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枝和杨柳都很担忧,一前一后将人护着走进书房。
夫人不禁笑道:“只是些小疾。”
进了屋中,夫人摘掉帷帽,露出精致的脸颊,薄施粉黛,朱唇玉面。
“我也是白家人。”
她拿起早就备好的笔墨,在上面写出她的名字,“白婉兮。”
字迹圆润清秀,可见风骨。一看见这个名字,荷枝便生出了几分熟悉之感。
“算是白家旁支。”白婉兮解释道,视线落在荷枝的身上。
她在长桌上摊开宣纸,示意荷枝与杨柳取笔,唇角勾着温和的笑容。
“今日初见,从你们的名字写起吧,算作认识了。”
白婉兮看着温柔,实则也是个严厉的女先生,拖着两个人一遍一遍写名字,直到她满意为止。
荷枝每日日程排的满满当当,只有晚上闲下来时,才发觉很久没见过太子殿下了。
他送过几封书信过来问近况,荷枝也照例回信。
只是她不明白,不过几条街的路程,想见不就见了,还需要靠写信?
成婚的前几日,宅院里已经忙的不可开交。
荷枝每日都要将大婚当日的动作重复好多遍,不许有任何地方出错。这些东西虽然好记,但的确枯燥无味。
终于到了婚期,荷枝听着白婉兮的建议,提前睡足四五个时辰。在繁琐的礼节中能歇则歇,不能歇的时候保持十足的精神。
毕竟这个过程有许多目光盯着。
等荷枝被送进婚房之后,其余人纷纷退下。
屋内烛火跳动,荷枝暗暗地打了个哈欠,心里估摸着殿下应该很晚才会回。
不过记着叮嘱,她还是尽力端端正正地坐在原处,一寸都不曾挪。
也不知等了多久,忽然听见门开了的声音,也不知是哪个嬷嬷进来了,她连忙规规矩矩地摆正姿态,不敢松懈。
直到一双金线红靴走到身前,荷枝才昂起头,隔着朦胧的红纱,与面前的人相望。
他的身影高大,正俯身往下看。
下一瞬朦胧被揭开,视线所及全染上原有的颜色,他棱角分明的容颜也看得愈发清晰,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一个小小的荷枝。
第75章
“怎么愣了。”
慕容仪开口打破沉寂,将手中头纱与喜称一并放下,又执起桌上摆放着的酒杯,递给荷枝。
荷枝想当然地绕过他的手臂,正要喝,忽然见他停了下来。
她的动作自然也停下,问道:“怎么了?”
“……先碰杯。”慕容仪道。
荷枝神色顿时尴尬起来,嬷嬷们说了那么多回,也只说了有交杯酒这段,可没说应该如何喝。
她悻悻地与他碰杯,又不住地看他的神色,眼见他将酒饮下,荷枝才饮下一口酒。
酒质醇厚,直抵肺腑。荷枝手中一空,酒杯已被人拿走。
过了一会儿,慕容仪已端着满满的两盏酒再度走到荷枝面前。
荷枝端详着他的神色,等他先动作,然后她再有样学样。
哪想他迟迟不动,一双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
荷枝只好低下脑袋,才见他的手臂勾了过来,荷枝一样效仿,这才完成了第二盏酒。
最后是第三盏,荷枝看着他互换玉杯后又递给自己,同他一齐饮尽。
三盏酒后,慕容仪一语不发地招荷枝到花镜旁,荷枝乖乖地照做,却不住地窥他的神色。
总觉的他似乎有些不悦。
荷枝不禁也心烦意乱起来,一见他沉默着拆卸自己的发髻,荷枝心中更乱了,便伸手想自己来,哪知指尖一痛,她下意识地“呲”了一声。
手指瞬间被攥住,慕容仪仔细检查一遍,发觉上边没有口子才作罢。
荷枝默默地抽回了手,干脆任他来解。
她看着镜面,感觉他在看自己,再看过去时,又见他十分专心致志。
荷枝不由得默叹一声,新婚之夜两个人谁也不想理谁,那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她径自出着神,看着头上地青丝被木梳抚平,他高高地站在一旁,看起来十分疏远。
见发丝梳好,她便起身,准备招婢女洗去面上的朱砂。
身旁的人没有说话,甚至还为她腾出一条空处。
荷枝心生无奈,低着头从他身旁经过。
忽然间,手臂被人攥住。
下一刻腰间被人一带,荷枝往后倾倒,随即整个人坐在镜台上,后脑扶上一只手。
她人还没反应过来,身影便铺天盖地压下来。
这一回是汹涌和侵略,荷枝唇瓣上的触觉猛烈。后背被他按着,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五指的轮廓。
像是要报复似的,一寸一寸将她吞入腹中,直至无法喘息时,荷枝呜呜出声。
这般示弱获得了一轮休息,荷枝稍稍后退,几息过后,新一轮攻势再度袭来。
她无法躲避,又觉得推开他实在不妥,索性勾住他的脖颈,免得跌下去,逐渐找到比较舒服的姿态。
这时候吻变得轻盈起来,如同细雨绵绵,引她慢慢卸下紧张。
慕容仪缓缓睁眼,抚了抚那被欺负过的双唇,不由得道:“还敢不专心么?”
荷枝不知道这话从何而起,那饮酒的步骤的确没人告诉她,怎么算她的过错。
她有些赌气道:“太子面前,哪敢不专心。”
这是在拿身份说事,慕容仪咬着牙道:“这么久不见,怎么半点没长进。”
荷枝当即反驳:“这些天没见,是我不想见殿下吗?”
她气呼呼地看着那双眼睛,又忙不迭扯开目光。
慕容仪愣了一瞬,“你不知道我为何不见你?”
荷枝偏不看他。
“……坊间有言,成婚之前不能见面,否则影响婚运。”慕容仪立即解释,忽然变了脸色,“信中有解释。”
荷枝眼神飘忽,看起来气的不轻,实则飞速回忆,到底是哪封信中有写,她都没留意。
她自然不敢同他比较谁记性好,赶忙改口道:“……我去梳洗。”
这次没人拦她,荷枝悻悻地出门招了婢女来洗面,眼神却不住地往他那处瞟。
但见他一语不发地坐在镜台上,目光垂落地面,看上去竟有几分颓唐。
荷枝擦过脸,提着裙摆跑到他的身前,纤细的双臂环上他的腰际,一双晶晶亮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他。
慕容仪抬眸,看着这对灵动的宝石。
在想得到她的时候,心中的占有欲总会疯涨,几乎要将理智吞没。
但他始终清醒的知道,与她的重逢、和她的很多次相处以及这场婚约,都是精心谋划。
所以他总看不清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总为之辗转难安。
这是他罪有应得。
但幸而他知道一点,她从来不是屈从的人,只要有一分藏不住的真心,便意味着在情绪之下的还有九分情深义重。
慕容仪也环住她的腰,那双眼睛里盛着笑意,红润的唇瓣余着一点莹莹的水泽。
他捻上她的唇瓣,问道:“害不害怕?”
像是他刚来宫中,慕容仪总怕吓到她而反复询问,那时候,她恐怕是这晦暗的世界中唯一一个对他毫无企图的人。
也是唯一他可以不加防备的人。
荷枝盈盈笑道:“殿下会很凶吗?”
“自然不会。”慕容仪回答。
她的神色自然,似乎丝毫没留意到话中有什么不对。
慕容仪将她横抱,只听一声惊呼闷在了喉间,她并不挣扎,只是眼中藏不住一丝惊慌。
荷枝很快冷静下来,她是在宫中受过教导的,不久之前嬷嬷还仔仔细细地同她说过具体流程。
她极力地摆出公事公办地模样,躺在床榻上,正想着身上的衣服太过繁重不知该如何解,只听一声低笑。
“我来。”
含笑的目光凑近,他轻声道,“你只要待会儿抱紧我。”
呼吸停在咫尺,荷枝感觉心口处有什么猛烈地跳动,她不禁闭上眼睛。
过了片刻,她迟迟没感觉到任何动作,不禁微微睁眼,才看见他十分认真地看着自己。
慕容仪拨开她交叠在身前的手,紧扣地指尖昭昭揭示她的紧张。
他揉着她的手指,又强调一遍:“待会儿不可以松手。”
荷枝顺从地点点头,下一刻,熟悉地吻覆盖上来。
室内旖旎,纱幔隐隐绰绰,遮掩春色。
破碎的□□随烛火跳动,断断续续。
红烛燃尽,带走最后一抹红光。烛盘中泥泞不堪,灯芯软塌塌地卧在其中,被深情吞没。
浴房的水烧了一遍又一遍,直至晨光熹微,屋中才传来殿下的声音。
“浴房。”
“殿下,都备好了。”
朱红雕花的门扉打开,便见太子衣冠整齐,看上去性情冷淡。而他怀中是红艳的锦被裹着严严实实的一个小人,整个脑袋埋在他的胸膛。
荷枝紧闭着双眼,压根不敢看其他宫女的脸色。
一旦进了浴桶,她便将头埋得低低的,整个身子也沉入水中。
慕容仪不禁笑道:“你我也算坦诚相待了。”
荷枝扫了一眼他整齐的衣冠,没有说话。心中不由得愤愤,凭什么出来的时候他像个清冷的君子,而她则像被欺负得连路也不能走?
“今日要拜见父皇母后。”慕容仪给她擦着后背,“待明日闲下来好好陪你。”
荷枝不答他,只是道,“等会还有梳很久的鬓发,得快点。”
如雪如缎的肌肤在掌心,慕容仪心中涌上巨大的满足感。
“太子妃?”
荷枝手中一顿,反应过来他是在叫自己,不由得轻哼一声:“怎么了。”
他也不说话,荷枝顿时觉得无趣极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听到他在身后喊道:“太子妃?”
“嗯?”
荷枝应了一声,见他不说话,更是生疑。一转身,便见他双眸中满含笑意,下一刻,脸颊被一双略带湿意的手捧住,绵长的吻落了下来。
昨夜的回忆一再翻上来,荷枝愈发觉得浑身滚烫,但理智尚存,今日还要去见陛下皇后,可不能迟。
她想说什么,但被封住唇舌,只能呜咽一声。
他吻得沉醉,让人不忍心打搅。
荷枝心软下来,由着他予夺予求,还给予一点笨拙的回应。
良久,气息分隔开来。
荷枝脸上发烫,想要别开目光,但脸颊依旧被捧着。
额间相抵,他的双眸就在眼前,让人移不开视线。
低哑地声音响起,让人难以拒绝。
“以后,也要像今日这样回应我。”
荷枝怔楞片刻,一时不知道他指的是方才喊她,还是……
吻再度压下来,凝重的双眸紧闭,荷枝浑身发软,只能抱着他的脖颈。
呼吸交错间,她听到他划下了范围。
“回应——所有。”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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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差不多正文就到这里啦,应该会先完结,再看有没有灵感写番外,求求大家先别取收,这个对我很重要(抹泪)。后台一直能看到有些小可爱追到这里,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一个点击一个评论真的是作者坚持下来的动力。写完这本我也要再好好地学习学习,我们下本书再见啦,撒花~
放个预收,强那个夺,不好这口的慎入……
《明月难逃》文案
明靖长公主独女林卿卿,生得姿容昳丽,婉转清媚,是大徵皇室的掌上明珠,更是无数京中公子的昭昭明月。
可惜一朝赐婚,所嫁乃是靠玩弄权术、蛊惑皇帝而上位的玉面蛇蝎谢少珩。
成婚之后,她对他避之不及,时常称病。
谁知长公主府一夜获罪,卿卿不得已换上他喜欢的衣裙,描黛点妆,只为求他出手相救。
谁料谢少珩只是浅浅一笑,在书房里看卷宗到半夜。待后半夜她困顿不已,忽觉身子一轻,竟被抱入了床幔。
他下手又狠又重,说话语气生冷:“当初长公主以全家性命相挟,断不想有朝一日爱女会向一个卑贱之人求欢。”
林卿卿气得升了天。
一睁眼,她回到了十四岁。彼时他是国子监众多伴读中的一个,身份低微,沉默寡言。
她知道京中不日将变天,提醒母亲提防府中细作,给尚未出仕的谢少珩卖恩情。
至于她,长公主府一切安定后便请求出京养病。
为了庆祝成功摆脱京中泥潭,她醉得晕晕乎乎。摇晃的琴声里,前世避而不及的身影模糊地出现在眼前,林卿卿吓得瑟缩起来。
所有声音骤然停止,就连母亲派给她的侍卫也在他身边温顺臣服。
男人薄薄的指腹捻上她的下唇,语调温和,“病了,该让微臣来服侍。”
不知什么时候,这男人的势力早已深入她的周围,只等将她收入囊中。
重活一世,还是没逃开。
*强取豪夺,双c,不好这口的宝子慎
第76章
宜洛。
自段姑娘走后,柳娘一个人打理偌大的如意楼。虽然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但这一回她格外不安。
她想要往京里送信,但却不知道该给谁、往哪送。
只好作罢。
宜洛来往的商客很多,也有不少从京中来的。
柳娘一见着打尚京回来的客商,便忙不迭向他们打听京中的新鲜事。
“尚京?那事情可多了去了。听说皇帝把所有政务都丢给太子,在宫里环抱美人,逍遥得不行。”
在京中尚且乐得打听宫里的事,更何况远在宜洛,自然是什么样的八卦都往外抖,显示。
至于问及段姑娘,倒是挺统一:“段姑娘?那么多个姓段的姑娘,你说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