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设计部说一下,尽快做个有荣光特点的福字,到时候放在各个平台上宣传一下。”陈浠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看了一眼时间,“大家辛苦了,先去吃饭吧。”
放假前最后一天,邢建林来了公司。
既然是走个过场,大家也不进会议室,就挤在公司前台,一时间大厅里热闹无比,陈浠依旧在最后方寻了一个偏僻的角落位置,听大老板说假期间的注意事项和要求,以及新春祝福。
虽说年会取消了,但邢建林还算讲道义,给所有人包了个红包,算是弥补为他辛苦打工的荣光人。除此之外,他还在群里颇有趣味地发了个手气红包,百来个人,眨眼就将其抢空,一眼望去,都是两三位数的金额,唯独陈浠的名字后面跟着一块一毛三。
群里一溜“谢谢邢总”的漂亮话,陈浠手握“巨款”,也客气地跟了一句。
紧接着她收到来自温之信的消息,一句话都没有,只有一个大拇指的表情。陈浠立刻去群聊查看温之信抢了多少,却发现他竟然是手气最佳。她不爽地啧了一声,放下手机有意不回复他,可手机又响了,是温之信又发了句:我也发了一个,去抢。
陈浠返回群里,点开红包却被告知已被抢完。
她好气又好笑:你就不能先和我说完再发吗?
没两秒,温之信发来一个红包过来:ONLY FOR YOU.
紧接着,陈浠感受到搭在身侧的手被握了一下。
她一惊,立刻往后看,发现是温之信,便警告地剜了他一眼。
看到陈浠草木皆兵的警惕模样,温之信觉得好笑,朝她扬了扬眉,又故意去拉她的手。陈浠撇开他,他再拉,撇开他,他再拉,像小孩子打架,不亦乐乎。
陈浠简直要被气笑了,这人好幼稚,可她怎么也这么幼稚了,分明知道他在逗她,竟然还陪他玩这毫无营养的游戏,定是被传染了。这么想着,陈浠反手抓住温之信的手,不叫他再动弹,他们掌心贴着掌心,分享着彼此的热度。
这时候,斜前方的蒋郑丹忽然朝他们的方向看过来。
陈浠心下咯噔,迅速松开温之信的手,木着脸当做无事发生。
但蒋郑丹还是看着这边,表情变得愈发微妙。
陈浠岿然不动,笃定这是在和她进行心理拉锯,可蒋郑丹竟然开始往这边挪,陈浠以为被发现了,脑中开始思考被发现后会造成什么不良后果,以及应该如何解决时,她听见蒋郑丹小声说:“那边他妈的有人放屁,真臭。”
陈浠:“……”服了。
身后的温之信看穿她的心路历程,实在想笑,可现在的场合笑出来实在不太恰当,于是他闷声咳嗽了两声,偷偷握住陈浠的手,在她的手心写字。
陈浠品味了一下写的是什么,而后在他手心写了一个“不”。
温之信看她一眼,给她写了个问号。
陈浠不理他了。
侧后方的周茗一脸一言难尽。
瞧瞧这两人,恋爱酸臭味十足,又是拉手又是写字,当别人都看不到呢?
可最离谱的是,偏偏还真就只有她看到了!那些个人不是埋头盯红包就是听邢建林讲话,哪注意得到这两人的小动作,唯一一个差点看到的同事也被她转移了注意。
周茗心中叹气:深藏功与名。以后非得宰他们顿大的。
下班后,荣光一片欢呼怒号,前台的打卡声接连不断,周茗也早早跑路,准备回公寓收拾行李回家过年,而陈浠等到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打卡下楼。
她走了写字楼的侧门,温之信推着他那辆自行车等候多时。
冬风像一把刀往人脸上刮,刮出来的冰渣子又往衣服里渗,陈浠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把外套裹紧了点,坐上后座,可冬天和夏天不同,衣服是实打实的厚,陈浠怀疑自己坐不稳,只好从后抱住了温之信的腰。
温之信笑了下:“抱紧点。出发了。”
可车刚蹬出没两米,却看见蒋郑丹站在不远处盯着他们。
陈浠、温之信:“……”
蒋郑丹傻了。
她只是要去接女儿放学,走侧门近一些,怎么就看到了这两个人凑到一块儿去了,虽说之前问过陈浠,她和温之信是已经握手言和没错,但也不至于这就搂搂抱抱上了啊!
让她回忆一下陈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陈浠说“我和温之信好着呢”。
好着呢,原来真是好着呢……
蒋郑丹的脸色五彩斑斓,陈浠和温之信也好不到哪里去。
温之信刹住车,往后捎了捎头,问:什么想法?
陈浠沉着脸说:没有想法。
温之信笑了笑,提醒她说:蒋郑丹可管不住她的嘴。
陈浠的脸更沉了,考虑了几秒,直接从车上下来走向蒋郑丹。
蒋郑丹复杂地看着她,嘴上失语,但脑子里都是脏话。不是她夸张,都是眼皮子底下看着吵了这么多年的人,搁谁身上都不能一下子接受,她恨不得立刻找人说一说这骇人听闻的事情。
看出蒋郑丹心情的狂躁,陈浠决定先让她镇定下来。
她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蒋郑丹面无表情看着她。
“好吧是你想的那样,但我可以解释。”
蒋郑丹依旧看着她。
陈浠无奈了:“好吧我解释不了。”
难得见陈浠露出这种表情,蒋郑丹冷静了一些,她问:“现在的情况是——”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温之信,温之信朝她点头示意,她尴尬地连忙撇开眼,“你们好了?”
陈浠没作声,冷着脸看着她。
蒋郑丹问:“你知道邢总最痛恨办公室恋情吧?”
陈浠哪能不知道。
以前销售组有个男经理和负责物流的小姑娘好上了,本来也没什么,可那小姑娘照顾男友,在客户没打款的情况下偷偷替他把货给发了,后来货款迟迟收不回来,账目对不上才被发现。最后邢建林大动肝火,杀鸡儆猴地把那小姑娘给辞了,并将公司里绝对不允许出现办公室恋情直接写进员工条例里。
陈浠:“所以你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了。”
蒋郑丹沉默着看了一眼陈浠,又看了一眼温之信,最后沉沉吐出一口气,道:“现在公司有这么好的氛围,温之信功不可没,看在他的面子上,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陈浠对看在谁的面子并不在意,她在意蒋郑丹会不会做到。
蒋郑丹冷哼:“陈浠,你别把我想得这么坏。”
陈浠重新坐上自行车后座。
温之信问:“解决了?”
“大概吧。”陈浠心不在焉。
“不用担心,真出事了我顶着。”
“怎么顶?”陈浠有点烦,“谁知道邢总会做什么。”
温之信脚下用力,把自行车蹬出去,印着冷风慢悠悠道:“首先,邢总不可能辞掉你,你是最老的一批员工,现在又在负责新项目,你走了没有人能顶你的位置,其次,看在邱明月的份上,他肯定要把你留在荣光。”
陈浠没好气:“那他辞你咯?”
“不一定,你要相信邢总还没有死板到这种程度。”温之信拐了个弯,骑进非机动车道里等红灯,忽地把话题一转,“你是不是还没去过我家?”
陈浠皱眉:“你哪个家?”
“我租的房子。”
“没有。”
温之信点点头,回头嘬了她一口:“那先去接氧化钙,然后去我家。”
#自看禁转#
第51章 撒谎精
等接完氧化钙抵达温之信的公寓,已经将近七点。
室内比室外温暖不少,换下外套后,温之信进了厨房准备晚饭。
他能透过玻璃门看见陈浠抱着氧化钙正到处看,公寓是他回国前托秦燃帮忙找的,要说大小可能比陈浠那间只大了一点,平常几乎没有客人,只有一个秦燃偶尔来串门,也没有养宠物的烦恼,所以十分整洁干净。
他收回视线,专心手中的事。
没多久,餐桌上端上了新鲜的饭菜。
饭间,陈浠打开手机看最近的热点新闻,看看有没有可以蹭的热度,顺便打开各个平台检查手下的运营人员有没有按照她的要求完成任务。可还没看几分钟,温之信便把她手机抽走。
“别看了,先吃饭。”
陈浠皱眉,纳闷道:“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急。”
温之信:“我急什么?”
“邢总让你一年内提升业绩,算你四月回的公司,那也就三个月不到的时间了。”
温之信笑道:“担心我?”
“别嬉皮笑脸。”陈浠表情严肃,“赶紧交代清楚。”
温之信看她几秒,说:“我没有在荣光久干的想法。”
陈浠愣住。
温之信开门见山,语气平直地说道:“当年签的进修合同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好处,现在这个岗位我也没有兴趣,还不如当个销售有意思,但我在国外还是学了不少东西,总该有用武之地,荣光是一个好的试点,如果能成功那是最好的,如果不成功,无非是扣绩效或被炒,这些我都不在意。”
他告诉陈浠:“邢总是要求我一年内增长百分之三十业绩,但不算是硬性要求,他真正需要看到的是荣光重新振作的可能性。”停了一下,又说,“但这不是我的目的,所以我不着急,我想看到的是你振作的可能性。”
陈浠比以前更加擅长隐瞒,隐瞒她的真实情绪,隐瞒她的喜欢、赧然、心软,隐瞒她的雄心壮志,欺瞒别人也欺瞒自己。但只要仔细观察,那一切依旧有迹可循。
曾经的陈浠热爱她的工作,就算是上班也充满活力,耀眼又夺目,所以遭人嫉恨,而现在的陈浠表面上看起来仿佛是变好了,和同事关系也逐渐缓和,但实际上对许多事情都失去热情,总是兴致缺缺,得过且过,就连曾经最欣赏她的邢建林都对她感到不放心。
温之信不知道陈浠是什么想法,或许是单纯的不想努力了,或许是对职业失去兴趣了,又也许只是想好好做个咸鱼,这样当然没有任何问题,但他直觉陈浠并不开心,至少没有以前开心。
温之信把手机还给陈浠,陈浠接过来,盯着屏幕发了会儿呆,而后抬头对温之信说:“我只是觉得很多事情其实没有意义,努力也换不回什么好结果。”
“或许吧。”温之信点头,“但我从不放弃想做的事情,这样才不会后悔。”
陈浠扬起眉,摇摇手中的手机,放松地笑道:“现在我是在做想做的了。”
吃完饭后,一桌的脏碗脏碟。
陈浠自发去洗碗,温之信拦住她,说他晚些会收拾。
但她还是拿着碗碟去了水池,先用水将它们浸没,便于后续清洗。
厨房是暖光灯,把陈浠的背影照得温暖。其实陈浠的饭量不小,可这么多年依旧纤细,她穿着松垮的毛衣,踩着温之信的拖鞋,在他家中自在自然地行走,莫名带着一种温馨的感觉,好像这是个完整的不会缺少爱的家。
温之信静静看了她片刻,忽然开口:“为什么不收红包?”
下午的时候他在她手心写字,让她把那个红包收了,可陈浠却写给他一个“不”。
陈浠头也不回:“我开玩笑的,不用给我发红包。”
“我想给你发。”
“那你发吧,反正我不收。”
温之信好笑道:“你不能让我发挥点男友力?”
这下陈浠回头看他了:“那下回吃饭你买单。”
“不 AA 了?”
“AA 有什么不好,亲兄弟明算账。”
“什么亲兄弟?”温之信气笑了,“我给女朋友花钱怎么了。”
陈浠:“欸,你这是不是大男子主义。”
“……”他说,“A 就 A 吧,你别给我乱安帽子。”
陈浠哈哈大笑。
事情总在潜移默化中发生改变,可能连陈浠自己都没察觉到,她对温之信的容忍度越来越高,展露的情绪也越来越多,两人之间的界限也越来越模糊。
温之信眯了眯眼,忽然朝她走过去。
窗外传来广场的歌声,他握住陈浠的手,凑近她,吻住她。
陈浠笑容凝住,变得僵硬紧张,可却又强装镇定,绷着脸看他,想显现出自己的强势,可她不知道的是,温之信最喜欢她色厉内荏故作冷漠的模样,十分有趣,她越是这样,他越是想逗她。
温之信将她推倒在沙发上,手伸进衣服碰她,塞进内衣的缝隙轻揉她。
过了会儿,他停下动作:“你是不是有感觉了?”
她语气生硬,不答反问:“叫我过来就是做这事?”
“原本不是。”温之信诚实且理直气壮,“现在是了。”
……
衣物散落一地,房间里就算不开暖气也热得叫人流汗,呼出的气体都带着灼热的温度,他们从沙发上纠缠到卧室的床上,氧化钙被关在房间外,扒门的声音时有时无,统统被房间里两人忽略。
陈浠一手撑床一手撑墙,喉咙里藏针似的又涩又干。
温之信撩开她垂散的头发,露出后颈,去吻去咬,仿佛对这个位置情有独钟。
他说:“陈浠,你骗我。”
陈浠呼吸急促:“什么?”
“我问过你,以前有没有见过你,你说没有。”温之信故意磨她,惩罚她这个撒谎精,看她扬起脖子,又用力低下头,他说,“可你明明替我买过一瓶水。”
陈浠忍住呻吟,声音紧绷:“你不是不记得吗?”
温之信搭在她腰上的手向下滑,说:“又想起来了。”
陈浠最后还是叫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氧化钙总算被放进屋,它十分抑郁地趴在房间一角,无声表达自己的不满,而温之信光着上半身在屋子走来走去,身上有许多被抓出的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