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再做妾——赵安雨
时间:2022-08-06 07:38:53

  在外面吃饭吗?
  原来的世界,红叶只跟着孔连捷、苏氏、小姐少爷和几位姨娘出过门, 主子们在酒楼订了包间,姨娘们在旁边伺候, 抽空吃了两块点心。
  红叶一夜没有睡好,翻来覆去地,像憧憬过年放鞭炮的小孩子, 被展南屏取笑了。
  第二天一早, 红叶穿一件玫瑰红夹袄, 一条淡黄色棉裙, 和丈夫吃了早餐, 便出门去了--展定疆和展卫东已经跟在老伯爷和孔连骁身边了。
  平时坐马车, 如今便没有了, 展南屏雇了一辆平头马车,一路往西山而行。
  今天是十五,拜佛的人很多,出了城门,道路上的马车一辆接一辆,不乏朱盖翠顶、挂着王府标记的。
  红叶拨开帘子,凑到车窗旁边:道路两侧的树叶枯黄,有了凋零之意,草皮还带着绿意,一阵秋风吹来,冻得她瑟瑟发抖,只好缩回车里,这才发现,丈夫也在车里,有些害羞。
  展南屏并不在意,换成平门小户,妻子得日日出门买菜,照顾家里。现在他只想,可见妻子是憋得狠了。
  “以后若是我有空,就陪你出来。”他摸摸红叶头顶,话里带着怜惜:“或是跟着米嫂子,乔嫂子。”
  红叶满心欢喜,用力点头。
  到了大相国寺,她想自己走上去。展南屏不太放心,她嗔道:“又不是没走过,滑轿要花钱的”抢先迈上台阶。
  走走停停,红叶不时用帕子擦汗,握紧丈夫的手。数百台阶被一步步留在身后,仿佛原来世界的阴霾。
  这一回,她在大雄宝殿里泥首跪拜,泪水涟涟地感谢佛祖“救我于苦海”,发誓“今生做您的信徒。积德行善,”
  初一十五信徒众多,山顶摩肩接踵,寸步难行,没有伯爵府的名头,就吃不到大相国寺的素斋了。
  这次不用红叶说,展南屏就拉着她到山门西侧。时隔一年,上次那棵枫树像一团赤红色的火焰,又像开到茶蘼的彼岸花。有一种凄艳的美丽。
  红叶抬起胳膊,摘下一枚红红的叶子放进手帕,又摘一枚青色的。展南屏没有插手,安安静静站在树下。
  回城的时候车流如潮,离城门几公里,车子就走走停停,拉车的马儿伸长脖子,够路边的野草。
  红叶随口问:“夫君,为什么不在郊区买个小庄子?”
  他一人的体己就有三百两,加上展定疆展卫东,起码一千两。有这笔钱,可以在京郊买两处庄子,可以在京城偏僻的位置买一座两进的宅子了。
  展南屏以为,妻子问他“为什么不搬出来”:公卿之家得力的管家、护卫、奶娘并不仅仅服侍主子,有的跟着主子,长了见识,读书习武,开了铺子;有的家里给捐个七品小官,走马上任;有的搬出来,买宅子单住,时间长了,也呼奴使婢,成了老爷太太。
  老伯爷以前的奶娘,就在府后置了宅子,成了老封君,隔几日,便到府里和老太太打牌听戏,讲古叙旧。孙子跟着少爷一起读书,考到举人,后来做了知县,说起来,也是一段主仆相得的佳话。
  他肃然说:“老伯爷、世子爷对我们家有大恩,定是要全心效力,住在府里的,不可再提此事。”
  红叶怕他误会,连忙解释:“我知道的,我是说,我们为什么不给家里置些产业?京城的房子越来越贵,若买了房子铺子,自己不住,还可以租出去,添些家用。”
  展南屏略有些难为情:一家三口大手大脚惯了,花银子如流水,不过,家里确是有些产业的。“爹爹在城西横三条的金鱼胡同置了两处宅子,是挨着的,改天带你去看。”
  红叶咂舌:想不到,自己嫁了个家底丰厚的人家。
  细一想,别说爷们身边得力的人,马丽娘身边的徐妈妈,苏氏身边的孟妈妈,赵氏身边的郭妈妈,无不穿金戴银,富裕得很。
  马车好不容易进了城,已经日影渐斜,红叶肚子咕咕叫,后悔没带些吃的。
  展南屏拉着她走了半条街,沿途买了头绳和芝麻糖,又去一家远近有名的铺子买了一方销金点翠手帕、一方葡萄紫颜色的蜀绣帕子。
  “我不行了。”红叶停下来,苦着脸:“脚好疼。”
  展南屏呵呵笑,“一看就是没走过路的。”又庆幸:“幸好你没缠脚。”
  千金小姐才会缠脚,丫鬟、平民都是天足。
  又行两步,他往前一指,“就到了。”
  她伸着脖子一瞧,前方是一栋略显古旧的三层楼阁,黛瓦如鱼鳞,檐角飞挑,左右立着发黄的石狮子,门口可并行两辆马车,两边种着一棵冠盖如伞的古树。
  “北平楼?”她睁大眼睛,念着招牌上面的大字。
  京城第一酒楼。原来的世界,她从来没来过这里。
  展南屏扶着她胳膊,“回来给你叫辆车。”
  红叶浑身使不完的力气,拉着他便走,惹得展南屏呵呵笑。
  北平楼接待的是达官贵人,富商巨贾,不少外地人过来开眼界,伙计眼利的很,对两人不至冷面相待,也谈不上热情,把两人懒洋洋地引到一楼角落的位置。
  展南屏什么事都遇到过,并不以为意,点了几个招牌菜,随手抛过去一个银锞子,“请你喝茶”
  伙计立刻露出笑容,给两人沏了上好的碧螺春,送了四色点心鲜果,又端来一小盘糖花生和椒盐瓜子,“两位尝尝。”
  红叶一边嗑瓜子,一边四处观望:不同外面的古朴,北平楼内里金碧辉煌,用镂空屏风隔成一个个区域,四壁挂着字画山水,二楼是包间,隐隐可闻丝竹声乐。
  不一会儿,一道道热香四溢的菜肴上来了,八宝鸭外表呈酱红色,肚子里面塞着香菇、笋丁、金华火腿、栗子、糯米、虾仁、青豆和鸡脯肉,香糯软烂;酱肘子是用老卤制的,油光水滑的,切成薄薄的片蘸着蒜汁老醋,吃一口,回味无穷;大虾烧白菜鲜香可口,芫爆百叶清爽脆嫩....
  傍晚回家,红叶双脚泡在热水里,没骨头似的依偎在丈夫身边:“夫君真好,若是早些遇到夫君就好了。”
  展南屏失笑,给她按摩脚底和小腿穴位:“记住了,若是再疼,就这么着。”
  她疼得直吸凉气,哎呀一声,索性倒在床铺,“不要了,不要了。”
  展南屏笑着握紧她细细的脚踝,用力按了几下,才松开手。红叶抹着疼出来的眼泪,忽然说:“展南屏,今天是什么日子?”
  展南屏奇怪,“不是十五么?”
  她提高声音,“康乾十三年,九月十五,去年九月初一,我才遇到你,也是去庙里上香。”
  这么快吗?才一年时光?就像认识很久很久似的。世间自有“一见如故”之说。
  展南屏不笑了,目光带着怀念,半天才略带惆怅地说:“我爹和我娘也是这样,在外面遇到了,办完事,回去见第二面,就把亲事定下来了。”
  她轻轻挪过来,搂着丈夫肩膀,“我爹我娘也是一样,配人之前见了一面,就这么过来了。展南屏,我们也不分开,好不好?”
  他张开臂膀,搂着红叶低低嗯一声。
 
 
第33章 
  二十天一转眼便过去了, 到了九月二十日,展南屏一早吃过肉包子和小米粥,穿上护卫衣服, 向红叶告别, 便同弟弟出门去了。
  红叶眼眶发酸, 心里空落落的。
  平日热热闹闹的院子一下子冷清下来,她很不适应, 做了一会针线, 去米氏乔氏处吃午饭。
  展南屏早就托付过,两人很是热情,做了面条和炸馒头片。红叶慢慢定下心,帮忙洗碗洗水果,哄着几个孩子玩耍。
  到了下午, 她算着赵氏处理完府里的事,歇过午觉该起来了,便往长房去。
  长房和长春院一样, 是一处方方正正的五进院子,红叶到门口请小厮传话, 小厮一听她说“展南屏家的”,立刻露出笑脸:“大展嫂子稍等”,往阴凉地搬过一把长凳, 和同伴招呼了, 一溜烟跑进院子。
  红叶还是第一次到这里, 接过小厮递来的温茶, 欣赏两侧郁郁葱葱的花草。
  过不多时, 小厮飞奔回来, 还带了个丫鬟:“大展嫂子, 夫人叫您进去呢!”
  她想起展南屏出手阔绰,便拿几个钱给他,小厮连连摇手,“大展哥自己人,若收了嫂子的钱,我怎么和大展哥说话?”
  红叶只好跟着叫翠萍的丫鬟进去。和长春院布置得差不多,长房第二进院子是孔连骁的内院书房,第三进院子属于世孙昱哥儿,第四进院子是丹姐儿的,第五进正房则是赵氏的住处。
  不知姨娘和庶子庶女住哪里?红叶想。
  到了正屋屋檐下面,她理一理衣服,等翠萍掀起湖蓝色帘子,便迈进屋子。
  世子夫人赵氏捧着雨过天青茶盅,端端正正坐在一把镶着云母石的玫瑰椅里。只见她一件玫瑰紫绣折枝花夹袄,蜜合色撒花百褶裙,襟口别着一串十八子碧玺手串,鬓边一只赤金盘珠卧凤钗,两朵紫色堆纱花,颇有些雍容华贵。
  再看屋里,一水儿贵重的花梨木家具,墙上挂着一副月下牡丹图,数只景泰蓝悬瓶,窗旁案几摆着两个用玻璃罩子罩着的玉石盆景,雨过天青色花觚插着两只娇艳的大红芙蓉花,富贵之气扑面而来。
  红叶端端正正下拜,“红叶给夫人请安。”
  赵氏嗯一声,也在打量她:新婚的缘故,红叶今天穿一件大红色右衽夹袄,杏红色百褶裙,梳了妇人的发髻,攒一根镶红宝石的赤金簪子--正是赵氏赏的。
  赵氏便有些满意,“起来说话吧。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她直起身,应道“回夫人话,今天他~我们当家的销了假,回世子爷身边上工了。”又屈膝行礼:“蒙世子爷和夫人恩典,多给奴婢十天婚假,奴婢和当家的十分感激。”
  赵氏笑道,“这日子啊,过的可真快。”,又说“给大展家的个座儿。”
  身边丫鬟便端了个小机子,红叶连忙退后两步,恭恭敬敬地说:“夫人面前,哪有奴婢的地方?奴婢今天是来谢恩的,若是不知礼数,奴婢当家的会骂奴婢的。”
  赵氏点点头,更满意了,聊起家常:“家里可还有人?大展护卫出了门,你平时做些什么?”
  红叶一一答了,见赵氏和颜悦色的,心情甚佳,便把自己带来的包袱打开,露出个红漆木匣子,“这些时日没做别的,只做了两朵绢花,带来孝敬夫人。夫人若能赏脸收下,便是奴婢的脸面了。”
  赵氏来了兴趣,笑道“拿过来我瞧瞧”,身边一位姓郭的妈妈上前接过木匣,捧给赵氏面前:盒里铺着杏色手帕,上面摆着两朵“鲜花”,一朵枣红色牡丹花,层层叠叠,茶杯大小,珍珠花蕊停着一只翠蓝色的蜜蜂;另一朵是粉红色山茶花,酒盅大,金黄色花蕊落着一只碧绿色的小小蝴蝶。
  猛一瞧,两朵花颜色生动,上好漳绒做的花瓣湿漉漉,像是刚从枝头摘下来的,两只昆虫随时可以飞起来。相比之下,赵氏发髻簪着的两朵堆纱花是赵氏嫂子送来的宫花,一下子就被比下去了。
  赵氏不由看住了,拿起一朵仔细端详:蜜蜂眼睛是米粒般的玻璃珠子,身体是用漳绒做的,翅膀是透明绡纱,花朵边缘用细铁丝撑住,显得格外精神。
  “瞧瞧,手可真是巧。”她笑着对身边一位姓郭的妈妈说:“依着我看,比苏州那边来的还好。”
  郭妈妈捧场:“可不是,换了奴婢,想都想不出。”
  红叶谦虚两句。
  赵氏合上盖子,递给身边的翠蓝“给二小姐送去”又对红叶说:“红叶,我瞧着,若是你没什么事,不如到二小姐院子里,给二小姐做些小东西。”
  “一来,二小姐身边你也熟,凑个热闹;二来,二小姐快出门子了,你帮着参谋参谋,做些小活计配衣裳。”提起女儿嫁人,赵氏略有些失落,“三来呢,你也找些事做。”
  红叶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奴婢遵夫人的话。”
  赵氏满意地点点头,“也不用天天来,隔几日来一次,直接去二小姐院里。月例呢,就从我屋里发,按照翠蓝的例。”
  翠蓝是世子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月例一两银子,在府里很有体面。
  红叶连忙推辞:“给夫人和二小姐做些小玩意儿,是奴婢的心意,别人求还求不来呢,夫人吩咐就是,不敢提什么月例。”
  赵氏笑了起来,“是个老实的。你放心,该收你就收着,二小姐让你做的东西,保证做都做不完。”
  话到这里,红叶不敢再推辞,低声答应了。
  赵氏端起茶喝了一口,红叶便恭恭敬敬告辞,由翠蓝带着,去了丹姐儿的叠翠院。
  那是一处富丽堂皇的院子,屋檐下挂着黄鹂和八哥,院里种着一棵叶子掉的差不多的杏树,花圃种着名种牡丹和兰花。
  听说“红叶以后在院里当差”,丹姐儿一下子高兴起来,见到两朵红叶做的绒花,极感兴趣地摸了又摸:“叶子怎么做的?像真的似的。这朵枣红的给娘,我留着粉的好了。”又问“只能用漳绒吗?绢、纱、布和绸缎能不能做?我喜欢栀子花,给我做一朵白色的栀子花吧!”
  红叶笑道:“奴婢会是会,就怕做的不好。”
  丹姐儿压根没想那么多,二话不说从箱笼里面找出几匹织金妆花,几匹刻丝,几匹绫罗,几匹宫里的锦缎,“多做一些,每天换着戴,还可以送人。”
  红叶额上出汗,“奴婢一个人,可做不完这么多。”把做花的工序和材料写出来,什么细铜丝、铜珠、琉璃碎珠、鎏金鎏银珠子、苏线,列了一张纸。
  丹姐儿兴致勃勃地,叫来碧桃红桃几个大丫鬟,找出平日喜欢的衣服(多半是赵氏订做的嫁妆),一一搭配要做的绒花。
  很快,话题从绒花到荷包、手串、鞋子和手帕,红叶在原来的世界见多识广,无论家常服饰、出府做客、还是入宫的礼服,总能想出出彩的花样。
  大大小小的丫鬟们叽叽咯咯,气氛极好。丹姐儿看她梳了妇人发髻,忽然好奇起来:“成亲可好?”
  红叶脸颊发红,“还好,就是没有家里热闹,每日得做饭、干活。”又笑道:“幸好有大小姐,奴婢在您这里能偷个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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