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更有趣的是,他还将请帖送到了李家。
指明李家四公子赴宴
“郎君,您去吗?”李申低声请示道。
那狗官压根就没安好心,李家近日乌云镇顶,流民尚未得到妥善安置,他就大摆宴席开始庆贺,怕不是觉得自己升迁一事已成定局。
李申躬着身子等了许久,不见应答,当他正以为主子要把这邀贴推掉的时候,座上的男人突然开口道:“去,怎么不去。”
“他既有心,我怎么好意思不成全他。”精巧的杯子握在手中,李宗仪轻转了一圈儿,而后随意搁置在桌上。
李申会意,退下去安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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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璨如:嘤嘤嘤,夫君你不要去啊,你会吃亏的。
李宗仪(冷哼):吃亏? 我?
第23章 打脸
寒气将尽,皑皑白雪渐渐停息。
李家一直未挂白帆,便是仍对上天存着一丝希望。老太太前些日子一直病着,尚在修养,众人都配合地瞒着,挨过一日是一日。府中一应色彩也都撤了下去,家中遭难,免得看着心里堵的慌。
几位小辈那里还未去信,管家多次请示,房氏都推道:“再等等吧,至少过了这个月。”
京城也还未得信。外院书阁里,房氏一坐就是一整天,怔怔地看着窗外。
“夫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呐。”
柳栖慈立在门外,双手握紧,脸上也满是焦急,又无计可施。
……
李宗仪答应小姑娘会处理好的事,自然会做到。
隆冬寂夜,左升荣在家中摆席宴客,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在赴宴之前,一架深青布幔的马车轻车熟路驶入巷道,停在了一座两进大小的庭院前。婆子听见敲门声,边走边揉着睛眼,说道:“来了来了,别敲了。”因着没睡醒,语带怒意。
门一开,入眼的是一袭云纹白袍,随意地垂在轮椅脚踏上,婆子腿肚子都在打颤,连忙行礼,恭敬道:“主……主……子,奴婢去禀报娘子。”
男子脸色淡漠,看不出心情好坏。眉目舒缓,身上尽是清俊之气,好像与从前不太一样。婆子赶忙跑去内院通报,一路小跑着去的。
“孙娘子,孙娘子,你的好日子来了,快收拾收拾吧,郎君来了。”婆子刚刚虽然胆颤了一瞬,现下回过神来又喜上眉梢了。里头这位娘子要是得了宠,她回主家还不是迟早的事。
婆子进来的时候,孙萱瑶正在拆发。这些日子她都是早早就歇下了,院里又没有男主子,她就算千般美貌又能打扮给谁看去。听见李宗仪来,她还以为是她的错觉,险些就要拉住婆子质问一番。直到外间渐渐传来木轮转动的声音。
他好像更清冷了些
这是孙萱瑶时隔两月见到他的第一感觉。
“郎……郎君。”不知怎的,面对这个男子,她突然就紧张起来。
明明两个月前她还是应对从容的,甚至可以说是已经摸到了最触动他的点,完全有自信把他拿捏住,可今日她二十多年的修炼竟好像全然白费,她看不透这个男人。
没错,在现代她也算是个阅尽千帆的女人,交过的男朋友七八个也有了,对异性的喜好可以说是摸得清清楚楚,完全不至于让她在男人面前落了下风。可今日,面前这个神色清冷的男子却莫名让她有些慌张。
“您来前怎么不与萱瑶知会一声,让奴家这般失礼地见您。”她悄无声息地吐了一口气,微笑道。
男人扯了扯嘴角,目光淡漠,“你寻璨如,也没与我知会一声啊。”
李家四夫人,闺名璨如,她是知道的。
最后一个字音略微拉长,她目光不经意间与他对上,孙萱瑶莫名瘆得慌。她撑着妆台后退半步,颤声道:“噢,那日不过是正好去上香,偶然间碰了而已。”
她为什么要心虚,李家四夫人不得宠是人尽皆知是事,李宗仪怎么会为了她来为难自己。孙萱瑶心极力缓下快速爬升的心跳,转身作势要给他斟茶。
沁人心脾的香气飘荡开来,是上好的信阳毛尖。
孙萱瑶庆幸自己刚刚沐过浴,身上并无不妥,所以今夜也不算是一场无准备的仗。女子衣衫单薄,袅袅婷婷,一头浓密的乌发披散在腰际,容色娇艳,向轮椅上端坐的男子款款而来。
清淡的茶香涌入鼻间,女子有意无意的撩拨着。
李宗仪眼中闪过一丝晦涩。至今为止,他对女人并无特别的感觉,更没有过冲动,包括眼前这个据说他异常宠爱的女子。
所以当初他为什么会做出金屋藏娇这种蠢事出来,况且还是这种一看目的就不纯良的女子。
李申立在主子身后,眼都要瞎了,还要装作看不见。
“郎君,你说你最喜信阳毛尖,奴家便日日泡着,就等您来呢。”这话不假,她确实是日日泡着,可完全不是因为他喜欢。主要是后世环境污染太严重,已经很难种出成色这般好的茶,而且还贵的要死。现在到了这贵公子家中,真是要什么有什么,她自然不心疼。
今日晨间,李申突然被主子拎出来,全盘交代了他的那些红粉知己们的事儿。最让他震惊的是,当主子听闻自己曾日日醉宿婵雁楼,夜夜歌舞不曾休的时候,足足沉默了……半个时辰。
咳……咳
想远了
他此刻装瞎就好,要是现在看了主子的戏,回去就是那鸟看他的戏了。
李宗仪接过杯盏,手肘撑在椅把上,头微微后仰,是个慵懒至极的姿态。明明就是一个普通的青瓷荷边盏,到了他手里,硬生生的给抬了一个档次。
孙萱瑶小心地关注着男人的一举一动,当李宗仪的手轻轻握住杯盏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仿佛都被握住了一般,激动万分。
天哪
男人的手怎么能长成这样
宛若神明指骨,修长如玉。
现代那么多选秀节目,再怎么着她也算阅尽千帆了吧,可在这男人手里,她已经彻底的折服。这要是换在现代,他基本可以靠美色横行霸道了,况且还有手段有权势,显然就是霸总的标配。
孙萱瑶的心跳越来越快,她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这要是乘了他的风,可不就是在这万恶的封建时代扶摇直上了。
“郎君……”
女子绵软的身子一直往他主子身上蹭,看的李申都想自戳双目,原地遁走。
哎呦喂娘子,您想做什么那也得考虑考虑时间地点吧,我是个活的呀!
孙萱瑶可听不见他暗地里的吐槽,将他无视地彻彻底底。古代人有私帷之羞,她却嗤之以鼻的很,男人么,越刺激他们越喜欢,别的都是虚的。
女子越靠越近,身上的脂粉味盖过信阳毛尖的茶香,扑鼻而来,李宗仪轻轻转动杯盏,漫不经心的看着叶片的沉浮。
“啪……”
瓷盏落地,碎声裂耳。
孙萱瑶惊叫了一声,后退了好几步,而后捂着胸口喘起气来。她着实吓了一跳。
前一秒还面色平静温润如玉的男子,下一秒便翻了脸,目中只剩下阴沉。
“谁许你去找她的”,男人的话很简洁,却不留一丝情面。
孙萱瑶吓傻了,腿一软便跪倒在地上,泪痕涟涟,“奴……奴家许久不曾见您,想着夫人宽宥,能……”她低下头,不敢再说。其实说白了就是看那个女人好欺负,她才敢这样直接找上去。这要是换了别家夫人,头发都给她薅光,还用得着跟她客气。
李宗仪掸了掸袖子,拂去上面沾的些许水渍,淡淡道:“自作聪明,可活不长久。”
地上的女子顿时慌了,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她单单享受着这个时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却全然忘了这也是个男权社会,生死由人。
“郎君……郎君我错了,求您开恩。”她没敢上去拉他,只能伏着身子用力磕头。美人落泪,令人娇怜,本是一幅惹人疼爱的场景,此刻却只有淡漠与威压。
“离开顺源,别再回来了。”
她还在磕着头,面前之人却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只留下空中一道浮响。
主子一走,那婆子连忙跑进来。只见地上伏着一女子,泪眼朦胧,浑身颤抖。
婆子心中一惊,她刚刚还以为两人许久不见正干柴烈火着,才令孙娘子这般哭喘连连。但转念一想,申小哥都还在里面,再怎么都不会荒唐到让人看着行事吧。
果不其然,地上碎裂的茶盏和伏地哭泣的娘子,已经昭示着刚刚发生了什么。
害,又是一个扶不上墙的,她心里暗骂道。
虽说四公子风流之名在外,可还真没哪个有本事让他带回府里的。
哦,不对,正头坐着的那个不算。
……
左家
正厅
堂上官员列坐,堂下舞姿蹁跹,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嗤”
张刻久自到场后,就没动过筷子,也未饮一杯酒,只讥讽地看着这一切。当然,在场也有一部分的官员如他一般内心愤恨,只是到底没敢表现的过于明显。
“今日便收着些,莫要给他落下整治你的把柄。”身旁的许志凑到他耳边轻声提醒道。
真是好笑
眼下处理灾情十万火急的事,都被这帮朝廷的蛀虫放到一边,反而是这还未成定局的升迁之喜,提上了日程。
他寒窗苦读十几载,如今就像是个笑话一般。
华堂之上,左升荣放肆大笑,身边僚属纷纷恭维,倒真有些人生得意的味道。他觉着自己今日仿佛置身云端一般,终于将一直压在他头上的李行台推了下去,只要他后面有人撑着,从此顺源官场便没人敢对质疑他的决定。
“哈哈哈哈,客气客气。”左升荣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仿佛想起什么,暂离了场中。
白壁幽暗处,一府卫上前禀事,“大人,那位公子已经到了,您看……”
左升荣心中一震,仿佛大好前程已经尽在掌中,强按下心中的狂喜,吩咐道:“先把人带到花厅里去,就说我速速就来。”
府卫应声,将将要走时,左升荣又一把拉住,压低声问:“东西准备好了么”
府卫再次躬身,“大人,已经准备妥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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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女鹅可能要进入甜甜的心动期了,看官们端好小板凳呦。(手动星星眼)
炳怀小孔雀已经在路上了呢……
已经看到这里的小可爱能不能收一收小作者呢(悄咪咪)
第24章 惩处
左升荣换了身衣裳便往花厅去,穿过游廊,入眼的是半掩在壁影下的白色身影。
“让公子久等了。”他含笑抱拳,几步上前坐下。
轮椅上的男子轻笑了一声,淡淡道:“大人请我来,可不单单是为了喝这杯茶的吧。”
邀帖上说的好听,宴请府衙众员,可到了他这儿偏偏就单独引到了花厅,说没什么目的那是鬼都不信。
左升荣瞥了他一眼,见他身后就跟了一个侍卫,心下顿时松了口气。他刚刚还担心若是人多起来,府上又正宴宾客,容易出变故,眼下看来倒是他想多了。
李宗仪身后,面如冷霜,抱剑而立的,正是乌雀。
“公子说的这是什么话”,他一边说一边斟酒,“令伯父也算我的旧上官,他的侄子,我自当要多照顾了。”
酒斟满,一杯递给了李宗仪,一杯端到了自己跟前。
“请” 他伸手示意。
没等他应声,便自顾自地先喝了一口,像是在消除客人的疑虑。
李宗仪扯了扯嘴角,轻笑了一声,也端到手上,没入口,只轻轻转动着。左升荣仿佛早就料到会这般,两手摊开斜倚在座上,开始与他闲谈。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无聊到乌雀都觉得他蠢得可以。
一刻钟后
“砰……”
金属铸就的剑摩擦石板发出刺耳的回鸣,肃穆站立的人应声倒下。男人用绣帕捂住口鼻,上前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人已经昏迷,才满意地笑出了声。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指尖半松半握,静静地靠在椅背上,仿佛睡着了一般。
“带走吧。” 左升荣抬了抬手,笑意直达眼底。管家会意,立刻动作。
……
前厅,歌舞不歇,觥筹交错。
张刻九面容肃然,不断的复盘着今晚的计划。
现下,身居顺源官场要职的人几乎都齐聚在此,不管是左贼派系的,还是中立不前的,抑或是李行台直系,都网罗了起来。
他眼中闪过一丝晦涩
一会儿……
终于,左升荣再次回到前厅。
“咻”
一道箭光穿过虚空,直指堂上首座。
……
左家西阁内,丝乐之声,轻歌曼舞,身姿交错,比之前厅有过之而无不及。陈炳怀往嘴里灌了一口酒,眼神迷离地看着堂中颜色各异的美人。酒水顺着唇边落下,滑至脖颈,落入大敞的红色软绸中,将布料颜色染得更深了些。
庸脂俗粉
他轻嗤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不屑。
左升荣神神秘秘的,做足了姿态,说要给他送位天上人间难求的美人。他被勾足了胃口,如今却只看到这么些玩意儿。
扫兴
他百无聊赖地撑靠在椅榻上,随手摘了颗青提往嘴里送。
不过一会儿,一位白面小厮躬身走进来,轻声说了些什么,躺椅上慵懒至极的男人突然来了兴致,起身往隔壁厢房去。
陈炳怀大步跨进房内,入眼的是白衣端坐的清俊男子,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人。
“啊……”
小厮吓的直接摔坐在地上,瞳孔微缩,浑身颤抖,满脸的不可置信,嘴里喊着:怎么会是醒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