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绾绾只觉她腰间突然一热,随后便有着股不容她扞拒反抗的力量带着她朝向一旁的主位处跌去。
侧身嵌于旭凤怀中,绾绾一双柔荑揽在他之脖颈。
“做什么?”拍了拍他的手,姑娘家轻声问询。
“做昏君。”
旭凤此话说得理直气壮,全然任性。
偏头,半是阖目迷离,他将下巴搭上了绾绾瘦削的玉肩。男人薄唇轻启,如兽类似的以牙齿叼上了他唇下那处的细丝软绸,随即稍稍一扯,他放任黑色锦缎又自由滑落了些许。旭凤高高在上,是君王,是至尊,所以能被他穿上身的布料那必定是极好、极贵的,可若拿之对比起姑娘家的弱骨丰肌与柔滑如脂来说,它依旧是要相形见绌了许多。
旭凤的占有欲甚至使他生出了种除他以外,无物能有资格覆上绾绾娇躯的危险想法。
“你又胡言乱语。”绾绾笑道。
“才不是。绾绾,那些奏折……你直接念给我听吧。”
旭凤叹息,唇间热气扑在了姑娘家的雪肩玉颈,惹她轻颤两下。
“顺便就连最后的朱砂批注你也一同代劳了如何?毕竟你在这儿,我浑身上下的骨头都酥掉了大半,余下的力量也全然都用于抱你入怀了,我现在是既拿不了笔也写不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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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的声线又柔又甜,在一句话的最后偶尔还会因为着习惯而稍稍上翘着软软的尾音。
终于明白为何这世间多有帝王贪慕美人儿,近色智昏。男人嘛,当钱、权二者皆为唾手可得之物后,便就总也还需从女子身上那所独有的娇软和温柔里去吸取能够填补其骨中空虚与放浪的情感。
此时此刻,两人的体温上升,将烧未烧。
懒散半眯着凤眸,旭凤时不时以吻轻啄他眼前的凝脂美肤。男人一心二用,偶尔会在绾绾你觉得该要如何批注的问询当中配合着说上两三句意见。于是这般你来我往的,即便他们这对儿小夫妻是一边腻乎着一边公务,但却也使得那案上的折子去了大半。
“可是累了?”耳边突然就没有了那甜腻腻娇滴滴的嗓音,旭凤虽难免遗憾,但终究还是更加在乎绾绾的感受。他轻声询着,言语之中怜惜意味甚浓。
可他却未能得到姑娘家的回应。
她呆呆的,乱了呼吸。
“绾绾?”
凤眸略有惺忪的眨眨,可只一眼,旭凤便就在绾绾所执着的那份奏报的最上方瞧见了个厌人的名字。
是穗禾!
探出两根手指捏住其一角,旭凤随手将之向上一抛。
奏章于坠落的半空中直接自燃了火光,瞬间灰飞烟灭。
“哎!”完全没料到旭凤居然会有如此一番动作的绾绾不禁小小惊呼了一声,“那里面的内容我还没念给你听呢!”
瞧着女孩子由于着急而愈显生动的一张俏脸儿,旭凤自觉爱她宠她的时光对他而言都仍旧贫瘠短暂,便更加是无意浪费分秒去纠结穗禾呈来的奏报中会所书何物了。
唇角上扬,男人霸道的伸手轻掐住姑娘家的下巴逼着她朝后半仰过身子,同他四目相对。这是个蛮别扭的姿势,因而绾绾也就只能是将她所有的支撑都交托在了她抵在旭凤大腿位置的柔荑,以及揽在她腰间处的男人手臂之上。
看绾绾的脸色依旧未能全然红润回来,旭凤生怕她多想,便就故意逗着她玩笑道:“怎么,吃醋啦?”
闻言,如鸦羽般卷翘纤长的睫毛颤动,绾绾抿唇,在顿了片刻后方才是摇了摇头。
当真算不上是吃醋的,毕竟如若来一个爱慕旭凤的女子她就要醋一次,那么绾绾怕是以后的千万年间都要泡在醋缸里头度日了。
只是对于穗禾,绾绾其实很矛盾,她一方面可怜她机关算尽妄失本心,除了是将自己置于了个难堪境地外别无所得。而另一方面绾绾同样也佩服穗禾的情感热烈,宛如飞蛾扑火,生死不计痛快淋漓……她是用错了方法,走错了路,但没人能够否认她的爱。
旭凤如此,绾绾亦如此。
因而即便这世间从不存在着什么真正的感同身受,但温柔良善的姑娘她心中的恨与怨较之旭凤而言仍是显得有些平平淡淡。
她没有强烈的报复念头,可绾绾仍要让穗禾为她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该的代价。因为这是每个人活在世上需得要遵循的规则,要不又怎会出现律法,出现善恶有报,天理循环之说呢?
穗禾该为她的死,为水神和风神的死负责,也该为那被她亲手划上了污迹的爱意负责。
“旭凤,是她杀了我,是穗禾杀了我。”
尽管只是回忆,可依旧痛彻心扉。那种濒死的体验以及充斥在绾绾脑海中即将与旭凤生死相隔的崩溃的情感思绪皆都化成了可席卷至她全身上下的恐惧汹潮,甚至在她恢复记忆的这段时间里总也伴随着噩梦反反复复,叫她始终不得解脱。
所以绾绾来了魔界。
她需要旭凤。
“别让我再有机会离开你,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总想着要写出绾绾和旭凤之间的那种张力,所以这章是怎么改都不满意,头都要秃了!
而且绾绾的人设也让我抓狂。这一章我试着将绾绾的性格剖白了出来。因为绾绾毕竟也是人,存着私心,想为自己讨回个公道,但穗禾有琉璃净火,绾绾自知刚不过她,便就只能向自己的夫君寻求庇护。
希望我没有写崩吧。
第71章 至仙至魔
穗禾是梗在旭凤喉间的一根刺。
从前因荼姚之故,漫天仙神难免都要予她穗禾几分薄面。而鸟族中人更大多是以他们族长深受天后娘娘恩宠,且与尊贵荣华的二殿下为青梅竹马之关系而常常有恃无恐,高调行径。
但实际上在旭凤刻苦用功的幼年时分,他的玩伴除开了他那不靠谱的狐狸仙叔叔外也就只剩下了和他同父异母的兄长润玉。
旭凤第一次见穗禾是在他一千五百岁的诞辰宴上,她随她父亲孔雀长老坐在鸟族首位。
自荼姚同太微成了婚,入主紫方云宫后,鸟族族长之位悬空多时,族中事务全权交由于先前天魔大战之□□绩最伟的孔雀长老暂代。但孔雀长老自战场退居后内伤难愈,因此又撑了不过千年便身死道消。而天界念及穗禾乃为功臣之后,于是经了荼姚这个做姨母出面,将其带回九重天内暂住。
当时旭凤刚刚接手五方天将,正是少年意气,为天界南征北伐建功立业之际。自然也就并无多甚闲暇去关心一个女子如何,即使那女子是他名义上的表妹。
斗转星移,白驹过隙。在后来的这几千年中,旭凤总也思虑到穗禾年幼丧母年少逝父,一介孤女却又要仅凭着那尚浅的经验就需得担起一族之务,稳族众之心,着实不易。因此他即便从不主动,可也并不吝啬穗禾那还算知晓分寸的去借光他火神殿下与天界战神威名的行径。
他对她虽无男女之情暧昧之意,但其实旭凤也曾予过些穗禾隐秘的温柔。
只不过穗禾没能悟出来。
是她自己贪念太盛歹意愈隆,一点一点的消磨掉了旭凤的耐心和包容之心,以至于旭凤如今恨不得都生啖其肉,生饮其血。
“别让我再有机会离开你,好不好?”
绾绾这样一句脆弱又可怜的请求说得旭凤的心都快要碎了。
像哄着个小孩子般的拍了拍姑娘家的后背,男人那如是着火的大手滑过她的侧身曲线,随即是掐上了她不盈一握的杨柳纤腰。将绾绾直接举了起来,叫她垂着腿坐于了他们二人面前的那方黑木桌案。旭凤微微仰头,他捧着女孩子的小脸儿,以指腹拭去她颊边的泪痕。
“不会的,不会的,绾绾,你不会再离开我。”
旭凤勾了唇角,笑得深情中又带着些瑟瑟冷意。
他两世情殇,如今好不容易得以与心爱之人厮守终生,旭凤绝不允许再横生变故。他会处理好一切,将所有可能从他身边夺走绾绾的隐患一一拔除干净。
而为首者,自然就是穗禾。
穗禾目前虽说是能使得琉璃净火,但她到底未舍仙身。有梅山结界作阻,旭凤并不担心她会偷潜鬼蜮,伤及绾绾。所以只待等魔尊欲要求娶梅山之君的消息传出去后,依照穗禾为得旭凤那几近疯魔的表现来看,她必定会有所行动。然而穗禾生性多疑,尤其是在经了她近侍雀灵的背叛后尤甚。因此她一定会舍近求远,想方设法的拉拢逃亡在外的固城王。
可固城王……一直都在他旭凤的监视之下。
呵!
“绾绾,相信我。只要你心系旭凤……再无人可断你我之缘。”
将女孩子揽入胸膛中环抱住,旭凤在绾绾看不见的地方冷了俊颜。
杀人最狠不过刀刀诛心,一了百了实在是太便宜了穗禾。
此番,他已是为她安排好了她的后半辈子。
修为尽散,颠沛流离,求而不得,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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禺疆内殿 子时方过
依靠着手肘的力量去支撑起上半身,绾绾趴在软床里侧。她两条细白的小腿相绞,一双脚丫儿高高翘着,偶尔会有铃铛声轻轻作响,微不可闻。
女孩子的柔荑之上还绕着旭凤的一缕墨色长发。她指尖与指腹相撵,勾着那顺滑的青丝是又捏捏又搓搓的。
男人似乎是睡熟了,对绾绾的所为毫无察觉。
而她是想要的……他的头发。
绾绾此次的魔界之行除了是因为有惦念旭凤,欲要寻求他予她的安全感外,其实另还存了姑娘家自己的一点点小女儿心思。绾绾知道,她之前送予旭凤的那个浅金色香囊是因着梅山之乱而毁了,所以女孩子总记挂着要为旭凤重制一个,也借此寄托她对他满腹的爱意与深情。
还记得他们二人于红尘历劫后所余留在淮梧王陵棺椁里的那用发丝打出的同心同喜结。因而在绾绾自噩梦中惊醒的夜半时分,她寻来了揽月抱华阁中的所有丝线,依照着记忆练了许多许多遍,如今这结是叫手巧的姑娘家打得熟练又漂亮。
在新的锦囊里面,绾绾无比希望能有旭凤的墨发可同着她的一起缠绵相交,去为二人应验那结发夫妻中的结发两字。
但既是欲要给旭凤的一个惊喜,那么绾绾自然也就不能直接开口同他讨要。而虽然旭凤在她身边从来都少有警惕之心,但若趁着他安眠之时动手,想来以旭凤的武功术法,怕是在绾绾拿着利器刚一靠近他时,他便就会凭借着多年征战的本能而兀自惊醒。
绾绾可是不愿打扰了旭凤的好梦。
只能暂且先歇了心思,姑娘家双手成花儿样的托在下巴。她微微偏头,目光柔情似水,点点描绘着旭凤那若绘出来般的风流天颜。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①
他当真是耀眼得紧,即便是睡着了也不减他眉宇间的半分骄意与洒脱。
其实绾绾很少能有机会像这般的去观摩旭凤安枕之时的模样。因为在绝大多数的时间里,都是她在旭凤的轻哄声中睡去,然后又于他俯身吻过的柔情之中醒来。
旭凤心有猛虎,细嗅蔷薇,总是能将他们二人生活里原本一件件平平淡淡的小事儿做成了他爱极绾绾的宣言,以至于是叫绾绾这等生来便就心思细腻的女子不由得的就在他编织的情网里越沉越深,最终沦陷于了他那千百万种的脉脉深情当中。
男人睡着的姿势相当乖巧,看得出教养极好。也对,旭凤他本就为蓝田出玉天潢贵胄,不仅是万人之上,更是万仙之上,万魔之上!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举世无双的男人,他浑身上下皆被覆着了累累伤疤。
那是他于堕魔之际被翻滚在忘川河水里的众多怨灵恶鬼啃噬撕咬所致,一处处一道道都是他爱惨了绾绾的证据。
还记得于前两日的床笫恩爱时分,旭凤他也曾大方的裸着胸膛脊背,含笑与绾绾询过。他问她会不会嫌弃了他的这一身丑陋疤痕。而当姑娘家柔软的指尖游走过那自伤口位置新长出的淡粉嫩肉时,绾绾泪眼朦胧,泣不成声。
她如何能忍心说出一句伤他之言呢?
绾绾只是万分疼惜着旭凤的痛苦与决绝。
他对她这增一分不言多,减一分却自以为少的宠溺和怜惜啊,简直是厚重得令天地难容!
之前的绾绾,她根本从未想过在这世间上竟会有一男子能够爱她如此至深。
姑娘家固然不自轻自贱,妄自菲薄。可若论起容貌来,她虽是女子殊色,但却并非是那可以直接倾倒了六界的千秋绝色。而论起性子,她恐也就只有温婉乖顺可圈可点。除此之外,是谋略也好还是武功也罢,她皆可谓一窍不通。便就被旁人称赞一句七窍玲珑蕙质兰心,但绾绾自觉也只不过就是她书读得多了些,所以较为明理而已。
扪心自问,她可配得上旭凤?可是能配得上男人那昊天罔极的款款深情?
“怎么又哭了?连点儿声音都不出,若是我没醒着,那岂不是无人能来哄你了。”
闻言一惊,绾绾隔着她杏眸中摇摇欲坠的水雾望去。
旭凤依旧还保持着他方才睡着的姿势。
似是察觉到姑娘家偏移至他脸颊的眷恋目光,男人羽睫轻颤,随即一双凤眸微启。旭凤的眼睛生得是极好看的,勾魂上挑的眼尾形似凤凰翎羽。尤其是偏头朝人瞧来时的那一副风情摄魄的模样,至妖至纯,至仙至魔。
“为什么哭?”
随着绸料窸窸窣窣的轻擦声响,旭凤单手拄额,他侧撑起身子,面向绾绾。男人墨黑的衣襟大敞,原本盖着的半面锦被也叫他给径直掀开至了腰间,隐约可见其外露的胸肌以及胸肌之下的那两块并排的坚实腹肌。
唇角含笑,旭凤慵懒的半阖着凤眸。曲起手指自女孩子的下颌处抹去了一滴悬而未坠的滚烫泪珠,然后当着绾绾的面,他将那点泪珠随着他的指腹一同含入口中。
“还记得我那天在这张床上曾说过些什么吗?不许受伤,不许流血,不许哭。”
“你明明说我在床上是可以哭的?!”
绾绾这反驳的话刚一出口,果然就惹来了旭凤轻笑出声。
瞧着女孩子瞬间羞红了粉腮玉颈,男人亲昵的点了点她的鼻尖,逗着绾绾夸道:“记得还挺清楚,真是个好姑娘。”
“你就惯喜欢捉弄我!”绾绾破涕而笑,她娇嗔着,用贝齿磕了下旭凤的手指。
“所以为什么要哭?”见绾绾又明媚了起来,旭凤在安心的同时又问一遍,“莫不是我哪里不得你意了?但绾绾,你就算是想要撒娇亦或者是撒气,那总也得先把我叫醒吧,不然怎有我用武之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