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是前朝首辅——小河边舟
时间:2022-08-12 06:59:23

  只是这鸟实在厉害,刚来没几天,就把李申从主子身边第一人的位子上挤了下来,地位肉眼可见的下降。
  他凝神,眼观鼻鼻观心,看门看的认真,可心思早就飞了。
  可得好好想想怎么把这鸟给踹下去。
  ……
  书房内,李宗仪面无表情地听着剑客的回话,手里盘了一串紫檀珠子。
  “婵雁楼封了顶阁,左升荣近来常往那里去。”剑客言简意赅,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些日子他听命一直盯着左家,倒是挖出来不少要命的东西。顺源富庶,官府征的税一部分交与朝廷,一部分留作地方调度,这左升荣坐着顺源二把手的位子,虽然猜到不可能多干净,可也没想到他胆子这般大。
  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那狗官家里想必能抄出些有意思的东西。”钱财是其次,要是有些什么别的,就更好玩儿了。
  剑客无姓,名乌雀。
  座上的男子白袍缓带,依旧没什么表情。乌雀嘴角微抽,他可算弄清楚面前之人什么脾性了。八风不动,就是给个眼神自己体会的意思,关键是他连眼皮子都不带抬的。若是李申在这儿,一定含泪泣血万分激动找到了知音,天知道李申是怎么熬过这些日子的。
  终于,紫檀珠转动的声音停住,座上的男子睁开眼,随口道:“只是个跳梁小丑罢了,去盯着婵雁楼吧。”
  言下之意,别再管左家。
  他会意,拱手离开。
  门吱呀一声开了,李申看着这鸟冷脸走出来,不禁暗骂了声装模作样,面上却笑着道:“您慢走”。
  乌雀瞥了他一眼,心知这人一直看自己不爽快,也不搭理他,继续冷着脸走了。李申这下更是气的肺管子疼,心道这还没上位,就这般目中无人,以后还了得。
  他眼咕噜转了几圈儿,打了珠帘子进去。他主子正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丝毫没有睁开眼看看他的意思。得了,更不用争了,刚走的那个和面前坐的这个,才更搭对,脾气冷的一个样儿,他只是个多余的。
  呸
  不对
  主子跟夫人才是搭对的,那鸟算老几。
  夫人
  李申突然想到什么,雷光轰顶。对了,他还有夫人。就主子对夫人那纵容样儿,他只要抱对了大腿,那鸟岂不是还得被他压着。
  屋内就两个人,安静的只有紫檀珠微微转动发出的声音。
  李申思衬了片刻,试探性道:“主子,夫人这么晚了还没回来,您要不要去看看。” 其实现下天还亮着,不算太晚。
  从李宅到东郊寺,来回不过半天,璨如若是走的慢些,这会儿确实也还没到。不过正所谓关心则乱,他就是想试试夫人能不能戳得动这位爷,若是能,那他以后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李申请示的小心翼翼,还悄悄瞥了他主子几眼,正以为不会得到回应时,座上的人突然开口,“夫人还没回来?”
  他睁开眼,食指抚上太阳穴,轻轻揉搓了几下。
  李申一听有戏,连忙上前道:“这雪天不好走,不知夫人是不是困在路上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他瞥了眼主子的神色,像是在凝神思虑。果然,也只有夫人的事才能让这位爷这样操心,这但凡换个人,主子都会让那人别回了。哪儿还考虑去不去接?
  李宗仪侧头看向窗外,天确实慢慢变暗,但也没有到漆黑的地步。不知道那姑娘怕不怕黑,路上有人陪着她应该好些。不知怎地,他突然想起那日大雨,小姑娘淋的湿漉漉的来找他,像极了一只迷了路的小兔子。
  紫檀珠突然滑至腕间,被袖口遮住。
  算了
  他还是接兔子去吧
  这天没有大雨,也没有大风,只有依然还飘着的小雪。路不好走,璨如特意吩咐马夫走的慢些,所以便耽搁了些时辰。
  不过好巧不巧,李宗仪刚至府门,璨如的马车便到了。她身上裹着白色的大髦,遮住了小姑娘一身粉色的衣裙,鼓着小脸儿探出头来,可不就是一只刚找到家的小兔子。
  门前依然有衙役,却只是干巴巴的守着,不敢冒犯。
  李宗仪见她回来,便停住转动轮轴,坐在门口等她。
  “不是听说李家四夫人不得夫君喜欢吗,这看样子也不像呐。”这门口几步路都来接,明明就是看中的很。
  “是啊,之前还听说这位夫人进门都没拜过堂,新郎官儿大婚那天还在外头跟前头那个幽会呐。”人家描述的有鼻子有眼的,也不像是假的,可现在这又是怎么个情况。
  “唉,你们懂什么,这小夫人年纪不大,却生的这般姿容,这只要娶进来了,哪个男人能不上心。”
  几个在墙根底下躲冷风的衙差悄声议论着,特意压低了声,生怕给人家正主听见。
  “郎君,你怎么来了?”璨如哒哒几步上了台阶,捂紧身上的大髦问道。
  李申瞅准时机,想在女主子跟前儿露个脸,拱手行了一礼,说道:“夫人,主子见您迟迟不归,这就去接您呢。”他就是想卖个好。
  这平日里也不大热络的人,今日突然主动说和了起来,璨如抬眸看了他一眼,莫名觉得有些怪异。
  其实还能有什么,这几日乌雀常在他主子身边晃悠,李申慌了呗。可怜他还没把自己锻成刀,就要被另一把已经见血无数的给替了。
  唉
  李申在心里叹气,眼看着饭碗就要不保了,他哪儿还坐得住。
  璨如可不知道他心里的这些小九九,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刚刚在马车上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零落而下的雪粘在小姑娘的头发上,李宗仪眉头微皱,伸手替她拂去。
  “怎的出去一趟就不高兴了。” 他缓声道。
  小姑娘嘴巴紧抿,双颊鼓鼓的,看着不太开心的模样。
 
 
第22章 难过
  璨如没回话,只绕到轮椅后面去推他。
  男人也不急,就这么走着,两人一路无言。
  春熙阁就在眼前,再有几步就到了,这姑娘还是不说话。李宗仪疑惑,平日里叽叽喳喳的小姑娘突然安静下来,还真有些不适应。
  待进内室后,璨如再也憋不住,好奇的问他:“郎君,为什么男人都要纳妾啊。” 好像妾侍越多,男子就越高兴。
  她不明白
  璨如从前,也曾暗戳戳地问过赵序,她问他以后会不会有妾侍。赵序的回答是什么,她已经忘了,反正不是什么让她开心的回答。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如一汪晶莹的秋水,好奇的看着他。李宗仪不防她会问这样一个问题,有些意外,他还以为璨如在外头受委屈了。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姑娘确实应该委屈。这但凡换个心没那么大的,早就在心里把他骂一百多遍了,哪儿还能跟他好奇男人为什么要纳妾这样傻乎乎的问题。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李宗仪转动轮轴往书桌方向去,明显是在避开她的话,他怎么好跟她解释这个问题。
  这姑娘能问出来,就足以看出她对男女之事一点都不了解,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一般来说,女子在出阁之前,都会由母亲或家中女性长辈教导这方面的事,只是现在看来,她是真的不懂。
  璨如提裙追过去,歪着头道:“我就是想知道嘛。还有,今天我见了一个人,你猜猜是谁?”
  “你见到谁了?” 难怪她回来地晚了些。
  小姑娘如愿的得到了回应,拢了拢裙摆在书桌旁置的藤椅上坐下,故作神秘道:“当然是郎君的熟人呀。”
  她当然看出来孙萱瑶不怀好意,她承认自己是笨笨的,可又不蠢,人家那么直接的就找上门来,她要还是没反应,恐怕在这样的高门大院早就被欺负死了。
  熟人?李宗仪自醒来后便没见过自己那些所谓的熟人,而且他身边一起玩乐的人几乎都是男子,谁会如此无礼去贸然见自己的夫人。
  “我认识?他私下见你做什么,欺负你了?”
  璨如心道:你不认识难道是我勾搭来的?
  “我可没本事招来一位如此貌美的姐姐。”她仰着头,故意不去看他。那姑娘能这般嚣张的找到她跟前,李宗仪从前应是很宠她吧。
  她一想到待自己如兄长般的人,突然又把温柔分给了另一个姑娘,那滋味真是酸酸涩涩的。可又仔细想想,到底是她无理取闹。李宗仪以后会有自己心爱的女子,会有可爱的儿女,她顶多只能算个受他看照的没有血缘的妹妹。
  唉
  原来最后她还是一个人
  小姑娘眉目间突然多了一丝愁绪,拢住裙摆的手也渐渐移到膝上,端正的放着。只要璨如感到很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她的仪态就是一位标准的官家女子,娴静温柔是她在外最好的掩饰。
  李宗仪见她摆正坐姿,也不甚开心的模样,问道:“那个人与你说了些什么?”
  “就是那个萱姑娘啊,你给她置了宅子的那位”,璨如小声说道。
  “她想见你,明里暗里地打探你的行踪,还让我给你纳妾,说这样能巩固我的地位?”她轻声地跟他陈述今天的场景,并且纳妾这事儿又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亮亮的眼睛看着他,万分想知道答案的样子。
  “孙萱瑶?”
  他并无关于这个女子的记忆,连名字都很陌生。还有,置外室这种事儿并不像他会做的。按他的想法,若是真的对人家姑娘有意,他应该会把人接回府里妥善安置才是。再者,他自问不是个贪好美色的人,如何会瞒着家中妻子去外面寻欢作乐。
  “是啊,不过你头摔伤了,可能不记得她了,她才来找我的。” 璨如见他没想起来,轻声提醒道。
  小姑娘就算被寻了麻烦,也不影响她诚实。
  她甚至怀疑,李宗仪失忆之前喜欢的女子,是不是就是那个孙萱瑶。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心里又堵得慌。那个女子看着就不好相处,若是真的话,她以后的日子岂不是很难过。
  以后,李宗仪可能也会给她煮面,也会在她难过时安慰她,若是孙萱瑶被欺负了,他也给她找场子。再可怕点儿,李宗仪会不会真的不管自己了。
  她越想越难过
  她低着头,李宗仪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能通过这姑娘的语气来判断她的心情。不过显然不太好。
  “好了,这件事你别再想了,我会处理好。” 璨如明显情绪不高,他便不打算再问。
  小姑娘轻轻嗯了一声
  “那我出去啦。”她没等他应声,就嗒嗒地跑了出去。
  像是在回避他
  李宗仪看着她往外走的背影,凝神思索。
  ……
  夜半灯黄,烛光微晃。
  “铛……铛……铛”
  漆门上的铜环敲动,一身披斗篷的身影站在门前。李申听见响动,立马上前打开。
  “大人,您来了,夫人和四郎君在书房等您。” 他躬身行了一礼,说道。
  男人嗯了一声,随李申进了宅院。
  外院书阁是李行台平日里办公的地方,今日也燃了灯,门口却没有下人,四下寂静。
  “夫人,郎君,张大人到了。” 李申将人引至书房,便很识趣的带上门退下。
  书房内,房氏端坐着,眼眶红肿,脸色极为苍白。见他进来,忙起身相迎,哽咽道:“妾身失仪,劳烦大人了。”
  “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行台便如我兄长一般,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小人构陷。” 张刻九想起两人从前相互扶持的日子,不免悲从中来,对左升荣更是愤恨异常。好友身遇不测,他又怎能独善其身。
  房氏按了按眼角,又行了一礼,而后侧身,“大人,这是我侄儿宗仪。”
  张刻九朝房氏手指之处看去,右上首处,男子端然而坐,积石有玉,裂松如翠,眉眼清华。
  他没想到,把计划安排的如此周到且不露痕迹的,居然是一个年轻人。行事如此老练,他这个久居官场的人都自愧不如。
  有如此气度的子侄,为何从未听行台提起过?张刻久在心中暗道。
  李宗仪坐在轮椅上,面色平缓,拱手施了一礼道:“大人。”
  听见他唤自己,张刻久才缓过神来,说道:“去江和的人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不管怎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说完,他低下头,目中尽是沉痛。
  “至于府衙,我也已经安排好,届时就看那左贼何时动作了。”他在李行台身边十几年可不是白干的,左升荣虽能煽动一些利欲熏心之人,但他也自有一番笼络人心的法子。况左老狗最近行事越来越张狂,有的是同僚看不惯他这番做派。
  李宗仪要的就是这般爽利的答案,看来张刻久得李行台看中也不光是同窗的情分,手里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他再次拱手作礼:“那就多谢大人了。”
  三人在书房又商量了一番,待夜已至深,张刻久方才离开。
  月至树梢,灯下清影摇。
  他走后,房氏木然地坐在木椅上,无力道:“宗仪,此次多亏你了。”
  李行台出事,最受打击的便是房氏。她现下眼中无神,红肿一片,明显是哭了许久。
  李宗仪没有记忆,对这个家也没什么感情,却也不想坐视不管,他毕竟还是李氏子弟。
  “伯母放心”他轻声道。
  但显然,任何言语都不可能安慰一个刚刚痛失伴侣的妇人。房氏叹了口气,摆手让他回去歇息。自己却坐在丈夫从前常坐的椅子上,怔怔地看向窗外。
  ……
  李行台与前朝乱党勾结的罪名只是左升荣一个人在跳脚而已,此事若真追究起来,怕是会引起朝堂震动,左升荣担不起这个责任。
  再说,即便没找到李行台的尸首,那人八成也凉了,何必白费力气跟一个死人计较。
  左升荣只是在借机泄私愤而已,李行台为官的名声向来好,他若上位,怕是很难超越这位前任上司,所以他便想给李行台抹黑一把,哪怕留下一个小污点也是好的。
  何况,李家枝繁叶茂,真要硬抗的话,就算他背后有人,都不一定能撑得住。
  所以这几日,左升荣都在极尽讨好那位辅臣家的公子。
  待李行台一事平息了几日,左升荣突然宴请府衙的诸位大人,算是让此事告一段落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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