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再做妾——赵安雨
时间:2022-08-06 07:38:53

  莺歌跺跺脚--自从马丽娘去世,孔连捷按照父兄的意思,给她守一年,书房只用小厮,不用丫头伺候,莺歌几个被打发到外院去了。
  “呸,小贱蹄子!”莺歌面目扭曲,指着柳黄鼻子,唾沫星子喷得老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么赤胆忠心,也想学你主子,爬二爷的床!”
  这话惹恼了柳黄,用力拍打莺歌胳膊,两个大丫头扯头发掐指甲,胡乱撕扯起来。厨房门一开,小茉莉跑着进来,拎起灶上的水壶:“快起开,二爷姨娘进房去了,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水呢!”
  七天之后,鞭炮声响,喜气洋洋,六十四台嫁妆从苏府抬出来,绕了北京城半个圈,苏家三小姐嫁进了伯爵府。
 
 
第52章 
  孔连捷再娶当天, 娴姐儿没有睡好。
  第二天起床黑着两个眼圈,双玉唬了一跳,煮了鸡蛋给她敷, 双满把挂在架子上的衣裳拿过来。
  娴姐儿喝了两口银耳汤, 才坐到菱花铜镜前, 双玉把一条杏黄色大棉帕细细掩在领口,擅长梳头的丫鬟双堂已经捧着梳篦、桂花水站在身后。
  “梳个双环髻吧。”娴姐儿面无表情地说。
  很快, 双堂挽好发髻, 把一副镶着拇指大珍珠的纯银头面插戴齐全,捧着一面巴掌大的芭蕉扇型铜镜请娴姐儿看。
  娴姐儿扫了一眼,站起身,在两个丫鬟的伺候下穿上月白色右衽夹袄,象牙白绣梅花马面裙, 鞋尖缀着两枚拇指大的珍珠。
  双玉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把一枚巴掌大、洁白无瑕的和田玉喜鹊登枝玉佩--马丽娘的陪嫁--挂在娴姐儿腰间丝绦,用手打理长长的月白色流苏。
  时间差不多, 双满到外面等,很快掀开帘子, 昭哥儿在徐妈妈和素心的簇拥下奔进来。
  “姐姐!”他高了半个头,话语有和年龄不相符的忧郁。
  去年年初马丽娘去世,昭哥儿半懂半不懂, 被身边人的悲戚吓到了, 又也找不到母亲, 哭的惊天动地, 谁也哄不住。孔老太太不放心, 把昭哥儿接到身边, 娴姐儿跟着过去, 姐弟俩在孔老太太的碧纱橱住了大半年,才慢慢好了。
  到了年底,孔连捷婚事订的七七八八,把一儿一女接回长春院,过了个年。
  娴姐儿拉一拉弟弟月白色的褂子,问道“睡得可好?”
  昭哥儿点点头,小大人似的反问“姐姐歇的可好?近来倒春寒,莫要着凉了。”
  她笑着答应,把昭哥儿发髻中的明珠正一正。
  另一边,炕桌摆满热气腾腾的食物,昭哥儿的肉末鸡蛋羹和小笼包,娴姐儿的燕窝粥和桂花糕,四色酱菜,还有一碗豆腐脑。
  两人默默吃完,娴姐儿检查弟弟衣襟没有食物,才用温水漱口,含了两枚蜜饯,拉着弟弟的手步出远门。
  前方两个小丫头守在门口,见到一行人立刻扭头跑远,不多时,孙姨娘马姨娘带着慧姐儿旭哥儿快步走出。
  娴姐儿的目光从庶弟庶妹身上的月白装束挪到两位姨娘的靛蓝、墨绿衣裳,满意地点点头,率先走向长春院大门。
  赵氏手下的翠香带着三辆小油车等在外头,给娴姐儿福了福,扶着姐弟俩钻入车厢,两位姨娘也带着儿女各自上车。
  车轮辘辘转动,停下来的时候,到了伯爵府正房花厅,娴姐儿一下车,就听到了欢声笑语。
  孔家的人已经到齐了,就连外地的亲戚,老家的旁支也来了人,熙熙攘攘数十人,分男女各坐东西。
  赵氏今天容光焕发地,穿着真红色刻丝通袖袄,大概为了避新娘子的风头,带了一副镶祖母绿的头面,站在中间陪几位老太太说话,眼角见到娴姐儿一行,笑道:“来了。”亲自上前,把娴姐儿姐弟四个带到祖父母身边,两位姨娘守在屋外。
  时隔数月,娴姐儿又见到了苏小姐,应该说继母了:姑娘家的双环髻换成妇人的牡丹髻,龙眼大的红宝石赤金头面,胸前戴一枚赤金璎珞八宝项圈,正红色凤穿牡丹洒金礼服,整个人犹如一团火焰。
  旁边孔连捷满面春风地,也是一身大红团花洒金礼服,腰间一条宝蓝色腰带,挂着两个荷包和一个蝙蝠玉佩,和苏氏并肩而立犹如一对璧人。
  娴姐儿垂下目光。
  赵氏是宗妇,见人齐了,说两句场面上的话,待厅堂安静下来,就带着两位新人到厅堂正中,老伯爵夫妻一左一右端坐在太师椅中。
  小丫鬟送来蒲团,孔连捷带着苏氏双双跪倒,磕头,老伯爷拈须微笑,递来一个薄薄的红包,显然是银票,孔老妇人说了些“好好过日子,有什么事,只管告诉我,告诉你嫂嫂”的话,递了一个红漆匣子,大概装着首饰,苏氏恭恭敬敬接过,没有打开,递给身后的丫鬟。
  之后是兄长,孔连骁打趣弟弟几句,送的也是银票,赵氏也送了一个装首饰的匣子,看了看苏氏作为回礼的针线,笑嘻嘻拉着苏氏的手,“弟妹一看就是个能干的,马上便是端午节,若是不累,便来办我的忙。”
  苏氏忙说:“嫂嫂有事,直接吩咐就行,什么帮不帮的。”
  赵氏笑着看孔连捷一眼:“可别这么说,二叔嘴上不说,心里啊,该埋怨我了。”
  孔连捷给嫂嫂直作揖,引起一阵笑声。
  长房的丹姐儿带着夫婿,世孙昱哥儿、庶女玲姐儿庶子时哥儿给新婶婶见礼,苏氏忙拉起怀着孕的丹姐儿,嗔怪“怀着身子呢,别图这些虚的”,对昱哥儿笑一笑,对玲姐儿时哥儿也很友善。
  热闹一番,赵氏拉着苏氏过来,挨个指引:“娴姐儿,你见过的,这个是昭哥儿,过了年长个子了,旭哥儿启蒙早,功课很扎实,慧姐儿是个聪明孩子,针线也好。来,好孩子们,这位便是二夫人,以后要叫母亲了。”
  关于称呼,赵氏是考虑过的:马丽娘刚刚去世,娴姐儿怕是不乐意,却也改变不了什么,自己卖苏氏和孔连骁个好,老太太也高兴。
  果然,娴姐儿客气而疏离地叫一声“二太太”,昭哥儿就像鹦鹉似的叫“二太太”,旭哥儿慧姐儿二话不说,跟着照做。
  孔连捷略带为难地看看新婚妻子,苏氏丝毫没有不快,和颜悦色地应了,亲手从丫鬟捧着的托盘里拿过四个镶着金线珍珠的荷包:娴姐儿是石榴红绣牡丹花,昭哥儿是宝蓝色绣宝瓶,慧姐儿是湖绿色绣芙蓉花,旭哥儿是湖蓝色绣松柏。
  光这四个荷包,也值几个银子,里面鼓鼓囊囊,显然装着饰物,娴姐儿没吭声,随手递给丫鬟。
  苏氏认了亲戚,收了一堆红包礼物,送出去鞋袜,一早上也就过去了,府里安排席面,招待来观礼的亲戚客人。
  老夫人年纪大了,吃过饭犯困,拉着新儿媳的手说些话,就回屋歇息,赵氏把客人安排进府里的客房,慢慢也就各自散去。
  回到长春院,孔连捷招呼一声,径直陪苏氏进了新院子,娴姐儿一行跟在后面。
  进了正屋,屋子已经换了模样,苏氏平时用的青花瓷器皿替掉了粉彩器皿,喜气洋洋之余又颇为雅致,孔连捷满意地坐在铺着的太师椅中,苏氏姿势优美地坐在身边。
  娴姐儿四个相对而坐,姨娘们站在墙边。
  小丫鬟把蒲团铺在铺着锦毡的地面,徐妈妈侍立在旁,朝两人行个礼,才指引道:“孙姨娘,我们二少爷的生母。”
  孙姨娘恭恭敬敬拜倒,捧起一杯茶,苏氏的丫鬟接过去,苏氏象征性的抿一口茶,和声说“是个有功的,日后好好侍候二爷”,赏了一对玉镯子。
  马姨娘照做一遍,得到一朵珍珠珠花。
  到了秀莲,苏氏目光在她身上打个转,落在她发间的赤金簪子,说了句:“好好服侍二爷”,才赏了一对珍珠耳环。
  等姨娘们退下,徐妈妈把四位小姐少爷身边有头脸的丫鬟一一引见,给新主母见礼。苏氏认真看过,身边几个丫鬟也嘴唇微动,显然在用心记忆,之后说声“赏”,便有小丫鬟捧着银锞子打赏。
  等人退下去,苏氏笑着说“趁这个空儿,妾身身边的人,也给二爷请个安。”
  顿时呼啦啦站了一屋子下人,由轮到苏氏身边的一个妈妈领头,给孔连捷行礼。
  “妾身的奶妈妈,姓孟,一直跟着妾身,是妾身身边最得力的人。”苏氏望着孟妈妈的目光充满信任与依赖,“连带孟妈妈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也跟着妾身过来府里。”
  如果红叶在此处,一定恨得咬牙切齿。
  孔连捷挥挥手,早有徐妈妈指挥小丫鬟打赏,孟妈妈恭恭敬敬道谢。
  苏氏又说:“妾身身边四个大丫鬟,秋菊,秋兰,冬湘,冬霞,后面两个是喜儿和翠儿,管着针线上的事....”
  孔连捷居高临下粗粗一瞧,在黑压压的人中发现一个杏眼桃腮、身材纤细的丫头,叫什么“春苗”,不由多看一眼;再往后,还有个叫“莹儿”的丫头脸圆圆的,皮肤白白的,圆眼睛圆鼻头嘴巴像颗红樱桃,非常讨喜。
  他的目光被苏氏看得一清二楚,不动声色地用帕子按一按唇角。
 
 
第53章 
  等满屋子人退下去, 苏氏柔声说:“妾身初来乍到,又是新院子,想请二爷赏脸, 晚上吃一顿团圆饭吧?哥儿姐儿们年纪还小, 不用分开两席, 三位姨娘另开一桌,算是妾身的心意。”
  孔连捷连声赞好, “去, 和小厨房说一声,问问夫人爱吃什么菜。”
  徐妈妈和孟妈妈同时答应,互相看一眼;徐妈妈心想,这里是新院子,便没再吭声, 孟妈妈朝她笑一笑,出去传话了。
  苏氏又笑道:“把东西拿来。”
  秋兰冬湘各自捧了一个铺着璋绒的托盘过来,里面琳琅满目:两套多宝阁订制的文房四宝, 其中一套刻着桃树和猴子,取“马上封侯”之意, 另一套小巧玲珑,一看就是给孩童用的。另有两把鲨鱼皮鞘、镶着各色宝石的小小弯刀;
  第二个托盘盛着两个巴掌大、金头发绿眼睛的西洋玩偶,穿着白底红玫瑰花衣裙, 像个小公主, 另有两条五颜六色、糖果般的宝石项链。
  “别的倒也罢了, 这两个玩偶是妾身大嫂的娘家从广东带回来的, 看着怪有意思。”苏氏笑容满面, “给两位姐儿玩吧。”
  慧姐儿从没见过, 一下子喜欢上玩偶, 却不敢动--娴姐儿眼皮都没动一下。
  “谢过二太太。”娴姐儿平静地不符合自己的年龄,板着脸说“我不喜欢,都给了三妹吧。”
  苏氏愣了一下,难免尴尬起来,孔连捷略微不快,咳一声,抬抬下巴:“是好东西,收起来吧,昭哥儿那把刀送到我那里,大些再给他。”又对苏氏说:“夫人有心了。”
  苏氏重新露出笑容:“二爷过奖了,妾身应该做的。”
  傍晚席间,三位姨娘伺候,苏氏亲手布菜,只给孔连捷夹了一筷子小黄鱼,孔连捷就拉着她落座:“自家人,不必拘礼。”
  苏氏笑着给娴姐儿四人每人布了一筷菜,叫姨娘们也入席,自己才坐到孔连捷身边。
  娴姐儿低头,席间果然有几道不常吃的菜肴:竹笋鸡,铁板浇汁藕夹,醋溜鱼片,宫爆干贝。她筷子离这几道菜远远的,只吃平日吃的菜肴。
  孔连捷看到了,心里有些不悦,又怕苏氏上心--他对新婚燕尔的新夫人是很满意、很看重的,亲自给苏氏舀了一碗汤,苏氏对他甜甜地笑。
  食不言,寝不语,屋中只闻调羹偶尔碰到碗碟的声音。
  不多时,孔连捷放下筷子,接过漱口的柠檬水,对徐妈妈说:“时候不早,送三少爷回院子,大家都散了吧。”又对苏氏笑道:“明天还要早起。”
  按照习俗,新婚第三日,新郎官跟着新娘子回娘家,拜访岳父、岳母娘大舅哥。
  苏氏温顺地应了,目光扫过昭哥儿,忽然灵机一动:“二爷,要不要把哥儿姐儿也带上?人多热闹,说话也亲热些。”
  孔连捷立刻明白她的意思:苏氏是续弦,苏家一直怕女儿和原配留下的子女合不来,受了委屈,两位舅兄特意探过口风,他是拍着胸脯担保过“一定对苏氏好”的;如果带着四个子女回门,苏家一瞧,女儿和孩子们相处非常愉快,自然便放心了。
  他目光满是柔情,“这,怕是委屈了你。”
  人家好好的黄花姑娘,在家是父母的掌中宝,嫁给他直接成了四个孩子的娘,就连新婚回门,见父母一面,也得带着他的孩子,孔连捷怎么想,怎么觉得对不住苏氏。
  苏氏笑弯了眼睛:“瞧您说的,妾身高兴还来不及,有什么委屈?”
  她朝四个孩子笑一笑,“妾身是想,妾身大哥的儿子,和旭哥儿年纪相仿,妾身二哥的儿子和昭哥儿差不多大,妾身两个堂姐明天也会到,三个外甥女刚好可以和娴姐儿慧姐儿说上话....”
  忽然之间,娴姐儿起身,肃容打断这番话:“二太太是一番好意,我们心领了,可惜,我们有孝在身,不方便出门。”
  说着,娴姐儿朝父亲福一福身,“时候不早,父亲和二太太明早还要出门,女儿便告退了。”
  换成别人,孔连捷早就厉声呵斥,可娴姐儿是嫡长女,当着昭哥儿三人、新婚妻子的面,他怎么也骂不出口,眼睁睁看着娴姐儿拉着昭哥儿离去,慧姐儿旭哥儿犹犹豫豫跟着,丫鬟仆妇呼啦啦跟上去,孙姨娘马姨娘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秀莲想也不想便追着走了。
  一时间,留在正屋的人们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平时这时候,他们四个都睡下了。”孔连捷长吸一口气,试图把女儿的举动归结为“孩子还小,不懂事”,歉疚地赔笑脸:“时间不早,我们也歇息吧。”
  苏氏没吭声,眼圈慢慢红了,孟妈妈一瞧,立刻带着人退了下去。
  “妾身只是想,只是想。”苏氏用帕子捂住嘴巴,“妾身没别的意思,妾身只想....”
  孔连捷连忙起身,按住新婚妻子肩膀,放柔声音:“胡说,你诚心诚意的,是我行事不妥当,是我考虑不周全,不关你的事。”
  泪水像断线珠子,从苏氏白玉般的脸庞滑落,孔连捷用衣袖帮她擦拭,好言好语地哄:“玉兰,玉儿,兰娘,莫哭莫哭,是为夫的不是。”
  苏氏闺名玉兰,昨晚洞房花烛,孔连捷才得知的。
  苏氏噗嗤一笑,又扑簌簌落下泪来:“夫君,妾身是不是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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