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妾她妩媚动人——江城以西
时间:2022-08-08 06:57:43

  “卫君樾助本王得了王位,本王便以千匹千里马私赠予他,也劳烦将军给本王带句话。”
  “请讲。”
  拓跋屿看了眼他,又望向他身后属于胤朝的城关,扬起下颚,勾唇:“本王期待与他再交手的那日。”
  ......
  拓跋茵忽然回了北狄,乔茉还有些不太习惯。
  不得不说这小姑娘日日在耳边叽叽喳喳的样子很是适合转移注意力。
  辽川的战事已经许久没有战报传来,乔茉不敢去问乔翊,只能告诉自己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然而随着日子逐渐流逝,她的不安也愈演愈烈。
  昭靖五年,十月深秋,晋丰下了第一场雪。
  乔茉醒来便被外面白皑的一片晃了眼。
  窗台上的那支孤零零的茉莉花枝忽然枯黄了大半,乔茉大惊,连鞋袜都没有穿便踉跄地起了身。
  怎么会,她分明有日日浇水养护,怎么一夜之间就枯成了这样?
  乔茉胸腔发闷,扶着窗沿才勉强站稳。
  就在此外面传来一阵高喝。
  “辽川战捷——”
  她手掌蓦地收拢,被茉莉侵染的落寞一下子被欣喜代替。
  乔茉忙穿好鞋袜,取过搭在旁边的披风迎着风雪就往外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建威将军护国有功,于辽川、晋丰战事功不可没,朕心甚慰,今全战大捷,特此授予宁安侯之爵,赐黄金千两,封地晋丰,即日回京授爵,钦此!”
  “臣领旨。”
  乔翊跪在前院双手接过明黄的圣旨,起身之际,乔茉也已经跑到了前院。
  “哥哥!”
  她喘着气,被冷风冻过的小脸通红。
  她识得这种传旨方式,先前便拟好的圣旨由专门使臣携带,等到陛下既定的时间便会传召给领旨之人。
  “是辽川胜了吗?”乔茉双眸明媚,满眼希冀。
  乔翊握着圣旨的骨节泛白,偏过头不敢看她:“是。”
  乔茉发觉了不对,扬起的唇角缓缓落了下来。
  “那......他呢?”
  是断了胳膊还是断了腿,亦或者是受了重伤暂且不便移动......?
  乔翊后槽牙紧咬,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殿下他......没有回来。”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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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没有回来?
  什么叫, 没有回来?
  “叛军在西北十三城的城中放置了大量军火,初时我们预估为城均三百担,这是足够炸毁小半座城池的火药量, 强攻必定是两败俱伤,可西北十三城中还有数万百姓, 不可弃之不顾,于是便有了四月那时的轻骑兵突围。”
  乔翊紧咬牙关,每说一个字都能忆起那日身陷火海的绝望与恐惧。
  “......可我们失算了。”
  “左相那奸贼透露给戚允珩的消息是假的, 我们去时才发现根本不是什么三百担,而是足够摧毁一整座城池的八百担军火。”
  当初乔翊所带的先锋队只活下了他一人, 而也正是因为这一战让卫君樾倏然察觉到了其中蹊跷。
  西北十三城,城城伏有能将一整座城池夷为平地的军火储备,这已经不是叛军起义那么简单。
  左相历经三朝, 对胤朝地势及各方面布防的熟悉程度远超于他们的想象。
  就算卫君樾在少年时便去了边关,但到底年纪不大,且执政时间太短, 许多根本问题早在先帝乃至更早的时候便根植在了胤朝深处。
  因此, 他即便是有通天手段,可在绝对的时间优势面前, 就算发觉了其中异常,也为时已晚。
  所以卫君樾让乔翊带着后方人员先行撤退到了晋丰, 这才有他能孤注一掷的机会。
  “西北十三城,城城相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硬攻, 却也不可不攻......核心第七城为叛军命脉所在, 殿下单枪匹马直捣了第七城, 却也让那老匹夫引燃了火药......”
  乔翊喉咙滞涩到发痛:“叛军击溃,殿下尸骨无存。”
  尸骨无存。
  乔茉愣愣地睁着眼,脑海中只剩这四个字不断重复。
  “七七......”
  乔翊想去拉她,乔茉却后退一步,失了神的眼睛只剩空洞。
  她踉踉跄跄地往后挪动,忽而转身朝自己小院跑去。
  女子身姿纤弱,没有来得及挽发的及腰青丝纷乱散在空中,乔翊看着她跌跌撞撞的背影,双眸中痛惜与懊恼交错。
  若不是他当初提议先行探路,若不是潜行之时被敌军发现,那一战也不会损失那么多将士,他们也不至于打草惊蛇,或许能寻到更稳妥的办法从长计议——
  那么殿下......或许不会命丧于此。
  ......
  后来几日,乔茉一直把自己关在房中。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如同行尸走肉般喂养小团子,哄他睡觉,然后不分日夜地给那盆已经枯了大半的茉莉花枝浇水。
  本就瘦弱的人在这几天的蹉跎中又瘦了几圈,饶是穿着厚重的衣衫也依旧单薄。
  乔翊看在眼里,也痛在心里。
  如今战事平息,遣返回京的圣旨也已经下放,他们也必须启程赶往禹京。
  乔翊本还担心乔茉会不愿回去,却不曾想她答应地很快,甚至在当日晚上就开始收起了行李。
  “哥哥。”
  就在他准备走时,乔茉忽然在背后叫住了他。
  “我在。”
  眼前女子未施粉黛,长发由木簪勉强挽住,随风而散的碎发衬得整个人憔悴中亦带着支离破碎的美。
  她轻轻动唇:“你们当初在晋丰驻扎的时候......也是住在这里的吗?”
  乔翊默了默:“是。”
  乔茉垂下眼睫,不知想到什么,浅浅颔首:“我知道了。”
  大抵是她这几日的反应太过平静,乔翊唯恐她出事,便在她回屋之后又在外面待了许久。
  直到晨光熹微,准备回京的马车行驶进院,他才终于离去。
  室内的乔茉同样一夜未眠。
  她环抱着双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摇篮中小团子的眉眼,听到外面传来即将启程的呼唤又麻木起身。
  一路向南。
  乔翊担心她的身体状况与她同乘一辆马车,可她始终安安静静,日日给那盆早已枯黄的茉莉花浇水,没有露出丝毫悲伤。
  “七七,它已经死了。”
  乔翊看得心疼,忍不住提醒。
  “没有死。”乔茉摇头,轻轻挑起一支细枝,浅笑,“哥哥你看,这里还有绿芽呢。”
  乔翊鼻尖发酸,不忍心地偏过头,终是没有再对她提这件事。
  ......
  现今乔翊凯旋还朝,其功劳颇高,他并非以袭爵之名继承宁安侯,而是以军功赫赫之身当之无愧,也恰好应征了当初卫君樾对他的有意提拔。
  乔天朗在被卫君樾以种种罪名拉下马,后抄了家之后,那座宁安侯府便一直空闲,又因战乱国库不裕,便没有赐予新府,命人翻新一遭后,乔翊与乔茉再次回到了那个从小长大的府邸。
  只是这一次,他们不再是那个常年蜗居于偏院的孩子,而是整座侯府真正的主人。
  乔翊先去军营驻扎地安顿了手下军队,又闻辽川一带幸存的将领建安侯方昊等人也是今日抵达禹京。
  “哥哥,你去忙吧,不必担心我。”
  乔茉知道乔翊手上的事情颇多,也不愿他对自己太过劳心费神。
  “我想去一趟王府。”
  “一个人吗?”
  乔翊欲言又止。
  乔茉朝他宽慰地笑笑:“就看看。”
  她没有带侍从婢女,甚至没有带上小团子,就这样孤身一人,抱着茉莉花,徒步从宁安侯府走到了摄政王府。
  两条街的距离,这条路她只走过一次,就是被乔天朗被迫灌药的那日。
  后来她没有机会回府,亦没有意义回去。
  高大巍峨的府邸坐落在阳光之下,深红的瓦片在光晕流动中泛着淡淡的光晕。
  看守的小厮换了一批,并不认识乔茉,见她来刚想赶走,恰逢苏绍玉路过。
  “退下。”呵斥了小厮,苏绍玉走上前来。
  “王妃。”
  此言既出,周遭人脸色骤变。
  王妃?
  王妃不是早就......
  “苏管家。”乔茉亦浅浅颔首,另一边听到动静的银翘也忙小跑着围了上来。
  “王妃......王妃,真的是您!”
  从前乔茉待银翘很好,甚至当初假死逃亡时都给了她充足的不在场理由,也正因如此,避开了卫君樾的迁怒。
  银翘泪眼婆娑地上下打量着她,听到她能说话之后更是喜不自胜。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乔茉试探问了句。
  银钱连连点头,又想到苏绍玉还在此处:“苏管家......”
  “当然可以。”
  苏绍玉悄然躬身,为她让出了一条路。
  旧地重游,却已物是人非。
  当初被大火烧毁的琉毓阁早已重建,看上去要比周围其他屋舍新很多。
  乔茉慢步走着,最终停在了琉毓阁楼下。
  她看到了窗台边,和当初如出一辙的茉莉花。
  不知为何,眼眶忽然酸涩,她仰头眨了眨眼,将怀中抱着的那盆一道放在了旁边。
  “咦,这花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枯了,若是殿下知道,估计该——”
  银翘正惶恐疑惑着,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了嘴。
  “这是,他种的吗?”
  银翘点头跪地:“是......殿下走时还特意吩咐要好生将养,是奴婢疏忽大意,请王妃责罚。”
  乔茉细嫩的指尖轻轻触碰着另外一盆枯枝。
  “你起来吧。”
  “王妃......”
  “以前的那些也是他种的么?”
  银翘微愣,她奉命侍奉的是乔茉,这事她自然不知道。
  “是。”忽然,一直站在不远处的苏绍玉开了口。
  她的名字里面带有茉字,又常年穿得素绿,卫君樾一直以为她是喜欢茉莉。
  可他这样矜贵又高傲的人,怎么会承认自己做过这样的事?
  所以那些茉莉花,悄无声息地放置在她窗台边,就算她从不给它浇水也没关系。
  枯了,就再换一盆。
  乔茉眼睫微动,那股酸涩感更多了。
  “我的牌位……在哪里?”
  苏绍玉:“王妃随奴来。”
  他走上琉毓阁二楼,推开了房门。
  满室萦绕着淡淡的檀香,缥缈的火烛映照出那样几个字。
  「爱妻卫乔氏。」
  笔锋苍劲有力。
  是他亲自写的。
  乔茉眼前朦胧,颤抖着手去抚摸那一个个字眼,忽而余光瞥见放置在上的那枚玉坠。
  “这是苏贵妃留给殿下的遗物。”苏绍玉解释道。
  这个被她扔过无数次的玉坠,是他母亲留给他唯一的遗物,上面却留有他镌刻的茉莉花。
  “我知道了。”乔茉垂下眼,缓缓将手收回,“你们都下去吧。”
  银翘还想说什么,苏绍玉已经先出了声:“王妃若有什么旁的需要尽管唤奴。”
  “嗯。”
  待到室内再次归于寂静,乔茉将外面两盆茉莉花一起抱了进来。
  燃着壁炉的琉毓阁隔绝了外面的北风寒意,烛光的火焰在她瞳底颤动。
  乔茉坐在案边,却觉得好冷。
  这里的每一处陈设摆放都与先前一模一样,甚至还能记得那时和他刻骨铭心的纠缠。
  可此时此刻,她呆坐在这个她曾经无数次想要逃离的地方,忽然想象不出他的轮廓。
  乔茉心中恍然,忽地站了起来,桌案旁摆放着整齐的笔墨纸砚。
  她抖着手扯过宣纸,笔杆沾染墨渍,却迟迟无法落笔。
  慌乱和闷痛腐蚀着她的心脏,她又去看那边枯萎的茉莉,临摹着它们的样子,绘出正盛的模样。
  张张宣纸落地,她画了花草,画了瓷瓶,画了天空和云海,唯独画不出他。
  为什么,为什么......
  乔茉颓然地跌坐到椅子上,空洞的眼眶不自主地落下了一滴泪。
  泪水蓄积地越来越多,不一会便晕开了桌案上的墨渍。
  她又看到了那两盆枯萎的茉莉花。
  “花死了......”
  “我,养不活它......”
  乔茉嘴唇颤抖,娇小的身子完全蜷缩在太师椅内,整个人战栗得越来越厉害。
  “卫君樾......卫君樾......”
  “为什么,我养不活它......?”
  她努力试图去想他,她明明记得他有双冷冽且危险的眼睛,她也记得他那宛若妖孽的五官棱角分明。
  可在这片汪洋浩瀚的记忆海洋中,却无法描绘聚集成他的样子。
  最初抵死折磨的记忆变得模糊,她拼命回想,竟然只能忆起后来他眼底的缱绻。
  「小茉莉,你要爱我。」
  「小茉莉......你爱过我吗?」
  「也行。」
  「好好活着。」
  「记得恨我一辈子。」
  室内女子的啜泣声越来越大,乔茉紧咬唇瓣,浓密的睫毛下泪流不止,手掌揪着胸前的衣襟,纤细的脖颈忽高忽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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