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贵人听了很不得劲儿,太后想捧的是她,和那个只惦记着吃东西的蠢货有什么关系?
好哇,莞嫔竟然趁机推了淳常在出去承宠,她心中果然对自己有所不满!先前因为她与胧月公主才耽误自己进宫之事,她还没找莞嫔算账,莞嫔今日却又来算计她!
这叫她怎么能忍!
当即便皮笑肉不笑道:“是呀,按理说淳常在比臣妾入宫早,是早该承宠的。莞嫔平日里如此得宠,怎么也不惦记着自己的好姐妹,在皇上面前提一提呢?”
众人被祺贵人的话惊了一惊,虽说大家平日里说话难免捻酸夹醋的,但是像她这般直白的……还真是少见。
可见也是个美人皮、花瓶身的草包。
淳常在皱了皱眉,奇怪道:“你怎么知道没提?太后娘娘,上次臣妾去碎玉轩找莞姐姐与胧月公主时便见着皇上了,皇上还夸了臣妾气色好呢。”
“成日吃了睡,睡了吃,这气色能不好吗?”富察贵人有些嫌弃地嗔了她一眼,“我瞧你这衣裳的腰身之前裁得要更宽一些罢?怎得今儿见着,便觉着只是合身?”
“许是我最近牛乳糖糕吃得多了些……”淳常在迷迷糊糊地掐了掐自己的腰,那副娇憨模样叫大家见了不禁会心一笑,只有祺贵人见着更不高兴了,大家该望着的,羡慕的是她才对,淳常在那个一脸呆相的蠢人有什么好瞧的!
祺贵人犹自愤愤不平,太后坐在上首,自然将她的脸色变化都瞧在眼里,一时之间想要捧她的心思不禁淡了些,上回也说不参合嫔妃们之间的事儿,她们都年轻气盛,彼此多处处,或许对祺贵人也好。
可如今瞧着,怎么还是没有半分长进的模样?
太后有些疲乏地揉了揉额,此时正好三阿哥和四阿哥进来请安,祺贵人心中虽有好多委屈想要说,但也只得矜持地退到一边儿去。
路过两人身边时,祺贵人抽空瞧了眼。
三阿哥……长得高高壮壮的,许是齐嫔近日闲着没事儿做,日日给三阿哥送滋补的汤药去,瞧着似乎比之前又高了些。
四阿哥……长得倒是能称得上一句清秀,只是瞧着太瘦弱了些,一瞧便没什么天家威仪。热河行宫贱婢所生之子而已,待她的孩子出世,一定会比他们都要尊贵强壮!
三阿哥急着给太后请安,又知道自个儿的性子急躁,生怕在礼节上就出了差错,因此压根儿没注意到祺贵人打量的视线。
而四阿哥生性敏感,对旁人的眼神自然更加感知得更清楚些。
他稍稍侧目一瞧,祺贵人。
不过是个表面风光的蠢货。
四阿哥收回眼神,与三阿哥一道恭恭敬敬地向太后行礼问安。
太后见着这两个孙儿,脸上的笑意更真切了些,问了两人许多平日进学读书的事儿,最后才道:“你们俩这个年纪,正是读书的紧要时候,可万不能叫旁的东西给分了心思。齐嫔。”
正一脸骄傲地注视着三阿哥的齐嫔突然被太后点名,心下一慌,身后的翠果连忙推了推她的肩膀,她这才离座起身:“是,太后。”
“哀家听说你替三阿哥准备了两个贴身伺候的宫女?”
太后这话说得委婉,但是三阿哥的脸还是一下子就涨红了,支支吾吾地不敢说话。
见太后说得是这件事,齐嫔心中便没那么慌了:“臣妾想着,三阿哥也到年纪了,平日里读书这般辛苦,臣妾无能,平日里也不能多多照顾三阿哥,便遣了两个宫女过去,想着能替臣妾照顾三阿哥的起居。”
瞧她一副恍然不知错的样子,太后说话时眉眼间的情绪更淡了些:“你的心意原是好的,可三阿哥这孩子性子内敛,你贸然送了生人过去,倒叫他觉着不自在。依哀家看,此事不若缓缓,待三阿哥长大些再说罢。”
齐嫔张了张嘴,可她的三阿哥已经长得这般高,这般壮了,还要再长高啊?
太后似是看出了她的犹豫,有些不耐烦了,眉头轻轻挑起:“你还有什么顾虑不成?”
“没有,没有……臣妾都听太后的。”齐嫔被唬了一跳,便是她再迟钝,也能瞧得出太后分明是有些不高兴了,只得答应下来。
可惜了,那可是她精挑细选选出来的两个最标致的小宫女呢。
只是如今只得委屈她的三阿哥了,待到他长得再高壮些,她便求去皇上面前,叫皇上风风光光地给三阿哥指一门好亲事,得一位美丽贤惠的福晋。
到那时候……
齐嫔乐得几乎收不住声了。
今儿的请安可真是累人。
安陵容带着两个孩子回了钟粹宫,淑质进来的时候小嘴嘟着,瞧着还不太高兴。
“淑质这是怎么了?”安陵容换了身家常的百褶如意月裙出来,见淑质还气鼓鼓地坐在专门给她做的小杌子上,有些好笑地摸了摸她的头。
淑质双手捧腮,她那双小小白白的手似乎撑不住脸上的肉肉,小小的人儿似乎也有很大的烦恼:“静和生气,我也生气!”
这两个孩子又做什么了?
安陵容下意识地望向弘珩,爱干净的弘珩在乳母的服侍下净了手,换了身衣裳才肯挨着额娘说话,慢吞吞道:“妹妹和姐姐们玩儿,不带静和。”
噢,原来是这么个事儿。
“那你气什么呢?是你先和淑和、温宜她们玩儿去的呀。”安陵容刮了刮她粉白挺翘的小鼻子,认真道,“额娘和你说过的是不是,要多带着妹妹一起玩儿。”
淑质的小嘴撅得更起劲儿了:“静和走,慢!我想玩!”
“你呀,性子总是这般急躁,这样可不好。下次咱们见着静和了,把你扎的花儿给她一些,算是赔罪,好吗?”
额娘轻声细语地和她说着话,淑质迷迷糊糊地就点头答应了,见她答应得如此爽快,安陵容心中更是爱怜,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好孩子。”
淑质被额娘亲得更迷糊了,舒舒服服地歪倒在额娘香香的怀里打瞌睡。
弘珩抿着小嘴,却又别扭地不说话,他是大孩子了,不该像妹妹这样腻着额娘的。
安陵容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性子,只将人团一团也搂进怀里躺着,见两个孩子都渐渐睡熟了,她的思绪也不禁放远了一些。
昨个儿收到了母亲和景圳的信,景圳自得了同进士出身的名次之后,便被指去了高邑县做正七品知县。
想到信上的内容……
安陵容垂眸看了看两个孩子,皇帝多疑,且粘竿处眼线遍布宫中,她不能多做什么,但有景圳外放当官,今后或多或少对这两个孩子也是有些好处的。
至少不会因着她的母家拖累了这两个孩子的前程。
第77章
今个儿是眉姐姐的好日子。
安陵容早早便带着孩子们去了存菊堂,见着宫女们忙进忙出的,笑道:“往日呀,是皇上怜惜静和还小,想着若是贸然迁宫,惊着孩子便不好了。如今咱们静和长大了,便能去新屋子住了,高兴吗?”
被香香姨母抱在怀里的静和乖乖点头,那白白嫩嫩的模样叫安陵容看了心生怜意,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像米豆腐般柔软的面颊:“静和这孩子可真招人稀罕。”
沈眉庄也被皇上突然发下的恩旨给惊了惊,不过能自个儿当一宫主位,她心中自然是很高兴的。
“虽说能迁宫,可我在这儿也住了好几年了,倒还有些舍不得呢。这么多东西搬过去呀,零零碎碎的,当真是累人得紧。”
甄嬛听着轻轻拍了她一下,嗔怪道:“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若不住,便叫陵容与我搬进去住,再带着静和她们一道儿,瞧你跟不跟去。”
“你这人,今儿明明是我的好日子,竟也不肯让让我。”
安陵容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秋日的风柔柔地拂过她们,洒在她们年轻而美丽的面孔上,当真是极美的光景。
皇帝将永和宫赏赐给了惠嫔居住这事儿很快便在众妃之间传开了。
如今惠嫔可是真正的主位娘娘了。
富察贵人既为了又多了一个可以串门的地方高兴,想到自己的处境,又不禁顾影自怜起来。
欣贵人瞧着她那样就知道她又开始犯轴了,随手拿过桌上的小金橘扔向她:“惠嫔今儿会在永和宫设宴,权当作温居了,你可要去?”
“去,怎么不去。”富察贵人愤愤地拨开小金橘一口吞了,许是这橘子太酸,她眼睛都被酸没了,“惠嫔可真是好福气,阿玛在前朝得皇上看重,自个儿膝下又有公主,还与敬妃一道处理宫务,怎么就这般风光呢!”
欣贵人笑了笑,髻上的累丝玛瑙钗在阳光下闪着十分华丽的光泽,富察贵人见了又酸溜溜道:“你这钗子是皇上新赏的罢?瞧着就是比内务府送过来的要好看些。”
欣贵人的手不自觉地碰了碰那冰凉华丽的珠翠,笑道:“皇上不过兴致来了,偶尔赏些东西下来。我哪里有妹妹你福气好啊,娘家隔段时日便要送东西进宫,瞧瞧,你这浑身上下,哪一样不是京中最时兴的款式?”
“那是自然。”富察贵人被捧得很高兴,身后的桑儿及时地递来一面镶嵌着各色宝石的小镜子,富察贵人得意地揽镜自照,“咱们女人,最要紧的便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若是你自个儿都不晓得对自己好,旁人便更指望不上了。”
原本安安静静地在一边儿啃糕饼的淳常在听了很自豪:“富察姐姐,我整日吃这么多,算不算待自己也好?”
欣贵人忍俊不禁:“算,怎么不算呢?”
“行了行了,你少吃些。惠嫔今儿摆宴,席上定然都是好东西,你也不怕把肚子撑坏了。”
富察贵人白她一眼,淳常在只嘻嘻笑,糖醋里脊……拔丝红薯……奶汤蒲菜……
全都是她的!
陵容与甄嬛将这新修缮过的永和宫处处都逛了一遍,赞道:“真是好气派的住处,你瞧瞧这廊上刻的花纹,真是再精妙没有了。”
“你们若喜欢,明儿我便请旨叫皇上允了咱们三个一块儿住,到时候啊整天面对面,恐怕没个两日嬛儿便要受不了了。”沈眉庄抿唇笑,被滋养得愈发娇艳美丽的脸上挂着柔和又促狭的笑意,惹得甄嬛又瞪她一眼。
安陵容故意道:“咱们受不受得了还另有话说,若是淑质与静和整日待在一起呀,这对小姐妹恐怕叽叽喳喳得将屋顶都掀翻了,吵得咱们胧月觉都睡不好了呢。”
躺在乳母怀里的胧月似乎听见有人唤她,那双如黑琉璃般清透明亮的大眼睛缓缓地眨了眨,虽说还小,但仍能瞧出日后灵秀的模样来。
甄嬛与眉庄听了便噗嗤笑出声来,养得水葱似的手指头亲昵地指着她:“好哇陵容,你这嘴坏起来竟是连自己女儿都不放过。若是淑质听到她额娘这般嫌弃她呀,定要哭呢。”
安陵容好以整暇地理了理身上穿着的青绿绣金葫芦双福绸衣,朝她眨了眨眼睛:“我正愁淑质这孩子越来越调皮了呢,姐姐若心疼,只管将她留在这永和宫便是了。正巧这西侧殿空着,不若便叫她们姐妹俩住进去罢?”
“你这人,只嘴上说说罢了。待真要叫淑质与你分开呀,你定是不依的。”沈眉庄原本笑着,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轻轻叹了口气,“曹嫔着实是个可怜人,娘家不显,自己又不得皇上宠爱。为了留住温宜在身边,倒真是费了不少心思,那日我去瞧她,那脸色看着可真不好。”
甄嬛点了点头,接下来的话就不方便孩子们听了,她使了个眼色,槿汐便领着乳母们抱着胧月与静和去早收拾好了的偏殿休息了。
“端妃此人,先前我还可怜她总是受敦肃皇贵妃磋磨,现在想来,她也如越王勾践卧薪尝胆那般,是等着今日呢。”几人在院中的六角凉亭坐下,甄嬛望着假山石水潺潺流过,轻声道,“帝王多薄幸,早看透了便不会钻牛角尖了。”
安陵容摇了摇头:“若是人人都能这般清醒自持,这世间便没有痴男怨女了。旁人相劝有什么用呢,到头来不比自己亲自碰着了,知道疼,才会改。”
“她到底也是个可怜人。”沈眉庄见两人神色间都带了些郁色,心中有些后悔,好端端地提端妃作什么,只好连忙转移话题,“我总觉着寝殿里缺了一面屏风,你们来替我挑挑,哪一面更好看?”
甄嬛与陵容对视一眼,偷偷笑,眉姐姐转移话题的时候那副慌慌张张的模样实在可爱。
眉庄的温居宴总体来说举办得还是很成功的,尤其是淳常在对着那一桌子的菜眼睛都直了,姐妹几个说说笑笑,一时之间气氛倒是和乐。
只大家见着祺贵人意气风发地送上贺礼时,俱都沉默了下来。
祺贵人见着原本叽叽喳喳的众妃陡然间安静下来,只当她们是被自己的大手笔给惊到了,一时间更得意起来:“今儿是惠嫔姐姐的好日子,嫔妾没什么好相送的,只家里上月送来了一尊紫檀座羊脂玉环,如今看来,倒是很适合惠嫔姐姐呢。”
“这……”沈眉庄见着那紫檀座羊脂玉环,便知道此物价值不菲,为难道,“祺贵人的心意我收下了,只此物贵重,今儿不过是叫姐妹们过来聚上一聚,哪里就要祺贵人这般破费了?我知晓你心意便好,这紫檀座羊脂玉环,妹妹还是拿回去罢。”
此话一出,原本高昂着脸等着众人恭维的祺贵人脸色微微一变,偏富察贵人又尖酸道:“惠嫔都说了,今儿是温居宴,大家吃吃喝喝闹会儿便好了,可不是叫别人来臭显摆的时候……祺贵人你呀,还是将这尊紫檀木羊脂玉环好好收起来罢。”
祺贵人冷笑道:“嫔妾不才,却也知道空手赴宴,是再失礼不过的了。富察贵人既这般说,难不成自个儿便是那个最为失礼的?”
“你!”
欣贵人拉了拉富察贵人,示意她别和祺贵人闹起来,富察贵人虽有心撅回去,但想到祺贵人近日正得宠,便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回去了。
沈眉庄眉头一蹙,有些后悔请这人来了,可不请吧,传出去不好听,若她告到皇上与太后那儿去,更是麻烦。因此只得温声解释道:“也怪我,未曾提前同祺贵人说,咱们姊妹间原不必这般客气,今儿大家肯来给永和宫添添人气儿便是极好的了,我又怎么好叫诸位姐妹破费呢?祺贵人,你还是收回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