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警官不赞同:“可要不说的这么冷漠,那不就被绑匪拿捏了?到时候坐地起价,还不一定能救出人。而且……”
“没事。”荀轼抢在钱警官说完之前回答,“我太太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她肯定会秒懂。”
“可……”
“相信我。”
他说得笃定。
“哎呀,说这么多干什么,还是得快点行动!”钱警官转身大力一拍身边的文警官,“快!我们就这么做!”
文警官正在接电话:“喂?喂?……是吗?好的,我知道了,我马上转达!”
放下手机,文警官激动地跟大家转达:“同志们,我们不需要再做这些额外功了——有人给我们发了准确的坐标位置!他们中有人反水了!”
钱警官一愣,继而便是控制不住的狂喜:“全体出发!”他大喊,“现在、立刻、马上!”
……
……
“这个荀轼不会报警了吧?”
李老六觉得很后悔。
他原本就是个在街头打晃的人,靠给讨债公司当打手为生,日子不说能过,好歹也就是零敲碎打犯点事,饿是饿不死的。
可谁让这几个月花超了呢,加上最近到处都在严打,讨债公司的“自由裁量”有限,“公司”为了节省开支,干脆就让老六们下了岗。
就等米下锅的老六这下傻了眼。
眼见讨债人就要变被讨债人了,老六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怎么还那套娃的十几家网贷。就在他走投无路之时,有人找到他,说有个富二代想雇人“干一票大的”,干完之后不仅能还债,还能额外分个几十万。
老六问这么多,那这多大的怕是有点危险吧。对方倒也实诚,说是有点“风险”。
风险?那就不是危险了,干!
——干个锤子。
老六肠子都悔青了。这叫有点风险?他的雇主都是个一言不合就咬人肉的疯子了,还绑架,这叫有点?你管这叫风险?
他决定,要是这波能出去,他一定要教那个人区分下什么叫“风险”,什么叫“危险”。
“荀轼怎么还没联系你?”
老六在客厅门口生闷气时,同来的于富贵问正在看手机的赵存煦:“问你呢,他不会报警了吧?”
赵存煦勾着头,闻言头也不抬地说:“他肯定报了。”
“肯定报了!妈的!你不是给我们打包票说他不敢报吗!”李老六一听就火了,“你他妈怎么敢这么理直气壮地说他肯定报了!”
“他报了又能怎么样?”赵存煦不耐烦地抬起头来,“我们做好准备,让他上船跟我们交易,到时候他就在我们手上,警察也不敢轻举妄动,你这点都想不明白吗?!”
“赵存煦,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们这些大老粗,”李老六冷笑,“你那眼神,还有你这态度,都太明显了。”
赵存煦皱了皱眉头,不想跟他多纠缠:“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好,那我就想多了,”李老六仍旧不依不饶,他已经一肚子邪火了,“但是我要提醒你:荀轼是有钱人,有钱人会被特别关照的。”
“他?暴发户罢了,”赵存煦嗤笑一声,轻蔑溢于言表,“一点底蕴都没有,谁搭理他?你放心,我爸会为我们争取时间的。”
李老六讥道:“你爸是有底蕴,但你不是私生的吗?底蕴跟你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要给你争取时间?你骗我们这么多天,还没装够大尾巴狼啊?”
“……”
赵存煦的脸唰地就沉了下来。
于富贵抓了李老六一下,拼命使眼色,示意他别再往下说了,可李老六本就一肚子火,加上赵存煦看着比较瘦弱,之前啃人肉的画面又有点久远,小方也没在眼前晃,他好了伤疤忘了疼,觉得自己又行了。
于是他一把甩开于富贵的手,冷笑道:“怎么,我说错了?你比荀轼强哪儿?人家荀轼好歹还是凭自己的本事起来的,你呢?当二世祖还只是个搭头!你要真的那么受宠,你爸为什么还去参加了荀轼的婚礼?又为什么在知道你搞砸了别人的婚礼之后,第一反应不是把那妞儿给你抢过来,而是一巴掌就扇你脸上?”
赵存煦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份名为恼羞成怒的阴沉:“李老六,你什么都不懂,我劝你闭嘴。”
“我不懂?你……赵存煦你疯了!!!”
一把刀的突然出现打断了李老六的话——赵存煦从裤兜里翻出一把折叠刀,拉开,对准李老六就扔了过去!
要不是李老六还算反应快闪了一下,这刀就奔着他心脏去了!
“我告诉过你不要乱说话的。”面对着李老六后怕的哀嚎,赵存煦冷冰冰地说。
他的双眼被交织的血丝几乎网得通红,里面闪着危险而阴鸷的暗光。这幅失控的样子,跟他咬下小方手指肉前一刻一模一样,都不管不顾,像是在享受死亡的狂欢。
周老六已经到喉头的话,硬生生骂不下去了。
疯子,这人是疯子。
惹疯了他,他真能无差别不要命攻击的!
“老六说什么呢,”于富贵见情况不对,赶快扒拉了李老六一下,把他往自己身后挡,同时打圆场道,“你去后门守着吧!真是,这么大个个子,在这儿打晃干啥?后门还没人呢。”
“快走!快走!”
在于富贵的催促下,李老六表面上仍旧不忿,实际上如释重负地去了后门。
所谓后门,实际上是一条小地道——这间郊区港口附近的别墅,实际上是赵存煦的母亲曾经居住过很多年的地方。
当年赵宝存买下这幢别墅,用来金屋藏娇,却又摄于当时仍在世的妻子,因为妻子的母亲实在是太厉害了,因此总是躲躲闪闪的来这儿,每次来和离开都是通过的地道——
没想到,现在这些地道,竟然还能以另一种方式派上用场。
李老六骂骂咧咧地走到地道口,站定,然后拿出手机开始打发时间。
“梆梆梆,梆梆梆。”
地道出口的铁门被敲击,发出了细细碎碎的声音。这声音扰了李老六刷抖音的乐子,他不耐烦地说:“吵个屁啊,妈了个巴子的,钱也不给够,屁事这么……”李老六突然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想起了一个很不妙的念头。
——为什么他现在可以刷抖音呢?
为了防暴露,这幢别墅的信号明明全都被屏蔽了!
然而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
在李老六才刚反应过来的瞬间,铁门被撬开,一群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人无声地冲了进来,一边顺着地道静悄悄地往里走,一边顺手把李老六给拿下,带走。
李老六全程甚至都没几乎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第68章 爱你
别墅。客厅。
赵存煦看着手机, 不时抬头看一眼主卧关着的门。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心中的焦躁越来越重, 已经快重到他要控制不住身体与思想的地步了。
他不明白,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阻止他呢?
他想回家,想去父亲那里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可母亲不让他拿, 她说孩子,现在我们已经衣食无忧了,这样已经很好了;
他回家了,回到了父亲那里,可那个野种却处处给他使绊子, 妄图夺走天生就属于他的一切, 在那里颠倒黑白, 信口雌黄。
顾野梦踹了他, 不理他;她和荀轼结婚, 他的女人在别人的□□□□, 而他的父亲居然还说他痴心妄想, 还去给那个男人随份子!
凭什么?
凭什么他想要的什么都得不到?凭什么他要一辈子忍让、一辈子知足?
他不明白、他愤怒、他咆哮, 甚至于直到现在了, 他还是必须得忍——他不能睡自己的女人,因为李老六那些东西说了,他睡, 那他们也睡,不然, 他们就弄死他, 或者他给他们加钱!
为什么什么人都想做他的主?
凭什么?凭什么!
气不忿让赵存煦陷入疯狂, 而一直没再发来的短信更让赵存煦内心深处的恐惧与黑暗膨胀到了极致。
他发誓听到了自己脑子中又一根神经绷断的声音。
“老于, 你去帮我看看老六吧,”赵存煦装作随意地说,“都是兄弟,你帮我说句对不起。”
于富贵惊疑地看着他,不想离开——他们这群因利而聚在一起的人其实彼此根本没有一点信任可言,他留在客厅,一是守卫,二也是盯着赵存煦,防止他趁他们不在的时候偷睡顾野梦。
可赵存煦毕竟是雇主,不听他的也不好,加上赵存煦又实在催,而其他兄弟又确实在别的要害地方守着,他不去看,也没别的人了。没奈何,于富贵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去地道了。
他决定速去速回。
于富贵才从视线中消失,赵存煦立刻就变了脸。他站起来,大步走向主卧大门,然后恶狠狠地一脚踹开门。
顾野梦裹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布,缩在已经只剩下床板的床上,仍旧在睡。
“别装了,”赵存煦走过去,一把扯掉顾野梦身上的被子,倾身用力压上去,“你根本没睡!”
“我干死你!”
顾野梦拼命地挣扎着,想方设法想要抵抗赵存煦的侵犯。可赵存煦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力量在欲望的驱动下完全失控,在短期内爆发到了一个顾野梦根本没法抵抗的程度。
“放开我!”
“放开你?那谁放过我?”赵存煦喘息着,一手摁着顾野梦,一手疯狂地解着自己的裤带,“你以为我还会着你的道吗!”
顾野梦想往他的□□蹬腿,却直接被赵存煦欺身死死压住:“别碰我!!”
赵存煦狞笑:“没有人能来救你了!”
啪!
赵存煦的行动忽而停滞了一下。
头脑一片空白,还有嗡嗡嗡的声音在绕着脑子飞,继而就是一股剧痛,从后脑处疯狂向前侵蚀。
赵存煦不敢置信地回过头:“小方?你疯了?”
小方哆嗦着嘴,握着棒球棍的手都是抖的。见赵存煦过来,他下意识地扔掉了手中的棒球棍:“我不……我不是……”
赵存煦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从地上捡起棒球棒,掂在手心里,像是在抬皮球:“我看你是想□□死。”他冷笑道。
“我不……我不……”
“好了伤疤忘了疼?”赵存煦步步逼近,“手指好完了?”
“赵哥你听我解释……”
“你个□□养的!”赵存煦咆哮,“你——”
话音未落,赵存煦便倒在了地上。
“你跟个疯子说这么多废话干嘛,”顾野梦收回刚在赵存煦后颈猛击的手,揉了揉发疼的手侧,“谢了,兄弟。”
她从床上跳下,走到小方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你做出了选择,那就送佛送到西,送我出去吧。”
“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小方?”
小方没空回她。他还沉浸在不可思议的震撼中,反反复复都在自言自语这一句话。忽然,他抬起头来:“你的许诺还作数吗?”
“作数。
“我不信,我要你跟我签合同。”小方执拗地说。
顾野梦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好像甚至还变恶了,甚至会讨价还价了——可是,他又好像变好了。
成长以一种很古怪的方式,在这古怪的一刻,在他身上真实地发生了。
顾野梦点点头:“好。”
“小梦?”
顾野梦抬起头。
还穿着家居外套的荀轼不知何时出现了。
他的眼里全是血丝,头发凌乱,脸上还有干掉的泪痕,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个意气风发的总裁,倒像是个逃难的。
“我来了。”他轻轻地说,笑了。
一个……
两个……
越来越多的警察出现,将所有的犯罪分子全部控制住。
很多安全的声音。
很多安全的人。
而她呆呆地站着,看着一个她已经一天没见到、她也一度怀疑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的人。
一个她再也无法否认的、她深爱的人。
顾野梦忽然鼻子一酸,无数的委屈像开了闸的水池一样席卷而来。
“怎、怎么了?”荀轼手足无措地抱住她,想要安慰她,却又太过笨拙地说不出话,“你、你别哭啊小梦,你别哭,没事了,真没事了……”
“你怎么才来啊!”
“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我要把你的钱都分完!我都吓死了!”
“好好好,都给你,都是你的……”
顾野梦嚎啕大哭。
在他的怀里。
窗外的夕阳红彤彤地,温暖地覆盖在人们的皮肤上,明明是晚霞,却好像能让万物复苏。
她的心里隐隐产生了一个预感:这一生,她应该都不会和他分开了。
***
人还是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小方还是得去监狱呆几个月乃至几年,这毕竟还是犯罪。但顾野梦兑现了诺言,在他被押上警车前,当着他的面,用手机帮他把所有的欠债都还清了,算是解决了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