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鸾——蕊青一
时间:2022-08-12 06:43:22

  “丑。”他简单评价。
  “……”
  荷枝惊愕地看着风侍卫,脸色发白。半晌,默默将方才胡乱抄写地纸张折叠起来。
  宁静地书房中忽然有一声低笑,荷枝茫然地抬头,看见太子掩饰似的收敛笑容。
  荷枝感觉自己的脸肯定红透了,抿着唇角将桌面收拾干净。
  “小厨房做了清茶酥饼,你去尝尝。”慕容仪故作淡然道,“回来继续写。”
  “是。”
  荷枝应下,一出书房便飞快地跑了。
  慕容仪坐回案几,将眼上的墨绸解下,便在案几上摸索,手背触到一本书。
  他一拿起来,风朗便道,“是《诗经》。”
  慕容仪唇角一勾。
  没想到她趁他不在偷学。
  她写字入不了风朗的眼确实在他意料之中。毕竟风朗自幼受训,唯有各方面都极其优秀,才会被送到太子身边做贴身侍卫。
  而她,毕竟是长在冷宫中的小宫女,能识字便已难得。
  只要她有心,教一教也无妨。
  荷枝用完午饭回到书房,太子便让她在一旁呆着。
  风朗取了书来念,荷枝也懵懂地听着,听不懂也不敢问。太子还不时提问,叫她不得不打起精神。
  整一个下午过去,荷枝已是腰酸背痛,更不如站着。
  到了晚膳时分,终于听见太子十分满意地道:“今日就到这里。”
  荷枝才松了一口气,又去筹备沐浴事宜。
  这差是越来越不好当了。
  也不知是今日看久了书还是怎的,晚上她早早得便犯困,强撑着精神。
  太子一说就寝,荷枝心底便乐开了花似的,手脚轻快地服侍他睡下。
  慕容仪转手拉住她的衣袖,平静地道,“今日外头凉,睡在里面吧。”
  荷枝的睡意顿时惊飞了。
  按理说,她不是第一次上太子的床榻,可不知为何,每一回她都极害怕睡在太子身边。
  好像靠她越近,心口便会不自觉发紧。
  荷枝应下之后,一面脱掉外裳,一面在心中自我暗示。
  不过又如平日里那样,殿下晚上要出去,又或是要召见其他人,她只要闭眼,睡到天亮就好了。
  这样想着,荷枝很快爬上软被,刚一躺好,便见“哗啦”一声,锦帐落下。
  太子将软被掀过她的肩,就着蚕丝的锦被将她环住。
  荷枝稍一偏头,便与他的墨色眼绸相贴。
 
 
第32章 
  烛火未熄,荷枝清晰地瞥见锦帐上透印出来的花纹,反应过来后有些茫然:“殿下?”
  她一动不动,慕容仪安心地闭了一会儿眼睛,用眼绸碰了碰她的后耳:“解下来吧。”
  荷枝一抬手,便感觉腰腹间一阵疼痛,指尖顿了一下。
  许是今日坐的太久,伤着了。
  她迅速回神,将结扣解开。
  太子没由来地问,“不喜欢写字?”
  荷枝下意识摇头,又强调,“……喜、喜欢的。”
  慕容仪眯了眯眼,“孤见你似乎并不乐意。”
  “奴婢只是不会……”荷枝连忙解释,“下回再也不这样了。”
  见她着急,慕容仪一时勾了唇角,“不如请个先生,好好教你写写字。”
  荷枝一时怔楞,殿下这是在嫌弃她么……?
  “算了。”慕容仪想了想,“不如在书房腾个地盘,免得你上哪儿躲懒。”
  荷枝红着脸辩白道,“奴婢不会躲懒。”
  许是因为靠得太近,她的声音显得细里细气,让慕容仪心上一软。
  沉闷的低笑落在荷枝耳边:“知道你不会。”
  感觉被他调笑,荷枝没由来地有些郁闷,但不敢发作,只是抿紧唇瓣。
  慕容仪收敛了笑容,十分认真道:“再一等等。”
  他的手指抚上她的发尾,带着眷恋地在指尖卷上发丝,解释道:“过了万寿节,一切便会尘埃落定。”
  荷枝有些迟疑。
  具体要等的是什么,她并不知道,只是听见他安稳的呼吸声,心中瞬时安心,也很想只是抚一抚他的发。
  她的手指蜷了蜷,一动不动。
  两道呼吸在静谧的帐中显得尤为清晰,他不说话,兴许睡着了。
  荷枝一直躺着不动,有些支撑不住,悄无声息地想挪挪胳膊。
  谁料太子立即开口:“睡不着?”
  荷枝心中一惊,但身子快僵了,胡乱地应下来:“嗯……是的,殿下。”
  慕容仪想了想,松开了怀抱。
  周遭骤然变冷,荷枝一时有点不习惯,木讷地道:“殿下。”
  慕容仪迟疑地转向她。
  “殿下可不可以像之前那样……就是这样一捏,奴婢就能睡着。”
  他心底有些无奈,唇角一抿,便伸上她的脖颈。
  她的呼吸一滞,又再度安稳。
  她睡着之后一向安静,即便一旁有什么动静,通常不会将她惊醒。
  慕容仪看了片刻,再度将人环住。
  隔着窸窣地衣料,所有温软侵入感官,将他整个人安抚下来。
  她似乎长高了一些,抱起来……也更软。她年纪还小,似乎还在长身体。
  慕容仪就着温热的气息,渐渐浸入梦乡。
  荷枝夜里迷迷糊糊听到了雨声,仿佛落到了一处温暖之地,睡得更沉了。
  一夜过去,再醒时,抬眼便是太子殿下沉睡的容颜。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忽然下腹一阵疼痛,腿心处有些黏腻,陌生的感觉让荷枝瞬时慌乱。
  慕容仪早已醒来。
  察觉到她有些紧张便试图安抚,刚一触碰到手,便发觉竟然很冷。
  荷枝下意识地往一旁躲去。
  慕容仪蹙起眉喊道,“李求。”
  李求从门外进来时,荷枝已跳下床榻,几乎是目光触及的一瞬间,李求深吸了一口气,别过脸去。
  “殿下。”李求率先道,“荷枝来月信了。”
  荷枝一惊,她慌张地瞥过床榻,瞬时涨红了脸,竟然……好几处都沾染上了血迹。
  慕容仪抬了抬眼皮,“那叫云英过来。”
  荷枝试图镇定道,“……奴婢先侍奉殿下宽衣吧。”
  “不必。”太子摆手,“把衣裳拿过来吧。”
  荷枝略一迟疑,便将衣物和鞋袜给他摆好,不敢看床榻上的那些脏处。
  云英很快赶来,手里拿着一件外裳,将荷枝一裹。
  “下去吧。”
  太子开口,荷枝便垂着脑袋离开。一转身,便见着青珞朝她行礼后便端着木盆进去。
  青珞一直十分规矩,荷枝不住在后院之后,与她不过是点头之交。如今在她与云英都无法侍奉殿下时,确实是她最合适伺候殿下。
  回到偏殿,荷枝将脏污衣物褪下,云英便忙不迭地道:“这是月信,你似乎是初次来?可有什么不适。”
  荷枝捂着小腹,有些不确定地道,“有点痛。”
  “是常事。”云英怕她不知道,便将月信之中的要事讲了些,“这几日你留意着些,少沾凉水,多添衣。要再值夜、暖榻是不能了。”
  云英一顿,“方才我见你盯着青珞看,怕她分了你的恩宠去?”
  荷枝呐呐:“没……”
  云英挑了一下眉,“若之前殿下顾忌你的身子,并不常与你欢好,等月信过去,便更无需顾忌。”
  荷枝闪了一下眸子:“哦……”
  回想到之前太子的目光,荷枝心中有些酸涩,却不敢显露,连忙翻找了压在箱底的绣面,试图转移心思。
  一整日,她都不敢再见殿下。
  直到晚间,用过晚饭后,李求唤荷枝去书房理书架。
  荷枝低声问道,“殿下还在书房么?”
  李求一摆拂尘,“不在。不过今日太子似乎有些不悦,恐怕还是早晨那事触了霉头。”
  荷枝哑了一下。
  李求认真嘱咐,“今后这日子你得记好了,下次莫要败坏殿下的兴致。”
  “噢……”荷枝应了一下,手指不自觉攥紧。
  推开书房的门,李求便停步,“你进去吧,我们不敢碰殿下的书。”
  荷枝走进书房,略一思忖,便将案几上的书整理好,又抱着闲置的书走入书架间。
  忽然听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荷枝一个激灵,抱着书往书架里藏。
  慕容仪甫一坐下,手指往案桌一搭,便立即蹙眉。
  桌面被收拾过了,干净整洁。
  李求他们没得令,向来不敢进书房。唯一得过允许进书房的宫人,只有她。
  他等了一会儿,书房中依旧毫无动静,便心下了然。
  她避了一天,此时怎敢主动来书房,必然是被李求骗过来。
  正好。
  慕容仪的指尖又在案桌上收好的书脊上摸索片刻,心中已有定数,知道她如今在哪。
  他扬了扬袖,似有若无地笑道,“书房里进了一只猫。”
 
 
第33章 
  原本荷枝只消大大方方地走出去,再解释一遍为何出现在书房,那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可最开始,她只想到躲,如今再出去,反倒是更叫殿下起疑。
  没想到太子竟然只是暂时离开。
  荷枝背靠在书架了喘息了片刻,听见外面似乎安静下来,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看了看手里抱着的几本书,小心翼翼地抚平封页。
  按照殿下的习惯,他必然不会在书房待多久,再过一会儿,她就会……
  猫?哪儿有猫?
  荷枝听见太子的话,不由得疑惑起来。她来时可没见到什么猫。
  一阵衣料稀窣,荷枝刚安下的心又提起。
  ……好像是往她这儿来了?
  她试图放轻步伐,硬写头皮往更深处躲去。
  反正也解释不清了……干脆再躲躲吧!
  慕容仪听见另一处的脚步声,印证了心中所想,故意放重步子,不疾不徐地朝那处走去。
  荷枝无处可退,便见那一角衣袍缓步而来。她的后背靠上墙壁,退无可退。
  透过书架,荷枝见他停了下来,转身走进他身后的书架。
  等到与太子隔着层层书籍相望时,她忽然怔住。
  殿下的眼睛上还戴着墨绸,是不是看不见?
  荷枝看着他,连躲起来都忘了。
  只见他抬起手掌不知在量什么,忽然将荷枝面前的书籍抽开。
  荷枝呼吸一滞,听见他的低笑。
  “躲在这里做什么。”
  荷枝睁大了眼睛,好半天愣在原处。
  慕容仪轻勾了唇角,“还不快过来。”
  被他这样一说,荷枝才发觉自己是能动的。浑浑噩噩地跑到太子面前,直愣愣跪下去,“奴婢……”
  慕容仪负手,听见她“咚”地一声跪下,微微蹙眉,“还说喜欢写字,都躲了一天。”
  “奴婢没有。”荷枝深吸了一口气,将脑袋埋的更深,“奴婢知错。”
  慕容仪不置一词,反道:“跟了孤这么久,也没摸清孤的脾性?”
  荷枝呆呆地朝他看去,便见他半蹲下来,问道:“犯了什么错。”
  她咬了咬唇瓣,答道:“奴婢不该弄脏了殿下的床榻,更不该一整日不当值,不该走进书房内却不告知殿下……”
  荷枝伸手一拜,“奴婢这就去慎刑司领罚。”
  “单第一件,你何错之有?”慕容仪又将眉蹙起,“不过是每个女子身上都会发生的事,无需往自己身上揽责。”
  “至于其他的,是要罚,但不是让别人罚你。”他轻抿唇角,“好歹也是孤身边的一等宫女,平白一件小事便去领罚,叫人怎么看你?”
  察觉她木然不动,慕容仪又道:“先起来吧。”
  荷枝一骨碌爬起身,便见太子从容地走在前面,她盯着太子脸上的墨绸半晌,才慌忙跟上,“过几日孤要出宫,你在宫中好好练字,不许躲懒。”
  荷枝连忙道:“是……奴婢先将这些书放回去。”
  太子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荷枝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即便不需要搀扶,也能走回案几,只是落座时伸手摸索了一下。
  原来殿下这样厉害……
  略一迟疑,便见风侍卫的目光直勾勾地扫来,荷枝赶忙低下目光。
  “过来。”太子开口道,“看着。”
  荷枝走上前,才见风侍卫手中拿着一封信笺,当着荷枝的面,借着一旁的烛火烧掉了。
  所有的灰烬落入一旁的琉璃盏内,太子沉着声道:“还有几件事要交代你。”
  荷枝这便正坐起来,仔细听着。
  “此次孤出宫,不会让外人知晓,所以你需留在宫里。”他道,“孤会称病。”
  “其中若有人前来探望,风朗会拦下,你只需要死守此事。”
  荷枝一愣,“风侍卫不跟您一道去么?”
  “他留在宫里。”慕容仪转向她,“此事,最重要的是当做孤还在宫里,太医每日也会来,是自己人。”
  荷枝颔首,忽然又想到一事,问道:“一月之后是万寿节,殿下要去宫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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