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璟和,相公……”带着娇嗔的声音越来越近,几乎是响在耳边,熟悉的幽香充斥着鼻腔,柔软的触觉早已让他沦陷,像是陷在泥沙之中,不断地坠落、挣扎、沉溺,他的身体如拉到紧致的弓弦,双手握紧双拳,浑身的血液在体内奔腾叫嚣,汗水从额头渗出,整个人像是放在烈焰之上,只差一点就要被熬干……
只差一点……
而当樱唇落在他唇角上的那一刻,弓弦“啪”的一声挣断,整个人无法再思考,只是听从心里的呼唤,反客为主,汲取她的甜蜜。
“世子,王爷让您去一趟书房,说是有要事”,四白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像一盆凉水浇在萧璟和的身上,他猛地抬头,看着身下娇媚无力的小人,月光下她黑发如鸦散乱了一枕,春眸含水,将要溢流,眼角的一点红痣格外妖冶,红唇中几息娇/喘……她看着他,眼中全是他。
萧璟和忍着巨大的不舍从床上下来,弓着身子穿好衣服,那边宁嘉安静静地躺着,忽然喊一声,“萧璟和。”
“哎”,被喊了大名的南安世子怂怂地应了一声。
“未来三天,不要让我看到你”,她怕她会咬死这个王八蛋。
“三天?”萧璟和此刻跟个犯错的小媳妇一样,商量着,“我明天还准备给你买知味斋的红枣绿豆糕、蜜饯青梅、玫瑰酥,后天还准备带你去一品楼吃他们新出的烤鹿肉、牛肚片、蜜汁鸡翅,要不你就凑合着见见我?”
“那三天之内,不要让我看到四白。”
“哦,这个简单”,萧璟和上前小心翼翼地给自己媳妇儿盖上被子,“乖,早点睡吧,不用等我。”
宁嘉安杏眼圆睁,狠狠地瞪他一眼,而后转身,睡觉,不理人。
萧璟和松口气,转身喝一大杯凉茶压压惊,顺便压压火,蹑手蹑脚地开门,出去,再关门,走远了才问,“什么事?”
四白道,“说是南疆那些蛮子有了异动。”
这是大事,萧璟和加快脚步,前院书房里,南安王正在等他,见着他就说,“我可能需要去一趟南疆。”
萧璟和皱眉,“很严重吗?”
南安王摇摇头,“暂不清楚,蒋蕴传回来的情报说是边疆几族似有联合之意,怕有什么大事,需要我过去一趟,其实这些事蒋蕴可以自行处理,但他一向谨慎,上这样一道折子也无可厚非,我也想着去一趟,有战事了就再打一场,没战事了就把军中的事情跟蒋蕴交代一下,以后就不过去了”,长叹一口气,“蒋蕴到底是皇上的表弟,南疆在他手里,皇上也放心。”
待了十几年的南疆,说丢就丢,南安王到底惋惜,只是情势如此,也没有办法,萧璟和放柔了语气,“大概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跟皇上商量吧,若情况紧急,也就一两天的事了。”
“那父王你就不能参加下个月的秋猎了”,萧璟和笑,“我还想着跟父王比一场呢。”
“有机会有机会”,南安王拍拍他儿子的肩膀,“南疆的危险是看得到可以防的,但是京城的刀光剑影却是隐秘又致命的,你要万事小心。”
“父王放心。”
萧璟和从他爹那里出来以后,一时不知道去哪里,回木犀居吧,有点儿小心虚小害怕,回书房吧,又不舍得,这纠结的,四白还在旁边问,“世子,咱去哪儿呢?”
看着四白那小白痴的一张脸,萧璟和摆出一副无欲无求的脸,“回书房吧。”
“世子走慢些,小的给你照路。”
“四白啊~”
“小的在呢。”
“最近不要去木犀居,不要让世子妃看见你。”
“啊?”四白惊奇,他最近没惹世子妃,也不敢惹啊。
“不管你的事,世子妃生我气了,不想看见我,也不想看见你们。”
四白想着世子妃就是厉害,还敢生世子的气,还敢不见世子,关键是世子竟然还认了,想一想,问,“那世子这段时间住书房?”
“不,我给她哄了哄,她又想见我了,明天还要带她去逛街呢,到时候让五张跟着就行。”
四白奇怪,“世子妃不是不想见我们吗?”
“她可以见我,也可以见五张,就是不想见你。”
四白哭丧个脸:说来说去,还是关我的事喽?苍天在上,他哪里惹到世子妃了呀~
第二天的天气不太好,乌云堆在天边,闷热,宁润跟方悦坐在马车上,正要去宁家老宅,他们虽是住在了新宅子,但是第二天新媳妇见公婆还是要回去的,总不能让公婆自己跑过来吧,宁润握着方悦的手,给她嘱咐道,“马上回去以后,爹和太太可能要说几句话,好听的你就听着,不好听的你别放在心上,咱也待不了多久。”
“知道”,方悦靠在宁润肩头,眉目舒展,“你为了我都愿意住到外面,我还不能为了你听几句话了,管他好听难听,我不在乎就是了。”
“嗯,乖。”
方悦扑哧一笑,“你哄小孩呢”,心下却是甜蜜的很,这年头女子嫁人,除了公主,谁不得在婆家尽心尽力地服侍公婆、照顾小姑子、跟妯娌打交道啊,可她就不用,夫妻俩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没有一大堆烦心事,要有多自在就多自在,更和况她相公还这样的温文尔雅体贴入微……她娘都说她命好呢!
这可不仅仅是命好,这是眼光好。
待到了地方,宁父李氏都已坐在上首,几个弟弟妹妹也待在一旁,方悦按照风俗给长辈敬了茶,给弟弟妹妹送了见面礼,宁父也意思意思说了几句,一切都很顺利,方悦还觉得他相公担心多余了呢,就听到自己公公说了一句,“你先下去歇着吧,我跟润儿说几句话。”
宁润对着方悦点点头,方悦带着丫鬟离开,这边宁父却是肃起了脸色,张口就问,“听说你那宅子不是你买的,却是你媳妇儿陪嫁过来的?”
满室寂静,宁润挑一挑眉,看向了李氏:这一招过河拆桥,倒是玩得挺好。
第54章
宁润看向李氏,李氏却是一肚子的苦水没法说,这事确不是她告诉老爷的,却是她闺女从她这里知道后,告诉老爷的。
宁润当初对他爹说新宅子是自己买的,也不过是为了减少一些麻烦罢了,他爹这人说好听点叫清高,说难听点就叫虚伪,读了一肚子的书,却读得固执古板目下无尘,凡是有可能让他没面子的,一律不许做,天大地大都没有他自己的脸面大,如今儿子成婚了,得娶贵女,若是别人家定是欢欢喜喜的,可宁父却只怕别人觉得他攀附权贵,毁了清誉!
新宅子是方悦的,宁润不会说,方家也不会说,李氏虽然怀疑,但也不敢确定,这事还是她娘家人告诉她的,李氏娘家也是做官的人,其中一位堂弟就在衙门登记财产过户一类的事情,如今的宁润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籍籍无名的小子,得中榜眼,受皇上青睐,还娶了将军府的嫡女,就算是李氏的娘家,也有与之交好之意,稍微多关注了一下,就发现,嘿,这个宁润竟然住在女方陪嫁的宅子里,不管什么意思吧,先给李氏说一声。
要是之前,李氏定要旁敲侧击地告宁润一状,谁让这个是令人讨厌的原配嫡子呢,可是如今情况却不一样了,昔日让她厌恶的两个人,一个当了南安王府的世子妃,一个成了御前红人,他们爬得一个比一个高,高的让李氏都觉得嫉妒无用,倒想着拉拢了。
与他们处好关系,让他们提携她的孩子,然后他们也爬上去!
就像嘉婉的事情,她和宁澜对族长说了多少话都没用,宁润只去了一趟就把事情办好了。
双方差距越来越大,大到李氏情愿低头,情愿去捧着他们,求着他们。
可是,如果她知道了她的儿子曾经对宁润做过什么,怕是就不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了。
宁澜是低不了头,宁嘉婉却是死活不愿低头!她已知道了那梨花宴的帖子从何而来,她坚信这就是宁嘉安来害她的,把她害得这么惨,她怎能再屈服于他们,所以,她娘嘱咐她不要说,她却偏要说,虽然对她没有好处,可是能伤害到对方就好,管他宁润还是宁嘉安,都是她的敌人!
宁父一拍桌子,“你看你母亲做什么,这事又不是她说与我的,况且是你自己做下了丢人的事情,还怎好怨怪他人!”
宁润讥笑,“我做什么丢人的事情了?”
“还不认错!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却偏要去住女方家的房子,跟入赘又有什么区别?我宁家虽无大富大贵,但也三餐不缺,不需要你把自己卖出去,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还不知如何笑话我宁家,快快去那宅子收拾了东西,带着你那新妇搬了回来!”
“父亲要是觉得我是入赘,那就当我真的入赘了吧,娶妻也好,入赘也罢,我娶回来的妻子,我就会好好对她,不会让她像我娘一样,受婆母的搓磨,受相公的漠视,受小妾的挑衅,甚至在生产之后还要以泪洗面,我会好好护着她一辈子,而不是像你一样,让我娘死在了最好的年华。”
“混账!”
宁父就要发飙,宁润却不愿意跟他浪费时间了,出门之后却见方悦站在远处,他走上前,拉着她的手,“咱们回吧。”
方悦回握,“好。”
两个人不再回头,执手同行,终是离开了这承载了很多记忆的宅子,方悦道,“听嘉安说,天祁寺供奉有母亲的牌位。”
宁润点头。
“挑个时间我们去看看母亲吧,让母亲好好看一看我这个儿媳妇。”
“好,母亲一定会喜欢你的。”
方悦微笑,“那是自然,我这么招人喜欢,谁都喜欢我,那你喜欢我吗?”
宁润看她,眼睛里泛着光,“喜欢,见你的第一面就觉得好灵动的一个姑娘,见你的第二面就想着把你娶回家多好,然后上天听到了我的心声,见你的第三面你就囔囔着要嫁我了,当时我就想,我的运气这么好嘛,不会这一次就把好的运气都用光,然后倒霉一辈子吧。”
方悦被他逗得眉开眼笑,拥着他的胳膊说,“或许你以前运气不太好,但是我保证,从今以后你都是好运气,好运气一辈子。”
“那就借方大仙的吉言了。”
两个人进了马车,车轮吱吱辘辘地行驶在宽阔的青石路上,那声音安逸又自在,而天上的乌云也逐渐消散,露出了青青白白的天。
……
宁嘉婉的房间里,她正坐在梳妆台前,黄铜镜中模模糊糊地显出一张呆滞的脸,李氏从外走进来,看到这一幕无端就有些心酸,走在她的身后,拿出桃木梳,一下一下地为她梳着秀发,声音温婉,“你又何苦跟他们做对?之前娘不是教过你嘛,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要装得和和气气的,这样外面的人也会对咱们和和气气的。”
“狐假虎威吗?”宁嘉婉苦笑一声,“我做不到。”
摸着女儿单薄的肩膀,李氏也不再勉强,转而说起其他的事情,“昨天你大哥成亲的时候,翰林院副掌院冯大人的夫人倒是拉着我说了好一阵的话,话里话外的就是夸你,还问你定亲了没有,倒是有点儿想结亲的意思,我后来打听过了,她家只剩下一个四公子没成亲,是冯夫人的小儿子,嫡子,跟你年纪相近,今年春闱考了二甲第四十八名呢,虽比不上你大哥,但也算是年少有为,昨天冯夫人走的时候约我下个月初五去宝来寺里烧香,你可要跟我一起去?”
宁嘉婉冰冻的神色有所和缓,问一句,“她是看上我了还是看上咱们家了?”
“有什么关系呢”,李氏将一只赤金玛瑙簪插入女儿的发髻之中,“她看上什么都没有关系,关键是我儿貌美才高,若真嫁到他们家了,也能笼住那冯公子的心,嘉婉,公侯之府固然尊贵,却也盘根错节,嫁进去受罪的人也大有人在,但这是翰林院的副掌院,你爹的上司,清贵之家,言情书网,冯公子也是个有前程的,这一门亲事,可行。”
螓首低垂,宁嘉婉微微红了脸,“我都听娘的。”
……
再说南安王府这边,南安王去见了睿文帝,就定下了三天后去南疆的事情,这对于南安王府都是常事,姜王妃也只是有些不舍,匆匆收拾好东西,将人送走了,到底是有些闷闷不乐,宁嘉安和萧璟月就常去陪她。
萧璟月为姜王妃削苹果,“母妃,过两天就要去秋猎了,正好赶上皇上寿辰,听说这次秋猎规模大的不得了,到时候咱一起去骑马啊”,姜王妃的马技是南安王亲自教的,十分不凡。
心下添了一份惆怅,姜王妃兴致寥寥,“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和儿带着嘉安,宋杨带着你,萧璟明带着萧璟柔,你们自去玩吧”,又一想,“嘉安你还不会骑马吧,让和儿教你。”
这么一说,姜王妃又想起来传宗接代这大事了,立马把那几分惆怅一抛,问宁嘉安,“你和和儿最近怎么样啊?”
宁嘉安噙着笑,萧璟月先说开了,“哥哥和嫂子最近那是比蜜还甜呢,又是去吃绿豆糕,又是去吃鹿肉片,天天出双入对你侬我侬的,都快把人肉麻死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宁嘉安笑,“我和世子去一品楼刚好碰上郡主和宋杨,就一起用饭,结果母妃你猜怎么着,平日里郡主恨不得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人,对着宋杨就像一只小羊羔似的,说什么‘你把肉切碎点,要不然我不好咬’‘我喝点果子露就行,喝酒会醉’,哎呦,就郡主那酒量,喝一坛子烧刀子也不会醉的呀,这喝两口杏花酒就要醉了,我想着,这不是因为酒醉,这是因为人醉呢。”
姜王妃哈哈大笑,萧璟月就要追着宁嘉安捂她嘴,寿春堂里一时热闹得很,刚好萧璟和掀了珠帘进来,宁嘉安往他身后一躲,躲来躲去,萧璟月就是抓不住她,气得手一指,“你俩合伙欺负人!”
宁嘉安探出一个头,“谁让我俩出双入对我侬他侬啊,就得合伙,世子你说是吧?”
萧璟和侧脸一笑,一双眸子温柔地像阳春三月的落月湖,日光融融,微波淼淼,“你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驳你面子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