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再做妾——赵安雨
时间:2022-08-06 07:38:53

  半月之后,孔连骁孔连捷带着家人到苏家做客, 同样宾主尽欢。
  进了腊月, 二房隐隐约约有消息传出来,苏家三小姐要嫁进府里来了。
  “世子夫人身边的翠香说,世子爷和苏家大少爷约定,等翻过年去,二爷除了服, 两家便换帖子。”大丫鬟双玉瞧着娴姐儿脸色,小心翼翼地说:“其他的,奴婢再去打听。”
  娴姐儿没吭声, 在脑海中寻找苏家三小姐:娇小玲珑的瓜子脸,白皮肤, 水杏眼,眉毛细细的,十月初六也是唯一见面那次, 苏小姐穿一件鹅黄色右衽小袄, 橘红色绣缠枝海棠花马面裙, 高高的牡丹髻间戴了一朵茶杯大的珊瑚蜜蜡珠花和两根赤金海棠花簪。
  这个女子, 要取代娘的位置吗?娴姐儿心中茫然。
  双玉不敢再说, 默默退到一边。
  整整一天, 娴姐儿郁郁寡欢, 和昭哥儿玩了一会儿,就去找徐妈妈。
  徐妈妈也是刚刚知道的,嘟囔一些“人走茶凉”的话,就说起对苏小姐的印象--十月初客人来访,她陪着昭哥儿见客,见过苏小姐一面。
  “看着是个厉害的。”她吃过的盐比娴姐儿吃过的米还多,“有心眼,会算计。”
  娴姐儿无精打采地,什么话也不想说。
  徐妈妈继续说:“奴婢打听了,老夫人赏了苏家两位小姐每人一块玉佩,说了好一会子话。”
  苏家是孔连骁介绍的,赵氏自然不会反对,这么一来,也得到了老夫人的认可。
  娴姐儿胡乱点点头。
  傍晚娴姐儿安顿好昭哥儿,回到自己的卧房,正伤心间,双满在门外低声说:“小姐,李姨娘来了。”
  她点点头,不多时,秀莲便走了进来,熟门熟路地坐在双满搬来的绣墩,接过茶盅。“小姐,有个事得和您说。”
  娴姐儿点点头,秀莲便蹙着眉头,“十一月初六那天,苏家来的客人由大小姐带着,在园子里逛了逛。因是天冷,只看了看梅园,顺路去了暖房,就到春罗源喝茶去了。”
  春罗源是一处雅致小院,临近水边,一年四季都有景色,有小厨房也有客房,来了客人多半会到这里。
  “您和主子们走在前头,奴婢远远跟着,看到您跟着老夫人进去,不多时,大小姐陪着两位没见过的小姐出来赏茶园里的山茶花。”秀莲蹙着眉,声音透着沮丧:“刚好二爷被大管家请出去,回来的时候迎面遇到三位小姐,打了招呼。”
  也就是说,父亲亲自相中了苏小姐,娴姐儿想。
  说来奇怪,她一点都不诧异:母亲活着的时候,千方百计给她找婚事,见了不少年纪相当的公卿世家子弟,娴姐儿自己相看过三、四次,才定下来承平伯的孙子。
  母亲嫁给父亲之前,也是见过的,她想。
  如今新人胜旧人,父亲又看中了别的女人。
  见娴姐儿沉默,秀莲略一犹豫,继续说下去:“等到了十一月二十,您和三少爷没去,二爷跟着世子爷一家去了苏府。奴婢向二爷身边的清风打听,那个苏小姐借着招待世子夫人,又见了二爷一面。”
  娴姐儿沉默,面无表情地说“我累了,下去吧。”
  秀莲低声说“是奴婢多事....奴婢也是怕,怕什么都不知道,冷不丁地吃了别人的亏。”福一福身,轻手轻脚离开了。
  如果,母亲还在就好了,娴姐儿看着挂在墙头的母亲画像,眼泪夺眶而出。
  这个时候,展南屏也说起苏家。
  “门第不高不低,不朋不党,家里人多,苏家光这一辈嫡支就有六个儿子,三个女儿。苏太太是杭州花家的女儿,明理温厚,理家、管事、打理铺子都拿的起来,女儿类母,苏家小姐必然也是不错的。”展南屏见过苏家的人,细细介绍:“老伯爷和世子爷觉得可以,二爷也看中了,便拍了板。”
  红叶很想对丈夫说:关于苏家、花家,我知道的比你多得多得多。
  提起苏氏,她一肚子火气,便说:“话是这么说,我听大小姐身边的红桃说,这位苏三小姐是跟着祖母长大的,没在苏家太太身边呆多久;苏小姐祖母是独生女,有名的不容人,脾气大,苏三小姐也跟着脾气一点都不好。”
  展南屏瞪圆眼睛,半晌才说:“事情已经定了,这这,总不能反悔?”
  孔苏两家权衡利弊,各取所需,亲事定了大半,一个“苏小姐不是跟着苏太太长大的“改变不了两家联姻的大局。
  红叶歪着头,用研究的目光望着丈夫:“南屏哥,我不太明白,你~”
  展南屏明白了,失笑道:“你是看我一个护卫,不是主子也不是亲戚,怎么就,这么把府里的事放在心上?”
  见妻子点点头,他便感慨地说:“我祖父受过上一辈伯爷的恩典,投到府里,我父亲是在府里出生的,连带我和卫东,落地便在府里,从启蒙,到读书,练功,小有所成,十七、八岁外出闯荡,见过世面吃过苦,再回府里当差,几位伯爷多有关照,时时有赏赐。说句托大的话,老伯爷和现在伯爷、世子爷从没把我们家当成普通下人,我们家也没把自己当成奴才。”
  “说句托大的话,一个好汉三个帮,换到外面,槽帮,丐帮,门派,镖局,几位伯爷是主子,也是当家的,领头的,我们家便是干活的,也是臂膀、得力的、当副手的。众人抬柴火焰高,府里的事,旁的帮不上,些许小事,既然知道了,能出力便出一把力。”
  红叶早就发现,展南屏乃至展家有一种豪迈侠义气息,像话本子和说书人嘴里行走江湖的游侠,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对我不义,我便拳头相对;对待伯爵府,那便是“你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便对你倾囊相待”。
  原来的世界,世子孔连骁在外地遇袭,展南屏兄弟力战身亡--如果不管孔连骁,二人会不会有逃生的机会?
  可惜,没有如果,面前这个大好男儿,为了孔连骁死于歹人手里了,老伯爷在剜心悲痛之下,依然记得“厚待展护卫亲眷”。
  红叶一下子伤心起来,投到丈夫怀里,“你~你傻不傻?”
  展南屏摸不着头脑,反而严肃起来:“这有什么的?伯爷对我们不薄,人心是肉长的,换成你,不也得尽心尽力。”
  她闷声闷气地,“我不像你,没遇到个好主子。”
  这句话,展南屏没有反对,安慰道:“世子夫人、大小姐对你甚好。”
  她点点头,问道:“我们木哥儿,日后也要在府里当差吗?”
  这一次,展南屏仔细想了想才答:“那是自然,不过,木哥儿比大少爷年纪差得多了些,大少爷身边,已经有了得力的小厮和伴当。”
  最好交情见面初,展南屏兄弟和孔连骁年纪相仿,一起读书习武长大,日日相处,早成了习惯,相处十分相得;到了下一代,孔连骁十五岁成亲生子,展南屏是习武之人,不能早成亲,二十四岁才有了长子,差距就大了,展卫东更是还没媳妇。
  “到时候看吧。”展南屏说,“木哥儿十五、六岁的时候,也要外出闯荡,说不定另有机遇,我有一个堂叔,当初和我爹一起出门,留在槽帮,做了个副堂主,可惜远了点,人在济南。再不然,回到府里也是好的。”
  红叶还不放心:“如果~如今老伯爷和世子爷器重我们,什么都好说,若是日后遇到不讲理的主子?”
  展南屏有些不快,又有些莫名其妙:“这是什么话?”
  红叶拉着他的手强调:“如果,只是如果。”
  “那便算了。”展南屏失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一个巴掌拍不响,真要那样,愿意在府里便在府里,不愿意了,外面随便干点什么,树挪死,人挪活。哪个地方没饭吃?街后还有宅子,又不是没地方住。”
  红叶松了口气:昱哥儿年纪小,看不出,昭哥儿就算了吧,她可不愿自己儿子跟随昭哥儿办事。
  咦,宅子?
  她好奇起来,拉住丈夫衣袖,“我还没去过呢!”
  展南屏指一指南边,“房子租出去了,现下天冷,等暖和了,我带你去看看。”
  红叶欢欢喜喜答应了。
 
 
第51章 
  康乾十六年春天, 孔连捷在二管事的陪伴下,缓步走过长春院西围墙新开的一道月亮门,再行几步, 一座小巧雅致的三进院子便在面前:
  马丽娘去世之后, 他和父亲、兄长商量着, 把长春院西边原来的群房扩建,做为续弦的住处, 把马丽娘原来的住处空出来。
  马家很满意, 这样一来,马丽娘留下的器皿、库房就不用动了,做个念想儿,两个孩子住在原来的地方。等昭哥儿长大,成亲便住进马丽娘的院子, 也不用浪费。
  待得和苏家议亲,苏家的人上门看过,也很满意--谁愿意住旧人的屋子--量了尺寸回去, 打了成套的红漆家具送过来,把新居填得满满的。
  “都准备好了?”孔连捷望一眼花圃中劳作的婆子。
  二管家恭敬地答:“按照您的吩咐, 一、二等丫头的缺留给新夫人定,府里配了四个三等丫头,六个粗使仆妇, 四个没留头的小丫头;吃食的话, 依旧从院子里的小厨房;世子夫人发话, 从公中库房取了家什过来, 先把屋子摆上, 等新夫人进门, 再按新夫人的喜好调换。”
  孔连捷点点头, 倒背着手进院子查看一圈,嫌墙上的花鸟图素净,换成富贵牡丹图,用粉彩蝶恋花茶盅喝口茶,拍一拍黑漆螺钿镶玉石屏风,在挂着大红罗帐的拔步床坐一坐。
  说起来,孔连捷对苏家小姐非常满意。
  还没出孝期,他的婚事就摆到家人面前,这家门第低,那家家底薄,第三家心思太活,什么钱都往兜里搂....各式各样女子任他挑选,这个长的不好,那个面相刻薄,第三个什么都不懂。
  只有苏小姐,聪明美貌,眼神灵活,见他先是害羞,速速避开了,又偷偷看他一眼,孔连捷一下子看中了:苏小姐比他小十岁,平时听他的话,断然不会变成第二个马丽娘。
  回到旧院,他带着两个儿子吃过晚饭,看着徐妈妈和素心簇拥着昭哥儿去了娴姐儿的院子,这才拐个弯,去了跨院。
  一踏进院门,小茉莉掀开帘子喊一句,秀莲满脸惊喜地迎出正屋,一把挽着他胳膊,笑面如花:“爷,您这么久没来,奴婢还以为,您不疼奴婢了。”
  孔连捷摸摸她下巴,“爷还不心疼你?这日子口爷还惦记着你,满院子你是独一份了。”
  秀莲喜滋滋地把他送进正屋,“沏爷赏我的好茶,去小厨房要上好的点心,把上午大小姐送来的梨子端来”把满屋子丫鬟指使的团团转。孔连捷一个错眼不见,再见这丫头,原本的家常杏色褙子已经换成石榴红右衽夹袄,湖蓝百褶裙,鬓边别了一朵他赏的珍珠步摇。
  “好你个小骚货。”孔连捷大笑,“动作倒麻利。”
  秀莲张着胳膊转个圈,娇滴滴地:“这料子是爷上次赏的,自打做了衣裳,还没舍得上身,爷瞧瞧,可还入得眼?”
  孔连捷摸着下巴,打量她细细的腰身,鼓鼓的胸脯,勾着手指“过来”,秀莲偏不肯,嬉笑着接过茉莉端来的杏仁露,舀起一勺递到他嘴边。“爷,奴婢上回伺候您,还是腊月的事呢,这段时日,奴婢心里一直惦着您,夜里都睡不好。”
  “瞧这可怜见的。”孔连捷尝了一口,皱起眉,“怎么,厨子换了人?”目光在屋里寻找:“柳黄那丫头呢?”
  秀莲一下子像喝了陈年老醋,委屈地说:“爷来这里,是找奴婢的,还是找柳黄的?若是找奴婢,为何总提柳黄?若是找柳黄的,奴婢豁出去得罪新太太,收拾厢房,抬举了柳黄。”
  胆子不小,敢向他抱怨!孔连捷哼了一声,站起身拔腿就走,秀莲额头汗都出来了,死死抱住他腰间,颤声哀求道:“爷,好我的二爷,奴婢说错了话,您饶奴婢这一回罢!”
  孔连捷略一迟疑,秀莲眼泪汪汪地跪在他面前,仰着脸,“爷,是奴婢的不是,奴婢心慌意乱的,只怕过几日,新太太进了门,不知能不能容下奴婢,更不知二爷还有没有空到奴婢这里来。奴婢一时糊涂,说错了话,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奴婢吧。”
  她本有几分姿色,这么又哭又跪,着实惹人怜爱,孔连捷独寝一段时日,本来便是来过夜的,现在心头拱起火来,挑起秀莲下巴:“小醋坛子,倒是没看出来,胆子倒不小。”
  秀莲暗地松口气,软绵绵依偎到他肩膀,白白嫩嫩的小手顺着他的衣襟滑进去:“奴婢胆子大,也是您惯出来的,奴婢胆子大,就如那孙大圣,也逃不过您如来佛祖的五指山呐。”
  几句奉承话一说,孔连捷又高兴起来,在她臀部重重一拍,“这回爷便饶了你,记着,再有下回,别怪爷心狠。”
  秀莲嬉笑着拍拍丰满的胸口:“爷放心,奴婢再也不敢了。不过,爷可真威风,吓的奴婢心里突突跳,就像戏文里七进七出长坂坡的常山赵子龙。”
  孔连捷得意地抱着她走向卧房,“还赵子龙--罢了,既然这么说,进去给爷脱光,趴好了,爷非杀你个七进七出不可。”
  卧房里面床架咯咯直响,院子里面,两个青缎比甲的丫鬟乌眼鸡似的对峙而立。
  比甲镶五彩芽边的是莺歌,叉着腰,“神气什么呀?等新奶奶进门,有的你主子吃苦!”
  系柳黄色汗巾子的是柳黄,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哼,我们姨娘再怎么样,也是正正经经的半个主子,不像有的人,这么多年了,连半个主子都没混上呢。”
  一句话说到莺歌的伤心处:她是孔老夫人的丫头,识得几个字,细心伶俐,被老夫人给了孔连捷使唤,又被收了房,一晃五、六年了。
  孔连捷已有两位生儿育女的姨娘,莺歌不敢比,秀莲却是后来的,莺歌忿忿不平:都是府里的丫头,凭什么抬举秀莲,不抬举自己!
  傻瓜都明白,马丽娘想用秀莲对付新夫人!
  “哼,真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我看啊,二爷根本没往心里去。”莺歌凉凉地用手掌扇风,指一指灶台上的药汤:“要不然,二爷怎么不让你主子停了这个呢?”
  柳黄想也不想:“那是二爷顾着二夫人的体面,以后时间长了,就知道我们姨娘的好处了。要不然,二爷今天怎么来了我们姨娘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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