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了自己,乔茉喘着气恼羞成怒地甩过一巴掌。
啪——
“……无耻!”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卫君樾指腹摩挲过刚刚被打的侧脸,缓缓勾起了唇。
作者有话说:
卫狗:……真的有在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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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乔茉心跳如雷, 背靠着门板卸了力缓缓下滑。
她抬起袖子不断地擦拭自己的嘴,甚至都感受到了蹭破皮痛感。
可那属于他的温度好像在她身上留下了烙印,如论如何都无法消散。
乔茉颓然地放下了手臂, 双手环膝将脑袋埋在了臂弯里,被漆黑环抱的感觉让她忆起了此前还在王府的日子。
那时她对他的强硬存有刻入骨髓的恐惧, 也因此生了从未有过的反骨,与他叫嚣,彼此折磨。
她曾以为她狠心地杀死他一个孩子, 便是对过往的两清,她也以为逃离他便是新生的开始。
可时至今日她惊恐的发现自己从前的想法实在太过天真。
不论是在西陵还是后来被带来辽川, 自己现在还能安稳的活在这里,归根结底也是因为他。
而哥哥......更是由这个她厌恶至极的人才能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桩桩件件,她虽不愿承认, 可事实就是如此。
乔茉抱住小臂的手掌逐渐揪紧,巨大的失力感萦绕通身。
那些她坚定不移的恨,在潜移默化中流逝根本。
她好像......再没有去恨他的理由。
过了许久, 乔茉抬起头, 起身慢慢将门板拉开一条缝隙,小院中早已没了人影。
她吐了口气, 又将门板拉到最大,踏步而出时余光忽然瞥见窗台。
刚刚被他栽种的茉莉花枝正随着微风轻轻摇晃。
......
是日天晴, 三月的春风吹绿了满园光景。
乔茉命人搬了只躺椅,正抱着小团子在外面晒太阳。
三个多月的小孩子已经会咿咿呀呀的发些单音了。
此时乔茉半倚着躺椅,右手尾指上勾了个小棉球,看着小团子肉嘟嘟的小手胡乱抓地摆动, 眉眼间温软柔和。
那天卫君樾的话倒是提醒了乔茉关于小团子取名字的问题。
奈何她读书也不多, 甚至于习字都是他教的, 是以,乔茉便想着等战事结束后让乔翊但此重任。
“团团。”
她坏心眼地将小棉球提高,听到小团子啊呀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娘亲先这样叫你好不好?”
小团子忽闪着大眼睛,明明是小小一只,可那眉眼间已经愈发地有了卫君樾的神韵。
思及此,乔茉弯起的唇又撇了下来。
一把将小团子抱入怀中,软绵绵的小只瞬间柔到了她心里。
“团团,是娘亲亏欠你太多了。”
她叹了口气,小团子却不懂她的忧愁,抓住她的头发玩得不亦乐乎,不断发出咯咯的笑声。
寻常人家的孩子这个时候定是被父母好生宠爱着,可她的小团子出生早产不说,还要跟着她暂住在这冰天雪地的边境受此寒冬。
甚至......名义上根本没有父亲。
乔茉一下一下抚摸着小团子瘦小的脊背,思绪却飘到了很远。
等一切安定下来,她就随着哥哥一道生活,好好将他抚养成人,旁人有的,她也不会让她的孩子受到一点委屈。
......
昭靖五年,四月春。
乔翊奉命以八百轻骑兵先前绕侧,西北十三城地势环绕,路途中多有险阻。
卫君樾给了他随行调配的令牌,启程前夕,拓跋茵不知怎得忽然知道了此事,硬是哭闹了一夜。
“乔小翊......我不要你走!”
与乔翊相识以来,拓跋茵就从未与他分开过,剔透的蓝眼睛里溢满了晶莹的泪珠,她抱着他的腰片刻便浸润了他的衣衫。
“公主,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拓跋茵不断摇头,身子哭得一抽一抽的。
“我阿兄......阿兄他就是这样走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拓跋茵与拓跋屿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拓跋屿在政期间自是没让她受到丝毫伤害,可后来那群长老拥立二王子上位,拓跋屿一党被斩尽杀绝,后来离开时不得不将她留在王庭之外。
拓跋茵毕竟年幼,又被他保护得极好,于是对拓跋屿让她等他的话深信不疑,可从那日之后,她便再未见过自己的王兄。
乔翊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我会回来的,阿茵。”
“你不会回来的!”
可拓跋茵却听不下去他的安慰。
阿兄的离开对她的打击太大,后来总有些不长眼的人来寻她麻烦,若非那时候遇上乔翊,恐怕她早就被欺负得不成模样。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搂着他腰的手更收紧了几分。
乔翊颇为无奈,刚想安慰,另一边听到动静的乔茉便赶了过来。
她与拓跋茵的住处相近,拓跋茵的哭声凄惨,实在不可忽视。
“哥哥,这是......?”
简单与她说了其中缘由,乔茉缄默半响。
乔翊只当她也是在忧虑。
“七七,我.....”
“我知道。”乔茉转头去碰拓跋茵的手臂。
拓跋茵一见她,从乔翊怀中退出,小脸垮得更厉害了。
“小茉莉......”
乔茉笑了笑,给乔翊使了个眼色,他悄然颔首。
拓跋茵被她拉着坐到桌案边,又掏出手帕为她擦拭眼泪。
心中闪现过许多既知的大道理,想了想,可开口却只剩下一句话。
“公主,其实我也很担心哥哥。”
......
乔茉安抚了约莫半个时辰在终于哄好了哭的不能自已的拓跋茵。
等她从室内走出时,乔翊依旧在外面站得笔直。
“哥哥。”
“七七。”他转身,眼底有些疲惫。
“她没事了。”乔茉与他并肩而立,也知他时百忙之中才抽出空闲来此告别。
“这一战......会很凶险吗?”
乔翊缄默片刻,没有直面回答:“如若顺利,我们便可很快还朝。”
话已至此,乔茉也没有多问。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府邸大门,二人相对而立,说起来他们兄妹已经很少这样单独相处了。
“七七,你与殿下......”
“哥哥。”
乔茉忽地出口打断了他,勉强笑道:“这位北狄公主,日后会成为小嫂嫂吗?”
乔翊愣了愣,苦笑道:“待到北狄平定,我会送她回去。”
卫君樾不知和拓跋屿做了什么约定,两方暂无交战,如若拓跋屿真能重揽大权,他必然也不会让拓跋茵留在中原。
乔茉缄默,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哥哥,团团需要取个名字。”稍顿半响,她扬起笑脸,“我等你凯旋,为他取名。”
乔翊心口一怔,第一反应便是这个孩子的名字本该有生身父亲来取,转念又想到了她现在与卫君樾的关系。
“七七,你告诉哥哥,这孩子到底是......”
“他没有父亲。”
乔茉咬唇偏头,乔翊还想说什么,忽而余光瞥见转角处的人影。
“乔翊,明日启程今日为何还在此处?”
“殿下。”乔翊拉着乔茉一道行礼,“末将前来与舍妹道别。”
“嗯。”卫君樾淡应一声,乔茉却没那么平静。
好在方才没有说什么惹人遐想的话,也不知道他究竟听到了多少。
“我卫氏皇族下一脉字从承。”
卫君樾静静看她突然出声,又从袖中掏出一张纸书,上头笔锋苍劲有力。
“夫唯大雅,卓尔不群。”他道,“卫承卓。”
语落,乔翊瞳孔放大,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殿下,您的意思是......”
“孩子日后可袭我爵位。”
“不需要。”乔茉银牙紧咬,从乔翊身后走了出来。
“这不是殿下的孩子,缘何要袭爵?”
默认的事实被这样说出来,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好看。
乔翊谨慎地看了眼卫君樾逐渐沉下的脸,上前攥住她的手,将她挡在了背后。
“殿下,七七言语多有冒失还望殿下恕罪,只是这袭爵之事......”
“乔茉乃本王王妃,有何不妥?”卫君樾冷笑一声,已经许久没有以此本王自称的他眼底迸发出不容拒绝的冷冽。
“乔将军,本王的家事还要你插手么?”
眼见形式不妙,乔茉唯恐会牵连乔翊,当下回握住了他的手,可此时向来听命的乔翊却头一遭对他忤逆。
“七七是末将的妹妹,她的事便是我的事。”
早先便隐隐察觉到了她与卫君樾的不对劲,奈何她从不对自己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作为哥哥也尊重她的选择。
可现在看到卫君樾的强硬,乔翊忽然觉得这其中并非简单的嫁娶那么简单。
乔天朗将她作为药人送入王府,最初的待遇必然生不如死,再结合后来所说的焚楼假死。
不难猜出卫君樾一定对她做了极为过分的事。
“哥哥......”
在自己身前的男子背影挺拔,乔茉倏地红了眼。
可不能这样。
“我没事的。”
趁卫君樾还没发作,她忙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使了吃奶的力气终于将乔翊扯开了几步。
“七七你......”
“我真的没事。”她有些急,推着他往外走,“你明日还要启程,赶紧回去吧。”
乔翊皱眉:“你不要怕,如若他真的伤你,我即便是不要这前程——”
“说什么糊涂话!”乔茉瞪了他一眼,“你小时候还跟我说若为王朝甘愿马革裹尸,死而后已,今日便为这么些小事忤逆自己的主将吗?”
“更何况我还好生呆在这里,谁还没点前程过往,若是事事都要由哥哥出头,我日后岂不是只能依赖哥哥才能生存?”
乔翊欲言又止:“......”
乔茉叉着腰,越说越起劲:“你现在立刻马上回军营,或者你还想和小公主最后再道别一下?”
乔翊:“......”
“那我先走了。”他沉默许久,又道,“你好好照顾——”
“听到了听到了!”
乔翊半推半就地被乔茉拉到了马匹旁,又隔空看了眼卫君樾颔首示意,终究是翻身上马,扬鞭绝尘。
送走了他,乔茉提起的心放了下来,转而回眸,身姿颀长的男人依旧矗立在原地。
“我方才说的话当真。”
二人相顾无言,卫君樾率先开了口。
他盯着她的目光灼灼,一步一步朝她逼近。
乔茉攥紧掌心,没了故作轻松:“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这不是怜悯,你是我的王妃。”
“我何时成了你的王妃?”
乔茉胸口起伏,蓦然抬手,人已经到了距离自己极尽的地方。
她继而想到那天不由分说的吻,刚想退后,手腕便被人抓住往前一带。
“昭靖四年的秋天。”男人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我娶了你的牌位。”
嗡的一声,乔茉耳边一阵轰鸣,一股寒意从脚底直逼头顶。
她手都在抖:“娶牌位......如果这样说,我葬了你的衣冠,岂不是也算你死了?!”
“你可以这样觉得。”卫君樾扯起的唇角露出危险的獠牙,“但无论如何,你与我皆要葬在同一座王陵。”
“......疯子。”红唇无力喏动,她用力推开他,“你简直有病。”
“是,我是疯了。”卫君樾眼底泛红,“但你已经是我的王妃,毋容置疑。”
荒谬!
乔茉胸口大肆起伏,语塞到说不出一个字。
她不断扭动被他攥住的手腕,忽然那张纸书塞到了自己手心。
“卫承卓,他的名字。”
“我说过不要你的怜悯!”乔茉眼眶一热,发狠地撕碎了那张宣纸,碎裂的纸张落了一地。
知道他不会对乔翊动手,她干脆也没了顾忌。
“卫君樾,如果可以选择,我从一开始就根本不想遇见你......”
泪水不争气地落下,乔茉胡乱地抹了把眼泪,哽咽偏开头:“不管你是想杀了我,想强迫我,还是想要和以前一样将我锁起来......我都没有办法反抗——你可以为所欲为。”
“但是唯一不变的是,从始至终,我都不想......不想和你有任何纠葛!”
字字句句说出口,心脏都如同被针扎一般闷痛难耐,她捂着胸口,痛苦地弯下腰。
“假使......假使没有你,我就可以在那年春天嫁给允珩哥,和他琴瑟和鸣,为他生儿育女,可都是因为你!这一切都变了......都变了......”
如若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被送到摄政王府,更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
允珩哥也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