囹圄——十三槐
时间:2022-08-15 07:01:49

  舒似肩膀微颤,深深喘息着,好不容易才平复稳心头的酸意。
  她打开了手机的微信,脑袋昏沉却准确无误地找到边绍的微信,抖着指头拨通了微信电话。
  人总会在某个崩溃的时刻想起一个人,无比需要而迫切地想要依赖他。
  就像溺水之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浮动在水面的救命稻草一般。
  她从未如此过,因为不敢。
  可是这一刻,她真的特别想边绍。
  她想听他的声音,想看他温暖的笑容,她想念他所有的一切。
  提示音不断地响着,随着一声又一声地过去,舒似的心在一点点地往下沉。
  她抬头看了眼夜空,鼻子又忍不住泛酸了。
  果然,人能完全依赖的只有自己。
  在她心灰意冷正打算挂电话的时候,电话通了——
  那头的边绍声音迷蒙,带着微微的一点鼻音:“舒似?”
  只是简单的两个字而已,却让舒似的眼里迅速地蕴起泪意。
  她拿手背抵住嘴唇,不敢出声。
  边绍似乎清了清嗓子:“嗯?你怎么了?”
  舒似的眼泪像珠子一样往下掉。
  她嚅了嚅唇,想说些什么,喉间却只溢出一声抽噎来。
  那头的边绍静了两秒,一向温柔的声音里添了急切,语速变得快了点:“舒似,你在哭吗?”
  舒似紧紧抿着唇,无声流泪。
  “嗯?听不见吗?你在哪里?”他的声音里伴随着窸窣之声,“舒似,说话好不好?你怎么了?”
  舒似拿手抹掉眼泪,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却还是带着哭腔:“边绍。”
  边绍嗯了一声。
  “我想你。”
  马路上有尖锐而刺耳的一声鸣笛响起,舒似整个人颤了一下。
  “你现在在哪里?”边绍说话时伴着摩擦屏幕的响声。
  舒似语无伦次道:“我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对不起,我喝多啦,你是不是生气了?我走不动,我很想你。”
  “我没有生气。”边绍放柔语气,“舒似,你现在在哪里?嗯?告诉我。”
  “在芭啦门口,我头好晕……”
  电话那头有大门落锁的电子声。
  边绍说话带了点喘音,耐心哄着她:“那你在那里不要动好吗?不要挂电话,我来接你,很快。”
  “我不要。”
  “舒似。”他喊她。
  舒似含糊应了一声。
  “听话,乖乖在那里等我好不好?我现在下楼了。”他说话的音调柔而低,带着温暖的安慰意味。
  舒似静了两秒,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道:“好啊,我等你。”
 
 
第46章 
  边绍驱车到了“芭啦”,在门口没看到人,电话里问边问着,找了一圈才找到舒似。
  她蹲在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整个人抱着腿,手里握着手机,头低低地垂着,缩成小小的一团。
  边绍一路吊起的心稍稍放下,挂掉电话走过去,蹲在她面前,低声喊她:“舒似。”
  舒似动了动,抬起头看着他,绽开笑颜:“你来啦。”
  昏暗的灯光下,她的一张脸妆花的像小花猫一样,甚至可以看到眼下两道蜿蜒偏黑的泪迹。
  他皱了皱眉,“怎么喝这么多酒?”
  “包厢里喝酒太凶了。”舒似挪了挪脚,站起来,“我好困,回家吧。”
  她走了两步,身子又晃。
  边绍忙不迭地站起来扶住她的手,“能走吗?”
  舒似哼了一声,“瞧不起谁?”说着把他手一甩往前走,硬生生地把路走成了个S型。
  “你慢一点。”边绍无奈地跟在她身后。
  “车……在哪儿?”
  “门口。”
  *
  舒似晃悠着找到了停在门口的黑色沃尔沃,转头朝边绍笑:“对吧?你的沃尔沃。”
  “嗯,我的。”边绍附和着她,打开后座车门,把她小心地扶进去。
  舒似一接触到车座的软底,自动就往里蹭了蹭,躺下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喃了一句:“回家吧。”
  边绍把她的腿往里稍微摆好一点,借着照明灯的灯光,看见她左手上的斑斑血迹,甚至有一些流到了手腕上,已经干了。
  他不由蹙眉去看舒似,她却已经酣甜沉沉地入睡。
  边绍只好把她的左手小心地放好,自己坐上驾驶座,把空调打高了些,这才发动车子离开。
  他有意把车速放得很慢,隔一会儿就要看一眼中.央后视镜,就怕舒似不舒服。
  空调打得高了些,车里有些闷意,夹着一点似有若无的酒精味道。
  凌晨两点半开外,沃尔沃开回了方阳小区楼下。
  边绍停稳车,回头轻轻喊了舒似两声。
  后座的舒似翻了个身,喃喃低语了一句什么话之后又睡了过去。
  边绍静了静,抬手关掉了车内的照明灯,把手机静音,无声地等待。
  这边属于闹市之外,一切都在随着深深夜色逐渐沉寂。
  周围店铺紧闭,路边支起的烧烤摊正在收摊,偶尔有零星走过的路人。
  等了半个小时,边绍拧了拧眉心,他作息一向正常,这会儿有点乏困。
  他再次去唤舒似,喊了好几声她才昏昏转醒,声音低低地应了他一下。
  边绍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把舒似人扶起来,“到家了,回家再睡好吗?”
  “到了?”舒似迷蒙地去看四周。
  “嗯,已经到你家楼下了。”边绍见过她进单元楼的场景,于是又问 :“你住在几楼?我送你上去?”
  舒似朝小区里望了望,把脑袋往他怀里缩了缩,低声道:“不回家。”
  随着她的动作,有酒味儿钻进边绍的鼻间。
  他抚了抚她的头发,柔声说:“为什么不回家?回家就能躺到床上好好睡一觉,就不难受了。”
  “不回。”舒似在他怀里又拱了拱,赌气道:“不要。”举动像极了小孩子。
  边绍笑笑:“那我送你去酒店睡一晚好吗?”
  舒似没动静了,过了一会儿她从他怀里钻出来,两眼晶亮地看着他,说:“我要去你家。”
  “……”边绍失言片刻,权当她是酒后无意识的胡言乱语,笑道:“你今天真的喝太多了。”
  舒似立刻反驳他:“我没喝多。”
  边绍笑了笑,“嗯好,你没喝多,我送你回家好吗?”
  “你别哄我,我是喝多了,但是我没醉。”舒似恼道,“我现在就要去你家,行不行?”
  她抿着嘴看着边绍,被酒意熏染过的眼神很亮,但脸色依旧酡红,让人实在看不出是在说昏话还是真的已经清醒了。
  边绍无比认真地端详着她的脸,喉头一滚,“舒似,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我现在就想去你家,你就说让不让吧?”
  她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让边绍十分头疼,他试着劝慰道:“舒似,等你明天……”
  “我现在就要去。”她打断他的话,遂而柳眉拧着看他,“你是不是在家里藏人了?”
  边绍严肃答:“没有。”
  舒似态度软了软,突兀地伸手抱住他的脖颈,把下巴磕在他的肩头,凑近他耳际低声说:“边绍,我只是想要一点安全感。”
  她话语微微停顿一下,语气更软了:“好不好?”
  “……”边绍身子没动弹,也没有言语。
  夜风无声无形地钻进车里,吹走了一些旖旎意味。
  舒似静静地等着,她这会儿睡了一会儿起来头已经没那么晕了,所以她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
  她只是把平常藏在心里的话借着酒意抒发出来而已。
  舒似知道边绍对自己的喜欢是真心而坦荡的,但她无法预知他的这份喜欢能维持多久。
  他对她的任何举止言行都是点到为止。
  换做其他男人,甚至都不用自己投怀送抱就已经饿狼扑食地压上来了。
  也就是这样——
  她感叹他的君子风范,但她又分辨不出他的绅士是因为忍耐还是不够喜欢。
  因为在她看来,真正发自内心的喜欢,哪怕上升到爱,无一都是会想要拥有占据的。
  也有那种爱到忍痛放手的,但那只是少数人而已。
  舒似是个成年人,她已经过了那种光是牵手拥抱就能脸红心跳满足好一阵子的小女孩年纪了。
  在爱情里,情爱永远是分不开的。
  在连爱情都是快餐式的这个时代,她无法循序渐进地把这份感情慢慢地经营下去,那样太没有安全感了。
  连生活都动荡不安,谁能保证明天会怎么样?
  边绍这样的人,无论是外表内里或者身份家世,从哪一方面看都是无懈可击的。
  简直就是女人心中理想的完美伴侣。
  但就是因为他太优秀了,所以她总是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她悲观而自卑,这是她心中无法跨过去的一道坎儿。
  所以她现在迫切地需要找到一个突破口,把这份感情快速地过渡到让她能稍稍心安的状态中。
  这些话她没办法向边绍直接言明,她只能用这种方式朝他抛出橄榄枝。
  至于接不接受,全看边绍。
  所以她在等。
  舒似觉得自己等了很久,但是其实时间也只是过去了一点而已。
  她的手臂能感觉到边绍的脖子微微地动了动,也听见他的声音清晰而平静地在问自己:“舒似,你确定吗?”
  舒似搂着他脖子的手臂又紧了紧,闷闷地嗯了一声,“确定。”
  *
  边绍的住处离方阳小区得开个二三十分钟的路程。
  舒似其实很想保持清醒,但心里的话说出了口,人不由就松快了,她本来酒也没醒,眼皮重得很。
  再加上边绍开车又稳,车没开出一会儿,她又靠着椅背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就发现边绍正搀着自己在关车门。
  舒似长长嗯了一声,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开了,看眼前的一切都是不清明的。
  边绍侧过头看她一眼,“醒了吗?”
  “嗯,我头好痛。”
  “我刚刚叫你好几声你都没醒。”
  “到了?”舒似才发现俩人身处的是地下车库。
  边绍点点头,“你自己能走吗?”
  舒似这会儿身子软着不太想动,也不跟他忸怩:“不想动。”
  边绍锁了车,思考两秒之后道:“那我背你?”
  都到这种时候了,这种事情还要问她。
  舒似真的有点哭笑不得,忍不住给他一个白眼:“不然你要让我自个儿爬上去?”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边绍神情里带着无奈,他转身背向舒似,“上来吧。”
  舒似嘴角扬了扬,“你背得动我吗?”
  “你说呢?”他回头看她。
  舒似攀住他的肩膀,双手在他胸前环结,整个人往他背上一挂。
  边绍扶着她的腿,稳稳地托住她。
  “我重不重?”舒似问。
  边绍嗯了一声,边往前走,边说:“有点轻了。”
  舒似把脑袋坎在他的肩头,凑着他耳边说:“真的?”
  “真的。”他目视前方,走到车库大门前腾出一只手刷门锁卡,但还是把舒似的身子托得很稳。
  进了电梯里,他又伸手按了下楼层“15”。
  舒似看着电梯镜面墙里俩人映出的倒像,无声又笑了笑。
  边绍正好抬头看到了,忍不住扭头问她:“笑什么?”
  “就在想啊,还好这会儿电梯里只有我们俩,不然就有点丢人了。”
  边绍笑了笑,配合着她皱皱眉头,“嗯,好像我会比较丢人一点。”
  电梯到了十五楼,楼道里只有对门两户。
  边绍背着她走向右边那一扇门。
  反正都到门口了,为了让他方便输密码,舒似从他背上下去,站稳之后,看着边绍打开密码锁输了个“0509”。
  门开之后,里头的玄关感应灯亮起。
  舒似挑了挑眉,“你生日吗?”
  边绍嗯了一声,在她进门之后关上门,在鞋柜里拿了一双拖鞋出来给她。
  那是一双简单的男士拖鞋,纯深灰色,没有图案。
  舒似看了两秒,脱了鞋换上,踏进客厅里就没再动了。
  边绍望她脚上看了一眼,脸上有点不好意思:“家里没有女士拖鞋,你先将就一下,回头我去买。”
  他说得平常,舒似却捕捉到了只有她自己能明白的信息点——
  没有女士拖鞋,就代表家里没有女人过。
  回头他去买拖鞋,就代表他想跟她持续发展。
  舒似心情愉悦地再次低头看了看脚上的拖鞋,笑着问:“你妈妈不会来看你吗?”
  话说着她坐到了客厅沙发上,目光四下扫了扫。
  房子很大,就她粗粗看过去,客厅开阔,有一个开放式厨房和餐厅,另有三扇白色实木门,一扇雾面玻璃门。
  房子的装修风格是偏灰白的西式简约风格,东西也不多,一切东西码放都是整齐的。
  所以看上去有点冷清。
  跟边绍带给人温暖如春的感觉有点不一样,她一直觉得他的家应该跟他一样会令人感觉温暖的。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