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天气继续阴沉,各小队长增加了许多挑麦穗的人,生怕忽然下雨,割倒的麦子被雨淋。
一帮人在地里累的四肢酸痛,不时的抬头望天,一个个心里默默念叨:咋还不下雨?
大概是人多力量大,老天爷很快听到大家的心声。轰隆几声雷响,颗颗珍珠洒落田地。
“下雨了,大家赶紧将地上的麦穗抱起来走。”
来不及挑走的麦穗被你一把我一把的抱着,一个个飞快的往回跑。今儿这天黑压压的低,估计这雨短时间停不了。
“把麦穗放打谷场,别他娘的抱回自己家去啊。”
小队长真是操心,前怕狼后怕虎。一路猛的往前冲,想在打谷场的路上拦截大家。
麦穗被全部拦截放进了打谷场,密集的雨点已经连成片,一个个全被淋成落汤鸡。
刘颖回家没急着换衣裳,而是跑到厨房先烧水。家里其他人回家都去换了衣裳,老太太看到她湿漉漉的在厨房等热水,开口低低的念叨。
“越来越娇气了,自己惯着自己。”
刘颖不管老娘如何说,她烧了水后提进屋里,从上到下洗漱干净才换了干净衣服。
这么一折腾,时间已经过去好久,换了衣服看窗外天色已经暗下来。手拿毛巾擦干头发,听到外间有陌生的声音。
“为啥来,老伙计我还能为啥来啊。一家有女千家求,你说我这是为啥来?”
她那支书爹的声音不紧不慢:“坐,坐,坐下说。”
作者有话说:
我如今住在一个拆迁安置的小区(小区老人多),经常坐一起听他们讲古。大家对年代可能有了刻板印象,实际上我发现,因为地域不同,年代不同都是不一样的,五十、六十、七十,南方北方中原东北,它呈现的都有不同。本文是七十年代后期,地里加班的时候大队会管饭,细粮管的严,秋收干活也会允许大家在地头烤玉米、豆子,之类的地里产出。但嫩玉米不让吃觉得浪费。地里萝卜什么的当水果大家吃了解渴。但情况都是忽松忽紧的,今年跟明年可能也不一样。这是一位黄土高原上的老人说的,而另几位南方老人说的又有不同。
本文女主是现代去的,她在乎的是流量,而且她知道很快就会放开,她的行为有些出格,会被诟病嘴馋、不会过日子等,那年代会名声不好,可既不犯法也不犯规,其余那些她也不在乎,有流量挣钱就好。她的出格就如那种农村的娇娇女一样,出格,但安全。属于特立独行。(可能我没写好,我想想怎么改一下。)
关于女主知道男女主的情况为何不远离,她的想法是没发生的没刻意亲近或者远离。态度会根据她自己与他们的相处来改变。
第十三章
居然又是说亲的,刘颖在屋里无奈扶额。默默的将身上那件儿新衣换下,穿上她平时下地的旧衣裳。
“荧荧,荧荧你出来。”
没多久听到老娘在叫她,她抬手将头发抓的一团乱。这时代的审美是溜光水滑,她反其道而行之,希望有好效果。
“听见了。”
应一声拉开门,她一出现就成了外间所有人的焦点。跟着父亲好友一起来的男同志转头望向她,俩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
俩人一样的青春年少。男同志头发整齐,穿着中山装,五官端正目光对上她一瞬间亮起来。
她头发蓬松如鸟窝,但那面容却因沐浴而更加水润娇嫩。此时一张小脸如雨后的山丹丹花般鲜艳,凌乱的发丝增添几分野性与烂漫。
男同志有些脸红,站在那里不敢吭声。刘妈妈抬手拍闺女一巴掌,推她回屋去梳头发。
“披头散发的成什么样子,赶紧给我梳整齐了再出来。”
刘颖回屋磨磨蹭蹭,慢吞吞的半天没动静。外头老两口又等的着急,老太太进来催促。
“磨蹭什么呢,你这丫头能不能利索点儿?”
刘颖回头皱眉:“不是你说让梳整齐的嘛。”
“你给我过来吧你。”
废话不多说了,老太太直接夺下她手中的梳子拉她到身边。就她那慢吞吞的模样等的花儿都谢了,还是自己上手来的快。
“疼,疼,娘你轻点儿。”
“……”
老太太干脆利索的给她编了了大辫子,前头的刘海仔细的梳理整齐。左右瞅瞅这回整齐利索了,拉着她出了里间门。
望着客人笑呵呵的,将她推到自己前头。“这孩子害羞呢,平时不是这样,做事可麻利了。”
你才害羞。
刘颖默默吐槽一句,对着老娘不敢说出口。知道父母是关心她,生怕她成老姑娘嫁不出去荒废了青春。这甜蜜的负担,其实也不是太难受,毕竟主动权还在她手里。
“没事,没事,大姑娘家的害羞正常。”老爹的好友客气的说着话在上下打量她。然后转头跟她爹说:“老伙计,你这么粗糙的人居然生出了这么俊的闺女。”
闺女被夸了,老汉呵呵乐。默默观察那小伙子,估摸着对自己家丫头挺满意。这孩子条件好长相也不赖,他看上了闺女,这事儿成了一半。
“像她姑姑,侄女赛家姑嘛。”
“是,你这闺女长的真好。不过我家许陵也不赖,长相多端正。我大哥啊就这一根独苗,住房宽裕。家里有自行车,结婚的话想办法买缝纫机。就这条件,你瞅瞅十里八乡的哪个比得了。”
老汉说起条件来得意洋洋,他那侄子望着刘颖腼腆的笑。他爹是公社干部,家里条件刘平安知根知底非常清楚。
“是,许主任我知道,是一家好人。”
这就互夸上了?刘颖在一旁傻眼,觉得自己得做点儿什么。再任由他们继续下去,说不定明天就订婚了。
“我要住新房子,要全新的缝纫机、手表、自行车,还要新家具。这都得是我自己的,旁人不能用。”
嗐,这话说的可太霸道了啊。这时代物资多匮乏,谁家东西不是一家人共用的。你倒好,一开口就全霸占,而且这条件也提的太高了。光是三大件就得好几百,谁家有这么多钱票?
“你个死丫头、”
老太太气的咬牙切齿,知道闺女打的什么主意。她上手要揍人,刘颖起身就跑。
“我不管,反正达不到这条件,我就是不嫁。”
娘俩一个跑一个追,屋里几个男人已经彻底哑巴不吭声。叫许陵的小伙子泛红的脸颊一下子褪去了所有的血色,眼眸中墨云翻滚暗沉看不见底。这叫啥事,不切实际的狮子大开口,她这是没看上自己?
你凭什么看不上我?我家庭条件个人条件哪样不比你好,你居然给我没脸,没看上我?
“老哥,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多留了。”
老汉站起来告辞,刘平安不好意思的赔着笑脸。“实在对不住。这孩子让我惯坏了,等会儿我再收拾她。”
“没事,没事。说亲嘛,就是互相挑,看不上也没啥。”
“丫头不懂事,我给老弟赔个礼。”
事情不成情意在,支书跟老伙计握握手送客,一路送到村子外。等老汉背着手回来,家里正好吃晚饭。
饭桌上他沉着脸不说话,家里人也都一个个装哑巴。尤其是刘颖,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父母这样,让她想起前世在孤儿院的日子。也是这样看眉看眼,稍有不慎就会挨打挨骂。
大不了被打一顿,反正在婚姻上我绝对不妥协。刘颖绷着脸,心里冰冷一片。
一家子默默的吃完饭,她被父母叫进了屋里。三哥担心的跟在后头,被老汉给赶了出来。他缩在门口偷偷往里瞧,被媳妇伸手拉走。
“哎,你干啥?”
女人拉着他进了自己屋。“你说你多啥事,等会儿爹给你一脚你就高兴了。”
“那也比给荧荧一脚好吧。”
“你见过爹对荧荧动手?”
“……好像没有。”
“那不就得了。”大肚婆给他个大白眼,“有那闲操心的工夫帮我挑两担水,我浑身难受,想洗个澡。”
“咋又洗澡?”
“你去不去?不去我告娘去,说你不给我挑水。”
“去。”
老三被媳妇支走了,堂屋里刘支书出去瞅瞅,看没人听墙角才关上屋门。老太太在门口望风,老汉低声跟闺女开口。
“是不是结婚会影响你那能力?”
他这话出口,刘颖顿时石化。这是什么画风,完全不在她预想内。她以为老汉刚才脸色那么重,这会儿也许该动手收拾她了。可结果他一脸担忧,话题严重跑偏。
看她不说话,老汉以为自己猜中了。长叹一声语重心长的再次开口:“孩子,虽然你那能力好。可也不能为了它一辈子不结婚吧。成家立业生几个孩子一家子热热闹闹的才不白来世上一趟。要不咱就别要这能力了,你好好正经相个对象结婚。爹给你准备台缝纫机做嫁妆,找个好人家踏实过日子。”
刘颖一下子忍不住,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感动与自责的双重冲击下,除了掉泪她再说不出一句话。
她这样的能力,换个稍微自私一点点的也可能只装作她不懂事,默默享受她带来的福利。若是再过分一些,也许将她一辈子控制住,这样还用愁口粮嘛,每天都有吃不完的大米。
在这个粮食管控严重,所有人都靠一份口粮活着的年代,他们居然为了她能幸福能正常生活,劝解她放弃如此利器。为的只是她幸福安康。
“爹、”
看她哭了,老汉以为自己是猜对了。从一旁拿毛巾给她递手里,苦口婆心的继续劝。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不说这能力会不会对你造成损伤,就说它这毛病吧,也不能随着是不是?一辈子不结婚,那跟尼姑有啥区别。就算有得,可这牺牲也太大。”
老太太回头小声附和:“你爹说的对,那啥能力就别要了。你正正经经找个人结婚过日子去,别让我俩提心吊胆为你担心。”
看她还在抽泣,老太太过去伸手将她搂怀里。“好了,好了。别舍不得。没这能耐时咱也过的好好的,靠自己,日子也能过好啊。要是为了这一辈子不结婚没丈夫没孩子,那可是亏大了。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多可怜。”
老两口声声在为她考虑,刘颖这边心理的暖流一波波在泛滥。前世不论遭遇了什么艰难都是自己一个人,如今她好么样啥事没有,老头老太为她操碎了心。擦擦泪平复一下心情冲他们笑笑。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我这能力没有任何约束,就是吃好吃的就行。至于结婚,我就是不想结。想到要跟一个陌生男人一起生活,我害怕。”
“真的?”
老两口明显在关注她前半段,刘颖乖乖点点头。“真的,就是做好吃的就行,没别的毛病。”
“你可别骗我们啊。”老太太说完看她肯定的点头,一时间松了口气。“可你为啥不想结婚呢,别告诉我还是放不下那个谁。”
“真的没有。我就是害怕结婚。”
跟老两口解释半天,也不知道他俩能不能理解。反正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她躺炕上怀揣父母满怀的爱意睡的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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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太阳露出了脸,可见今儿是个大晴天。昨天下了那么多的雨,地上湿气很重,被太阳一晒,大地仿佛巨大的蒸笼。
没等下早工,一个个已经热的挥汗如雨。今儿刘颖没跟孟杨在一起,她特意挑了块儿小地片,小地片里拢共就五六个人。
这明显的态度让小伙子有些难受,浑身的劲儿全发泄到了干活上。作为领头的,一时间把所有的人都撂下,自己一个人一骑绝尘。
小队长来了看这情况张口就骂:“他娘的,一个个都给老子偷懒是吧。看看自己落后多少,孟杨一个人顶你们俩了,你们也都年纪轻轻的,好意思不?脸红不?”
大家被骂了转头看孟杨,小伙子赶快举手解释:“我心里不得劲干活发泄呢。哎呀,累死了。我脑袋晕,我得歇歇。”
打头的累的坐下不动大喘气,这回队长不骂了。“行了,累了都歇歇。上午咱干到十点半就算,晚上凉了多赶一会儿。”
这安排大家都挺满意,坐田埂旁扇风休息。几个男人闲调侃孟杨:“哎,说说为啥这么猛着干活。是不是喜欢哪个闺女,人家不搭理你?跟哥说,哥给你当媒人去。”
孟杨不吭声低着头,另一位男人道:“按说不该啊,杨子你多能干,哪个闺女这么不开眼?”
第十四章
面对众人的询问,孟杨什么都没说。上午开始挑起扁担转运,这活儿累但工分高,能多挣就多挣。
几个知青干活全在一起,夏蝉的速度实在是慢,割了一天多后手上磨出了水泡。疼的在地里哭,小队长过来没好气的训斥。
“哭啥哭,娇娇气气的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来这里就是锻炼你们的,都给老子赶快干活。”
殷卫东本来在低低的安慰夏蝉,此时抬头怒气冲冲。“你会不会说话,没看她手都磨出水泡了吗?我们从教室来到这广阔天地不就是接受锻炼的嘛,这么热的天在地里挥汗如雨,我们哪儿没锻炼了?”
“你这……”被男同学怼了,而且旁边的知青们也都一副义愤的模样,小队长一时不再横。语气软和许多:“拿手绢裹起来接着干,锻炼就是这样的。水泡而已,不是大事。”
夏蝉本来想请假的,这会儿被打消了念头。瞪着队长恨的不行。之前锄草就骂他们笨,如今割麦子更是安排他们在大地必须跟上打头的。她好累手好疼,他什么都不管,每天就知道说什么抢秋夺夏,要赶快颗粒归仓。
掏出手绢裹住手掌,轻轻的拿着镰刀还不要紧,可一使力依旧疼的钻心。殷卫东在她旁边,割的时候帮她带了一半。
“别急,慢慢来。实在疼了就跟我后头装个样子,跟不上顶多被骂一顿就是。别害怕,有我呢。”
十几岁的女孩,离开父母离开家来到田间地头,每天面临的就是风吹日晒,躲在被窝里哭了多少回。此时听到他这么说,顿时感动的眼眶湿润。从她来殷卫东就一直在明里暗里的帮她,知青点挑水也是他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