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随着沉默进一步蔓延,魏宇澈说:“我放点儿歌吧。”
梁舒看着窗外景色,低低“嗯”了声。
他随意点了个电台。音乐声从四面八方的喇叭里包围过来:
“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那一夜,我伤害了你;那一夜,你······”
梁舒转过头盯着他看。魏宇澈一脸严肃地按到另一个调频。
这下曲风正常了许多,他也暗自松了口气,只是还没松懈一会儿,就听到副歌开始唱:“你可知道,对我做过,什么最残忍,就是你,狠狠把我,一夜之间,变成了大人。”
魏宇澈狠狠地关上了电台。
梁舒:“······你是故意的吧。”
魏宇澈:“······怎么可能?”
车内气氛不仅没缓解,反而比之前更加尴尬了。
梁舒觉得自己作为昨晚双人运动的发起者和精神主导,她有责任、也有义务说点什么。
然而爽过之后的脑子除了觉得快乐外,迟钝得再想不到其他事情。
一直到回了家,她躲进工作室里,还是没能罗列出个确切的一二三来。
手里的刻刀怎么都落不到竹片上,不是料子不行,也不是刀不够快,是她。
她心跳得太快了,甚至有些发慌。
从昨晚到现在,这种感觉遍布在每时每刻,在跟魏宇澈对上视线的每个瞬间加重,张牙舞爪地将她一层又一层地围住。她有种上课偷吃零食被逮住的窘迫,只是不同的是,这窘迫里好多了些别的东西,叫人上瘾。
梁舒放下刀,看向厨房里忙碌的魏宇澈。
他换掉了辣油 T 恤,穿得规规矩矩,肩膀愈发宽阔。可梁舒清楚,衣服底下的精壮肉体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痕,而那些通通都是因为她。
她收回刚才的话,这事儿不是意外,并且真的至于让她停工一天。
魏宇澈从厨房端着菜出来的时候,外头已经没人了。工作室空调关了,台面也收拾得干干净净。
现在天热儿,梁舒再怎么想亲近自然,也得同高温投降。
他蹑手蹑脚地上了楼,梁舒房门虚掩着,缝隙里看得到被子里鼓鼓的一团。
他没打搅,又小心地拐去了书房叫程汀程溪吃饭。
今天兴趣班放假,她们俩都不上课,所以待在梁舒布置的小书房里看书写字。
程溪坐在桌边,说:“大姐姐不吃吗?”
魏宇澈给她盛汤,从善如流:“你大姐姐这两天很累,要休息休息。”
程溪慢吞吞地“哦”了声,用小勺吃完汤里的蚕豆,又呼噜噜喝完。
“程汀,你等一下。”魏宇澈叫住人,从厨房里端出玻璃饭盒递给她,“给你梁老师去送一下饭吧。”
这饭一送就是三四天,还没有要结束的架势。
总之在程汀眼里,没再见过魏宇澈跟梁舒有一次正面接触的。魏宇澈也不翻墙了,老老实实从正门走进来。而梁舒明明听到了动静,但还是装作无事发生,眼神也不分给他半个。
每回到饭点,梁舒不是累了要休息,就是说竹稿没改完赖在工作室里不出来。
程汀相当敏锐地发现了事情不对。
她又从魏宇澈手里接过饭盒,眼睛滴溜溜地转,说:“魏老师,你是不是跟梁老师吵架了?”
魏宇澈又不傻,当然看得出来梁舒有些刻意地躲着自己。
至于理由也很好猜,无非就是没想好怎么面对他,面对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需要一些时间,而他早就习惯了等,所以这不是问题。
“没有的事儿。是我这段时间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没办法一直待在这儿。你梁老师是为了我好。”魏宇澈否认说,“你快上去吧,别让你梁老师饿着。”
程汀慢吞吞地应了声,但对他的回答却是大写的不信。
她想了想,趁着魏宇澈已经进了厨房洗碗,招手把程溪唤来耳语了几句。
“怎么样?能完成任务吗?”
程溪脸蛋红扑扑的,眼里是期待的光芒,像即将屠龙的勇士握紧刀一般握紧了饭盒,重重点头:“能!”
程汀放心下来,领着她上楼,敲了门躲在一边。
“进。”
程汀给程溪一个加油的眼神,鼓励她推门进去。
梁舒正坐在书桌前点了台灯看书。
“大姐姐。”程溪脆生生地叫她,“饭。”
梁舒这才发现来的是她,扬起笑,将书放在一边,接过饭盒,摸了摸她的头:“谢谢溪溪。”
“不用谢。”程溪站得笔直,两只手搅在一起,迟迟不肯走,一看就是有心事。
“溪溪,你是不是有事情呀?没关系,告诉大姐姐。”梁舒鼓励道。
程溪问:“可以吗?”
“当然可以。”梁舒将筷子放下,正脸看着她,语气柔和说,“你有什么事情就告诉我,告诉姐姐,告诉魏······告诉魏叔叔。我们都是大人,可以帮你的。”
“那好吧。”程溪点了点头,攥着衣角更用力了些,鼓起勇气问,“你跟叔叔吵架了吗?”
梁舒一愣:“为什么会这么说?”
“以前爸爸跟妈妈吵架也是这样的。爸爸生气不吃饭,妈妈不敢惹他,就让我们去送饭。”程溪说着瑟缩了一下,“爸爸的巴掌,很痛。”
如果说刚才是为了完成任务,现在回忆到这些事儿就是真的觉得害怕了。
梁舒伸手想摸程溪的头以作安慰,程溪却不自觉躲了一下,幅度很小,却难以忽略,直叫人觉得心酸。
她原以为这么长时间了,程汀程溪也一天比一天的开朗了,不会再会被以前那段糟糕的记忆影响了,可那些事情又怎么可能轻易翻篇呢。
在程溪眼里,自己跟魏宇澈就相当于替补了的“爸爸妈妈”,现在自己跟魏宇澈别扭着,就是又一次的重蹈覆辙,这让她怎么能不害怕呢?
何况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不管是对程汀程溪,还是对魏宇澈和自己,她都不能再逃避了。
梁舒说:“没有的事情,我只是这段时间有些事情要忙,你魏叔叔是为了我好,不想打搅我。”
程溪说:“好奇怪哦。”
“奇怪什么?”
“你跟魏叔叔说了一样的话。”程溪补充说,“都说对方是为了自己好。”
第64章 没凶她,少儿不宜
跟魏宇澈纠纠缠缠这么多年,梁舒没有一次把他放在未来伴侣这个位置上,可偏偏他们之间意乱情迷得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她不是一个懦弱的人。
如果换成跟其他人有了一夜情,她一定说断就断不带半点犹疑的。可对方变成魏宇澈的时候,她就举棋不定了起来。
在听到程溪的问题的时候,梁舒竟隐隐有了点开心。
她拥有了一个非常正大光明的借口,可以说服自己放弃这无畏的逃避,也有了理由,可以约魏宇澈好好谈谈。
毕竟再怎么样都不能把情绪带给小朋友,对吧?
她抿了抿嘴,给魏宇澈发了微信。保险起见,约在了十点见。估摸着到那会儿程汀程溪也睡了,不会有人发现他来的。
不等他回复,梁舒便拿着衣服走进了浴室。
身上暧昧的痕迹大多已经褪色,剩下浅浅的几块也不复先前的激烈。
手机上魏宇澈的回复简短,说了句好。
梁舒换上睡衣,吹好头发,拿手机放着歌出来。
书桌前,魏宇澈已经坐在了那里,膝盖上趴着小梨花。
他穿了身夏季睡衣,灰色长裤宽松舒适,自然风干的头发柔顺地垂在额前,侧面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干净利落。
听了声音,他转过脸来,呼吸一窒。
梁舒知道他会来,所以特地选了件长长的睡裙,衬衫领把脖子挡得严严实实,裙摆一直拖到小腿。但睡衣料子大多柔软,她身上的水汽还未完全干,有几块沾湿了紧贴着曲线,反而更引人遐想。
手机喇叭里《Blood shot》旋律里自带暧昧情色在房间里流淌,梁舒手在身侧,连忙将音量按到零。
她清了清喉咙:“你怎么现在就过来了?”
魏宇澈说:“不是你说让我来的吗?”
“我让你十点再来。”
“有,有吗?”魏宇澈声音低下去,“我没注意。”
他光想着终于有机会坐下来好好说话了,哪里还辨认什么时间的。
梁舒在另一边床头坐下,又觉得怪怪的,拿了个枕头抱着才安心些。
“我找你什么事,你应该知道了。”她昂了昂下巴,正经道,“溪溪今天问我是不是跟你吵架了。”
魏宇澈应了声,说:“程汀也问我了。”
“总之,我们俩的事情还是不要影响到小朋友的情绪吧,你觉得呢?”
他沉默地点点头,算做认同。
梁舒说:“然后就是我们之间。”
魏宇澈忍不住抬头看她。
他眼睛很亮,皎如明月,但却并不会让人感到压力。他只是这样看着她,像是会对她接下来说的所有东西全盘接受,不论好坏,不论公平与否。
梁舒看着那张脸,那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卡死在嗓子里。
她视线下垂,落在他手上,他略不安地抚着怀里小梨花的下巴,漂亮的手指在毛发里时隐时现。
梁舒想起那手指捻起胸前长发时的触感,像是被电流刺过一般。
脑袋里乱七八糟地想着:可能比起恋爱,她更适合这种最肤浅的肉体关系吧。
“梁舒?”魏宇澈出声提醒她,“你想说什么?”
他掌心的汗冒了一堆又一堆,嗓子也干涩着。
“你呢,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梁舒在做人和不做人之间纠结着,干脆暂时把主动权让出去。
魏宇澈顿了顿,拍了拍小梨花的背,示意她先下去,之后他走到卫生间,拍掉身上的猫毛,洗干净手走出来,坐在床尾。
他们之间像是有条无形的沟壑,分成两个不同的世界。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对你负责。”魏宇澈说。
“别说这种话。”梁舒有些心虚,“主要问题在我。”
谁先动手的,两人都心知肚明。
魏宇澈一愣,顺下去说:“这么说,你要对我负责?”
“倒也不能这么划分。”梁舒有些犹豫,“我觉得一码归一码吧。”
“哪一码归哪一码?”
梁舒视线乱飘,脸麻麻的,说:“生理需求归生理需求,感情归感情。”
魏宇澈问:“什么意思?”
梁舒狠下心,把枕头一丢,挪到他旁边坐下,直视他的眼睛说:“意思就是,你可以负责。但只是对我的生······”
魏宇澈脑袋一麻,眼前滚动的都是“可以负责”四个字。他视线停留在她张张合合的嘴唇上,理智好像城墙轰地一声崩塌,虎口钳住她的下巴,略强硬地亲了下去。
梁舒尝过了甜头,只愣了一瞬就极为配合地同他纠缠在一起。只不过她还惦记着自己没说完的话,抵住他的肩膀说:“我说的你听到没有?”
“嗯,我知道。”魏宇澈抱着她的腰,往自己身上贴,洗发水好闻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
“那你愿意?”
“嗯。”他亲在她的眼皮上,又将头埋在她颈窝,呼吸滚烫绵长,声音低着,“我求之不得。”
梁舒彻底放下心来,顺应着身体的反应,同他滚在一起。食髓知味这个词放在男女关系上从来都不是男性的专属。
临门一脚的时候,魏宇澈停下来,声音哑着说下次吧。
梁舒被勾得不上不下的,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用不着下次。”
“没有东西。”
梁舒知道他什么意思,扯开床头抽屉,里面放着上次在酒店里用剩下的东西,半管润滑剂和一盒套。
魏宇澈闷闷地笑:“你早就想这样了是吗?”
梁舒不承认,嘴硬说:“钱都扫了,不带回来用掉多浪费啊。”
塑料包装失去承重,漂浮着由引力拉扯下坠,接触地面的那一刻,也发出了声暧昧短促的哼。
素淡的壁灯散发着光晕,让她短暂地晕眩,张嘴呼吸着,但很快就被身前的人附身堵住,腰被按着无处可逃。
脚心踩在有些凉地板上,壁灯的开关在碰撞里咔哒响着,灯光也跟着亮灭。
小梨花被关在门外,跳起来去够门把手,刚打开条缝,就见平日里温和的男铲屎官躬身在被子底下,听到动静回过头来。
“小梨花,出去。”
小梨花喵个不停,同时也敏锐地察觉到不大对,退了出去。
梁舒在他后背挠了挠:“你凶她做什么?”
魏宇澈神色正经,抵得更深些,如愿听她呼吸节奏混乱,说:“没凶她,少儿不宜。”
“也是。”梁舒跟着他的思维走,“不然学坏了。”
年轻火热的肉体纠缠着,任凭潮热湿黏的欲望一点点堆积发酵。
梁舒依旧腿软,撑起身体喝了几口水,稍微缓了缓后被魏宇澈捞着去洗了澡。
魏宇澈的身材好,脸好,体力也好。技术方面,梁舒不好做评价,但她的体验很不错。
性生活和谐,人的精神头也会变好。梁舒以前不知道真假,头一次又郁结着没深思,现在事了了,枕在他胸口上听着“怦怦”的心跳,倒觉得这说法可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