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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棠院的事,第二日清早陈氏就知道了,陈氏连骂了两句雪杏蠢,筹谋着还得往西厢房塞个人。
可还不等她实施,陆恒便过来道,“西厢房的丫头母亲不要插手了,回头我来安排。”
陈氏怕他生疑,“瑾瑜,雪杏是我在外头买回来的,我并不知道她这么不规矩,这后宅都是小事,哪用得着你来做,你又要上值,下回我给晚媱挑人定会仔细把关。”
“母亲管好家中事就行了,檀棠院不劳您费心,”陆恒起身出了安福堂。
陈氏抓起手边茶盏猛地砸到地上,“这小妖精越来越有本事,再这么下去,家中哪还有我说话的份!”
李妈妈给她拍背,“眼下世子爷生疑了,那院您就别插手了,左右她在府里,不愁找不到时机对付她。”
陈氏咬着牙半晌,“横竖让她快活两日,这几日瑾瑜要在她房里歇,叮嘱膳房送些补食,等她有了身子,还不由着我搓圆揉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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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官员里,属大理寺最忙,过了年,初一就要开署衙,顾明渊也刚离京,陆恒对外只说派他前往湖广调案,他一走,署衙这边案子堆积,更为忙碌,陆恒便早早过去当值。
下午时,衙门前的登闻鼓敲响了,衙役带进来一个年轻人,扑通跪到地上给他磕头,“小的拜见陆大人。”
陆恒肃声道,“你有什么冤情?”
那人哭道,“小的求大人重审江南私盐案,余老爷和余少爷是好人,他们经常做善事,小的受过他们的恩惠,断不信他们会犯事!求大人明察秋毫!”
陆恒挑起眉看他,其貌不扬,口音也是南边的,倒是恰到好处,他把余家父子已死的消息透出,让这人带回江南,倒要看看江都是个什么情形。
“你来晚了,余家父子已在狱中畏罪自杀,这案子已经结了。”
那人两眼一闭,昏了过去,陆恒着人将他抬出府衙,心下有片刻迟疑,余晚媱要是知晓了,估摸着又是一阵难过,不过她在府里,接触不到这些,暂时能瞒住,等江南私盐案调查完,他再放出余家父子,倒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望着外头天黑了,算着时辰,今儿要到她房里,便快速处理手头事情,赶早下了值。
城郊外的屋舍中,那年轻人将余家父子已死的事告诉了韩云生,韩云生从兜里摸出一吊钱丢给他,他立刻跪地道谢,苟着腰退走,待屋中安静,韩云生伸手打了一响,一人从屋檐上飞下来,韩云生解下腰牌给他,叮嘱道,“你回江都一趟,告诉那位大人,余家父子死了,他最担心的事不会发生,暗杀陆恒的任务我们不用执行了,但是他应付的钱得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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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天气倒好了,入夜后天边繁星点点,就是风有点大,吹得窗户咔咔响,余晚媱才沐浴过,头发潮湿,吹着风觉得凉,爬到窗台上伸手关窗,陆恒从外面进来,恰见她伸手够木栓,她整个身子都趴在上面,这姿势有些惹人遐想,腰下踏,半身翘起,她穿的亵衣松垮,衣襟开了点,侧着就看清内里穿的主腰,是水红色的,衬得肤质如雪。
陆恒眸色微暗,在她身后伸出胳膊,越过她把窗户关了。
余晚媱一愣,回头见是他,绕是和他坦诚相见过,也难免不自在,别了点脸要起身。
陆恒那只关了窗户的手却绕过来环到她腰上,她只抖了一下便静下来,很小声道,“我伺候爷更衣。”
陆恒嗯了一声,手却没从她腰上挪开。
余晚媱抿紧唇,倏地抬指为他解衣,外衫落下,再解内衫,才将他的腰带拉开,他突然用手捏住她的下颌,目光沉沉的凝视她。
这眼神太过明显,余晚媱本能想跟他错开,他忽的低下头,一口将她唇吻住。
余晚媱只来得及蹙眉,手就被他握进手心,天旋地转间被他抱进床,他的右手托着她的后颈,吻里带着往常没有的意乱情迷,左手拥住那截腰,恨不得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余晚媱颤着身往边侧让,刚才仰起脸,下一刻就被他抱了回去,她没再乱动,眯着长长的睫,乖巧的任他亲啄,吐气时,手还是控制不住抓到他胳膊上,呜咽了一声,却被他抱的更紧。
屋内的火盆快要烧尽,纱帐在凌乱中飘摇,围子床越来越响,恰在这时墙头的自鸣钟敲了清脆一声。
床里女人吁着气哑声道,“……爷,时辰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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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嗓音又低又倦,藏着不易察觉的迫切逃避,这是她最颓软的时候,即便她的语气甚为恭敬,陆恒还是听出了其中意味。
身为大理寺卿,他在诏狱里见过太多狡猾的犯人,他们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他就能判断出这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余晚媱这点拙劣的敷衍他看的清楚,床笫间的欢情诚然让他沉迷,但他也不可能真就色令智昏了。
她还被他揽着身,细长粉白的颈子无力侧倒在枕头上,长发散乱铺开,颊边渗出点点汗,眼睫垂下,目光涣散,嘴唇在他一遍遍亲尝密吻中越发红的勾人,他握紧了腰肢,浑身的火在快烧到尽头时骤然因这句话被掐住。
两人竟就这么僵持住了。
余晚媱等不到他撤走,攒了气力想从他怀里出来,两条细长的腿刚挪,他猛地松手,极其果断的退身,快的她根本没有反应时间,酸着腰掉到褥子里,愣是缓不过来神,眉心里皱出结,身体汲汲无力。
陆恒憋着一身没降下来的火捡了褂子穿上,斜眼睨过床,她咬紧唇,红着眼尾在颤,亵衣主腰被他扔在床尾,那肩头颈侧印子极其醒目,昭示着他先前有多疯狂。
陆恒闭了闭眼,躁气越来越涌起,可再睁开已是淡漠。
余晚媱攥着被艰难坐起来,靠到枕头上,抬起脸望着他,只字未言。
陆恒神色发寒,转身进了盥室。
余晚媱偏过脸,耳听盥室里的水声,一如那几个月里他们同房后的情形,这种默契是他定下的,他要求她遵守,她遵守了,他又想打破。
余晚媱抹去快要掉落的泪水,抱着被子将自己蜷缩住。
她没有错,她只是不想再承受过多的伤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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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两日陆恒又恢复成原先的冷淡,倒让余晚媱松了口气。
这日清早下起了小雨,没多大,断断续续的,余晚媱醒来后,安福堂那头使了婆子来,说让她好生睡着,陈氏将她的晨昏定省免了,还给她送了参汤。
这在众人眼皮子底下,陈氏也不可能会毒害她,这参汤想来是做给陆恒看的,余晚媱心安理得的喝了汤,婆子走后,她又回屋睡了回笼觉,这一觉睡到快晌午,再醒来外面雨下停了。
几个丫头掀了屋廊上雨帘,阳光从窗户照进来,余晚媱手遮着额头,趿着鞋下地,西厢房里屋的窗户正对着花墙,她就见两个丫头衣着打扮的半大姑娘被秀烟领着从东厢房过来,秀烟带她们进屋里,瞅见余晚媱还穿着单衣,忙给她披上一件碎红夹袄,笑道,“夫人,世子爷专门挑了两个丫头来咱们屋伺候,都是老实本分的。”
她叫那两人近前,一个叫丛菊,另一个叫丛梅。
这名字一听就是陆恒取得,看她们谦卑拘谨的样子,确实比陈氏拨来的叫人安心,但无论如何,这是陆家的丫鬟,她不能掉以轻心。
秀烟给两人安排了事情去做,等她们走了,秀烟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道,“夫人,今早正院闹了一通。”
余晚媱呷了口茶,“叫你别总往别的院子瞎打听,你总没记心上。”
秀烟拨了拨火盆,让银丝碳烧的更旺些,蹲在那儿烤火,“也不是奴婢非要打听的,这满府下人都知道了。”
余晚媱顿住。
秀烟哈了哈手心,往紫金手炉中加了些烧旺的碎碳,度着热正好,才塞给余晚媱,笑道,“老爷屋里的香云姑娘忽然被老爷撵了出来,叫人牙子给卖了!”
余晚媱好奇,“为的什么事?”
她记得陆韶安对这个通房甚是宠爱,怎么会突然就变样了。
秀烟撅嘴,“这奴婢就不清楚了,他们都说,老爷一屋子通房,现下又来个陈府的表姑娘,这娇养出来的大家千金,老爷这心自然就偏到她身上,他们都说,这是香云姑娘没斗过那位表姑娘,才落得这么个下场。”
余晚媱听的后背生凉,陆家已是极清贵的人家,尚且有后宅女人相争,她们只能依靠男人的宠爱,一旦没了宠爱,便再无活路,她现今是陆恒的夫人,陆恒的后院暂时没有女人,有很多时候,她甚至是庆幸陆恒不好女色。
她又想到昨晚,他像头饿狼,不管不顾的向她索取,她是有些怕的,她只是个普通女人,也想过能得到丈夫的爱,可是陆恒不同,她和陆恒的身份有天壤之别,他可以肆无忌惮,甚至能将这当做小情趣,腻了就扔,她不想成为仰仗丈夫爱意才能活下去的女人。
她有自知之明,不能糊涂。
秀烟看她发呆,又笑道,“奴婢给忘了桩重要的事,英国公府的傅姑娘递帖子来邀您和二姑娘过府谈心,这会子马车都等在外头了。”
余晚媱连忙放下手炉,招呼她给自己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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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兰榭内。
陆璎手边正放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水,她就是不碰药,气的陈氏数落她,“你个小没良心的,还没被英国公府认回去,就不想听我的话了?”
陆璎瘪着嘴,“母亲总说只要我继续喝药,傅伯母一定会认我的,可是我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傅伯母还是没松口,我要是再喝下去,我就真的活不了了!”
“怎么会活不了,这药只是让你看起来像病重,你现在身子弱,英国公夫人才会怜惜你,你以为她是傻的吗?”陈氏道。
陆璎将袖子撸起来,她的皮肤很薄,能看清青紫色的血管,仿佛稍用力,就会将皮肤戳烂,“我真的受不了了,磕一下都会流很多血,我听说现现在那屋里都是大哥哥的人,母亲想安插人手都不能,大哥哥对她这么好,我就是想嫁他,估计他都不会愿意的。”
陈氏道,“等你嫂子怀上了,用孩子的脐带血给你治好这毛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到时候打发了她,你再被英国公府认回去,凭着你的身份,有几个男人会不愿意娶你?”
她停了停,感叹一声,“论起来满燕京城都找不出比你大哥哥更出众的人,他后院干净,你嫁给他,这陆家就能掌在你手里,你难道甘心让给外人?”
陆璎自是不愿意,到底端起碗来把药喝了。
“这才对,昨儿正院的事你也知道了,老爷屋里多了个陈蓉,连香云都被挤走了,你舅舅家现在是个缺钱的窟窿,就指着咱们家接济,陈蓉要是哄好了老爷,肚子再一争气,生个庶子出来,咱们家又要不得安宁,你要是懂事的,就该给我争一口气,”陈氏低头叹气,拿着帕子给她擦嘴,“过会子到了英国公府,你想办法让你嫂子把你碰破皮,英国公夫人最是菩萨心肠,看见你受了伤,还不得心疼,到时候她以为你在陆家过的不好,肯定会把你认回去的。”
陆璎登时高兴了,急慌慌让丫头扶着自己出门。
陈氏送她出来,恰见余晚媱候在马车旁,陈氏和善的拉着她道,“到了英国公府,璎儿可就指着你这个嫂子照顾了,她身子不好,切不可让她乱吃东西。”
余晚媱点点头,“母亲放心。”
陈氏便松手,看她们上车远去,随即转头回府,绕路过正院,也没停下,当先回安福堂,那里正候着丫头小翠,陈氏落座后冲她笑道,“一大早老爷屋里那么大阵仗,到底是闹得什么事儿啊?”
小翠告诉她,“老夫人哪里晓得,那香云姑娘前些时候跟不少人说了老爷在小葫芦巷养外室的事,今早又偷偷往陈蓉姑娘吃的周里下了虎狼药。”
“她吃了?”陈氏问道。
小翠道,“可不就吃了,现下陈蓉姑娘没法生育了,跟老爷哭了一早上,老爷心疼坏了,这才下狠心处置香云姑娘。”
陈氏朝李妈妈示意,李妈妈拿了两大块金子塞给小翠,小翠当即宝贝似的放荷包里,连连道谢,随即退出堂屋。
陈氏笑了出来,小葫芦巷的事算到香云头上,再借着香云的手让陈蓉不能生育,一石二鸟,她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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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余晚媱和陆璎到了英国公府,这回她们走的不是仪门,是英国公府右侧的角门,因为陆璎体弱,走不了太久的路,下了马车后一直由香盒搀着,走走停停,余晚媱便也跟着慢步。
过了年后就是开春,英国公府里的茶梅和一品红并着其余余晚媱不认识的花开了不少,沿路都能看到花团似锦的景象,余晚媱暗自惊叹,英国公府委实富贵,这样的美景在寻常人家可不常见。
陆璎扭头看她欣赏周围花景,眼珠子转了转,对她俏皮笑道,“嫂子,我想要朵茶梅,你替我去摘一枝吧。”
余晚媱欣然答应着,就近在茶树上摘了花枝下来,递给陆璎。
陆璎伸手去接,故意将手按在花枝的细锯齿上,霎时哎呀一声,“好疼啊!”
那手指立刻血流不止,陆璎抖抖嗖嗖晕了过去。
正好傅音旭过来迎她们,眼见这样的场景,忙叫了几个丫鬟搀着陆璎进了傅氏住的明德堂,将她安置在旁侧的抱厦里,转头叫人去宫里请太医。
余晚媱出了一身汗,跟着他们进抱厦,只见傅氏坐在床前直抹泪,一口一个心肝儿,她恍惚觉得,自己这回可能真惹出了大乱子。
香盒趁着他们不注意,偷偷溜出去,一路直奔大理寺署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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