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浅夕点头如捣蒜,很是认同。
她属于想咸鱼的时谁都不能让她翻面,可想卷的时候必须拼命卷赢的人。
“不争馒头争口气。”陆离铮揉了揉她的脑袋,止住小可爱点头的动作,云淡风轻讲,“你是争气了、舒坦了,就我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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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睡结果直接睡过了午饭时间,连下午的比赛都已经开场了。
好在今天运动会,出入校门管理松散,钟浅夕又是个能刷脸的人。
“我跑步时候受伤了,同学送我去医务室,收拾好没吃饭,我们出去随便吃一口就回来。”女孩子笑容甜美。
“好好好。”保安张大爷连声点头,又嘱咐道,“注意安全啊,今天受伤的人可真不少。”
陆离铮仿佛看见她在半空摇来摇去的狐狸尾巴。
钟浅夕大摇大摆的带着陆离铮晃出校门,回身俏皮挑衅,“这不比翻墙轻松?”
“是吗?”陆离铮挑眉,又退了半步和张大爷搭讪,“大爷,我小同桌说我平时出来都翻墙,想拜托您给我证明一下,您看行吗?”
老旧收音机的戏曲音量被调小。
张大爷探出头来,冲钟浅夕和蔼的笑笑,“小陆都是直接出门,他不翻墙,校长和你们阎主任都交代过的。”
“……”钟浅夕无言以对,她不敢说、也不敢问。
谁知道是捐教学楼的金钱能力,还是陆离铮本人身上诸多竞赛奖项的原因呢?
阳光扯长一对少年人的影子,钟浅夕踩着地砖的线条往前走,心思却不似地线笔直。
弄清了些事情,可还是有很多疑问。
退学能理解,但怎么看陆离铮这种家世和个人背景,想国内读书,都只需要从高三读起吧?
她又不能直接问,难道说我没事就去百度你的名字,发现你曾经好特么的辉煌吗?哪有高中生闲的没事百度自己同学名字的啊。
不如直接报我身份证号说我在意你好多年算了……虽然连身份都是假的。
“想问什么就问。”陆离铮忽开嗓讲。
钟浅夕茫然,“唉?”
骨感漂亮的手指戳了下女孩子白嫩的脸颊,陆离铮懒洋洋的讲,“都写脸上了。”
钟浅夕摊手,一脸无辜,“我只是在纠结吃点儿什么而已。”
陆离铮笑着答,“都随你。”
通往小吃街的左侧是段不算长的月季花墙,茂盛的叶片完全覆住攀爬用的网格,整墙以粉白为主,中间夹杂着几只突兀的嫩黄色做点缀,花瓣层层叠叠,向阳盛放,散着清幽的香气。
月季的花期极长,能从四月春季开到深秋的十一月,装点三个季度。
同样长得还有生命力,掐掉很快就能再长出来,属于是校园情侣们当作玫瑰的平替。
精致典雅和人间烟火很难融洽,陆离铮不由得多扫了两眼。
“你知道为什么会有住户在这儿摘月季花墙吗?”钟浅夕抬手掐了朵塞给陆离铮,软声问。
陆离铮垂眼看着掌心那朵通体艳丽的玫红月季花,“为什么?”
“是个超级凄美的故事。”钟浅夕抢了两步走到他身前,背过身倒着走,头头是道的讲,“民国时期这里是个高门宅邸,富家大小姐爱上了拉黄包车的穷小子,她经常出门坐上穷小子的黄包车去盛放月季的花田谈天说地,直到被家里许配给另一家富商大贾。”
“说完再走,别再摔倒了。”陆离铮蹙眉,拉住钟浅夕的手腕。
“好。”她乖顺的停步,轻声细语的说下去,“大小姐不肯嫁,被家里禁足,她决意与穷小子私奔,天南海北又怎么样呢?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就好了。”
钟浅夕讲到这句就没再说了。
陆离铮追问,“然后呢?”
钟浅夕粲然苦笑,“就没有然后了啊,那天大小姐没等来穷小子,风光大嫁,她在自己闺房窗下的墙外种满了月季花。月季花的花语是等待有希望的希望,很绕口是吧?”
阵风轻拂,花叶的微弱沙响仿佛在附和钟浅夕的话。
隔着时代背景,现在人没资格评论当年人的考量,身逢乱世来谈论爱情,要先估量明天的馒头。
时也、命也、运也,难捉摸。
掌心的月季突然变得无比沉重,陆离铮把那朵花仔细的别回绿叶里撑着,低哑问,“那浅浅是怎么知道这故事的?”
钟浅夕背着手睨花墙,又直视陆离铮,眸光流转,“因为我嘴里的大小姐是我太奶奶,你看到的是我家花墙,野花哪有家花香啊?而且我在你心里居然是路边随手折花的那种人?”
“……”陆离铮哽住。
钟浅夕大手一挥,潇洒道,“选吧,你喜欢那朵,我都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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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外的小吃街多是做学生生意,开餐时间随饭点。
诸如快餐、小炒这种店家,都是饭点开张,收拾完闭店休息,到四点左右再继续卖晚餐。
下午一点五十,小吃街门可罗雀,流浪狗被喂得肚圆,瘫在阳光下呼呼大睡。
钟浅夕轻车熟路地带着陆离铮拐进家面点铺。
门口支着两个半人高的蒸笼和一口巨大的平底锅,水蒸气徐徐上升,食物的馥香勾的人食指大动。
老板娘悠闲的摇着蒲扇招呼她,“来了啊。”
“来啦。”钟浅夕盈然应,回眸问,“菜单在墙上,你要吃什么呀?”
陆离铮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墙面挂了个小黑板,粉笔字幼圆。
[今日售卖:
大包:麻婆豆腐2.5元、大葱猪肉3 元、玉米猪肉 3元、麻辣鸡3元、牛肉圆葱 5元……小笼包、水煎包和水饺馅料一致,价格统统加10元。]
真是个简洁明了的菜单啊。
陆离铮挑了不会出错的牛肉圆葱水煎包,以及猎奇的麻辣鸡大包,钟浅夕没则说的是“照旧”。
她好像看起来跟谁都能合得来的,性格温软,人畜无害,又并不是想象中的乖顺可以随便欺负。
越是接触,钟浅夕越是给陆离铮种奇妙的感觉,冥冥中有条线牵着他去探索身侧这个女孩子。
店里就他们一桌客人,老板娘放了蒲扇去盛包子,锅盖一掀,蒸腾的白雾把视线模糊。
雾气散开后露出街景的原貌,对面的‘小东快餐’掉了个耳刀旁,屋檐下老板用报纸挡脸午睡。
沐城的生活节奏非常慢,和帝都的钢筋水泥人人面露倦色截然不同,陆离铮在渐渐爱上这座城市,和这座城市里的人。
钟浅夕摸了两张手纸仔细的把桌面和椅子都擦了一遍,喊他可以坐了。
木质长桌能容纳八个人,调料罐贴墙放在最里侧,陆离铮顺手去勾到,就着手直接调了两份。
都是酱油打底,加多多的辣椒油与香菜,陆离铮给钟浅夕那份加了足量的醋,又抖了点儿五香粉才推碗过去。
帝都饺子调料摊是没五香粉这种选择的,估计是沐城特色,上次看她吃饺子就是这样配的。
“谢谢。”钟浅夕盯着料碗讲。
陆离铮抬眸对上诧异的眼光,勾唇讲,“你惊讶什么?我又没瞎,看了就会不是人类基本常识?”
“你和别人千万别说这话,我怕你被人打。”钟浅夕无奈说,过目不忘的通称天才好吧。
凉水滚入油锅“吱吱啦啦”的跳动,老板娘动作干脆利落。
圆鼓鼓的饺子上桌,再回去给水煎包翻面,麻辣鸡递上来时,煎包已经可以表面刷油撒芝麻了。
递过来的方便筷子已经磨干净了毛刺,钟浅夕把料汁浇到水饺里,自制了碗酸汤水饺,手指摩挲过筷子的边缘时想的却是,陆离铮这样会照顾人,那么代替了自己被叫做“闻越蕴”的那个女孩子,是否受到过同样的照拂?
味蕾忽略食物的本味,酸涩在唇齿间乱窜。
钟浅夕知道这样想是不对的,可再努力都还是会在每个对陆离铮心动的时刻,拎出来做比较。
拥有过的全部被剥夺,再拥有后的患得患失让她提心吊胆。
水煎包/皮酥肉嫩,咬开后汤水充沛,猎奇点的麻辣鸡也好吃的出人意料,辣口的鸡丁搭配了清口的笋丝,层次分明。
“好吃。”陆离铮笑着夸赞道。
钟浅夕心不在焉的舀着饺子,“嗯,是好吃的。”
付款的二维码贴在桌边,人工提示音报出“您收到……”钟浅夕才堪堪回神。
“男朋友啊?”老板娘拿着抹布过来收拾东西,调笑讲。
“不是。”钟浅夕急忙否认。
老板娘弯腰擦着桌面,笑呵呵的讲,“我懂我懂,附中不许早恋是吧?那就是未来男朋友呗。”
越描越黑,钟浅夕干脆也不解释了。
陆离铮掀眼皮看了她一样,懒倦的把玩着打火机,全无解释的意思。
胖嘟嘟的橘猫趴在收银台上,尾巴搭在虚空,时不时的晃两下。
钟浅夕捏了两颗清口气的含片,熟练的伸出手去摸猫猫头。
橘猫看到是她后不光没躲,还打滚儿翻出肚皮来和她撒娇玩闹。
指腹拢着腹部的毛顺了好几下,猫咪发出舒服的叫声,用尾巴扫她的手臂。
钟浅夕心满意足的撸完猫出来,四下环顾,陆离铮正慵懒的倚在树荫下吞云吐雾,指间的猩红明灭,偏头看她,戏谑道,“你刚刚是遇见同类了?这么开心?”
“喵呜。”她双手卡住眼帘和唇角,吐舌头对他做鬼脸,娇气的学猫叫。
陆离铮笑得肩膀抖动,也学着她的调子回应,“嗷呜,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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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混球但实在过分好看的小陆和我超可爱萌混过关女鹅。
我上本校园还是《与卿缠绵久》,真的好久好久没写过少年人啦,这两年蹉跎许多,可我每次写少年都很开心。
第28章 、烟霞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午后的日光更为毒辣, 光线斜打到这侧,墙下也无半分阴凉,观众席上不少人已经撑起了遮阳伞。
场上还在比得项目都是些小打小闹的协作比赛。
目前比得是背夹气球跑, 要求两人为一组,手臂交挽, 以背部夹着气球跑到终点,最后再单纯用背部的力量挤压到气球破裂, 先成功的算赢。
气球炸裂的“砰砰”声听得人心惊胆战。
寻旎和季舒白心有余悸的围着钟浅夕观察她腿上的伤口,强烈要求她发誓下次不许再搞这种危险行为。
钟浅夕配合的举起四根手指冲天起誓, 铿锵有力, “我、钟浅夕、下次绝对不跑五千米了, 太要命了。”
“我俩让你发得好像不是这个誓吧?”季舒白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钟浅夕暗戳戳的祸水东引,“我举报寻旎明知自己快来月经了,昨晚还吃了一份炒酸奶!才导致自己痛经, 她吃炒酸奶时候给我拍照了,我有证据!”
寻旎脸色一变, 当场想跑下台阶逃跑。
可没跑调,季舒白扯住她的裙角, 阴郁喊, “寻小旎!”
“……”寻旎心虚的看着脚尖, 小小声嘟哝道, “我正常应该是2号来,我哪儿知道它会提前嘛。”
季舒白面无表情,扒啦着手指寒声讲, “我不想听你解释, 这已经是你今年第四次因为吃冰而痛经了, 上一次是你以为没痛经所以吃了盆北极冰虾开始痛, 大上一次是暑假咱们三出来玩,浅浅去取电影票、我在饭店等点心打包、你在买爆米花的时候给自己带了杯加冰的雪碧,寻小旎,你根本没有数,我宣布,今后凡是我看得见的范围内,你都被剥夺吃凉人身资格了。”
“……不要啊白白。”寻旎哭唧唧的抱住她的胳膊在半空摇晃,“这夏天都还没过完呢。”
季舒白忽略寻旎的哀求,扭头看向置身事外,莞尔欣赏大戏的钟浅夕,冷漠道,“还有你,钟小夕,你也别想往外摘,你当你比她强在哪儿?自己的身体自己不在乎,你们俩怎么敢的呀?”
自己没理,钟浅夕哪敢说话。
她自觉的跟寻旎一起罚站,可怜兮兮的看着季舒白。
“我母亲怕我被人看不起,她笨拙的交我用卫生巾,不过还是同样的用法,每天垫一张卫生巾,然后往上面叠许多手纸。”
“那时高中的卫生间是没有门和遮挡的,我的举动被看到、被传出去嘲笑了个遍,那段时间我走在路上,总觉得别人在对我指指点点,就快要疯掉了。我不明白为什么,因为没能接收到良好的教育、没有足够多的钱,所以就理所应当被嘲讽讥笑吗?”
“我变得更为孤僻,心理相当扭曲,一边想着总有一天我要出人头地,要看不起我的人付出代价来,另一边想着到底是不是我有错呢?是我不讲卫生让大家不喜欢我了。把《老人与海》里的一句话贴在床头,每天早上起来念一次,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我就在那么反复纠结和怀疑自我的境地里长大、高考。”
“报考那年是估分报志愿,没人不想上清北,可我不敢报,我怕自己考不上,我家没钱再供我复读一年书。说起来大家可能不相信,那些年为了供我读书,我母亲把全村都借了个遍,谁看到我母亲都得绕路走,生怕她开口说借钱,我也根本没有多余的钱能买张火车票去帝都。”
“所以我就报了本省的学校,我高中班主任告诉我说密码学是全国第一的专业,我数学好,合适学这个,我就报了,再后来就跟履历上一样。还是跟中学时代一样点灯熬油的读书,保送研究生。
本科时我就想着大学生入伍来着,甚至头一次感谢上苍,让我有158的身高,正正好好附和征兵要求,但在体检时被刷掉了。我又开始不停的锻炼,直到研究生快毕业,才通过了最基础的入伍体检。入伍第三年,终于靠着军队专业技术岗位津贴还完了从前借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