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王爷的掌心娇——挽墨书卿
时间:2022-08-16 06:24:02

  婢女慌忙挪动膝盖,跪到她跟前,怯声道:“公主,您这会儿去为难她,会与裴大人闹得更僵。不如……暂且候着,若适时能帮上些忙,兴许他会对您改观。”
  “改观?呵呵,然后呢?”她纤细的足掌踩上婢女肩颈,逐渐发力,婢女的头很快碰到了地:“改观,便会回心转意,爱慕本宫了?”
  婢女哪敢否认,也不愿欺着哄着主子,便咬紧牙关不言语。脖子越发下沉,几乎都听见了骨骼“咯吱”地错位声。安阳横眉冷目,樱唇轻启:“说啊,会,还是不会!”
  窒息感席卷而来,她脸憋得通红,觉得自己即刻就要被踩死了,喉间含糊不清地发出声音。安阳并不能听清她说的话,许想起这个婢女是母后所赐、自小伴着她,便抬起脚,冷声道:“滚去备晚膳,再敢多话,本宫打烂你的嘴。”
  *
  忆起裴玄卿曾说过,皇上不会听信一面之词,须得二人对簿御前,再由太医院众太医一起比对手稿与书籍。江婳虽心有不甘,却也不能蛮横地逼着皇上立马给出说法。
  皇上将手稿递给內监,左右思量,温声道:“不过,悉闻江氏两次救护重臣有功。大监,传朕旨意,赏……”
  “且慢!”
  朱门被来者推开,安阳迈着急匆匆的步伐走到殿前,行了一礼,又走到父皇身侧,乖顺地倚上:“父皇,此事尚未分辨真假。若他们冤枉了周太医,便是居心不良。现在赏赐,为时过早呢。”
  她的心思,皇上从前不知,可裴玄卿求药那日后,便一清二楚。这些时日,常有不利于她的流言传出,皇上本就头疼,此刻不再像往日那般偏宠她,而是拂开她的手,正襟危坐:“朕召见臣下,你私自闯进来。皇后平日便是这样教你规矩?回你的启元宫去。”
  江婳只知道她曾授意楚千荀掳走自己,却不知刺杀一事是她所为,疑惑地看向裴玄卿,伸手拽了拽他的袖袍,用极小的声音问:“我与她并不相识,为何总是使绊子?”
  这种阴暗、阴沟淤泥般的喜爱,裴玄卿甚恶,也不愿启齿。唇畔张了又合,最终只是摇摇头,无奈地说:“天底下活人这么多,难免碰上疯子。”
  瞥见二人眉目相对,手上小动作又亲昵自然,安阳怒火中烧,冷笑着提醒:“听南楚世子提起,你们曾是旧相识。江姑娘,他不会被美色冲昏头脑,替你做伪证吧?”
  新月似的两弯细眉蹙起,巧笑僵在江婳面颊上。她的确想过,若到了难以分辨时,请楚千荀来为她作证。可安阳先行揭了交情,若再求助于他,在皇上面前的可信度便下降了许多。
  再者,一句“被美色冲昏头脑”,真真能叫一个弱女子择不开自个儿。
  显然,皇上也注意到此话,凌声道:“哦?你与南楚世子,是如何相识?”
  安阳的小心思起了作用,更加得意,不住的煽风点火。嘴上夸着江婳“杏面桃腮如朝霞映雪”、“我见犹怜”,实则一再将重心往“得见美人情难自抑”、“早有情愫”上挪,句句冲着裴玄卿心上插刀。
  “我没有……”江婳手心出了薄汗,攥着他袖角的手又用力了些。鼻尖一泛酸,圆圆的黑瞳周边迅速漫上红。她抿着唇,水汪汪的眼睛半垂着,委屈更甚。
  只一个示弱,裴玄卿便心疼了,微微颔首:“我知道。”又拱手敷衍地朝安阳行了个礼:“殿下贵为公主,竟会热心于探知民间女子的私事。且探得半真半假,不知是探子办事不力,还是公主有意误导圣意?”
  “你胡说!”安阳气不可遏地指着他:“父皇,此人侮辱儿臣名誉,您应该重重罚他。”
  皇上疲倦地闭上眼,指关节不断揉着额侧,安阳仍不依不饶,他忍无可忍,重重挥开手:“好了!你父皇一把年纪,要摇散了这把骨头不成?”
  察觉出父皇是真的不悦,安阳也不敢继续胡闹,冷着脸退到一侧。皇上将手稿交给內监,吩咐道:“朕今日乏了,将这些好好封存,不许任何人查阅。明日传周世仁进宫,你二人再分辨个究竟罢。”
  等了这么久,不在于一日,江婳千恩万谢地与裴玄卿退下。安阳发了小性子,仗着宠爱胡搅蛮缠起来,哭闹着说周太医劳苦功高,不许父皇处置。
  走出许多阶,江婳都能听见里边女子的哭声,犯了愁:“她是皇上的独女,皇上会不会因着她的话,当真不管?”
  “不会,你且安心。”裴玄卿忆起旧仇,故作漠视,脚下步子加快了些,拐过宫门才开口:“安阳嘴里说的那些,该不会有真的吧?”
  被他甩到后头,江婳懵懵地追上去,忙解释:“在殿上你还替我说话呢,怎地现在疑心起来了!”
  他忽地停下脚步,江婳来不及刹住,额头”咚“地撞上。罪魁祸首不仅没个好脸色,还像审犯人似的,一字一句:“不知谁有幸能做世子妃呢?”
  “什么?”
  “在回京官船上,你说的。”
  裴玄卿长身玉立,将刺眼的夕阳挡在肩后,江婳才能堪堪睁开眼。金色柔光顺着他每一根发丝滑落,厄命阎王都像有了神性似的,沐浴在暖光里。
  这种随口谈论的闲话,她自己都不记得了,裴玄卿却能说出具体时间地点。从前她常去高府看诊,以为只有后院女人们才会争风吃醋。没想到伟岸如裴大人,吃味起来都会翻陈年旧账。
  末了,她上前一步踮起脚尖,乌溜溜的眼睛直直凝视着他挑衅:“若是真的,你要如何?”
  “住嘴!”
  裴玄卿手掌握上她的腰,用力一拧,江婳便觉得双腿发麻,软塌塌地倒进怀里,嗤嗤地、得逞地笑了。耳垂被头顶的人衔住,又想给她个教训,又不舍得弄疼了,只得轻啮着警告:“你再敢夸他半句,我、我便将你锁在府里,这辈子都不许出去。”
  江婳故作惊诧,捂着嘴:“这不是强取豪夺么?堂堂朝廷命官,居然撸掠民女,王法何在?”
  热气扑湿了耳垂,那面若三清、心如阎罗的男子在耳鬓厮磨,温声回应:
  “我想强取豪夺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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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裴总:我还是他长子呢,怕什么!
 
 
第19章 真假神医(2)
  余霞成绮,两个修长的身影靠得很近,依偎着靠在池前软榻上,撒饵逗弄莲池中的四色锦鲤。
  交颈相依间,江婳心中总有些忐忑不安的感觉。或是忧心明日未能秉公处理;或是害怕周世仁已将此书钻研透彻、无从分辨。手上一歪,鱼饵都不慎撒到了裴玄卿身上。
  细碎鱼饲散落在衣缝中,他不得不起身拍打干净,笑道:“你这是钓鱼,还是钓我呢?”
  江婳拿出帕子,红着脸替他擦拭,脑中仍记挂着明日之事,面泛忧色:“如今,周世仁是否颇得皇上赏识?涉及欺君之罪,若换了旁人,哪能等得到次日处置呢……”
  无可否认,她才思敏捷,所言正是裴玄卿担忧的。本不想道出徒增她的烦扰,此刻便没了顾及:“他于皇上,的确有些不同。可不同之处,我也说不出,似乎并非单单因医术卓越……不过,你放心,有我在呢。”
  万千宽慰的话,都比不上他一句“有我在呢”。
  夕阳已悄悄地沉下去,皎月爬到一半,尚来不及播撒光亮,裴玄卿的眼眸便已泛起了星河潋滟。
  江婳乖顺地握上他的指腹,颔首道:“好,咱们去用晚膳吧。”
  次日,天色蒙蒙亮,二人便入了宫。江婳称染了轻微风寒,覆上面纱。从马车下来时,正逢一人在宫门前等候。认出云纹玄衣的主人后,朝这边恭敬地行了一礼:“裴指挥使。”
  裴玄卿全然未把他放在眼里,径直走过,江婳跟在后头,直到离得远了些,才小声问:“那是周世仁?”
  “你记得?”他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后脑:“记性不错。”
  江婳严肃地摇摇头:“如你所言,皇上器重他,传召时內监不可能只字未提缘由。他却这样从容不迫……”
  行至昭仁殿侧殿,便有小太监迎进,依吩咐赐了座和茶水:“皇上召了几位大臣议事呢,二位稍候。”
  “公公且慢!”江婳追起身,低声问:“不知民女的手稿封存在何处?”
  小太监凝起眉,一副思索又想不出的样子:“哟,这奴才可就不知情了。做不过侯上几炷香,皇上便得空了。”
  余光瞥见裴玄卿微微摇头,江婳只得放弃,稍稍躬身:“有劳。”
  皇上未至,殿内烛火只燃两盏,能大致辩得清物件形状。他尤其喜爱瑞兽状的摆件,这么粗略望去,屋内猛兽环伺。连带着夏日的清晨,都生出一层凉意。
  透过微掩的殿门,她窥见周世仁在外站着。年过四十仍是丰神俊朗,心头不由得涌上一层酸楚。若是爹爹还在,便是太医院院首,也穿着那件好看的宝蓝色直缀官服。
  升任院首那日,许多同僚来家中庆贺,她曾悄悄听见娘亲劝说:“夫君,天底下哪有隔着肚皮的亲兄弟,你莫要太过信任他。”
  一滴温热的泪液滚落,恰好滴在裴玄卿手背上。他一愣:“你害怕?昨日面圣,皇上对你还算是温和。”
  冤情未平,便是裴玄卿,江婳也不想如实告知。并非不信任,而是不想给他添了“窝藏罪臣之女”的罪名。这会儿便佯装害怕地轻靠上去,糯声道:“都说天意难测,万一今日便凶狠呢?裴大人,待会儿我能不能仗您的势呀?”
  裴玄卿无奈地应声,既心慌了,还有心思开玩笑。单看周世仁得规规矩矩地侯在外头,她却能坐屋里等,可不就是仗了指挥使的势么。
  茶都换了两盏,皇上才来侧殿,尚未开审,安阳掐着点赶到,趾高气昂地站到皇上身边,一脸得意地看着江婳。她今日连头发丝都梳得精细,想风风光光地送眼中钉上路。
  看过状纸后,周世仁没像江婳想象的那样,急得满脸通红连连解释,而是拿出温和有涵养的样子,温声道:“这位江姑娘既通医理,就该知道同一个病症用药难出其二。若士大夫、秀才们的文章有雷同之处,可以抄袭论。可咱们治了同一个症状,怎能用‘剽窃’这个词呢?”
  末了,又朝皇上拱手:“江姑娘年轻气盛,以为自个儿的见识天下无双。虽有些过火,却也能理解。还望皇上不要以欺君之罪处置,略微警戒即可。”
  短短几句话,把内容相同说得合情合理,又做足了胸怀大度的模样,叫江婳看了便恶心,凌声道:“配药过程可不是一日之功,既然周太医声称是自己所配,那便该有原稿吧?”
  “这个自然,不过正文出版以后,原稿便丢弃了。江姑娘,在下没想到您会寻上门无理取闹。这、哪能未卜先知,留着手稿呢?”
  江婳早想到他会不承认,冷哼一声:“是么,但凡在医道上有卓越功绩,谁人不将心血完整保留。皇上,还请取出民女的手稿,好叫周太医心悦诚服。”
  皇上看向大监,他便心领神会,立刻回身去取。江婳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头早就如热锅蚂蚁般慌乱。安阳从进门起便表现得太过得意,似乎笃定她翻不了身似的。
  蓦地,身侧之人靠得近了些,手指绕过披风,悄悄握住她冰凉的指尖。他常年舞刀弄枪,指头布满茧子,触碰起来并不如他的脸那样舒适,却能叫她心安。
  “回皇上,手稿已取到。”
  皇上指着周世仁:“你且仔细看看,是否与原书相似度极高。”
  “是,微臣遵命。”
  周世仁双手接过,捧在手中翻开仔细查阅,赞许之情溢于言表:“能想到以蛇尾花入药消火疖子的毒性,的确高超。可……这与瘟疫并无干系呀。”
  什么火疖子、蛇尾花,江婳一头雾水。裴玄卿大步流星上前夺过手稿,脸色腾地难堪了下来,怒视着皇上。
  江婳心生不安,隐约能看出他的意思,立刻凑近查看,却发现手稿上的字迹虽与她的如出一辙,可内容早就被人调换了!
  堂堂帝王,为了包庇一个小太医,竟使了这等下作手段?
  她不甘地翻完全本,环视着殿内每一个人。是皇上吗……或是安阳?究竟是谁能在一夜之间找到能仿出她字迹的人?
  “皇上,这不是原手稿,民女有冤,请皇上明察!”
  安阳指尖抚摸着玉镯,嗤笑道:“手稿好好地锁在黑匣里,谁能替换呢?”
  裴玄卿直视着皇上,长久以来建立起的微薄信任几乎被全部冲垮,冷着脸:
  “哦?公主何时能进御书房了,还知道手稿锁在里头。”
  “本公主自然是听父皇说的!裴玄卿,你们既没有人证,又拿不出物证,如今不依不饶地为难周太医,难不成是戏耍父皇呢?”
  江婳终于知晓为何安阳那样自信,却对包庇太医一事费解。不过,这些都是后事了。她从袖中摸出另一本册子,晃了晃:“要说戏耍,也该是公主戏耍才对。不然,怎么又着人将手稿送到裴府呢?”
  话毕,所有人都惊诧住,直愣愣地盯着她手中的册子,不知真假。
  裴玄卿承认,他赌输了。
  太过相信皇上所谓的“父子情深”、“意欲弥补”,江婳提出担心手稿被换时,他还曾安慰她莫要多想。
  “周太医,你且好好看看,这是不是《疫病杂症论》的原稿!”
  江婳志在必得,将手稿递过去,一页页地翻开给他看。周世仁本是知晓她没有原稿,才能那样冷静,如今不知怎地原稿回到手中,再维持着表面的淡定,手心也止不住微微发抖,看向安阳。
  “周太医,你还不知道吧,安阳公主诓了你。这手稿,正是她遣人归还我的。”
  “你胡说!”安阳脱口而出:“定是你着人去启元宫偷的,父皇,她今天能擅闯儿臣寝宫,明日就能暗杀了儿臣。您一定要替儿臣做主,杀了这个村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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