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小姐靠读心屡破奇案——云间有梦
时间:2022-08-12 07:18:26

  若他猜得不错的话,那这个份量的糕点……
  黎知云偷偷瞄着沈君漓,他知道,公子对姑娘这些年的经历一直心怀愧疚,自责难安,可公子却一直犹豫着,没去找姑娘。
  如今看来,公子这是下定决心,要同姑娘谈谈了?
  沈君漓确实有这个想法,于是他一到候府,下了马车,便提着两个食盒,直奔思漓院而去。
  黎知云望着他的背影,在心中叹息一声。
  希望公子和姑娘都能解开心结吧。
  此时,沈瑶桉正坐在屋前的回廊上纳凉。
  转眼已到五月底,院里的梨花已经开始凋谢,一些花朵被风一吹,便一朵一朵地落到地上,铺了满地。
  这几日气候比较热,特别是中午的时候,烈日一照,叫人汗流浃背。
  沈瑶桉躲在屋檐下的阴凉里,一面摇着画扇,一面听青桃粉芸说着刚刚皇城外发生的事。
  这俩小姑娘自从跟在她身边,得了隔几日便能上街采买的机会之后,消息也变灵通了。
  今日恰巧是出府采办的日子,要是放在往常,沈瑶桉定会去凑个热闹,可这几日忙于审案子,如今好不容易得了空闲,她便只想躺在床上,好好补眠。
  这不她刚刚醒来,在回廊上坐下,这俩小姑娘便急匆匆地跑进思漓院,对着她说京城发生大事了。
  沈君漓刚刚踏进思漓院,就听见了青桃的声音:“姑娘,这几日京城都不太太平,你还是别出门了吧。”
  “你们在说些什么?”沈君漓拎着食盒往里走,就望见了回廊上的三个人。
  三人听见沈君漓的声音,止住话题,往门口望来。
  待沈君漓走近了,青桃粉芸便福身,对他行礼道:“奴婢见过公子。”
  沈瑶桉也站起身来,对沈君漓道:“哥哥。”
  沈君漓颔首,对沈瑶桉道:“哥哥给你带了些糕点来,你尝尝喜不喜欢。”
  青桃粉芸对视一眼,很自觉地退了下去。
  沈瑶桉看着沈君漓将两个食盒放在他们中间的长椅上,然后一个一个地打开。
  里面是各种各样的糕点,很精致,看着便让人很有食欲。
  沈瑶桉将将起床,还没用膳,这会儿看着那些糕点,肚子就叫了起来。
  沈君漓听见了声音,眼里染上笑意,道:“快尝尝吧。”
  沈瑶桉有些不好意思,默默低下头,从食盒里拿了一块糕点出来。
  那糕点是兔子的模样,白白胖胖的,眼睛和鼻子是三抹红点。
  她咬了一口,里面是豆沙馅,甜而不腻,是真的很好吃。
  沈瑶桉的眼睛亮了亮。
  过去她也很喜欢吃甜食,工作压力大的时候,吃块蛋糕,喝杯奶茶会让她瞬间又满血复活。
  这些糕点正合她胃口。
  沈瑶桉吃完一块,又去拿另一块,吃得一脸满足。
  沈君漓见她吃得如此开心,便知这些糕点是买对了。
  沈瑶桉一言不发,蒙头吃东西,不一会儿就解决了一盒糕点。
  她满足地拍拍肚子,靠在长椅上,像一只慵懒的猫。
  沈君漓问她:“可要喝口茶?”
  沈瑶桉眯了眯眼睛,点点头。
  糕点好吃是好吃,但她现在觉得有些腻。
  沈君漓笑了笑,朝站在不远处的青桃点了点头。
  青桃方才见沈君漓拿着的食盒,便认出了香酥坊的独特标识,猜到他这是去买了糕点,后来又见沈瑶桉一块接一块吃糕点,便想着沈瑶桉吃完定然想要喝茶解腻,于是她看着沈瑶桉吃得差不多了,就去端了杯茶来,只是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去。
  这会儿得了沈君漓的允许,才走上前去,给沈瑶桉奉茶。
  沈瑶桉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顿时觉得嘴里清爽了许多。
  青桃奉完茶,又退了下去。
  沈瑶桉刚刚喝了口茶,便听到了一句:“小团子,对不起。”
  沈瑶桉有些惊讶地转过头去,才发现不知何时,沈君漓已经收起了原先那副放松的模样,坐直了身子,望着她时,目光真切。
  “……”沈瑶桉张了张嘴,原本想问问沈君漓,为何要突然道歉,但后来,她觉得自己似乎又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沈君漓见她有些发愣的模样,默默地叹了口气,移开了目光。
  他觉得,若是看着小团子,接下来的这些话,他可能会有些说不出口。
  沈君漓望着那院子里满地的梨花,缓缓道:“小团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哥哥知道,你一定怨过哥哥和老头儿,当年哥哥一时赌气离家出走,却没带上你一起,是哥哥的错。”
  当年他太年轻,被气愤冲破了头脑,只想以极端的方式与老头儿抗争,摔门而去之后,却没能考虑到小团子。
  他现在想想就后悔,为何当年没带小团子一起离开?
  为什么就那么倔强,一直未给家里送封信,也从来没有去打听一下小团子过得好不好?
  他承认自己自私,没考虑过小团子的境遇,所以当听到小团子这些年受了这么多苦后,自责、愧疚一下子席卷了他。
  他不知该如何开口,对小团子说这句迟来了很多年的,也许根本没有用的道歉。
  毕竟伤害已经形成了,所有的弥补也许都无济于事。
  所以最开始他选择了假装视而不见,带着小团子去游街,去看表演,因为看着小团子笑的时候,他心里的负罪感就会少一些。
  可午夜时分,他会反复梦到小团子这些年的生活,甚至有一次,他梦见小团子被郑隐设计,最后入狱,含冤而死。
  他猛然惊醒,满头大汗,久久不能回神。
  屋外风声不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这只是个梦,小团子安然地在思漓院里熟睡。
  可他心里也越来越焦急,觉得应该尽快同小团子谈谈心,哪怕不会获得原谅,至少,也不该继续活在他自己编织的假象里。
  今日他同江温行江温远两兄弟聊到少年的事,他猛然惊觉,时间不等人。
  于是他终于鼓起勇气,对小团子说出了这声“对不起”。
  这句话说出来时,他的内心很忐忑,却又松了口气。
  他不会去辩解,因为过去确实是他错了,是老头儿错了,而小团子是平白无故受灾的那个人。
  沈君漓说完那些话后,四周陷入了沉默。
  沈瑶桉低下头,望着茶杯里轻轻晃动的茶水。
  说实话,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沈君漓。
  她不是原来的嫡小姐,也没有资格替她说一句“原谅”,或者是“不原谅”。
  可是以嫡小姐的性子,大概还是希望哥哥和爹爹能过得好的吧。
  那个软弱却善良的姑娘,大概不会希望自己的亲人一直活在愧疚和自责里。
  沈瑶桉叹息一声,道:“哥哥,都过去了。”
  沈君漓转头,望了一眼低着头的小姑娘,一时不知她是否原谅了他。
  可他转念一想,是啊,其实原不原谅都已经不重要了,他需要的,也许不是那句“没关系”,而是一个能让他摆脱过去的囫囵,往前走的理由。
  沈君漓摇了摇头,豁然开朗。
  “是啊,过去的都过去了,小团子,谢谢你。”
  “以后,哥哥一定会对你好的。”
 
 
第62章 归路
  沈瑶桉闻言, 就明白沈君漓听懂了她的意思。
  她笑了笑,轻轻回了一个:“嗯。”
  有云层飘过来,遮住了烈日。
  沈君漓眯了眯眼, 心里的巨石总算落了地。
  他坐了一会儿,便站起身来,摸了摸沈瑶的头, 道:“小团子,虽然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但哥哥会努力补偿你的。所以,以后遇到任何事都可以来找哥哥, 哥哥会做你坚强的后盾。”
  沈瑶桉抬起头,望着沈君漓认真的神色,笑道:“好。”
  他的掌心很温暖,那股暖意顺着透顶传进了她的心里。
  沈君漓将手放下来,对沈瑶桉道:“小团子,哥哥先回院子了,那剩下的糕点, 你隔一会儿再吃,莫要一下子吃太多。”
  说罢, 便走下长廊,朝她挥了挥手,自顾自地往院外走去。
  沈瑶桉望着他的背影, 轻轻叹了口气。
  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沈君漓刚刚走回自己住的惜竹院, 就见一人坐在竹林下的石桌旁,正一个人下着棋。
  沈君漓顿了顿脚步, 犹豫了一会儿, 才走到了那人对面坐下。
  “老头儿, 你不在自己院里待着,跑我这儿来做什么?”
  沈珺意已经对他大逆不道的称呼无感了,这会儿他捻起一颗黑子,落到棋盘上,堵死了白子的路。
  一子落定,他才将目光从棋盘上收回来,望向对面的逆子。
  “你方才去了桉儿那里?”沈珺意问。
  “是啊。”沈君漓道。
  沈珺意点点头,道:“你们两兄妹倒还相处得比较融洽。”
  沈君漓却没接他的话,只是问:“你来这里,有何贵干?”
  “你替陛下做的那些事,本侯都知道了。”沈珺意忽略掉沈君漓不友好的语气,一面自顾自地捻起一颗白棋,思考着要往哪下,一面淡淡道。
  “你消息还挺灵通,我还以为你凯旋归来,将兵权交回给陛下后,就什么也不管了。”沈君漓见他一直犹豫着没落子,抬手指了指棋盘上的一格,道,“下这里。”
  沈珺意笑了一声,依言落了子,道:“还了兵权,并不意味着本侯就不关心这天下事了,只是有些时候,握着的东西太多了,难免会遭人惦记。”
  沈君漓抬眼看了看对面的人,老头儿这是在提点他呢。
  沈珺意知晓这小子聪慧,很多话不必往明里说,他也能听懂。
  于是继续道:“你看这棋局,方才明显是黑子占尽优势,可你却让下一颗白子落到了一处至关重要的位置,瞬间扭转了局势,所以啊,这世间的事情,不好说。”
  “须得时刻保持警惕,莫要为一时的领先而沾沾自喜,否则啊,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沈珺意一面说着,一面落下了最后一颗棋,让这棋局成了死局。
  沈君漓笑了一声,道:“这些道理我都懂,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沈珺意抬眸,望向那张与阿漓有八/九分相似的脸,默默叹息一声。
  他也许是个好侯爷,好将士,却不是一个好父亲。
  他与沈君漓之间的隔阂,估计很难消除了。
  可他看着沈君漓步入仕途,且有步步高升之势,又不得不提点沈君漓几句。
  他怕沈君漓太年轻,一时被功绩冲昏了头脑,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最后走上不归路。
  就像曾经同他一起平战乱,打天下的兄弟一样,拥兵自重,最终家破人亡,还被冠了个奸臣的罪名。
  是以当年那些志气满满的少年郎,如今活下来的,不过他一人。
  好在如今看来,这小子心里门清儿,倒和他有几分相似。
  沈君漓见沈珺意将想说的话都说完了,犹豫半晌,还是问出了这些年一直困惑于心的问题:“老头儿,你当年为何执意要取郑隐?”
  沈珺意愣了愣,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
  好半天,他才自嘲地笑了笑,道:“莫约是真的昏了头吧。”
  他第一次见郑隐时,便被那张与阿漓有几分相似的脸吸引了。
  或许他从未对郑隐动过情,却因为阿漓的原因,近乎盲目地信任她。
  他只是将郑隐当做阿漓的替身而已,可有些时候,却忍不住会心软。
  所以他才会在郑隐哭着求他留下沈瑶惜时,答应了她。
  如今想来,皆是荒唐。
  阿漓已经离开了他,这世上便再也没有阿漓。
  纵然郑隐有几分像她,却不是她。
  是他一时鬼迷心窍,一时魔障,才酿下后来的大错。
  终究是他对不起阿漓,对不起两个孩子。
  “……”虽然沈珺意未将话说全,可沈君漓仿佛明白了他的心思。
  血缘就是这样奇怪的东西,明明对对方耿耿于怀多年,却能在不经意的瞬间,彼此心有灵犀。
  沈君漓原本不打算原谅沈珺意的,可方才小团子的话却点醒了他。
  往事不可追,来者犹可忆。
  他们倒底是家人,若一直这般隔应下去,或许几十年以后,他们都会后悔。
  沈君漓望向那张多年未曾仔细看过的脸,忽然发现,不知何时,沈珺意的鬓角已经染上白霜,曾经俊朗的脸上也已爬上了皱纹。
  沈珺意已经老了,他想。
  沈君漓深吸一口气,有些别扭地道:“老头儿,我们和解吧。”
  沈珺意眼里满是惊讶,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沈君漓觉得有些说不出口,他将脸转向一边,盯着对面的翠竹,生硬地道:“过去的事我也不想追究了,以后我们好好相处吧。”
  沈君漓说完,还是觉得别扭,又加了一句:“就当是为了桉儿。”
  沈珺意闻言,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眼里却有了泪花。
  他没想到,沈君漓会来找他和解。
  一直束缚着他的囚笼,被沈君漓的这些话轻而易举地粉碎了。
  好半天,沈珺意才含着泪水道:“好。”
  沈君漓转过头,就对上了沈珺意湿润的双眸。
  他已经很久没见沈珺意哭过了。
  上一次见沈珺意这般泪眼朦胧的模样,还是在娘亲去世的时候。
  他记得那时沈珺意抱着倔强地不肯哭出来的他,说了一句他至今都记忆犹新的话。
  “漓儿,哭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是因为你爱那个人够深,所以失去时,才会痛哭流涕。”
  沈君漓忽然能够理解沈珺意过去犯下的那些错误了。
  也许就是因为爱得太深,得到了又失去,才会疯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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