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仙——落日蔷薇
时间:2022-08-10 06:28:19

  而这一切,无比清晰地提醒着他,无论他如何逃避,如何清修,都没办法改变一个事实。
  他对他的小师妹动情了。
  洞室那漫长的吻,他可以归究为源自本性的冲动,或者是救人心切,那种种区别对待,他也可以归究为师兄妹情深,她每一次的靠近和他心弦的触动,他也可以靠着清修全部克制,但是今日,他无法再自欺欺人。
  除了动心、动情这个原因,他找不到任何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那些因她而生的痛、恐惧、愤怒和抛弃原则的信任。
  他必需承认,尽管她从五岁起被他牵回浮沧,尽管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不过一年,但云繁如同这世间最灼烈的火焰,烧进他心中,就如同那日她在三星斗法台上那一句掷地有声的“我钟情师兄”,什么掩饰都没有,便冲进他心头,扰乱他两百多年的清净。
  他无法抗拒这样一个女人,她像金尧城的烟火,又或者这一刻天际的云霞,一步一步逼得他溃不成军,逼得他心弦乱如急雨。
  而如今,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似乎……又与她远隔天堑。
  嘶——
  感受到源自萧留年的威胁,蛟蛟戒备地朝他吐吐舌信,像要吞噬他一般。
  “蛟蛟。”云繁拍拍它的脑袋,“别担心,师兄不会伤害我。”
  蛟蛟的蛇信一吐一吐,大眼睛懒懒一闭,将云繁送回岸边,庞大的身躯缩成旧日大小,钻进云繁衣袖中,化作一道血纹趴在她肩头。
  “这是烛蛇。”萧留年开始缓缓朝她踱来,温柔尽敛,只余霜冷,“烛蛇乃是蛇中皇者,有化蛟甚至化龙的可能,你这只烛蛇,已经化蛟了,应该跟着你很久很久了。烛蛇身怀九种毒源,可以演化出至少八十一种天下奇毒,当日……我在蛇渊救你之时所中蛇毒,乃出自你的手?后来莫名被解,也是因为你开恩?为了借我之手,助你脱离蛇渊?”
  他边说,边笑,边靠近她。
  当年蛇渊救她之时发生的事处处透着诡异,他不傻,只是从来不愿往她身上想。时至今日,他依旧会想起十三年前衣裳褴褛赤着双足的她,那时的她,孱弱无辜,又乖巧贴心,让人只想倾尽所有善待于她。
  可笑的是,他费尽周折,以为自己拼却性命救回来的人,却是天生的猎手,而他……才是那个被诱骗的猎物。
  “也没有什么常平村,对吗?你根本不是雁霞关的人。”
  可笑,她信口拈来的故事被他当了真。他心疼她幼时所苦,对她百般怜惜宠爱,可她却连一个故乡都是胡诌的。
  萧留年又靠近她一些,云繁静静站在原地,既不反驳也不承认。她一早就知道,谎言一旦戳破,师兄可以轻而易举想通这其中关节,不管她说的话里有多少是真的,他都不会再信。
  “云繁不是你的名字,你到底是谁?来浮沧所为何事?”萧留年每问出一句话,对她的信任就减轻一分。
  连他也诧异,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如此相信过她。
  “你不说,那就让我来猜猜。”萧留年逼视她,缓缓道出一个名字,“你就是那位号称被曲弦叛杀的幽澜魔君?”
  这世间,没有什么浮沧山小师妹,有的,只是西洲幽澜。
  作者有话说:
  咕咕,我是你的蛐蛐啊,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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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强亲
  “幽澜”之名出口后, 换来两人间漫长的沉默。
  师兄如同往常那样站在她身前,可目光却让人无所遁形,独属于她的温柔也已荡然无存, 他的语气不算严厉, 却是这十三年来最让她沉重的一次。
  “师兄……”良久, 她开口, “幽澜只是我的号,云繁才是我的真名。”
  “所以你真的是幽澜魔君?”萧留年不得不攥起拳,否则她能轻易看出,他微微颤抖的手,“两百余岁寿元, 境界已达元婴的幽澜魔君?”
  沧云浮海上云缭雾绕, 让一切都显得极不真实, 萧留年仿佛要隔进云雾般,离她越来越远。云繁便扬唇一笑:“师兄,我是幽澜又如何?难道我就不能也做你嫡亲的小师妹?当日在这里拜师祖时,你对我说的, 从此以后,我就是你嫡亲的小师妹了。”
  萧留年摇摇头:“你是幽澜,就不可能成为我的师妹。”
  “就算我是幽澜,我一样会是你的师妹, 你难道忘了,我能成为你的师妹,不是因为我有多高悟性,也不是因为我有多可怜, 而是因为……六柱灵根!”云繁一语道破, “道祖遗训, 凡遇六柱灵根者,皆收入座下为徒!”
  萧留年哑口无言,他向来说不过她。
  如今已经无从去想若一早知道她是魔修会是如何局面,大抵她连进入浮沧山的资格都没有,他们之间不会有任何交集。
  “说说吧,你留在浮沧所图为何?是为了无境海?还是别有目的?”萧留年转而问起她的目的。
  “躲避曲弦和徐莲清的追杀而已。”云繁走到他身侧,轻轻拽住他的衣袖,“当年我被他二人联手背叛以至重伤化作稚童修为尽失,逃到蛇渊遇见你,如果没有被你带回浮沧山,以我当时情况,我根本逃不过他二人追杀。所以师兄,你救我两次,一从蛇口,一从曲徐二人之手……”
  她的手缓缓探下,钻进他宽厚的大掌中,让他紧攥的拳头松开。
  师兄向来温暖的手掌,竟一片冰冷。
  “浮沧十三载,众位师叔待我如何,师兄师姐待我如何,你又待我如何,我看在眼中念于心中。师兄,我虽为魔,却非不识好歹之人,我没做过任何有损浮沧山的事。当日入浮沧为求容身之所,如果你一定要追问我还有何图谋……有,我是别有图谋……”
  她逼向他的眸,不再给他逃避机会,断声道:“我图你!”
  萧留年心头又是一震,只听她一字一句有如金石掷地:“那日斗法台上如果我没说清楚,我可以再说一次。我贪图师兄,我钟情于你,我留在浮沧,有一半原因,是想留在你身边!我想与师兄朝朝暮暮,想与你光明正大地共处一室,我想要你眼中只有我一个人……”
  她每说一句话,就在萧留年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即使早就明白她的心意,可这般直白的表达,也足够让他自乱阵脚。
  “我还要做你心里独一无二的天下苍生!”
  “够了!”萧留年神情微狞地打断她的话,反手狠狠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面前,“你巧舌如簧,擅惑人心,利用他人感情。我待你一片赤忱,你却欺我骗我,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谁能分辨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所谓钟情,又有谁敢相信?”
  他眼底隐红,流落出的痛怒,撕碎他往日风度。
  回想这十三载种种,无数温情,都变成可笑的骗局,可真正让他痛苦愤怒的,却不是他错付了多少,而是那藏在这场谎言背后巨大的恐惧——也许,她所谓的钟情,不过是虚情假意的迷惑。
  她根本就没喜欢过他。
  “其他事你都不相信也没关系,但是……”云繁眉心一蹙,冷道,“唯独这件事,我不许你怀疑!”
  萧留年待要再说什么,可两道幽光从她手中飞出,如蛇般缠向他的手腕,他手劲一松,云繁趁势从他的桎梏中脱身,却没逃离,反而欺身而近,贴上他的胸膛,双臂搂住他的脖颈,将他的头狠狠拉下,不由分说吻上他的唇。
  这一回,可不像在洞室里那般和风细雨,她的吻来如急风骤雨,落在他唇瓣上,他陡然间睁大双眸,竟忘了要推开她,微启的唇又给了她入侵的机会,丁、香小、舌钻唇而入,翘开他并不坚定的牙关……湿、濡、绵、软温热两相交织。他无入安放的手骤然间攥紧,而后狠狠扣着她的腰肢,是想推开她的手势,可手上没有用力。
  意志遭受着巨大考验,他任由她索取,寸寸逼进,吮吻之间他渐渐化被动为主动,唇舌皆对抗着她的纠缠,却不想,越是抗拒,越加缠绵。
  这样攻城掠地般的对阵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唇才稍稍收势,却又游向它处,舌尖舔?过他的喉结……萧留年的肌肤已人脸颊红至脖颈,那片红,蔓延入衣襟,淡淡的,很是诱人。
  反正被窥破身份,云繁更加没了顾忌,只想着先得到师兄的人再说,百般手段用上必能叫他妥协。她知道,师兄对她是有感觉的。
  “云繁……”萧留年只觉她的唇间似含有着一道细电,所过之处,灼焰遍生,烫入脏腑。
  她就是他命里的劫数。
  咻——
  远空一簇银光腾空而起,化作红芒在天际炸开,刹时间染红半个天空。
  红光倒映入萧留年瞳眸之时,他猛然间清醒,用力推开她。云繁双眸迷离,唇瓣尚留着晶亮光泽,双颊媚色遍染,不悦地望向这簇打断二人好事的红光。
  “这是……”萧留年不敢再看云繁,也暂时不再质问云繁,只按下心中沸烈之意与身上种种幽疼,道,“宗门的警示烽烟。”
  浮沧辖下所庇佑的万里山河皆设烽火台,用于非常时刻紧急传讯,若烟为红色,则意味着事态之严峻已是最高级别。
  自归溟平定后,烽烟再未升起过,时至今日,已被众人遗忘,可如今……
  这道烽火从金尧一路传至浮沧。
  “魔修分三路聚围浮沧,人数甚众,速至临仙殿。”凌佑安的传音响起。
  短短一句话,只叫萧留年和云繁同时惊心。
  “跟我去临仙殿见师叔。”萧留年脸上潮红未退,眼神却已无情,他猛地扣向云繁手腕,道,“幽澜魔君,不要逼我动手。”
  大批魔修悄无声息地从各地聚围浮沧山,这显然不是一朝一夕可成之事,定是有人暗中筹谋许久,才可瞒天过海,而这个人,很可能蛰伏于浮沧内,才有能力里应外合完成。
  蛰伏浮沧山的魔修……思及此,萧留年不自觉加重手劲。
  感受到师兄手上力量,云繁便知他在怀疑什么,再看他的眼,不管是失望愤怒还是痛楚,已经通通消失,只剩下幽沉的冷。
  “我不能和你去临仙殿!”她断然拒绝,凌风劲力陡出,化作厉刃划过萧留年手背。
  顷刻间,一道血痕出现在萧留年手背上,鲜血沁出一滴一滴落到地上。萧留年有片刻恍神,他没有想到云繁会出手。十三载光阴,无数个陪伴的日夜,隔着漫长距离的温柔相待与十年如一日的偏爱……都被这道血痕打得支离破碎。
  “师兄,让我走。”云繁脱身退出百步之远,“我不想和你斗法。”
  隔空遥望萧留年的目光,她的心似乎被细弦紧缚,突兀的疼起来。她没试过这种滋味,像中了什么控制心魂的蛊毒那样,难受至极。
  “你知道若眼下就这么离开,意味着什么吗?还是你真的打算就此脱离浮沧山?”萧留年不再看自己手上的伤口,只道,“跟我去见师叔们,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你是六柱灵根,师尊说过凡六柱灵根者皆为徒。浮沧山不会伤害你的,留下来……你……还会是浮沧的小师妹。”
  他惊讶于自己明明已经失望透顶,心里想的却还是如何维护她,如何留下她,这让他觉得自己有些卑微。
  “师兄,我没想离开。”云繁亦急道,“但我要先去找一个人,晚了就来不及了。”
  若是去了临仙殿,就算师叔们没有伤她之心,可是当着九寰诸仙修之面戳穿魔修身份,又逢此紧迫关头,就算她再能言善道,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只会让她将大把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口舌之争上,而错失揪出祸首的最佳机。
  “待我找到那人,会新自上临仙殿见你们。师兄,再信我一次。”她眸中生起哀求之色,如以往每一次撒娇讨饶时那样,楚楚动人,让人分不清真假。
  萧留年知道她所有看似软弱可怜的表相下,是任何人都无法动摇的决定,他劝不住她。
  他摇摇头,道:“成仙亦或为魔,你的选择,但我不能用浮沧山做赌注。”
  语毕,他身后长剑嗡嗡一震飞进他手中,可就在他运气凝神之时,神情陡然一僵。
  手上传来麻软的滋味,他的灵气聚不起来。
  “你又下毒了?”他的语气轻而飘,唇角倏尔绽起一缕笑,似在嘲笑自己的愚蠢。
  “我说了,我不想同师兄斗法,这毒不到半柱香就可全散。”云繁边说边掐诀施术,光芒大炽。
  在她的身影消失之前,萧留年只听那一声绵长悠远的——
  “师兄,等我。”
  ————
  云繁没有片刻停留,追踪着缠魂丝的气息到了浮沧某个地方。
  五梅峰?!
  她蹙眉望着被夜色笼罩的五梅峰,天色已尽暗,五梅峰上只有几点华光透出,一片静谧,但云繁知道,五梅峰的外面暗藏不少浮沧弟子,毕竟有魔修住在这里,浮沧山不能大意,早早做了埋伏,今日烽烟起,魔修聚,要不了多久大批浮沧修士就会赶到,这里的情势只会更加严峻。
  缠魂丝散出的气息就在五梅峰中,与曲弦有关?
  带着心头的疑问,云繁隐去身形,浮在五梅峰外的半空中,正思忖着该在哪里落脚,魂神忽然一凛,她收到了来自严慎的传音。这传音用得不是法宝,他动用了他们主仆间的血脉联结,这意味他遇到无法施展术法的棘手情况。
  “尊上,我与青河遇袭,青河伤重……”
  严慎的魂音非常虚弱,随时都要消散一般,听得云繁眉头直蹙。
  他言简意赅地交代起近日之事,原来三日之前,青河接到买家消息,交易这批伏血石,便与严慎同往。交易的过程非常顺利,并无波折,然而就在他们拿完灵石前脚欲离之时,却遇对方伏击灭口,以至青河重伤。二人被追杀了三日,到今日方有藏身之所,严慎才向她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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