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看不见,还知晓自己受伤的话,那就代表……
──符悬书是自己切身感受到的。
牡丹用叶片指了指自己,又指向符悬书,试探性地问:“所以,如果我被魔修杀了,一命呜呼……”
符悬书接了下去:“那符某,自也会跟着亡故。”
牡丹惊愕。
他们两人的性命,就这么稀里胡涂被绑到一起?
须知,符悬书是修道奇才,修真界唯一一个大乘期修士,只消再突破一下,就可渡劫飞升上界。
而牡丹,空修炼了九百九十九年,一身妖力却尽失,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这种同生共死契一结,牡丹妥妥的占便宜!
难怪她刚刚说想种在符悬书身边,符悬书半点迟疑都没有的。
她贪图他的保护,但符悬书性命与牡丹息息相关,自然不可能放她一朵手无缚鸡之力的娇花在外。
牧丹茎杆挺直,忽然觉得这趟穿书,她又可以了!
试想,全修仙界绿植朝思暮想、垂涎三尺的符悬书,就这么与她成了命运共同体。
她活,符悬书就跟着活;她死,符悬书也活不了。
牡丹怎么想都觉得,跟着符悬书,她定能规避书中命运,躺着咸鱼就成千年大妖!
但牡丹还有一件事特别在意。
如果这同生共死契,是对方哪儿受伤,自己也跟着疼的话,那……
符悬书有,自己没有的部位伤着了……她会不会跟着痛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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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此妖孱弱,身怀九九九年妖丹,速抢!”
正胡思乱想间,符悬书释出灵力。
牡丹觉得自己的腿一凉,低头看去,冰蓝色的光覆在她根上,就好像浸在冷冽的泉水当中,舒坦沁凉。
等到光散,牡丹发现,自己隐隐作痛的腿,不疼了。
“咦?”
符悬书问:“这样姑娘可好些了?”
牡丹立刻化为人形,转了一圈。
她的裙子如牡丹花瓣般繁复,转圈时,裙身略略扬起,就好似正在盛放的一朵牡丹,身上的花香也跟着随风散出。
牡丹用力跺跺脚,惊道:“不痛了?”
还没惊叹完,牡丹转圈转到一半,本就走动得不怎么利索的她脚踝一歪,符悬书也跟着顿住,以为牡丹就要摔跤,看了过来。
然,牡丹穿来后,她摔得可太习惯了。
当下牡丹顺着倾斜的力道俯下.身子,缓冲力道,同时撩开长裙,露出莹白的小腿。
她左看右看,眉开眼笑地道:“伤口也没了!”
牡丹仰头,看向不知为何望向远方的符悬书,投向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什么神仙,一双桃花眼都笑得弯起。
“多谢仙长!”
牡丹的开心藏都藏不住。
腿上烙下的焦黑痕迹眨眼没了踪影,她心中大为感叹这神奇之处。
没想到,修真界的灵力这般神通广大,能免去皮肉之痛,更不会留疤。
这要是放在现代,妥妥的神医啊!
“嗯。”符悬书淡淡应了声。
牡丹歪头看了他一眼,也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总觉得符悬书忽然变得冷淡,连应声的音调都沉了许多。
她仔细打量符悬书,这人的外貌就像被精心雕琢过,侧着脸更容易能看出脸部线条起伏。
不带情绪的眉眼,眼眸很淡,是清澈的琥珀色,这样的澄澈色泽反而衬得符悬书周身气质更加冰冷。
面对这样高冷的符悬书,牡丹想到自己对血契效果的问题就是一僵,露出尴尬的微笑,瞟了符悬书一眼又一眼。
虽然很在意,但,那问题是能直接问的吗?
问出来,她都怕污了这位清俊绝尘的仙长耳朵!
在牡丹发呆期间,符悬书扬袖一挥,牡丹眼前凭空出现艘悬浮的小画舫。
亭子四角挂了晶透的灯笼,窗框分明是镂空设计,却看不见里头景象。
窗子周围留有施了术法的痕迹,隐约可见点点光芒散出,防止被人从外头窥看。
牡丹好奇打量,对这艘画舫是感兴趣得很。
符悬书登上画舫后,才淡声对身后的牡丹吐出两个字:“走吧。”
牡丹在符悬书的示意下进到画舫,边走边盯着他背影,疑惑符悬书怎突然变得惜字如金?
亭子里有桌椅,两人隔着桌子相对而坐,待到牡丹坐稳后,画舫也浮空前行。
“哇——”
牡丹捧着自己的脸,一不小心就变回真身,她现在还不太能运用好这身体的力量,连走路都会平地摔,就更别提还要维持人形了。
但牡丹不在意,是真身还是人形于她而言都没有区别,人形时捧着脸,牡丹花真身时叶片捧着花朵,都一样。
只是,还是有不同之处。
上了画舫后,不怎么搭理牡丹的符悬书,这会儿又开始同牡丹搭话。
他同她道出自己来历:“在下千凌门符悬书,道号敛云,揽月峰之主,此番与魔修一战连累姑娘,着实对不住。”
牡丹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画舫上挪开,很是稀奇地看向符悬书。
这人怎么回事?突然又对她温声关怀了?
语调完全跟刚刚不同啊?
事到如今,不管符悬书怎么变脸,牡丹也只能抱紧他这个金大腿。
“仙长好意收留,牡丹感激不尽。”
她初来乍到,虽说有花妖的记忆,但没了妖力,自己就等同于一块行走的香饽饽,只差没在脑门上贴一张“此妖孱弱,身怀九九九年妖丹,速抢!”的纸,真真是谁见了都想咬上一口。
寒暄过后,牡丹迫不及待隔着窗框往外看。
她能看见他们经过的山峰与云雾,画舫在前行,里面却稳得很,若摆了一杯斟满的茶在桌上,怕是连半滴都不会洒出来。
牡丹看着看着,感觉到一股灵力散开,越过自己和符悬书打在窗上。
“啪。”
两旁的窗子打开。
符悬书:“到千凌门还有一小段路,姑娘若喜欢,可尽情赏看。”
这可真是正中牡丹下怀。
“多谢仙长!”
这人还挺上道的嘛!
牡丹也不客气,当即转身趴着窗框往外看去。
这时她又成了人身,没了镂空的木框阻碍视线,牡丹看得更清楚。
外头天空湛蓝,风吹在牡丹脸上,颊边发丝微动,搔得她脸庞极痒。
随手将不听话的青丝往耳后一勾,牡丹连眨眼都舍不得眨,就怕错过底下山林湖泊等美景。
牡丹看得专注,没注意自己的头已微探出窗外,看得正起劲间,忽觉身后传来灵力波动。
“嗯?”
她正要回头望去,“硄”的一声,牡丹后脑杓一痛,撞上窗框,疼得她泪水当场就下来了。
“哎哟。”
牡丹艰难地坐回位置上,含着两泡泪边揉自己脑袋,边抬眼看向灵力异动处。
符悬书面前出现有半只手臂长的圆形水波,里头传来恭敬且不失小心翼翼的声音,轻唤了声:“……师尊?”
牡丹眨掉泪水,偏头偷偷看去,就见符悬书表情空白,甚至可以说带了微微愕然。
符悬书出场这短短期间,牡丹同他虽不算相熟,那也是说过几句话的交情。
这人不管是被魔修找麻烦、身上多了性命攸关的血契,或是被一株牡丹花妖讹上,永远都是那张冰块脸,神情变化无限趋近于零的那种。
算算,这还是牡丹头一回在他脸上看见如此明显的表情,而且从语气听来,他的小徒儿应也是第一次。
牡丹很快就想明白,符悬书为何那般错愕。
她后脑杓传来的阵阵钝痛,正不断提醒她适才做了什么好事。
牡丹双手合十,含泪对符悬书以嘴型说道:“抱歉,是我没注意……”
她自己痛也就算了,但,下在他们二人身上的同生共死契,可不光性命彼此挂钩而已,连痛觉也是共享的。
──也就是说,牡丹方才自己磕那么一下,符悬书也同样感同身受。
“……无碍。”
嘴上这么说的符悬书恢复以往的淡漠脸,瞟了牡丹一眼,那目光冷飕飕的,弄得牡丹没好意思再趴窗赏景。
符悬书的小徒弟很乖,直到符悬书唤他前,小徒弟都乖乖守在传讯水镜前。
牡丹不好看外头,这回将目光锁定在浮空的水镜上。
她尽量在不打扰两人谈话的情况下,偷偷走到一边探看。
水镜里的影像很清晰,虽时不时有水波荡开,但并不影响两边交谈。
牡丹以为自己靠边观察就没事了,殊不知从符悬书弟子那儿看来,能很清楚看到师尊身边有个面容妖娆的女子,鬼鬼祟祟探头张望。
符悬书并未制止牡丹,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继续嘱咐弟子重要事项。
“吩咐下去,近日各界若有像是修为突然大增、异事频传的地方,皆回报与我。”
符悬书与弟子谈话谈到一半,牡丹“嗖”地又化为真身,没法再看见水镜影像。
又来?
牡丹郁闷。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符悬书与徒弟对话途中,还会cue自己。
他温声问:“牡丹姑娘,夺去你的妖力的是人?妖?魔?外貌如何,可还记得?”
牡丹现在看不到水镜,倘若她看见了,就会发现听见符悬书问出此话时,他徒弟讶异地抬头往镜面看了一眼,似是听见什么奇事那般。
闻言,她努力回想了下自己这具身体里花妖的记忆,娓娓道出:“夺我妖力的是只蛇妖,白色大蛇,身上有黄色斑点,左眼有道疤。”
符悬书点头,转向弟子:“可都听清了?若有见到此妖,务必生擒。”
弟子拱手:“是。”
传讯结束,水镜散开,牡丹这才靠向符悬书,将心里疑问问出:“仙长,你这是……要替我找回妖力啊?”
牡丹感动。
讹上这样一个好人,牡丹揪了揪自己花瓣,更觉有罪恶感了。
符悬书也不避讳,直接对牡丹说道:“姑娘积攥九百多年的妖力被夺,得此力量者不知善恶,倘若用在错误的地方,必使生灵涂炭,符某既知晓此事,便不会放任。”
顿了顿,他又补充句:“待到找出凶手,该是姑娘的,符某自会奉还,姑娘不必担心。”
牡丹听了恍然大悟。
她只痛心自己妖力失了大半,没想到符悬书却看出更多,担心夺走她妖力的那方可能会用来为非作歹,立刻做了这番应对。
牡丹本来想着,失去的妖力回不来了,已经认命。
结果这下可好,一整个千凌门的弟子帮着她去打探消息,虽说为的是惩恶扬善,但作为既得利益者的牡丹只觉自己赚大了。
“我一点也不担心,仙长你人真好!”
符悬书的人品,牡丹还是信得过的!
只要不是他被穿了,符悬书大抵可以说是这本书里最能信任的人──虽然牡丹并没把小说看完。
遇上符悬书,牡丹只觉一穿书就被魔修糟蹋的恶劣心情都被抚平。
符悬书倒不觉有什么,只说道:“这是符某份内事。”
牡丹觉得自己幸运,妖力可能寻回来不说,往后栖所也有保障。
两人靠得近,一人一花的时候还没什么,等牡丹不受控制,又化为人身时,她与符悬书几乎是紧挨着坐在一块儿。
距离忽地拉近,牡丹只觉自己掌下触感奇怪,似不是木质椅面,而是软中带硬的什么。
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就撑在符悬书手背之上。
牡丹呆住,符悬书当即起身,毫不迟疑将自己的手抽离。
“哇啊!”
牡丹反应本就慢,没了支撑,她身子往前一歪,好不容易稳住,抬眼一看,又见符悬书面色冷淡,轻抚衣袍,连个眼神或关怀之语都没分给自己。
这接二连三的变脸,牡丹隐隐摸出规律来。
她想了想,闭目凝神,又变回真身,这会儿符悬书才转头看她。
符悬书温声问:“姑娘可有摔着?”
牡丹:“……”
这句话,你刚刚怎么不问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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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究竟是何方凶神恶煞,竟让这些脆弱的花草们恐惧如斯?
千凌门,揽月峰上。
端木境结束水镜谈话后,还愣愣站着。
他师妹经过,走过去又走回来,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师兄怎么回事?入定了?”
端木境一言难尽,恰好师妹还没走人,他艰难发问:“师妹,你可见过师尊面上出现过第二种表情?”
盛樱染像听了什么笑话,伸出手指卷了卷自己长发,笑言:“师兄在说什么傻话呢?全千凌门,怕是连掌门都没见过。”
端木境摇摇头,很认真地对她说:“不,你错了。”
盛樱染望着他,静待他后言。
端木境认真对她说:“至少我见过。”
盛樱染感觉自己听了个寂寞,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就想走人,脚还没迈出一步,又被她师兄逮回来。
“???”
有完没完?
端木境这次又问出三个问题,还一个比一个来得离奇。
他问:“师妹,你可曾见过师尊与哪位女子走得特别近?还会与她共乘画舫?更会在她被欺负时,找全千凌门替她出气?”
盛樱染一开始还睁圆杏眼,露出吃惊的表情,但后来越听她就越无语,伸手往端木境额上一探:“师兄,你不会是病了吧?还是没睡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