
杨阿姨看见了他眼睛里的变化,不过一瞬间,杨阿姨就没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什么,跟她平常看到的一样,毫无感情。
杨阿姨只是疑惑了一下,但不敢慢打开了门。
陈思博一进门就扑面而来一股血腥味,随后看到的便是,安之若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两只手血肉模糊,满脸泪痕。
第3章
陈思博听到唐符的话,头都没有抬一下,从进来开始坐下就一直低着头。
唐符看他没说话,又继续补充道,“你这个妹妹,对自己真狠,够惨的,你说说你,做为哥哥也不对她好一点。”
陈思博听到妹妹这个词,才抬起头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我要是对她不好,说不定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
唐符啧了一下,轻蔑一笑,“别装了,陈白年,别以为换了个名字就有心了,当年江雯晚是怎么死的,你比我更清楚,你始终是没有心的。”
陈思博的心又是一阵疼,他愣了一下,立马把安之若抱了起来,跑下楼,开车去了陈家的私人医院。
医院里,陈思博椅靠在病房的门上,眼睛沉沉地看着睡在病床上的安之若。
为安之若诊治的私人医生唐符,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他离开。
到了唐符的办公室,唐符坐在沙发上沏了一杯茶,抿了抿缓缓地说道。
“十个手指全部骨折,脚底全是玻璃渣子扎的孔,精神方面的要等她醒来做一些测试才能肯定,但是八九不离十,是抑郁症。”
“许爱,许郅,安之若,把这些无辜的人为她陪葬,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许爱无辜?”
陈思博(陈白年)反问,讽刺地勾起唇角,淡漠一笑。
“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真可惜,我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她就已经支撑不下去了,真脆弱啊~”
“她也只是割了手腕,流了一点血而已,而我的晚晚呢?我的晚晚恐高却从那么高的楼一跃而下,她不痛吗?”
唐符看着眼睛逐渐殷红的陈白年,转过头不再看他。
他语气依旧,“这一切不都因你而起?你是所有悲剧的源头”
“许爱为了得到你,不惜一切代价毁掉江雯晚。”
“当初你明明知道许爱恨江雯晚能成为你的女朋友,还让江雯晚一个人跟她出去。”
“出了事后才追悔莫及。”
“现在又为了报复许爱,让许郅失去了他最疼的妹妹与最爱的女人”
“也是你安排的刘鑫让安之若身败名裂被世人唾弃,只因她是许爱认定的嫂嫂”
“这些,你应该都比我清楚吧?”
“许爱是不无辜,可许郅与安之若他们呢?一个不过是拥有着一样的血液,另一个只是她名义上的嫂嫂而已,你在他们中间用仇恨砌起了一道墙,相爱却不能爱。你真的有心吗?”
陈白年听完唐符的话,心一阵刺痛,伸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又想起了晚晚。
陈白年自嘲的笑了,“没有心?”对啊,他早就没有心了。
陈白年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是啊,你说得对,我没有心。”
他顿了顿,偏着头躺在沙发上,又笑了,“唐符,你是有心,可不也嘴上说着他们无辜却任由这一切发生,不是吗?”
“呵,别以为自己有多高尚,动手的与没动手的都一样。”
“唐符,除开你的身份,就单单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治许爱的病,可你没有,你纵容着这一切的发生,现在在这里说他们无辜,倘若她也死在了那一天,恐怕他们的下场就不会是这样了,至少许爱不会那么轻易就死掉。”
陈白年讽刺地大笑,“我是不是应该替他们感到开心,甚至庆幸她没死,只是疯了而已,要不然他们会被你折磨地生不如死,对不对?”
“你闭嘴,你没资格这样说她!”
唐符拿起一旁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要不是你,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都是因为你吗?!!”
他们口中的她,是江雯晚的妹妹江微柔。
当年那件事中,江微柔亲眼看见自己的姐姐从楼上跳下来,滚烫的液体溅了她一身,在同一天里她们的父母在赶来的路上,出了车祸当场死亡,车爆炸了尸骨无存。
后来她就疯了,唐符也就是这个时候,开始管理私人医院照顾着江微柔。
唐家与江家陈家有着过命的交情。唐符,陈白年,江雯晚,江微柔从小一起长大,三家又是世交。
在整个A市是最耀眼的存在,然而,这一切都因为许爱的到来毁于一旦,X市最有权利的三家一夜之间,变成了仇人势不两立。
他们是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认识的,许爱对陈白年一见钟情,死缠烂打,嫉妒心是一切噩梦的开始。
她开始挑拨他们之前的关系,可另她没想到的是,无论她怎么挑拨似乎都没有用。
于是她开始想方设法的毁掉她们,她得不到的她们也别想得到。
那天她把江雯晚约出来说她要走了,希望她们能好好的聊一聊,她想为她以前做过的事道歉,希望江雯晚能原谅她。
江雯晚从小到大性格都很好,成也是全市第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身边的人都很喜欢她。
他们都把她保护得很好,像养在温室里的花朵。因为周围的都是温柔的人,所以她便一直以为许爱只是小孩子脾气而已。
可后来她明白她错了,有些人是配为人的。
只是披着一张皮囊而已,皮囊之下是在阴沟里浸泡过的腐肉,发出恶臭,令人恶心。
许爱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她后面像有人指导着做这一切。
可她依旧是美丽的,不在脸上,是骨子里透露出的气质。
许爱一向看不惯她这个样子,她觉得凭什么江雯晚什么都有,有疼爱她的父母,家庭美满,一出生就有一堆人的宠爱,她呢?
爸爸妈妈一个也不要她,她就像一个垃圾谁看了都觉得不堪。
从小到大,她想要的从来都不会是她的,尽管哥哥尽力给她一切,可那些东西她从来都不想要。
她不服,为什么有一些人生来就高人一等,她却只能躲在哥哥后面,看着哥哥低声下气的求着那些表面衣冠楚楚背后不知道有多肮脏的人。
后来她的内心变得很阴暗,既然得不到的,她们也别想得到,比不上那就毁了。
许爱的表情变得狰狞,她很疯狂,就像一个疯子,“凭什么你生来就有一堆人爱着,我却像一个垃圾任人丢弃”
“凭什么你光鲜亮丽我却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我也是人,我也想要别人对我好”
“可……他们都说我是疯子,她们骂我打我甚至想杀了我,只有陈白年愿意看我,可你为什么连他也要抢走,你明明都已经有那么多人爱着了,为什么我只要一个人就好可偏偏得不到呢?”
许爱停顿了一下,歪着头,发出刺耳的笑,“所以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我不忍心伤害他所以就委屈一下你了,所以只能毁掉你了,这样他也许就会看到我了,哈哈哈哈!!!”
江雯晚听着她的话,令她毛骨悚然,许爱的精神已经不正常了。
“你这个疯子,你这样做不为你哥哥考虑考虑,他只有你了。”
为了安抚许爱的心情,她只能搬出许郅。
“哈哈哈哈!!!”许爱虽然在笑,眼泪却一直在流。
“什么只有我了,他一心只有他的公司,什么时候在乎过我,他从来都不知道我在这里过得有多苦,受过多少的白眼。”
“一个人欺负我,于是所有人都开始欺负我......”
“她们一个个说我是疯子……”
“他把我送到这里不就是想要像爸爸妈妈一样丢掉我吗?他们都不要我了……”
“……可你怎么能够有这么多人爱呢……我不允许,决不允许!!!”
许爱一步一步地走进她,笑着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我、要、毁、了、你”
“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雯晚看着失心疯似的许爱,心中顿时一紧,手指紧握,脸色苍白,紧绷的神经让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在狭窄的笼子里她无法躲避,每动一下都会使背上的伤口靠到笼子上。
她条件反射的直立身子,笼子的门却突然开了,她整个人直接被拽了出去,本就虚弱的她,摔倒在地。
伤口触到冰冷的地面,刺骨的疼遍布全身。
许爱看着蜷缩在地上的江雯晚,大笑起来,“干什么?当然是要毁了你啊”
“毁了你那漂亮的脸蛋,天生的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