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王爷的掌心娇——挽墨书卿
时间:2022-08-16 06:24:02

  “什么乖不乖……我又不是小孩子,这词形容阿妁还差不多呢。”
  他颔首,一副“学到了”的模样,问道:“你不是小孩儿,大前夜打雷还会害怕?”
  其实那会儿,江婳特意起来开了窗。她素来喜欢雨中欣赏紫龙啸空,可才打开,就见一个黑影翻窗而入,吓得她“嗷嗷嗷”地惊叫着后退。
  无论她怎么解释怕的是人而非雷雨夜,裴玄卿都坚持认为,以他的姿容是不会吓到人的,她就是害怕打雷又不好意思承认。
  照惯例,事情的最后发展成了强行留宿,且听不到“五郎”便不睡觉。
  大前夜电闪雷鸣;
  前夜在江婳房里捉到一只蟑螂,女孩子都会害怕,不怕也得怕;
  昨夜是他惹皇上不开心,房内断了冰,来江婳房里蹭冷气……
  她合理怀疑,裴玄卿的行事准则——迎难而上,没有困难就创造困难。
  晋王趁着皇上挑皮子,默默将自个儿的猎物扔了几只进太子的框。太子冷着脸放回去,拍拍衣裳上的土,跟在父皇身后往营里走,皱眉道:“是多少便是多少,何须如此?”
  马屁没拍到位,当着众人的面被驳斥,晋王尴尬地立在原地。没多会儿,肩被人拍了拍,他回头,忙拱手道:“国舅。”
  蓝阁老慈眉善目,宽慰道:“殿下与太子弟恭兄友,皇家和睦是大幸啊。”
  晋王看了看天家父子离去的身影,只有太子才能跟父皇一样穿黄袍,自嘲道:“本王哪能跟皇兄相提并论,这等小动作,在皇兄看来,皆是歪门邪道。”
  “非也,殿下切莫妄自菲薄。”蓝阁老领着他跟在后头,缓缓道:“太子为人过于生硬古板,平日里对老臣也如此,可不是轻视晋王殿下。”
  不管他所言是真是假,能缓解了这微妙的氛围,让周边太监们别私下琢磨,晋王便感激了。就座时,仍旧挑了太子边上的桌,举起酒杯:“方才是臣弟思虑不周,皇兄勿怪。”
  太子颇想了会儿,才忆起有何事值得责怪,便不悦道:“衡儿,本宫素来劝你,莫要将微末小事放在心上,专注朝堂大业。你……哎,罢了,本宫也不该当众那般说,这杯酒饮了,权当无事发生。”
  晋王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情绪,垂首道:“是。”
  位分低些的,都是一桌两人。曹宁刚走到头儿身边,便看见江婳已坐到他的位置上,正笑得娇俏,往头儿唇畔递蜜橘。
  而头儿手上也没闲着,剥的螃蟹一应放到了江婳盘中。余光扫到他时,嘴角的笑立刻僵住,眸光冷了下来,朝一旁偏了偏头。
  虽未言语,曹宁能读出大概意思是:懂点事。
  偷递猎物之事,晋王自以为无人知晓,实则没有监察司渗透不到的地方。仅这么一小会儿,监察司兄弟们便把他被太子嫌弃的事当酒桌笑料,互相传遍了。曹宁即便坐到旁处,还乐呵呵地来说给裴玄卿听。
  江婳也凑近听了个大概,再看晋王脸色难堪,扑哧一声笑了。待曹宁走后,低声道:“萧景衡脸色好难看,他为什么总跟在太子后头,又讨不到好。王爷已是他此生最高位,难不成还想……”
  左右歌舞声和敲击声震得通天响,裴玄卿环顾片刻,确定没人听见,将她搂近些:“若真得力不讨好,谁还会一直出力。他的母妃依附皇后,母子两才能在东宫活下来。”
  在他之前,燕王府有太子、晋王和其他两个男婴出生。一个尚未满月染了风寒去世、一个三岁时玩水溺毙。有先皇后在,蓝氏这个太子妃当得只手遮天。
  江婳“哦”了声,默默地吃盘里的蟹。裴玄卿刚想尝尝,立马被她按住筷子,严肃地说:“蜜橘和海鲜同吃,毒性如□□,得等半日才能再食蟹。为了安全,我替你受累吧。”
  裴玄卿:“……”
  哦,这个蜜橘,竟用意在此。
  架子上的猎物中,有一红狐最为惹眼,且伤处在两只后腿。皇上为着取的皮子更完整,特意没往身上射箭。江婳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将白日所闻悉数讲给他听。待会儿皮子赐给莞美人,良贵妃又要吃味了。
  又抚樽感叹:“还是南楚好,连王室也不轻易纳妾,便不会生出这许多拈酸吃醋、甚至害及认命的事来。”
  末了,忽然觉得握她的手更紧了,甚至抓得腕部有些疼。裴玄卿听她唇间嘶气,便撒了手,抱怀独坐,满脸嘲弄:“怎么,还惦记着世子妃的位置?”
  江婳:“……”
  哪壶不开提哪壶,真乃扬汤小能手。
  乌溜溜的眼珠一打转儿,她旋即挑眉道:“中州男子再不济,也是三媒六礼娶了正妻才纳妾。你就让我住着裴府,却连婚嫁之事都没做打量,我的处境还不如良贵妃呢!”
  其实,裴玄卿待她如何,她心知肚明。他既没提,定是有自己的考量,她并没想拿这茬来说事。可听在他耳里,与“你不如楚千荀”别无二样了。
  不幸的是,他没能生在夫妻关系正常的家庭,也没上书塾听夫子教导过夫妻之道。只知道爹娘二人情投意合、住在一处,便有样学样地把江婳接到福宁街小院、后迁至金玉盘府邸。
  看她的意思,似是曲解了自己的心意,又当他是在府中养个乐子玩。
  一股莫名的火涌上心头,裴玄卿伸手扯掉自己束着高马尾的发冠,随意簪了个中州髻。忽地站起身,在江婳一脸懵的状态下走到场中央,用全场都听得到的声音拱手道:
  “皇上,微臣有事启奏。”
  一人奏,全场慌。
  监察司办的,都是皇上私底下交待的事,从不会在人前回禀。毫不夸张地说,皇上都有些紧张了。在脑子里迅速过一次,最近指给他要查的人,生怕这阴晴不定的儿子脑子发昏、当众说出什么。
  “请……”
  “皇上,皇上不好了,主子她悬梁了!”
  裴玄卿猛地回过身,见一小宫女在门口泣不成声,被侍卫拦着不能入殿。
  皇上眯起眼,探头细细看了看,忆起这是莞美人的贴身婢女。顿时瘫在靠背上,颤着手道:“快,让她进来。”
  小宫女跑得疾,到场中央时,不慎踩住了裙子,扑着摔下。裴玄卿旋身站起,瞬间往旁边退了三步远。
  好在营帐内铺了绒毯,那丫头没摔伤,但两只手掌还是磨得通红。江婳暗道:哦嚯,太不怜香惜玉了。
  皇上揉着额头,心焦得说话都有些无力:“你可是莞美人的贴身婢女?”
  那宫女啜泣着答道:“奴婢垂云,是内务府拨了伺候莞美人的。主子不堪受辱,说既然宫里头容不下她,还不如魂归南楚。只求皇上看在她受压迫太甚的份上,饶恕自戕之罪……”
  江婳停了筷子,无识地咽完口中蟹膏。不知怎地,视线飘向良贵妃。
  而在座宫嫔,也都惴惴不安地看着她。
  或担忧、或是……幸灾乐祸。
  注意到众人的异样,皇上也侧眼打量起良贵妃。她心头一惊,忙跪地道:“皇上,莞美人午膳时身体不适。臣妾去瞧时,她已入睡,还、还拒绝起身行礼。臣妾并未计较,径直回了用膳处,何曾辱她!”
  “良贵妃,您金尊玉贵,也不能信口开河呀。”那丫头抹了把泪,朝众嫔妃磕了三个响头:“各位主子今早都瞧见了,贵妃娘娘说美人是……”
  她言辞闪烁,皇上凛声道:“说,是什么?”
  “贵妃娘娘,她骂美人狐媚惑主,是不入流的东西。”
  良贵妃轰然跌坐到地上,腰杆子塌了,瞧着便颓丧。皇上眼里满是失望,痛心道:“你的意思,朕是昏主、喜爱的东西入不得眼?”
  “皇上,臣妾万万不敢!”
  良贵妃叩首请罪,年幼的桓王也想站出来求情。才走到场边,便被裴玄卿一把拽住,以“莫扰皇上不安”为由拎到一旁。
  背身瞬间,他以极小的声音快速说到:“殿下,您出去求情,倒像是贵妃罪责已定。”
  顷刻,桓王便安静了下来,努力将眼泪憋回去,定定坐回原位。
  良贵妃一贯粗陋,却没犯过什么大错。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太子拱火道:“贵妃娘娘,您在后宫一人之下,怎么连父皇的新宠都容不下,这般歹毒。”
  “就是,可怜莞美人入宫不到十日,年纪轻轻……”晋王惋惜地摇摇头,刚想继续说什么,酒樽忽地掷出,在他胸前碎裂。皇上额间青筋暴起,拍着桌子大呵:
  “混账东西,轮得到你置喙长辈,谁教的规矩!”
  转眼,又怒视着太子,直到太子自觉理亏低下头,才拂袖走下堂。
  “摆架桐华院!”
  阔步经过裴玄卿身旁时,他忽地停下,手在空中晃了几圈,努力压制着头疼,负手问:“你刚才要报什么?”
  裴玄卿看了眼乖乖垂首站起来的江婳,略加思索后,眼皮半阖沉声道:“微臣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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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咳,古代嘛,男子狩猎给小娘子做皮子是很平常的事情。现代达咩达咩达咩!
  裴大人今天又梳的高马尾哈哈哈
  江婳:可以扶一下下的……
  裴总:男德男德,very good
 
 
第37章 宠妃自尽案(3)
  莞美人的尸首已被宫女平放在堂上,由白布盖着。皇上欲掀开,太医忙跪在前头直言不可。悬梁死状可怖,恐会惊扰圣体安康。
  离白布咫尺之遥,最终皇上还是垂下了手,坐到主座上,揉着额侧,闭目道:“刚才那个宫女呢?”
  垂云从宫女堆里跪着出列,哽咽道:“方才皇上回营,奴婢想唤主子起身用晚膳。谁知推开门,一双脚在跟前晃。奴婢吓得魂飞魄散,都说含恨而死的人会化为厉鬼……”
  这话便是在指摘良贵妃了。
  垂云一直贴身伺候着莞美人,称每每在行宫偶遇,良贵妃动辄出言讥讽。直到今日午时,良贵妃独自进去后,不知同主子说了什么。她再入内室看望时,莞美人悲怄不已。
  “混账丫头,本宫不过早上训了她一回,何来动辄讥讽?且午时,她睡着不肯起,本宫能与她说什么话!”
  “你住嘴!”盛怒下,皇上摔碎了一杯碗盏:“难不成当众说出这种话,你还不知错?”
  良贵妃一惊,含着泪跪下。忽地,她思量了这整件事,猛然抬头,惊恐地看着垂云,手指发颤:
  “那时,你们非要本宫来,为的就是现在,对不对!”
  垂云头磕得“砰砰”直响,快哭得背过气去,指天画地发誓,哪有人圣宠当头,为了陷害一个贵妃搭上自己性命。说着,顿地起身,朝香炉冲去。
  江婳觉得有阵风从脑袋上掠过,发髻两边重量不对称了。再一定神,才发现左边流苏簪滚出老远,垂云膝盖被簪子打中,吃了疼,伏在地上,裴玄卿呵道:“按住她!”
  末了,又靠近在江婳耳边说:“乖,别生我气。实在没别的能拿,回京给你买新的。”
  从察觉对方要自尽,到迅速摸索可用之物投中,仅发生在三步路内,垂云还是用冲刺的。
  监察司审过这么多案犯,有得是受不住刑,谎称要写供词实则触柱身亡者,裴玄卿早已形成了条件反射。
  江婳摸着头皮松了口气,除了感叹裴玄卿的反应力超长外,还庆幸自己带的是簪子而非冠。否则,若硬拔下来,岂不是连头发都扯掉了!
  垂云欲自尽以证清白,倒跟莞美人如出一辙。只是,相处不足一旬,就感情深厚至此?
  况且,以江婳的直觉,良贵妃对莞美人可算是忍了又忍。今早拿住莞美人不顾龙体康健的由头,才能撒几句气,还立马就收敛了。
  她往前挪了一步,裴玄卿察觉到,握住她的手,只对视瞬间,便明了她的心思,悄声问:“可有把握?”
  “六成,裴大人能否助我一试?”
  裴玄卿薄唇轻抿,故意将她手腕扣得更紧了。江婳疑惑地抬头,发觉他藏星匿辰的双眸中,竟然隐约泛着喜色。
  被用力一拉,江婳失了平衡,轻轻摔在他的肩臂上,耳边传来暧昧的一声:
  “裴大人不能,五郎或许可以。”
  压不住的得意、藏不下的欢愉,裴玄卿就像一只拼命压着自个儿尾巴、不让它摇起来的老虎。
  咦,上回有这种感觉,似乎还是徐潇那小子见到泽灵郡主的模样。只是,他太逊,江婳只能将其比喻成小狗。
  原来大老虎见了心仪之人,也要变成怀中猫的。
  江婳倏地红了脸,唇间涩涩:“五郎……”
  小娘子讲完,连耳根子都热乎起来,娇怯的声音让裴玄卿心中痒痒的,有万千多足虫在爬。他面上风轻云淡,推着江婳走到最前头,拱手道:“皇上,能否允江大夫查看尸身?”
  换了旁的女子,太医决计要拦着。可江婳么,自打在太医院一试成名,她的往年经历让这些老人家心悦臣服。
  疫区尸地她都有胆子踏足,遑论查看莞美人尸身了。
  让众皇子宫妃退开后,太医轻手掀开白布,江婳在避着人那一侧,眉头紧锁。
  莞美人目眦欲裂,眼珠子都快挤了出来,脸憋得紫红,口闭不上。她脖子纤长,白绫还缠在上头,勒出的红痕赫然醒目。
  难怪太医不敢让皇上亲眼瞧……也算是给美人留下最后一丝面子了。
  依尸身僵硬程度,死亡事件大概在两个时辰以前,确实是良贵妃离开后。
  她回首,凝眉朝裴玄卿摇了摇头。
  窒息而亡,尚且看不出异端。
  良贵妃脑中冷静下来后,心里门清:论办案,有监察司裴玄卿,无人能出其右;论对人体的熟悉,江婳可谓天下第一人。
  她现在摇头,难不成……是真瞧不出什么,这口黑锅,自个儿背定了。
  良贵妃跌跌撞撞地跑上前,握着江婳的手,哭泣道:“江姑娘,本宫真的没有欺辱她。你行行好,一定要帮本宫查出真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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