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现在的牡丹来说,她整个脑袋都是混沌的。
像要裂成两半的痛,与缺氧的晕两者感触混在一块儿,让她反应迟缓,脑子思路凝滞得很,被搅得像是一团糨糊。
就在此时,符悬书睁眼,与牡丹对视。
对上那双澄澈双眼的瞬间,牡丹还呆了下,才后知后觉想到:啊,他终于醒了!
本是该高兴的事,但,放在他俩现在的状况下来说,可能用尴尬二字来形容,都比较合适。
牡丹:“……”
她实在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但,此刻就算她露出的是何神情,她与符悬书的距离也近到,对方压根看不见她面上神态。
符悬书琥珀色的眼迷离且困惑,只因为这次,是他的舌在牡丹嘴里。
作者有话说:
风水轮流转~
然后宝宝们!评论也会进审核的,最近发现有几个评论不见,才发现是被审核删了。
虽然我觉得评论内容都挺正常的,但审核标准大家懂的,所以评论时要多注意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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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二章合一)
她不记得,符悬书自己,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牡丹被符悬书直勾勾看着, 不仅不敢动弹半分,就连呼吸也给屏住。
直到符悬书的目光逐渐从困惑转为微愕,眼睛一眨, 舌头也僵了下后, 他终于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
符悬书将舌收回, 过程不免会滑过牡丹唇齿。
鼻端是浓烈的牡丹花香,两人无声望着彼此。
但光是只有这样还不够。
符悬书往后轻轻退开,突然拉远的距离,让牡丹倒吸一口凉气。
尽管洞里燃起的火未灭,火光依旧散着热能, 但牡丹适才给符悬书暖身子,身上的热意也降低许多。
蛇妖火系妖力那种时刻像是被火焚烧的感受褪去, 牡丹对冷热的感知变得正常。
但,牡丹还是由衷希望,此刻她以妖兽皮点起的这火, 灭了该有多好。
起码乌黑一片, 谁也看不清谁, 更看不见彼此面上会有什么表情。
符悬书自己身子也绷紧, 两人很有默契背过身去,谁都没有看向谁。
牡丹面着石壁,侧躺,双膝并拢,夹紧。
动用过蛇妖妖力的后遗症还在,加上她又撑着这种不适, 去调动花妖妖力给符悬书疏通灵气。
虽然已经累的手指都抬不起来, 但牡丹还是勉强撑起精神, 给自己, 还有符悬书,都施了个清洁术。
粉色的妖力落在身上,符悬书顿了下,回头想看牡丹。
可头转到一半,眼角余光瞥见牡丹莹白的肌色,他僵住,又默默转了回去。
他问:“……姑娘这是?”
牡丹如小猫般呜咽的声音微弱响起:“仙长的灵气还不算稳定,先别动用灵力,这种小事,我来便好。”
符悬书一静,对牡丹轻声道:“多谢姑娘。”
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向符悬书道谢的时候居多,难得有这样他对自己说谢的时候,牡丹听了勾了下嘴角,觉得还挺新奇的。
只是……眼下这种情况,她该怎么说明为好?
想起这事,牡丹刚扬起的嘴角又落下,笑不太出来了。
头疼。
哪哪都疼。
当牡丹正想闭眼再歇会儿时,忽然感觉到灵气的涌动,倏地又瞬间睁眼。
“仙长?”
她不是才刚对他说了,先别动用灵力的吗?
冰蓝色的灵气少了刺骨的冷,温柔地包覆着牡丹,将她身上所有经受蛇妖妖力肆虐的地方,全都抚平修复。
符悬书的声音自牡丹身后传来,问她:“这样,可好些了?”
那种像是整个人要被撕成几片、整个炸裂开来的感受,全都消散。
牡丹前一刻还在忍受动用妖力带来的副作用剧痛,下一秒,所有痛感一瞬消散,让她迷茫得眨了眨眼。
她试着伸展下身体,颈子也左右扭了扭。
嗯?真的不痛了。
啊!
牡丹想到,自己忍着的疼,符悬书想来是再清楚不过的。
所以她自己默默忍下,根本全是白费功夫啊。
牡丹忍不住自己笑了出来。
不疼以后,全身舒坦,施展术法也是随手就来。
她的衣裙穿在身上后,牡丹才转过头去,对符悬书笑着说:“多谢仙长。”
符悬书也早就穿戴好,恢复成以往那个清清冷冷,不染一丝凡尘的敛云尊上。
牡丹的笑容纯粹灿烂,符悬书没有正面迎着她笑脸,也被牡丹这笑,笑得像是心被人给轻掐了下,垂眸不好多看。
两人之间隔著名为尴尬的沉默。
“你……”
“你……”
他们同时开口,注意到对方有话想说后,又齐齐闭上嘴,等着对方先说。
可等啊等的,彼此都在等对方说话,牡丹试探着刚吐一个字:“我……”
符悬书也跟着启唇想说话。
“……”
还挺有默契。
牡丹失笑。
这样下去,没完没了的。
于是牡丹也不纠结了,直接对符悬书问道:“仙长,你那时候,也被蛇妖妖力影响了吗?”
牡丹是最清楚被影响的感受的。
整个人包含意识,都像被熊熊的烈火在烧。
当下的自己做出什么事,根本半点印象也无。
即便有印象,那也是模糊的片段记忆,自己都没法确定是真是假,更别提发生的当下,还想想控制住自己言行举止了。
而符悬书刚刚灵气紊乱乱窜时,也像牡丹意识被蛇妖妖力占据那会儿那样──就像动物,只凭本能行动。
可符悬书平时并不会那样的,所以牡丹才问,蛇妖妖力是否也会跟着渲染出去,连周遭之人都会变得不像自己。
符悬书目光落在手上,对于自己为何会如此,他大抵是再清楚不过的。
想回话,脑海里却蓦地响起掌门师叔语重心长对自己说过的话。
他对自己说:“悬书,你身世体质特殊,若非必要,不可为外人道,可知晓?”
符悬书停顿。
他在想,掌门师叔所谓的“外人”,包含了谁?
符悬书看着牡丹,眸中闪过不解的情绪。
他们那样,也还是算“外人”吗?
牡丹看出符悬书的欲言又止,没有硬要等到他回答,而是直接又问:“总之,不管是因为妖力还是旁的什么,仙长的灵力也受了动荡,对吗?”
与魔修对上那时,牡丹虽全程都在,但对于符悬书怎么将人击退的,牡丹自己却是全无印象。
那些魔修手段诡谲多样,符悬书以一人之力足以击退他们没错,也不晓得究竟能不能全身而退,指不定暗地里中了魔修的圈套什么的。
对于牡丹给自己找的理由,符悬书默认。
他对牡丹说:“……唐突了姑娘,我很抱歉。”
牡丹就知道他要这么说,所以也回他:“那仙长,这可怎么办?我也唐突了你好几次啊!”
而且在蛇妖内丹完全寻回之前,这唐突的次数还不知得有多少──牡丹在心里默默补上这句。
符悬书怔愣,显然也不知这事该如何处理。
牡丹不想他为难,只道:“仙长,这件事纯属意外,我俩都没有那时候的记忆,所以,你不用觉得抱歉。”
那时候是没有,但刚刚,他们两个最后那刻,可都算清醒着。
所以这话,牡丹说得其实是有些心虚的。
真要说来,牡丹也不算没记忆。
在给符悬书暖身子之前,她那会儿就像酒喝大了,记忆断片又破碎,根本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何者为真。
她视线落在石台周遭,看见那被自己连砸了三个清洁术过去的地方,眼神游移。
因为有确切的证据留存,牡丹才有办法确认哪些为真。
既然他们当下没一个人夺得回身子的主导权,那他们俩在这儿互相道歉来道歉去,大抵也只算是道了个寂寞。
但符悬书听牡丹此言,却收紧了指,轻攥成拳。
不对。
牡丹说的话,并不完全是对的。
她的情况如何,符悬书自己并不知晓,但,她不记得,符悬书自己,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的牡丹,神态天真,媚人的桃花眼不特意勾人,只是委屈向上看着他,懵懂的眼与无知的媚,两种相悖的气质混杂在一块,便足以让人见之,心头一窒。
符悬书是想过阻止的。
在他逼问牡丹自己是谁,而牡丹迟迟未回的时候,那时一切都还都来得及。
可……她却扑进自己怀里,用那甜腻的嗓音喊出自己的名……
符悬书的指节捏得作响。
从那一刻开始,就算他再怎么想制止,身体的主导权也早就不属于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后来发生的一切。
牡丹还在等符悬书回答。
她见他眸色复杂,不知在纠结何事,还歪着头疑惑看他。
每次,她歪头困惑的模样,总叫人移不开眼。
那样的她看着太过单纯,符悬书对着以这种目光看自己的牡丹,那到嘴边的话,就不知该如何对她诉说。
他能怎么说?
若告诉她,自己记得所有,她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符悬书想都不敢想。
可牡丹善解人意。
每回总能先一步看出他的为难,又抛出另外一句话来。
牡丹小心翼翼地问他:“所以仙长,我不介意,你也别挂怀,好吗?”
符悬书滞了下,终轻轻颔首。
牡丹见状,才算松了一大口气。
都是意外,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
她若拿这种事要符悬书给个说法,未免也太无理取闹了。
可符悬书见她这般释然,心头却没有牡丹来得轻松。
迟疑许久,他才将压在心头许久的话问出:“姑娘对谁,都会如此吗?”
毕竟那时的自己若非被魔息所扰,直接带走牡丹,当时的她攥的,可是毕晏鸿的袍角。
倘若今日是她与毕晏鸿独处,那事情走向,又当如何?
符悬书发现,自己并不希望事情演变成那样的走向。
这问题牡丹之前就想过,所以回答特别干脆:“那怎么可能?是别人的话,我早就走人了!”
哪可能还留下守着等人醒?
她又不是圣母转世,见到谁需要帮助,都亲自去搭把手不可。
符悬书也不知为何,听牡丹这么说,咽喉发紧,心都悬了起来。
“……那又为何,是我就行?”
别人不行,他就可以的原因何在?
牡丹轻笑出声,觉得这哪还用得着问啊?
她笑着,自然而然将原因道出:“那自然是因为,仙长助我甚多,我若在仙长最需要帮助时不管不顾,那才是恩将仇报吧?”
牡丹报恩都还嫌来不及、自己回报得太少,怎还可能将符悬书弃之不顾?
这会被天打雷劈的!
牡丹会不会被天打雷劈尚且不知,但符悬书心中,用天打雷劈来形容,却是再合适不过。
符悬书嗓子发紧:“所以……姑娘是为了报恩?”
只是因为报恩,就能做到这种程度?
牡丹不明所以,但当她头点下的那一刻,符悬书就再清楚不过。
──他与其他别的什么人,对牡丹而言,并无区别。
意识到这点,原先心口像是被人揪住的感受,这回就像被掐得更紧,紧到连呼吸都觉吃力。
符悬书敛眸。
不知为何,心中一阵的空。
而他却连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都摸不清。
两人整顿好后,先后走出洞穴。
牡丹盯着符悬书的背影,没能想通。
后来的他沉默不语,甚至原先他就不太常与自己对上眼,就像看一眼也会被烫着似的,就连刚刚与自己说话,他眼神都并未直视。
这点让牡丹自己也很庆幸就是。
在那种情况下与符悬书对视的话,牡丹可没敢保证,自己的脸能不能无动于衷,保证半点都不带红的那种。
只是……
后来符悬书为何闷闷不乐的?牡丹回想了下适才他们二人的对话。
总不可能是因为自己说的那句报恩,符悬书才不痛快吧?
牡丹尬笑,在心里猛摇头,连忙否了这荒唐的想法。
如果他会因自己说的那句话不悦的话,那不就好像……符悬书对自己抱有另外的想法吗?
牡丹前进的脚步一滞,她偷偷瞥了符悬书背影,一眼,再一眼。
那样清俊绝尘的仙长会对自己另眼相待什么的……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理由吧?
想到这儿,牡丹面上的热稍散了些,自己也冷静许多。
是了,最开始,她也是利用了符悬书这一点,才能顺利住进揽月峰,得了一个自己心心念念的栖身之所。
所以对于符悬书的接纳,所有一切都再寻常不过,是她自己算计得来的结果,从来就不是因为──符悬书对她这个人,另眼相待。
两人往外走的步伐都沉重无比,偏偏他们各怀心事,谁也没注意到另一个人的异样。
走出山洞,外头繁星高挂。
牡丹惊讶。
都这么晚了?
已是下半夜,他们与魔修对战结束后这一离开,走了将近半天的时间,也不知道路葳发现她不见以后,会不会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