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箬溪在这边打抱不平,急得就要冲上去,“这人怎么随便打人呢,还有没有王法了。”
伶玉赶紧拉住她,“表姐,你干嘛去,你别忘了你可怀着身孕呢!这要是出了什么好歹我怎么同大哥交代啊!”
余箬溪则更急了,“可是,我看不下去,怎么就可以这么打人呢!”
壮汉听到声音往这边看了过来,随即朝地上的小哥儿笑道:“我看好像有人想为你打抱不平呢!”
伶玉本背对着那边,一听这话身子微微一颤,随即定定地看了眼余箬溪,“表姐,你快回去请曹五公子来,我先去缓一缓!”
看着余箬溪离开,伶玉深吸口气,冷静地走了过去,手紧紧握拳。
“药材多少钱我替他买了!”
壮汉本就盯着这边的余箬溪觉得有几番姿色,一看转过身的更是位貌美如花的姑娘,肤白如雪,身姿摇曳,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不知是什么样的药材,争得大家都动起手来了,万事和为贵嘛。” 伶玉一看壮汉高大魁梧,一改方才意气风发的模样,温柔地笑着说。
壮汉还以为是个什么大人物,扫了眼她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穿衣如此朴素,就知道是个瞎出头的姑娘。
“多少钱姑娘怕是也承担不起,还是不要插手这件事的好,否则惊动了我家二哥儿,我担心姑娘见不到明日的太阳!”壮汉冷哼了一声。
伶玉一听有些慌张,握成拳头的手掌心微微冒了些冷汗,但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静。远处的余箬溪也捏紧了手,想了想准备回去叫援兵。
“哎呦,这位大哥,您言重了,不过我虽不清楚您口中的二哥儿是什么人物,只知道万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就是闹到开封府也是这样的说法。”伶玉壮着胆子继续道,“明明是这位小哥先来买的药,您不仅抢了他的,还不分青红皂白一顿打,是不是太无视王法了!”
“王法!呵。我们曹家在真定就是王法!”
伶玉正思考着是哪个曹家,那壮汉便招呼来了一群保镖,“来人呐,给我打!”
旁边围观的人四处逃散,伶玉也震惊,“你们怎么如此大胆,你们这是滥用私权!”说着伶玉吓得蹲在了地上,脑海中浮现出了六年前绿春楼外的场景,整个人害怕地蜷缩了起来。
曹昌玹本就在集市找玲玉,这下人群一散,一眼就看到了伶蹲在地上的伶玉,心里一慌,赶紧飞奔过来打退伤害伶玉的人,扶起了伶玉,紧张地说道,“没事吧!”
伶玉惊慌未定,看着眼前的曹昌玹,连忙伸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袖,眼里尽是恐慌,此能给她安慰的只有曹昌玹了。
曹昌玹心疼地握了握伶玉的手,“你待在这儿别动,我去去就来。”
说着曹昌玹怀着一腔怒火便上去打倒那些人,二虎也帮着打,场面一度混乱不堪,尖叫声,打杀声,此起披伏,惟独伶玉闭着双眼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只见那壮汉看见角落里的伶玉,从腰间拿着一把刀便冲伶玉刺来,伶玉还没看见,曹昌玹随即整个人的身子就挡在了她面前。壮汉的刀刺进了曹昌玹的背脊,霎时,血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伶玉睁开了眼睛,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曹昌玹背上不断流出的血,连忙用手捂住伤口。只是又想起幼时在绿春楼外自己用石头砸那无赖时流出的鲜血,脑袋一下子嗡嗡的,面色苍白极了。
第23章 出头,挡刀(二)
而那边曹昌玘正帮余氏搬着行李,身边的喜才陪郎君搬完行李后,坐在地上问,“郎君不是先前还不愿三哥儿多同伶玉姑娘接触嘛,怎么现在…”
“先前我以为只是三哥一厢情愿,没想到好似是两情相悦。你说这我怎可阻拦?”曹昌玘说着笑笑。
“三哥儿要是知道郎君您为了他这般,岂不是要开心死了。”
“就怕他先前随意惯了,不是真心,我反倒伤了人家姑娘。”曹昌玘说着语气中隐隐地有些担心。
“三哥儿…其实不是奴才说,这三哥儿自己个儿的事情,咱们掺和多了是不是也不好啊?”
曹昌玘瞪了眼喜才,“不好吗?要让他自己来他还不搞毁了!”
“那郎君总操心别人的事儿,自己的事情呢,有想过没?”
曹昌玘顿了顿,随即说道:“那轮得着你管吗?”
喜才低下了头,曹昌玘四处看了看,没见着三哥,“这三哥去哪儿了,还要回府看二伯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人没啦?”
正说着,余箬溪捂着肚子匆匆忙忙跑了回来,将事情说明,曹昌玘一听事情也不管手上拿的行礼,立马赶去了那药馆。
而曹昌玘正巧赶到,便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惊了,三哥挡在伶玉妹妹面前,后头一壮汉拿着刀向他背脊刺去。
不过只见二虎随即上前眼疾手快踢倒汉子,曹昌玘这才反应过来,也赶忙冲上前举起腰牌,“放肆!”
一行人赶紧停住了手脚,壮汉爬起来,却还是一副不怕死的样子,“您是哪儿的官儿啊?新来的吧,不认识啊!”
“无妨,等你家二哥儿见到我就认识了!还不快滚回去找你家哥儿来见我!”曹昌玘一脸毋庸置疑的样子,这还是他第一次发这样大的火。
曹昌玹倒在伶玉的身上有些意识不清。伶玉害怕极了,也后悔极了,难道真的自己每回出头都要有人离去吗?她不敢想,只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落,双手紧紧地抱着倒在自己身上的曹昌玹,嘴里还不停颤抖地喊着他的名字。
曹昌玘发完火也赶紧来看三哥,“三哥,你怎么样啊!”
见曹昌玹一动不动,几人都惊慌了,伶玉焦急地开口道,“快,大夫,刚刚那个大夫呢?”眼里尽是恐惧。
只是突然曹昌玹从她肩上抬起头,艰难挤出一个笑脸。
伶玉和曹昌玘纷纷长舒了口气,曹昌玘无奈地苦笑了笑,“三哥你多大的人了还开这么无聊的玩笑!”
伶玉则是吓得大声哭了出来。她怕极了,怕眼前这个人像父亲当年一样一去不复返。
曹昌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这个哭得几近崩溃的女孩,又想起了定州战乱时她手足无措来找自己的样子,瞬时心里有些难受。
“没事,还好刚刚二虎眼疾手快把那人踢开,伤口应该不算深,不然我现在可能不在了。”曹昌玹努力安慰身旁的人道。
“什么叫应该,二虎你去叫刚刚那个大夫再看看!”曹昌玘担心极了,方才嘴唇都被吓白了。
曹昌玘看着二虎把曹昌玹扶进了药馆,还不忘扶起瘫软在一旁的伶玉,“三哥没事的,伶玉妹妹不用太过担心。”
伶玉努力抽回出窍的灵魂微微点了点头,只是眼睛依旧空洞无神,许是还没缓过来。
看着大夫处理好了伤口,确实没什么大事,伤口不深,只是伤及皮肉。
伶玉这下子才缓过神来,突然想起那个年轻男子,“刚刚那个小哥儿呢,还好吗?”
“嗯,昏了过去,我已经把他抬进来了。”二虎回道。
伶玉忽然看余箬溪站在旁边无助地看着自己,方才她回去叫曹昌玘,跟着他一道赶来却瞧见这样惊险的一幕不禁心里愧疚极了。伶玉瞧出了表姐的心情,便带着她出去了。
“伶玉,我刚刚太冲动了,对不起。”余箬溪满脸歉疚地说着。
伶玉拍拍箬溪的手,“你道什么歉呀表姐,你那么善良,帮了那个小哥儿,不然他可能现下已经被打的没命了。”
“可是,曹家三哥儿…”
伶玉不知该说什么,觉得这是她自己的错,若是她方才反应快点躲开了,刀子也许就不会落在他身上。她还气的,是自己还和小时候一样,一点没有成长,做事欠考虑。
伶玉想着还是开口道:“表姐,我请五公子送你先回去吧,天色已晚,母亲该担心了,事情因我而起,曹三公子受伤了,我没法就这么走,你帮我回去说一说,叫她放心。”
箬溪无奈点点头。
曹昌玘站在门外想着刚刚三哥奋不顾身救伶玉的样子,沉思了,若是二虎反应再慢点,他三哥可能就…昌玘看着身旁的的女孩,想着,“看来,三哥真的动真情了。”
伶玉喊他,他才回过神,只见方才那壮汉前面跟着一穿金戴银的公子哥儿朝这边赶来了。
壮汉还不明白状况,毫不避讳地指着曹昌玘的鼻子说:“我家二哥儿来了,看看是不是你们欠收拾!”
那公子哥儿看见曹昌玘已经吓得赶紧跪下了,“堂哥!”
那壮汉一瞧,惊得张大了嘴,也赶紧颤颤巍巍地跪下了,主人的堂哥,岂不是京城鲁国公的儿子,心想这下完蛋了。
曹昌玘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那是他二伯伯家的二儿子,他们大房的搬去了京城,二伯伯自然便在真定是一把手了,这二儿子曹昌仲就放肆起来。
许久曹昌玘都没有说话,黝黑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愤怒。曹昌仲见堂哥不说话自然也不敢起来,跪得腿脚都麻木了,还是一动也不动。
曹昌玹早已经听到外面的动静了,见五弟弟不说话,便搀着二虎出来了,“哟!昌仲弟啊!我这才刚离开不久,怎么好似胖了不少?”
曹昌玹前些年在真定,两人倒是经常见面。
曹昌玘见曹昌玹还笑的出来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伶玉不敢乱看,便张口说:“五公子,这,今天的事情本就是我做的不好,我不应该出头引起争乱。”
“你错哪儿了?见义勇为哪里有错?”曹昌玹忍不住开口。
伶玉和昌玹对视,心里不知怎么就生气起来了,轻微瞪了他一眼。
伶玉定是气曹三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而曹昌玹被瞪得懵懵的,也不知该说什么。
“是是是,是我的错,堂哥,你还好吧?我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们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曹昌仲说着又转朝后狠狠打了一下那壮汉的头。
“去真定府再说吧,让你来这儿也是想先请你给人家那小伙子道个歉。”曹昌玘缓缓开口道。
——
曹府,曹二老爷一听消息早早地就在家等着了,这会子罚曹昌伯在堂下跪着,然后一脸奉承地看着自己的侄子。
“二伯,就别让他跪了,方才在药馆已经跪了好些时候了,再跪下去日后可怎么耀武扬威,横行霸道啊!”。
“是是是,五侄子说的有理,” 曹二老爷听曹昌玘前面的话松了口气,笑着说,随后听懂了他的意思才又收回了笑脸,“不不不,就该罚着,不然这小兔崽子日后还这么为非作歹。”
曹昌玘喝了口茶,“本身我正从定州升任回京城,三哥一路陪着我心想二伯伯还在真定便回来拜访您老人家,结果遇到这门子事,说句不好听的,这还好刺的是自家人,若是真伤着了伶玉姑娘或是哪家豪门大户,堂弟免不了要吃一场牢狱苦头了!”
“自家人更不该了,不知三侄子现下伤势如何,不如赶紧回府休养,我找大夫再好好看看?”曹二老爷阿谀奉承地说着。
“三哥现在还在药馆休息着,还有那被打的小郎君也昏倒在那儿。”
“也好,我已派人发卖了行事的畜生,也给那小郎君送去银两,应当马上就送到了。”
“嗯,现下天色已晚,伯伯早些歇息吧,昌玘先回药馆了。”昌玘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诶好,五侄子,慢走啊!”曹二老爷送走曹昌玘长吁了口气,回头又打了曹昌伯一巴掌,“你个没出息的家伙,咱们一家可是全仰仗着你大伯呢,如今闹出这么一出事来,传到你大伯耳里可怎么好!”
曹昌伯低着头不敢说话,毕竟他们如今的地位都是因为在京的大伯伯才得来的,若是惹大伯不开心了,便是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与此同时,伶玉还在药馆照看着昌玹,只是见曹昌玹未穿上衣,便在门外站着。她眼神空洞,许久才开口道:“今日之事多谢你。也是我的过失,才害你这样。”
“方才就说了什么过失?你帮人出头是过失?那我救人也是过失喽?”曹昌玹探出头看她,“说你是小傻鹿还真是傻,总是畏畏缩缩的,你幼时的那番勇气都去哪儿了?”
伶玉一听眼皮微眨,浑身都绷紧了。曹昌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安慰道:“别怕,凡事有我…有我们这些熟人替你撑腰的,你还有你母亲,怕什么?”
伶玉看着他不知说什么,只是听见里屋那年轻人好似醒了,便赶紧去瞧。
曹昌玹从屋子里探出头盯着伶玉似乎还在颤抖的背影,心里不免有些不是滋味。她还活在小时候那件事情的阴影里,困着自己走不出来……
“小哥你醒啦?”伶玉走到那年轻人的床边。
那男子见伶玉还未走,有些愣,随即以为伶玉是在要谢礼,便赶紧起身拱手说道:“方才多谢姑娘出手相助,要不然我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了。若是姑娘不嫌弃,待我取来家中全部茶叶赠与您。”
“我…”伶玉也有点懵,随即便明白这小哥许是误会了,“我只是说了两句话,不必如此。”
“那姑娘…”
“方才救我的故人还在隔壁厢房,我在陪同他,听到这边的声音才来看看。”
那男子一下子明白,歉疚地行礼道:“是小的误会了,还望姑娘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不知那位公子伤势如何,要不要紧?”
伶玉带男子去见曹昌玹,曹昌玹拿出大夫给他的药材,让二虎递给了那男子。男子见是自己下午被抢的药材,一下子感激涕零,急忙跪下道:“不知少侠尊姓大名,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曹昌玹缓缓起身穿好衣服示意小哥起来,“兄台客气了。在下姓曹,在家排行老三,叫我曹三便可。”
“在下李顺,乃青城县人,家里以种茶为生。只是前年老母亲得了怪病,找了多少大夫都治不好。听闻这里濒临西朝,有许多灵丹妙药,便想着边来卖茶边来瞧瞧是不是真有那药材,结果药材找到了钱却不够,还被恶霸险些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