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对沈渝洲是彻底的放心了。不再苛待他,还担心因为她之前的恶意为难让他在院子里受人欺负,特意交代丁玲去敲打了王婆和小伍一下,让他们不要欺负沈渝洲。
毕竟长期以来她为了折磨沈渝洲,把院子里所有的活让他一个人全干了。其他人闲久了,习惯成自然,觉得这样是理所应当的话可就麻烦了。再让他们和沈渝洲一样平起平坐去干活,虽然是很正常的事,但闲久了的人心里难免会有些不舒服。
小伍听着丁玲的警告,委屈得都快哭出来了。平日院子里的活都是他干的好吗!他哪儿敢让沈小爷干活啊!这下终于好了,不用再做戏了,小伍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
第二天,赏花宴,方盛惜打头阵,云依依和方喜儿跟在两侧,向众夫人问好。
这让方喜儿极度的不爽,嘴巴撅得都快耷拉到地上去了,不服气的很。要知道,以往都是以她为首向众夫人问好的,方盛惜躲在她的后面缩着个头畏畏缩缩的她都嫌丢人,现在竟然还踩到自己头上去了,岂有此理!
她一个死了娘的扫把星,凭什么站在她的前头,充当将军府的门面,她何德何能,也不怕被打了脸,下不来台。
她心里诅咒着,期待着方盛惜出丑,在众夫人面前丢大人。
可惜她所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众夫人看到方盛惜满面笑容,直夸她身上有当年霍氏的风范。夸她不愧是名门之后,将军府的嫡长小姐,跟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听得方喜儿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这明里暗里在贬低谁呢。
方大小姐看到这个情况也跑了过来,热诺的向众夫人介绍着方盛惜,有意把她给推出去,压过方喜儿的风头。
方大小姐和方盛惜的生母霍氏原本就是好朋友。霍氏去世以后,她也有特别关照过方盛惜,只是方盛惜太不争气,被云氏制的服服帖帖的,让方大小姐觉得方盛惜太柔弱,性子一点也不像是他们将军府里出去的人,就算她费心培养,也担不起将军府嫡女的名头,就放弃了。
如今方盛惜自己走了出来,方大小姐当然愿意顺势推一把的。
而且让云氏不开心就是方大小姐日常最大的乐趣,让方盛惜成为将军府嫡女的典范会让云氏很不开心,这样的事方大小姐就很乐意去做。
夫人们坐在一起喝着茶,聊着天,小辈们在旁陪了一会儿就被“赶走”了,让他们自己去玩去。
方喜儿不情不愿的跟在云依依身边,既瞧不起云依依,又知道她现在跟沾了屎的苍蝇一样惹人嫌,没有云依依带着根本没人愿意跟她玩的。
母亲说得对,能利用的人为什么不利用呢,她这样说服着自己,耐着性子的跟在云依依的身边。同时也非常的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好事情,早上的时候母亲特地交代了她,让她今天老实点,有好戏看,她知道这一定是母亲想到了制服云依依的方法。
一行人来到了花园,众小姐中间围着沈琴棋。这还是她被京城学院退学后第一次露面,谁都没想到她竟然会来将军府的赏花宴,就她和方喜儿的现在的关系,用水火不容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如今看来沈美人脸上的疹子是彻底好了,她又恢复到了原来那个京城第一美人,被众人追捧的对象。
人们对美女总是宽容的,同样丢了大人,坏了名声。方喜儿成了全京城的笑柄,所有人都说她阴毒险恶;沈琴棋虽也被大家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但更多的是惋惜她的容颜,理解她那天为何会发疯,推至己身,如果自己拥有沈琴棋那副绝美的容颜,被人毁了容貌,也会心生杀意的。
沈琴棋在书院当场发疯,掐住方喜儿的脖子,在某些人看来反倒显得她没有心机。至于方喜儿爆出的丑料,在这些人看来都是构陷。
今日沈琴棋穿得一身素白,只头上戴着一朵梅花朱钗,与今天赏梅宴的主题倒是吻合。
只是她这一身穿着看在众位夫人的眼里却都眉头紧蹙。特别是云氏,心下不悦的得很,这是来赏花呢,还是来奔丧的呢,他们将军府今天是在做白事还是怎么地,穿着一身白来,也不嫌晦气。只是碍于丞相府的面子,她按捺住了愤怒的情绪,没有发作。
少年们就没那么多忌讳了,看到沈琴棋这身装扮都觉得俏得不行,美得不行。
姑娘们只恨自己的母亲不许自己这样穿,羡慕沈琴棋的父亲在外地为官,母亲也一起跟了过去,没人管她,爱怎么穿怎么穿,瞧这一身多漂亮啊。
世家公子们的眼球都被沈琴棋的美貌给吸引了过去,全然忘了先前说过她的坏话。就算还记得她发疯时的丑陋模样,此刻也都装作不记得了。
众小姐们看到云依依她们过来有些尴尬,前不久她们还一起骂着沈琴棋的不是,与云依依交好。如今沈琴棋的脸好了,恢复到了当初的模样,她们又墙头草了。
云依依不怪她们,她本来也没将她们放在过心上。
沈琴棋是丞相府的千金大小姐,怎是她一个小小县令的女儿能比的,云依依有这个自知之明。
待她们走近了,沈琴棋热情的与方盛惜打着招呼。她这段时间因为脸的关系,还因为京城学院的事着实让她丢了脸面没脸见人,在丞相府里躲了一阵,没敢出门,不过外面的事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方喜儿是彻底废了,现在将军府里被人重视的嫡小姐是以前那个最不起眼的方盛惜。
她在家中回想了下方盛惜的长相,不是很出众,可以当个朋友来交交。
方盛惜可没有声琴棋这样的厚脸皮,她现在虽然理解了真心朋友和点头之交的区别,也清楚了点头之交是必不可少的,可要她不计前嫌的跟一个以前带头欺负她的人交好,哪怕是点头之交,她也不愿意。
沈琴棋这回是热脸贴到了方盛惜的冷屁股上,她热情的跟方盛惜打着招呼。
结果人方盛惜理都没理她一下,脸侧到一边,径直的走到另一边与沈琴棋不太合拍的一群女孩那里。
气得沈琴棋捏紧了拳头,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脸!
云依依自然跟着方盛惜一起。
方喜儿看了眼沈琴棋,又看了看另一边一直以来与她极度不合的一群人,最终还是选择了跟云依依她们一起。
这些人自是极不欢迎方喜儿的,但看在方盛惜和云依依的面子上没说什么。
“没想到沈小姐的脸还能好。”她们谈论着。
“是啊,当时沈小姐的脸恐怖成那个样子,我到现在做噩梦的时候都还会梦到呢。”
“真想知道沈小姐用的是什么东西,脸那样了都可以好,一点伤痕都没有留下。”
……
云依依听着她们的对话,目光不由扫向不远处人群的正中心沈琴棋那张得意洋洋的脸,洁白的脸颊,精致的五官,确实看不出是张曾经毁过容的脸。
只是再走近些,仔细观察,就能看到她脸上打着厚厚的胭脂水粉。
沈琴棋感受到云依依的目光,得意的昂起头,藐视的朝她轻轻一笑,好似在说,瞧,还是我受欢迎。
云依依点头,回以微微一笑。
人们聚在一起喝茶、聊天,赏着梅花。
有人提议大家一起吟诗作画,方盛惜找来笔墨纸砚,将所有人都照顾的妥妥当当,比以前方喜儿主持时捧高踩低的做法要讨人喜欢的多。
云依依在前面虚伪应付着众人。
此时沈渝洲正按照她的命令去云氏的院子里打探消息。不过他打探消息的方式比较特别,不是按照云依依所说的去听墙角,而是把云氏院子里的下人叫到了一起,不怒自威的扫了他们一眼,他们一个个就全都吓趴下了。
云氏院子里的下人一个个低垂着脑袋,不敢直视沈渝洲,就连在云氏贴身伺候的两个平日里高高在上,连府里的庶子/庶女都不放在眼里的贴身嬷嬷在沈渝洲面前都曲弓着身子,卑微的不得了。
面对沈渝洲的提问,他们和盘托出,老实交代,毫不反抗,把云氏的计划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夫人是想毁了表小姐……”
沈渝洲听后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好,很好。”他气得连声音都是颤抖的,那个他宝贝的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人,云氏竟敢那样对她!她怎么能!怎么敢!
他一定要让云氏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阴毒的盯向了远方。
云氏院中的人看到沈渝洲的样子瑟瑟发抖,想起当初他统治将军府下人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那时他还是将军府里一个人人都能欺负的小可怜,突然有一天,他拿着所有人的把柄,手里握着他们丈夫、妻子、儿女的性命,来到他们面前,跟他们说以后他们都得听他的。如有违背他会把他们的黑料抖出来,让将军府里的主子知道,会让他们生活在将军府外的丈夫、妻子、儿女举步维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开始,还有人不相信,违背了沈渝洲的命令,然后他就被云氏发现了他采购拿回扣的事情,被打了个半死之后送去了官府,这辈子都别想从牢里出来了。
还有手脚干净的,没什么把柄在沈渝洲手上,那他就拿他们的家人做威胁,他说让他们的家人迷上了赌钱,欠了一屁股债,被赌坊的人追杀,被卖去做奴役,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渝洲雷厉风行的干下这几件事后,将军府里再没有一个下人不叫沈渝洲一声“沈小爷”的,再没有人敢跟他作对的。
沈渝洲现在这个样子怕是又有人要出事,谁都不愿成为那个人,都积极的问沈渝洲他们该怎么做,他们一定会按照沈小爷的吩咐办事。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夫人不是让你去下药吗?那就去下好了。”他虽在笑着,却更让人觉得恐怖。
他邪魅的一笑,心里已有了打算,药是要下的,只是喝下这药的人不是云依依,而是那恶妇的宝贝女儿。
那恶妇不是想毁了云依依吗,那就让她的宝贝女儿尝尝她自己亲手设下的局吧。
即使重生一世,他的依依还是太心软了。
他目光阴狠的盯着宴会的方向。
到目前为止,依依所做的事不过是顺势而为,如果他们没有害人之心就不会中计,那哪里行。对付这样的恶人,就要用最恶毒的方式。
既然依依下不了手,那就让他帮她动手好了。
沈渝洲佝着腰来到了宴会现场,将云氏的诡计告诉了云依依,不过没有说的很详细,只告诉她,他看到云氏院子里的人鬼鬼祟祟的。他跟在其中一个人的后面,看到云氏身边的婆子在酒水投入了一些白色的粉末,不知道是什么,但一定有阴谋。让云依依小心些,千万不要吃宴会上的任何食物,也不要喝任何的东西,让她跟方盛惜她们待在一起,千万不要单独离开。
云依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没想到沈渝洲竟然看到了这么关键的一幕,也是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云氏做的坏事。
丫鬟按照云氏的吩咐端上来了热气腾腾的梅子酒,分给每位小姐,承装梅子酒的杯子很讲究,每只上面都烧着不同的花色,有蝴蝶、兔子,也有青山绿水……各不相同,小姐们拿在手里都爱不释手。
云依依端在手里,左右旋转,打量着上面的纹路。
“怎么?”方盛惜问。
“没想到姑母也有这么文雅的时候。”她放下酒杯,一口都没喝,露出一撇耐人寻味的笑容。
“不舒服吗?”方盛惜担忧的问。云依依来京城是来寻医的,将军府里也许没有一个人把这件事记在心上,方盛惜却是不会忘的,这段时间她跟云依依同进同出,云依依的身体是真的很不好,平日里看着无事,发起病来连床都下不了。也知道她一直在寻医,却还没有找到一名良医能医好她的病。
“没事。”云依依微笑着,让方盛惜不要担心,只说最近正在喝调养身体的药,喝不得酒。
方盛惜听后点了点头:“那就不要喝了。”
想起沈渝洲说的话,云依依寻思着云氏会使出怎么样的计谋。看着这一个个精致典雅的酒杯,她的手摸索在杯子的边缘,一向俗气的云氏突然变得这么文雅,其中必有古怪。弄这么多不同花式的杯子过来,最方便做的事就是下毒不容易混淆。云氏是想毒死她吗?云依依觉得不可能。这里可是将军府内,她若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被毒死了,云氏自己也跑不了。
那到底是什么阴谋呢,一时间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还是小心点微妙。
她看向方盛惜,提醒道:“表姐也少喝些吧。”
方盛惜愣了一下,看了眼手中的杯子,如有所思,也放了下来。
一旁,方喜儿发出一声嬉笑,她豪气的喝着酒,毫无忌讳,嘲笑云依依和方盛惜小家子气,这么好的梅子酒都不会喝,果然是想下来的人,上不得台面。
姑娘们捧着酒杯喝着酒,并没有什么异样,云依依没瞧出什么异端来。
都是未出阁的半大姑娘们,聚在一起话题不知不觉就扯到了京中未娶妻的世家公子身上,其中最惹人瞩目的就是柳先生,特别是他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所有人都不住的调侃起云依依来:“话说今天柳先生怎么没有来呀?”
“府上并未曾向柳先生发帖子呢。”方盛惜替云依依解围。
“没发帖子又怎样,柳先生为了云小姐哪里去不得。”有小姐玩笑道。
“是啊,柳先生为了云小姐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呢。”
方喜儿撇嘴,白眼翻到了天边,小声咕囔:“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玩玩罢了,到了真正正式的场合还不是没来。”
这边正玩笑着,柳先生就在众公子们前簇后拥中来到了将军府。
小姐们这边一下子就疯狂了,抓住云依依兴奋道:“我说什么来着,柳先生为了云小姐真是什么事都干得的。”
方喜儿只觉脸有点疼。
不一会儿就有小个厮跑了过来找云依依,低声在她耳边说柳先生请她到后花园一聚。
云依依眉头微蹙,心下不悦。
她和柳先生私下有生意上的往来,两人偶尔会去茶楼谈论一下店铺经营和分红的事,有什么事在那里也都说了,没必要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把她给叫出去,惹人闲话。
云依依本以为柳先生是知趣的,在她几次明确的拒绝了他的告白,对他的行为表示反感,说他的一些做法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困扰之后,他就收敛了很多,没想到他还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来。
云依依自是不会去的,板着脸回了那个来传话的小厮一句:“我知道了。”却依旧稳稳的坐在椅子上,没有一点要起身离席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