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爷笑了笑不说话了,余若鸿微微抿了抿嘴。
“他竟是鲁国公的嫡子?”老太太有些吃惊了。
“是啊,母亲,还是长松膝下徒弟。”余氏也略微觉得有些自豪,“我昨日一见,瞧着比小时候更有俊朗了。”
伶玉在旁边听着,心里也是波澜起伏,嘴角的笑更是收敛不住。
孟老太太有些懊悔失礼了,“我竟没多问,没能好好款待,是我糊涂了。”
“好了,不说了。现下战乱平息,可以睡个安稳觉了。”余老爷轻松地往椅子背上一靠。
“是啊,父亲,还有个好消息您不知道呢!”王氏高兴地开口道,“箬溪有身子了!”
余老爷一下子高兴坏了,喜笑颜开,“可当真?”
“这还能有假,刺史府上的大夫来看的!”王氏说着眉飞色舞起来,可见是真高兴。
“怪不得回来没有见着我的乖孙女,让她这几日好好休养。对了,亲家可曾知晓?”
“前几日战火,消息还没送出去。”余氏恭敬地回答。
老太太开口道:“无妨,再住些日子,等肚子稳定了回去也不迟。”
“是啊,过几日是端午节,叫孩子们玩上几日,还是头回在定州过端午呢!”余氏看着伶玉笑笑。
战乱已平,百姓心中的大石头算是落下了,又开始渐渐回归平日的生活里,迎接不久的端午佳节。
修整了数日,余家上下皆开始准备端午,府里热闹极了。
前厅里王氏余氏包着粽子,还有几位兄弟来相聚,一群人在院里堆着粽子。
余老爷朝余若鸿招了招手,若鸿放下粽子走了过来。
“带你妹妹们去街上转转买点小玩意啥的,天天在家里要闷坏了。”
王氏一听连忙推了一把自己丈夫,“那箬溪还在头三月里,胎还没坐稳呢,你就叫她出去,街上人那么多,万一磕着碰着怎么办!”
余老爷抿了抿嘴,“那伶丫头,伶丫头总可以出去转转吧?”,说着转向余氏,“是吧,姐姐,让鸿儿带伶丫头出去瞧瞧赛龙舟,这应该是伶丫头头回瞧吧!”
余氏微笑地点点头,“嗯,伶玉今年刚及笄,还没见过。”
王氏也笑笑,“那就让鸿儿带伶丫头去吧,箬溪就留在府上我照看着。”
街上的惨境慢慢褪去如今已经变得热闹非凡。几人来到集市,真真是热闹地令伶玉大开眼界,团扇,道理袋,琳琅满目。
但伶玉心里头一直挂念着曹昌玹,战乱平定许久一直未曾见到他,在意他有没有受伤,根本就无心逛街,看看这个不满意,看看那个也不满意。
余若鸿看着伶玉心不在焉的样子若有所思,突然前面人群窜动,大家都聚到河西,开始要赛龙舟了!
余若鸿连忙拉起伶玉要往前冲,“快走快走!不然待会被挤在外头就看不到了!”
伶玉被分散了注意,不顾三七二十一便跟余若鸿两人去看龙舟,只是还是被挤在人群外围,前面还有好些人踩在自带的小板凳上,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景色。
看着伶玉失望的样子,余若鸿在保二耳语了几句,不一会儿他就搬了张长凳过来了。
伶玉有些不解,若鸿解释道,“站在这凳子上,定能看到些。”
看伶玉有些为难,余若鸿接着道,“你看看人家大姑娘不也踩着呢吗,没事儿的,这儿不比京城,没那么多规矩。何况来定州碰上了端午节,若是不看龙舟赛那才真是白来了!”
伶玉被劝得有些心动,“那伶玉就上了?”
余若鸿连忙开心地扶着伶玉踩上了凳子。伶玉看见紧张刺激的龙舟,就把旁的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只顾喊着,“哇!好棒!”若鸿看妹妹这样高兴也是开心,还小心地扶着她怕她摔下来。
曹昌玹和曹昌玘也来瞧这龙舟赛,只见曹昌玘正吐槽着打鼓的人不用力,而曹昌玹站在他旁边心不在焉。
曹昌玘看着三哥根本没听自己说话,无奈地叹了口气,突然转眼瞥见了高高的伶玉,立马用手肘顶了顶曹昌玹,“三哥,你瞧那是谁?”
曹昌玹不耐烦地朝昌玘指的方向看去,突然瞧见了伶玉,眼睛一瞬间放出了光芒。看她兴高采烈的样子,曹昌玹嘴角不经意上扬,只是再定睛一看,她还扶着一男子,一下子有些震惊,瘪了瘪嘴,“她怎么这么放肆,竟敢在大街上和一男子如此亲密,当真以为在定州就没人认识她了?”
曹昌玘看着三哥无奈地叹了口气,“三哥,那是她舅舅的儿子余家大哥儿,是她表哥,再说了,人家哪里亲密了,你平日里跟那些姑娘接触可比这亲密多了吧,你急什么急。”
曹昌玹气得瞪着曹昌玘,“我,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跟别的姑娘亲密了?”
“左右两只。”曹昌玘说着便往伶玉那儿走去。
“余大哥,伶玉妹妹!”
伶玉正从凳子上下来,突然看见曹昌玹出了神,一个没站稳,长凳那头翘了起来,差点摔了,幸好余若鸿连忙抱住了她。
曹昌玹一看脖子上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但还是强装冷静了下来。
伶玉赶紧下来整理了下衣裳,朝曹昌玘行礼道,“见过曹刺史。”
余若鸿拱手道,“曹刺史也来观龙舟赛?”
“嗯,还有我三哥,一道儿来的。”
曹三晃晃悠悠很不情愿地行了个礼。伶玉瞧着他意气风发的模样,似是没有受伤便放心了。
“见过曹三哥儿。”
曹昌玹看了看伶玉,随即又移开眼神,伶玉有些失落,也眨了眨眼低下了头。
曹昌玹看向余若鸿,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屑地开口道,“余大哥,有没有兴趣来赛个龙舟?”
余若鸿有些惊讶,“这龙舟赛已经结束了,三哥儿还没有看尽兴啊。”
“看有什么意思,赛才有意思,比赛结束了,舟还没走,怎么样,来个小舟玩玩儿?”
两人你盯着我,我盯着你,这是还没开始便想从气势上压过对方一头。
属于男人的胜负欲,燃起来了!
第22章 出头,挡刀(一)
两人于舟上坐定,方才瞧着散去的人群又都围了过来。时间已至五月,又是正午,整个华厚街的气氛都十分火热。
瞧两人都蓄势待发,眼神里满满的野心,鼓声一响便都拼尽全力冲了出去。余若鸿带着保二,曹昌玹带着二虎,两组实力相当,成绩也不相上下。路边的百姓们看得津津有味,瞧着那挥手喝彩,大声加油的气势,似是这场比赛比方才的任一场都要精彩。
伶玉站在岸边不知怎的,心里也有些紧张,微风拂过发梢,露出簇成一团的眉头,心里头倒是竟有些期望曹昌玹能赢。
最后鼓声减弱,欢呼声四起,曹昌玹略胜一筹!
伶玉一看长舒了口气,松开了手里被攥得发皱的帕子,嘴角不禁微微上扬。曹昌玘在一旁瞥见了若有所思,低头抿了抿嘴。
曹昌玹先上了岸,而伶玉站在岸边,两人却都假装没有看见对方。谁知人群散去,众人拥挤,伶玉险些被推得踩空摔倒,曹昌玹眼疾手快抓住了,看似没瞧伶玉,其实余光里一直都是她。
烈日当头,曹昌玹额上微微泛起了汗珠,一个不注意滴在了伶玉脸颊上。方才伶玉还懵懵的,这下立马回过神赶紧避开视线,随即低头谢过。
“只知三哥儿指挥军队厉害,没想到划龙舟竟也如此厉害。”余若鸿也上了岸,边走过来边说道。
“余大哥过奖。”曹昌玹清了清嗓子。
曹昌玘笑笑开口道,“你说三哥也不知怎么脑子一热非要赛龙舟,这下赢了人家,开心了吧!”
“你这说的什么话,端午节可不就是赛龙舟的嘛!”曹昌玹强装不在意,却还是难忍笑意。
“是啊,定州没别的,就是端午赛龙舟,也是人多热闹,现下龙舟赛完了,是不是该吃粽子去了?”
伶玉看了看余若鸿,“是啊,在外头逛了许久,肚子都饿了,母亲在府里包了许多粽子,二位公子不如赏个脸一道去府上享用吧。”
曹昌玹一口答应了,“好啊,我们兄弟俩在异乡,也吃不到家里的粽子,就不客气了!”
几人说着便结伴回到了伯爵府。
曹昌玹边走那眼神边时不时往伶玉那儿瞥,想瞧又不敢瞧的模样惹得站在一旁的曹昌玘忍俊不禁。
曹昌玹注意到了,不过看现下人多不便说话,只瞪了眼曹昌玘,待人群散去后才戳了戳曹昌玘,“你刚刚那笑容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就那意思呗。”曹昌玘满脸笑意就是不说。
曹昌玹看着弟弟的笑容有些来气,“你还笑!我可警告你啊,那傻小鹿蠢得很,你别不长眼瞧上人家了。”
曹昌玘无奈地笑笑,“也不知是谁瞧上人家了。”说着甩下昌玹前去落座了。
曹昌玹皱了皱眉也去坐了。
大家围坐一团,亲朋相聚,解粽赌酒 —— 每人发一颗粽子,各剥各的,谁剥开的粽叶最长,谁胜出,胜者可以罚输者饮酒。
“好了,各位,开始解粽子吧,不过今儿男女眷同席,咱们就不罚酒,罚送礼物可好?”
“好,余伯爷是东家,都听您的!”
“不过今日来做客,可是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在身上,待会输了余伯爷可不要嫌弃啊。”
余老太爷笑笑,“怎么会,礼轻情意重,你可不会是连这点小礼物都舍不得吧。”
“那可不敢,我要解粽子啦!”
“当然也不刁难小辈们,咱们老的比一比,他们小的自个比一比哈哈。”
众人笑意渐浓,纷纷迫不及待地解开了粽子,小辈儿们这边余若鸿粽叶最长,余箬溪最短。
“哎呀,大哥哥还没给我肚子里的孩子送礼呢,这下还要我给他送礼物,真是老天都偏心他。”余箬溪说着假意撅了撅嘴。
伶玉看着嫂嫂笑笑,“表姐也不看看这头上戴的,身上挂的,哪件不是表哥这几日给你买的,我可是没有这么多呢!”
“你呀,就是嘴巧,好了,我给就是了。”余箬溪看着伶玉温柔地笑笑,随后从袖子里掏出道理袋,“这本就是给哥哥做的,现下正好就送给哥哥了。”
余若鸿宠溺地笑了笑,“那就多谢二妹妹啦!”
“好了,再抽一个吧。”
大家抽着,曹昌玹抽到了目前最长的,伶玉则还没打开。
“伶玉,就剩你啦!”
“我,”伶玉话还没说完,粽叶就打开了,真是奇短无比,曹三儿差点笑出声。
伶玉看大家伙儿都盯着她,不得不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初一那日绣的香包,放在曹昌玹面前,“这里头有各种草药香料,安神养性用的,还望…三公子不要嫌弃。”
曹昌玹看着伶玉害羞地模样,心想她这是还记着上回在孟府绣的荷包被他笑话的事儿呢。只是这回曹昌玹也不愿像上次那般捉弄伶玉了,一把拿过,“多谢伶玉妹妹了,我会好好戴在身上的。”
伶玉嘴角微微上扬,曹昌玘也看着三哥微微一笑。
端午节一过,曹昌玘便要回京任职了,这次定州守护有功,他升任秘书监。而曹昌玹则是功过相抵,虽然此次大战多亏他,但因是私自闯入军营,因而没有被砍头已经是圣上开恩了!
伶玉他们也随着曹昌玘一道回京,老伯爷说是路上有个照应。
行路许久,便至真定,曹昌玹决定让伶玉他们下车歇歇脚,明日再赶路。
“余夫人,也行路许久了,前面到了我的家乡真定,可以下车歇歇脚。”
“好,”余氏动了动身子,“是不是离京城也不远啦?”
“嗯,已经一半路了。”
“那你们不是要回府上看一看嘛,我们就不去叨扰了,住在旅馆就成。”余氏边说边下马车。
余箬溪也扶着伶玉下来活动活动,“姑妈,我饿了,想去那边买点吃食。”
“你这身子…”余氏面露愁容,毕竟还在头三月,若是出了什么事韩氏恐不会放过她。
“我陪表姐去!”伶玉看出母亲的担忧,稳稳地搀着余箬溪,“一定把表姐照顾得毫发无损!”
“那伶儿你好生照顾箬溪,买了就赶紧回来,外头烈日曝晒,别热坏了。”余氏松了松口。
伶玉点了点头,回头朝馨儿说道:“馨儿,你帮母亲整理整理,我去去就回。”
说完伶玉便带着余箬溪逛了起来,“表姐,这桂花糕看着不错,要不要尝尝?”
余箬溪点了点头,伶玉买了几块,刚想吃一口,就被旁边的打闹声给打断了。
只见旁边药馆里飞出来位年轻小伙子,衣衫褴褛,肤色黝黑,瞧着就是位穷苦人家的孩子。而这重重一摔可是真差点要了人命啊,只见那小伙子一连吐了好几口血,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时药馆里又出来位壮汉,气势汹汹,“谁要你的破草,跟我抢药,拿钱来!”说着把一筐茶叶一起扔在了小伙子身边。
“你们不就是有钱吗,有什么了不起!这茶叶也是我们辛辛苦苦播种采摘的,比你们那些衣来伸口饭来张口的公子哥儿姐儿有能耐多了!”那小伙子忍着疼痛还是不卑不亢地说道。
“哟,你还敢嘴硬,看我不替我家哥儿打烂你的嘴!”壮汉说着就将他那粗壮的拳头伸向了小哥儿。
余箬溪在一旁看着正想阻止,只瞧医馆的大夫追了出来,在壮汉面前求饶道:“您大人有大量饶了这个小生吧,人家也不容易,不会同您家二哥儿抢药材了,您都拿走吧!”
地上的小哥儿还是不服气,虚弱地说道:“我凭什么让给他,是我先买的!”
“你那是买吗?都没有一分钱,分明是抢!”壮汉上去踢了年轻人一脚,年轻人疼得蜷缩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