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明——尘世白茶
时间:2022-08-16 06:32:47

  车上一派和谐,爽朗的笑声传到前面的马车里,惊扰了正在闭目养神的韩氏,孟琰玉见母亲醒了嘟囔着小嘴,“伶玉也真是,一点大家规范都没有,真是吵死了。”
  “义王办接风宴正热闹着呢,你这样就是有大家规范啦?别说别人了,叫你准备的寒食节如何了?”韩氏继续闭上眼睛养神。
  孟琰玉明显慌张了起来,手里攥着帕子都出汗了,“母亲放心,一切都好着呢!”
  “那就好,你父亲指着这次给你说亲事呢!可得给他长脸啊!”
  “女儿的能力还要靠区区寒食节来证明吗?”孟琰玉扭了扭身子不屑地说。
  韩氏一听睁开眼看向琰玉,耐心地握住她的手解释,“母亲自然知道琰儿是最优秀的,可这次做好了不是做当家主母就更有说服力了吗?”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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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过人山人海的街市,大约半炷香的功夫伶玉他们才到达了骑射场。远处的赵灵先前一直在等着伶玉,这下子瞧见了连忙开心地跑了过来,“伶儿!你来啦!伶儿!”
  伶玉一听大惊失色,赶紧上前抓住郡主的手,“郡主,快别叫了。”
  “怎么啦,伶儿。”赵灵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天真无邪地看着伶玉。
  “郡主!郡主这是折煞伶玉了,伶玉何德何能与郡主同名,郡主还是叫伶玉吧。”伶玉一听把手放开,紧张地看了看周围。
  赵灵看伶玉恭敬拘谨的不行,嘴角勾起,伸手打了一下她的脑门,“哎呀,跟我还这么疏远,你想弄得我不开心啊。”
  伶玉摸着脑门一愣,随即爽朗一笑,她没想过灵郡主竟然这般没有架子,像个寻常人家的女子。
  “走,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说着赵灵迈着轻快的步伐带着伶玉来到树林里,这林子里杂草丛生,极易躲藏小动物,只是就算是人躲在草丛里也很难发现,难免不让人汗毛竖起。赵灵余光一瞥,突然看见只兔子在乱窜,便不顾三七二十一立马跑去抓了。
  伶玉哪里跟得上活泼爱动的赵灵,转眼就迷了路,还一步一步走进了猎场内部。只见这里头的草越来越高,越来越密,伶玉见状立刻停住了脚步,不敢再上前。
  看着四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杂草,伶玉有些惊慌起来,喘着粗气扶住旁边的大树,“郡主怎么跑那么快,我这,如何出去啊?”
  而此时草丛的那头,一位贵公子的箭正瞄准这边一只专心觅食的小鹿,就在伶玉前面不远处。
  屏息凝神,“簌”的一下箭脱弓,小鹿却忽的逃窜开了,清晰显露出了后面的伶玉。
  眼看那剑就要射中伶玉,伶玉还浑然不知,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匹飞驰的骏马向伶玉奔来,马鞍上的男子俯身抱起伶玉坐到了马上,即刻那箭射在了旁边的树根上,真是万幸啊!
  伶玉在马鞍上还未缓过神,惊得睁大眼睛盯着面前的这位男子。
  精致的五官透着硬朗,白皙的面孔泛着红晕,一双清澈的眸子透着少年的活力,脸庞迎风后又显得更加清爽了些。
  伶玉感受着这坚实的胸膛,明显是一练武的体格,可眉目间却没有一丝杀气,在这春日阳光的照耀下让人感到温暖。
  不多久,二人便出了林子,男子将伶玉轻轻抱下马,伶玉赶紧整理了下衣衫。赵灵从远处寻声跑来,言语里尽是焦急,“伶玉你怎么了,没事儿吧?我追小兔子呢一转头发现你不见了,吓死我了!”
  “这丫头差点被当成猎物给抓了,还好我眼疾手快,‘唰’地一下给救下来了。”瞧着那男子是个正经人,可说出的话却又显得十分风趣。
  赵灵扶住伶玉,朝男子微微颔首,“多谢了。”
  男子反应过来,也向郡主拱手,“见过永乐郡主”
  伶玉瞧着他出了神,竟觉得他有些有趣,反应过来连忙行礼,“方才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男子爽朗一笑,正欲开口,义王爷嫡子安怡郡王赵毅走了过来,极其自然地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想不到几年不见曹三哥身手见长啊。这是在真定府暗自偷练了?”
  “哈哈,哪里比得上小王爷。好久不见了,你什么时候回京的?”
  “也才刚刚到,这就是我父亲办的接风宴啊,你不知道吗?”
  男子‘哦!’了一声,嘴角微微向上一勾,邪魅一笑道:“我当是义王专请我曹家来的呢!一路上竟没瞧见小王爷!”
  小王爷瘪嘴捶了一下男子的肚子,男子也当打趣呢,敏捷一躲。
  见时候不早,伶玉行礼告辞,“家母一会不见怕是要着急了,伶玉先行告退,改日定向曹公子好好道谢。”
  那位男子微笑目送,转头对郡王说,“你认识这丫头吧?”
  “就好像跟灵儿挺熟,我今儿也是头回见,不过你不认识么?她是你师父家的千金。”
  “我师父家的?”曹三一惊,随即望向伶玉的方向,久久不得回神,“那小丫头如今已经这般大了。”
  其实看这男子身着上等织锦段子,腰间佩挂雕芙蓉黄玉佩,又听得小王爷叫他曹三哥,就知道他便是鲁国公嫡次子曹昌玹,孟二爷生前收的那位小徒儿。
  而自二爷去世这几年一直待在家乡真定,世人皆说鲁国公三子不学无术,成天游山玩水,是个纨绔子弟。鲁国公面子上挂不住,也嫌他老大不小了既不参军也不科考,这才把他叫回身边管教。
  这边余氏正焦急等待,看到伶玉后方才舒了口气,上前仔细查看,“没事儿吧?可把母亲吓坏了。”
  “没事,母亲。我和灵郡主玩去了。”
  余氏向赵灵弯腰行礼,“郡主殿下,小女多有冒犯,还望郡主见谅。”
  “夫人可别见外,我自个儿愿意同伶玉玩儿,像大夫人家的那位才是冒犯。”赵灵说着朝琰玉那边瞪了一眼,孟琰玉正巧瞧见了,即刻气得甩了甩手中的帕子。
  话说方才伶玉迷路的时候,琰玉正和赵灵的哥哥安怡郡王搭讪呢。瞧她摇曳着身姿,妩媚地玩弄着耳环悄悄站到了小王爷身边,两人便这样一言一语地说起来。
  赵灵正找着伶玉呢,瞧见这一幕气急败坏,真想上去把她的耳环给拽下来,看她还摸什么。
  ——
  目送伶玉离开,曹昌玹便随赵毅骑马去了这场宴会的中心处,那里正坐着两位威风凛凛的老爷,满眼欣慰地看着场上各家公子打猎的成果。
  “鲁国公家的二位郎君真是器宇轩昂,势如破竹啊,有曹兄当年的风范!”说话的这位便是义王爷,当今圣上的侄子,凛王独子。
  另一位便是鲁国公曹彬老将军。见他正骄傲地笑着回应义王的称赞,一瞧见自己的三儿子骑马驶来立马收敛了笑容。
  曹三威风凛凛地从马上下来,义王爷夸赞其样貌,“三公子也是英姿飒爽啊,瞧瞧这挺拔的身姿,我家毅儿要是有这般也不至于出京训练一年便无功而返了!”
  国公自知三儿子的浪荡,这会儿尴尬地回应着,“呵,我家这老三,造化在自身,不知将来如何讨生计? “
  曹三公子先给王爷行礼:“晚辈曹昌玹见过王爷。”转身对自己的父亲笑着说,“父亲还真不必替我着急,反正有大哥哥四弟弟,将来不怕没人承袭您的功绩,我就等个荫封好了,哈哈!”
  国公爷明显有些气到了,脸都发绿了,却不好当场发脾气,义王爷瞧见便大笑缓和道:“哈哈,也是嘛,反正将来都是有荫封的,国公也不必太过忧心。”
  ——
  孟家姐妹回府后,琰玉慢悠悠走到伶玉面前,轻咳了一声,“听说你最近和灵郡主走得很近啊!怎么,以为自己和郡主名字相似,就找不着自个儿的身份了?”
  “二姐姐说笑了,妹妹是伶玉不是伶儿,再说郡主是‘灵香出凤麟’,妹妹自是比不得的,不知道的以为二姐姐是在冒犯郡主呢?”伶玉也不停下步伐,面无表情地怼了回去。
  孟琰玉气得跟噎住了一样,随即又转了个话头,“后天就是寒食节了,期待姐姐我惊艳众人吧!”说完挥袖而去。
  馨儿攥紧了拳头,默默往前一步,“二姑娘真是闲得慌,总是要埋汰姑娘您一下,咱们也不是要和她比,就是自个儿心里非要看不惯。”
  “大伯父乃是枢密院事,二姐姐又是唯一的嫡女,有些心气儿再正常不过了,咱们安分守己,她自也不会多同我们计较的。”
  “姑娘,您真是,这几年一味地隐忍退让,不知道被大房的欺负地吃了多少苦头。若是二老爷还在的话定不会让你这样的。”
  伶玉抬了抬眼眸,“我就是后悔当初没能听话一点,若是我不执意出府,不去与外人争,父亲就不会被气得一去不返了。”
  “再怎么说也是被大房气的,跟您有何关系啊,本就不是您的错,就那大夫人非要往您身上赖,您就不恨她吗?”
  伶玉心里自然明白父亲死前若不是韩氏一味诋毁她,父亲也不会那般生气,可终归根源还是在自身。
  “好了,这样的话不要说了,小心母亲也被连累。”伶玉皱着眉头说了馨儿几句便继续往前走了。
  正走着呢,突然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撞了上来,伶玉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第7章 蓓玉
  伶玉正走着呢,突然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撞到了伶玉,伶玉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小女孩惊恐极了,头都没抬便欲拔腿逃跑。
  馨儿却一把抓住她,定睛一看喊道:“四姑娘!”
  女孩听见馨儿的声音这才冷静了下来,又转头看见地上的伶玉,脸色稍稍缓和了些,赶紧和馨儿一起把她扶了起来。
  “三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女孩满脸歉疚,仔细一瞧,脸色苍白极了。
  伶玉揉了揉腰,随即又弯腰看向女孩,“蓓玉,你这么急急忙忙去哪里呀?”
  这个衣衫单薄,朴实无华,也毫无配饰的女孩便是孟蓓玉,孟大老爷家的庶女。在她出生的时候,生母贾小娘便难产死了,因而她从小便无依无靠,老太太想让她归到韩氏名下,可韩氏自视清高,自然也瞧不上这个庶女,便任由她在别院里自生自灭。孟大老爷看她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便派自己的奶妈魏妈妈去照顾她,如今长到十一岁倒也是健健康康的。
  蓓玉自小便不怎么出门,整日躲在自己的别院里,伶玉看她可怜,时常去看望她。这下看蓓玉自己出了院子,还急急忙忙便猜想是出了什么事情,也焦急起来。
  “是出什么事儿了吗?你同三姐姐说,三姐姐帮你。”
  蓓玉看着伶玉,泪水一下子喷涌而出,死死抓住伶玉的袖口,眼里尽是无助,“三姐姐,魏妈妈,魏妈妈她……”
  “怎么了?魏妈妈出什么事儿了?”伶玉扶住她,长长的睫毛也掩不住眼角的怜惜。
  “魏妈妈晕倒了!”蓓玉嘴唇微颤,脸色惨白得吓人。
  伶玉眉头一蹙,赶紧差馨儿去请大夫,自己则快步随蓓玉去看魏妈妈。
  进了房间,只觉宽敞阴冷,外头的月色照进来打在地上显得更加凄凉。屋子里只一张红木桌子摆在正中,再往里便是一张矮矮窄窄的床,旁边的炭盆里烧着所剩无几的煤炭。
  这已是蓓玉自己的房间,魏妈妈是在服侍蓓玉休息时晕倒的,便被下人先抬到蓓玉床上了。
  大夫替妈妈看好病,开了药方便走了。原是妈妈本就年纪大了,院里的事情又都是她一人操持,因而有些累着了,好好调理后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魏妈妈醒来后握着蓓玉的手,真诚地看着伶玉说道:“今日真是多谢三姑娘了,不然就院里那些个杀千刀的下人,不知何时才能给我请来大夫!”
  “不碍事儿的魏妈妈,我也是碰巧遇着了。只是,院里下人如此少,凡事都要妈妈亲力亲为,怕是妈妈身体也吃不消啊。”
  “是啊,我这把老骨头,不知道还能照顾四姑娘到何时。”魏妈妈眼里噙着泪水,抚摸着蓓玉的头。
  蓓玉方才就一直蹲在床边,这下一听哭了出来,声音颤抖着,“魏妈妈别胡说,您要长命百岁的!”
  魏妈妈怜惜地笑笑不说话,伶玉看着,也思绪万千。
  六年前父亲去世时,家里上下都在忙着布置他的灵堂,忙着给他送葬,伶玉陪着伤心的母亲在院里休息,结果母亲哭着哭着便喘不过气来了,她一下子吓懵了,身边的落梅喊叫时,伶玉才缓过神来,赶紧出去叫人。可院里的人很少,大家听到之后都慌得不得了,没人顾着去请大夫,最后是落梅跑出去请的大夫。
  伶玉记得自己那时在院子里就像蓓玉此刻一样,像失去了羽翼的小燕子,不知所措……
  那日起她开始依附大房,愿保母亲一世安稳。她见着蓓玉这样亦十分心疼,可她不愿蓓玉也过成自己这样,便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帮衬着她。
  ——
  伶玉回去后准备寒食节的祭品忙得上气不接下气,手还被碎盘子划伤了,流了不少血。
  晚上用餐时,韩氏问起琰玉寒食节准备地怎么样,琰玉掩饰慌张,笑了笑,“母亲,我办事儿您就放心吧,保证充分的很。”
  “你可别偷懒啊,这寒食节祭祖须得亲自准备,才能得到祖宗保佑,心诚则灵。”韩氏边说边往琰玉碗里夹菜。
  琰玉心虚地看了看伶玉,“知道了。”
  余氏此时瞥见了伶玉手上鲜红的伤口,急忙担心握起她的手,“伶儿,你这手怎么弄的?怎么伤成这样?”
  伶玉赶紧抽回手放到桌子下面,“不碍事不碍事,刚刚在厨房不小心打碎盘子划到了。”
  余氏心疼地抚摸,韩氏则是瞥了一眼,“毛手毛脚的,一点大家风范都没有。”
  “大夫人教训的是,是伶玉粗心了。”伶玉拍拍余氏的手,又给韩氏盛了杯汤。
  孟大老爷疑惑,放下手里的饭菜,“你去厨房做什么?”
  “二姐姐请我帮忙来着。”伶玉瞧了一眼琰玉,琰玉有些紧张地瞪着她,“就是一点小忙,我看二姐姐忙得焦头烂额便想着做点小事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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