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妾她妩媚动人——江城以西
时间:2022-08-08 06:57:43

  可这些回忆皆在那夜倾盆大雨中全数摧毁。
  允珩哥死在他手里,母亲也因他而亡,而她.......她竟然还苟活在这个男人身边,甚至还——
  背后男人已经悄然折返,门板轻轻阖上的瞬间,乔茉睁开眼。
  她将手移到小腹,逐渐收拢掌心,一口银牙几欲咬碎。
  ......
  翌日。
  卫君樾没来,乔茉自然当做什么也没发生,正常地用膳饮药过后,趁着外头阳光正盛便想出去走走。
  从她的住所到前殿有一条极尽的小路,知晓一旦回去就不可避免地要同卫君樾见面,但为了拖延见到他的时间,乔茉特地选了条较为绕远的路径。
  行宫规格虽不比皇宫,但其中建造构筑皆是以宫中形制而来。
  夏可避暑,冬可暖寒,先帝在时便年年带着受宠的几位妃子皇子前来此处,即便是闲置了多年,亦有宫人日日打扫。
  素常的她日日沉浮在同他的虚与委蛇中,可不知为何,今日自己独自走着倒发觉了这行宫巍峨之美。
  甚至觉得天空都明亮了许多。
  乔茉漫无目的地往前,不知不觉便见到了一片突兀的泥地。
  是那日南苍子怒而遣宫人全数挖断了跟的毒草所在地,并没有过几日,是以,也还没来得及种上新的花草填补上。
  乔茉随意瞥了一眼,本无意驻足,却被一抹极其微小的绿色吸引了注意力。
  隐匿在石块后的植株很难被人发现,鬼使神差般,她走到了那根残草前。
  乔茉缓缓蹲下身,用指尖去扒开盖在草上面的泥土,入目所见的绿草映亮了她的瞳孔。
  ......
  暮色氤氲,天际烟云交接着九天星火。
  晚霞将耸拔的宫殿镀上一层昏黄,点了暗淡烛火的室内随着焰心晃动闪烁着缥缈的光。
  四月的天不算清冷,乔茉褪下了往前穿的厚厚外裳,及腰长发半拢成髻,唇上沾染了淡红的唇脂,一袭绯红盘金彩绣起花八团纱缎于身勾勒出玲珑窈窕的身姿。
  听到身后婢子请安的声音,乔茉端着手转身,抬眼的刹那,夕阳在她浅色剔透的瞳仁中像是流光。
  卫君樾脚步一顿,狭长的眼尾缓缓眯起。
  他单手朝后抬动,一众侍从见状躬身退离。
  室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卫君樾扫视过桌案上横陈的酒菜,语调诧异:“在等我?”
  以前若非自己强硬,她从不会愿意同他一道用膳。
  乔茉垂眸往前,鬓边的发丝随着步伐轻微摇曳。
  她能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却置若罔闻地上前斟了两杯酒。
  忽然手腕被抓住,她倏然停顿,然后缓缓抬起眼。
  小姑娘潋滟的杏眸中泛着令人心醉的涟漪,卫君樾眼神暗了几度,稍稍用力便将她拽了过来。
  怀中的触感柔若无骨,隔着薄薄的单衣他甚至能感受到她心口的跳动。
  “今日这么主动。”男人声音低哑,已然掩盖不住其中情.欲。
  乔茉咬着下唇,可她不知道的是,这般我见犹怜的模样只能引得他愈发血液翻涌。
  卫君樾微阖眼帘,轻嗅过她身上的香味,宛若星夜的瞳底晦涩不明。
  乔茉挣扎着从桌子上执起酒杯,可手背却被他按住。
  “你不能喝酒。”
  犬齿轻轻磨了磨她的耳垂,乔茉浑身一抖,没来得及反应便见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男人锋利的喉结上下滚动,无声地带动起周遭丝丝绕绕的暗昧。
  乔茉不自在地撇过眼,忽然身子一轻,人便被他打横抱起。
  「吃......」
  “先吃你。”
  字还没写完,卫君樾已然将她放到了榻上,单手撑在她耳侧,炙热的呼吸仿佛要将她融化。
  乔茉心脏的跳动如雷轰鸣,她虚虚抵着他的胸膛,可下颚却被强硬地捏起同他亲吻。
  就在她逐渐沉沦时,身上的男人猛然停顿。
  胸腔传来熟悉的刺痛,卫君樾脸色大变。
  “咳咳......”
  口中隐隐有了血腥味,唯恐失了理智伤到她,他捂着胸口倏然起身。
  可就在此时,脖颈收紧,身下衣衫半解的女人勾住他的脖子拉了下去。
  “你.......”
  在卫君樾逐渐猩红的眼中,乔茉仰头吻上了他的唇。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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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乔茉好像又回到了那夜。
  狂风骤雨, 迅雷风烈。
  所有感官与动作皆不受控制,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绝望就像无尽的深渊,蔓延且窒息, 她只能被迫承受着本不属于自己的痛与罪。
  过往的回忆与现在交错迷离。
  此时此刻,她依旧经受着难以承担的剧烈, 恍惚间男人赤红的眼眸与那夜如出一辙。
  可又不一样。
  小腹中隐隐传来闷痛,那痛楚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身下似乎也润湿了一片。
  丝丝绕绕的血腥味愈演愈烈, 乔茉身子止不住地抖,模糊的视线对上男人错愕的眸。
  她忽然笑了。
  她好像看到了母亲。
  又好像看到了允珩哥。
  还有哥哥。
  ......
  夜静更阑, 行宫却灯火通明。
  阴霾笼罩了整座宫殿,四月不算寒凉的夜晚在此刻入坠冰窖。
  一盆盆血水从中端出,来往婢子皆垂头敛目, 不敢有丝毫差错,而那最内里,时不时地传出早已哑声的女子痛到极处的哼鸣。
  “你不能进去!”
  “滚开!”
  若是寻常时候, 南苍子必然没有拉住他的力气, 可现下卫君樾体内毒素将将勉强压下,竟生生被他拦了下来。
  卫君樾戾气横生, 唇角溢出黑红的血。
  南苍子大骇,一手搭上他的脉搏, 迅速点了他身上几处大穴。
  他闷哼一声,单手撑住门框。
  “你方才所饮的酒中掺杂了梦离草的汁水,正是你体内梦离散毒素的主味药草。”
  梦离散乃梦离草锤炼熬制而成,只消一滴便可致人于死地, 当年乔家为了不动声色地让苏贵妃暴毙而亡, 便安插宫人在她日日的膳食中夹杂了微乎其微的梦离散, 后来苏贵妃怀有身孕,这毒素后来便也到了腹中胎儿体内。
  卫君樾瞳孔倏然放大。
  自幼饱受毒发折磨的他,自然明白这东西代表了什么。
  “卫小九,那孩子还没满一个月,以后还会......”
  “闭嘴!”
  撑在门框上的手背隐忍地暴起条条青筋,下敛的桃花眸中迅速碎裂开所有沉寂。
  毒素强行被诱发的痛蔓延五脏六腑,可远远不及他心脏绞裂分毫。
  他终于明白了今日她的种种反常。
  ......
  乔茉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和自己的身体撕裂。
  剧烈的痛让她甚至无法晕厥,思绪吊着一根细细的弦,好像随时都要断掉。
  她浑身被冷汗浸透,南苍子不好进来这种地方,身边只有来往的婢子喂药的喂药,止血的止血,床单换了一茬又一茬。
  从暮色苍茫到晨光熹微。
  即便是还未满一个月的胎儿,以这种方式落下,也硬生生要了她半条命。
  乔茉浑浑噩噩地痛了一夜,像是过了半辈子那么久,她脸色苍白到没有丝毫血色,单薄的身子像极了未曾晕染的宣纸,轻轻一戳便会碎裂。
  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直到一缕阳光透过窗台落上她的眼帘,她终于找到了自己存在的知觉。
  “乔茉。”
  男人喑哑的低音响在空荡的室内,可他又像是在笑。
  “为什么?”他问。
  “你说,为什么?”
  他一声声问着,她艰难地掀起眼皮。
  “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卫君樾轻轻覆盖上她搭在腹部的手,狭长的桃花眸极力敛下失控,可声音却沙哑得骇人。
  乔茉眼睫半睁,挣了一下腕,可软绵绵的力气毫无抵抗的余地。
  卫君樾紧盯着她冷漠的双眼,喉中传出一声低促的笑。
  “呵。”
  即便是虚弱至此,她的眼中也只有恨么?
  “乔茉——”
  沉狠的声线宛若泣血,他捏紧她的手,齿缝中迸出一字一句:“你好狠的心......”
  手掌骨骼揉捏的痛感与落胎后的余痛交织,乔茉吃痛蹙眉,却依旧嘲讽地扯动唇角。
  她伸出另一只手,探出指尖,在他手背上轻描淡写地落下几个字。
  「不及殿下......万分之一。」
  早就想如此了不是吗?
  他对允珩哥,对母亲做的哪一件事不值得更多的报应?
  她不可能容忍自己的身上留有这个恶魔的血脉!
  卫君樾双目逐渐泛红,阴戾的目光中渗出刺骨的寒意。
  他低着头,忽而又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不同方才的隐忍,那笑声越来越大,带动肩背耸动,胸腔传开的声音骇人刺骨。
  乔茉冷冷地看着他,倏地脖颈一紧,男人手掌猛地扼住了她。
  “呃——”
  突如其来的窒息让她两眼一花,轻如纸片的身子被他扯起了一半,但她还是那样毫不畏惧地冲他笑着。
  卫君樾眼眸猩红,极力克制着掌心的力度才不至于将她瞬间掐死。
  “才一个月。”
  “乔茉......他才一个月不到......”
  他喉结滚动,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艰难无比。
  胸口弥漫的锥痛仿佛凌迟,他恨她的蓄谋,可他更恨自己的失控。
  手掌逐渐松开,乔茉重新跌回床榻,半匐着咳了几声。
  可就在抬眼的刹那,她忽而对上了男人颓然的眸,唇边的笑意霎时凝固。
  那双鹰隼般狠辣直接的瞳底,此刻翻涌着她根本看不懂的情绪。
  “我们的孩子,甚至尚未成形......”
  卫君樾紧攥着拳,另一只手却轻轻拂过了她鬓边粘连的发丝。
  “......可他却这样湮灭地毫无声息,化作了一摊血水。”
  乔茉浑身一凉,随即男人的手指流连到了自己的小腹。
  “就在你我身下。”
  卫君樾骤然转变的低喃声声蛊惑,她原本眼底的冷静在寸寸碎裂。
  “茉茉,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的?”
  什么时候发现他的?
  好像只有几日罢。
  “他在你腹中时,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不足一个月的孩子能给她什么感觉。
  不足一个月......
  他在自己腹中......甚至连一个月都没有。
  “他分明还能长大,长得更像你一点,叫你娘亲。”卫君樾轻轻俯身,将她躲避的眼神狠狠掰扯回来。
  “你说,他离开的时候,会痛吗?”
  乔茉瞳孔骤缩,狼狈地推开他,拖着下半身剧烈的疼痛就要往更远处爬。
  可卫君樾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茉茉——”
  他猛地将她拽回来,唇边的笑意诡谲嗜血,拖长的尾音渗透诡异。
  “是我想错了。”
  “不足一月的孩子,哪里知晓何为痛?”
  别说了!
  不要再说了!
  乔茉疯狂胡乱地捶打着男人的胸口,紧绷的弦全数断裂,她自以为的镇定全然崩塌。
  现在的她满头满脑皆是那如同鬼魅绕梁的不足一月。
  不过是个不足一个月的孩子,她为什么会觉得胸口这样闷痛。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她哽噎到喘不过气来。
  卫君樾自始至终没有半分闪躲。
  直到她累极地停下,听见她哽咽的抽泣,他蓦地捏住她的下颚抬了起来。
  小姑娘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刚刚小产的身子支离破碎,琥珀色的瞳仁溢满水光。
  卫君樾嘲讽一笑:“......哭什么?”
  而回应他的却是她愈发猛烈的啜泣。
  娇小孱弱的身子在他掌心一抽一抽,他烦躁得紧:“笑啊!你该笑的不是吗?哭什么?你在哭什么?!”
  乔茉被迫仰着头,止不住的泪水顺着眼尾滑落到他的手腕,几乎是一刹那便让他感觉到了灼烧。
  卫君樾捏住她下颚的指节泛白,心痛如绞。
  不想再看她的脸,他发了狠般将她一把拽入自己怀中,女子身形单薄到一只手臂就能完全圈住。
  “你以为这样就能逃离吗?”
  下颚抵住她的发顶,他紧紧地抱着她,感受到胸口晕开的湿意,咬牙闭上眼:“乔茉,你做梦——”
  ......
  那日之后,卫君樾再没来见过她一次,与之一同失去的是她的全部自由。
  小产后的身子像是一朝回到了来凤鸾山之前,她再次被逼迫喝下更多的药,除了例行的温泉药浴,她无法踏出房门一步。
  ......
  “殿下,京中来信,望您速归!”
  常煊单膝跪地,卫君樾视线大略扫了一眼信件,眯起了眼。
  “传本王指令,明日启程回京。”
  北边战事严峻,朝中局势动荡,直至晋丰嘉钰军彻底失守,卫君樾再也无法安守于此。
  乔茉收到消息时,他甚至都没来见她一眼便已经率先起了程。
  常煊与南苍子亦紧随其后,此时此刻整座行宫除了她便只有那些一道跟来的婢子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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