媵妾为后(双重生)——乌度
时间:2022-08-17 06:57:48

  时隔三年,冯堇险些忘了六姐这喜欢攀扯她的性子,分明是她自己羡慕五姐得了新首饰,却偏要扯到她身上。
  “六姐说笑了,我只是觉得这牡丹金钗和五姐十分相称,这才多看了几眼。”冯堇说完便收回视线不再多看,却听到冯苒小声骂了她一句马屁精。
  冯堇只假装没听到,这时小厮来报说老爷的马车进了巷口,一行人便匆忙赶到大门口去迎接。
  很快,马车停在了大门口,冯兴纶从马车上下来,扫了眼站在门口的妻妾子女,见少了个人,不由皱了皱眉:“三郎呢?”
  冯堇心头一紧,做好了父亲大发雷霆的准备。
  却没想到,潘氏竟出声回道:“三郎不知道老爷今日回来,许是外出会友去了。”
  冯兴纶想到三郎那群狐朋狗友,眉头皱得更紧了,却到底没再说什么,只带头往里走去。
  冯堇立在后头,讶异地看了眼嫡母的背影,不明白嫡母为何要帮三哥遮掩,许是见父亲一路辛苦,不想让父亲刚回来就为了三哥生气吧。
  不过等三哥从平康坊回来,这事儿多半还是瞒不过的。冯堇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只抬脚跟了上去。
  一家人来到正院一起用晚膳,算是给老爷接风洗尘。
  只不过众人坐下来用膳时,秦姨娘和朱姨娘还是一如既往地只能站在老爷夫人身边服侍。
  大梁朝妾通买卖,亦可租赁,地位十分低下,哪怕为主家生育了子嗣,在主母面前,也还是同奴婢一样的待遇。
  这也是冯堇曾立誓绝不为妾的原因之一,可惜前世阴差阳错之下还是当了媵妾。
  这一世,无论如何,她都不再当妾,哪怕是嫁给乡野村夫,也一定要做正头娘子。
  “老爷先前不是说要过两日才能回来吗?怎么今日提前回来了?”潘氏问道。
  “岳母明日六十大寿,我不好缺席,这才紧赶慢赶地今日回来了。”冯兴纶答。
  “多谢老爷惦记着我母亲,老爷一路辛苦了!”潘氏笑着夹了个蟹粉狮子头到他碟中表示感激。
  这时,朱姨娘突然插嘴道:“夫人,明日寿宴可否带六娘一起去?六娘为了给外祖母贺寿,花了三个月时间,眼睛都快熬坏了才绣成一幅百寿图,又放在佛龛前供奉了十天十夜,日夜祈求外祖母能长命百岁呢。”
  冯堇本来低着头专心吃菜,听到这话悄悄抬眼看向嫡母潘凌梦,果然看见她眼中闪过一抹冷嘲。
  六娘是朱姨娘所出,潘老夫人算她哪门子的外祖母?
  当初潘凌梦身为侯府嫡女,嫁给寒门出身的新科进士冯兴纶,本就是低嫁,偏还陪嫁了大笔嫁妆。就连她们现在住的冯府,都有一半是潘凌梦当初的陪嫁。
  冯兴纶如今年过四十,却还只是个从五品的户部员外郎,所幸这差事油水足,前些年将临宅买了下来并到一起,才有了如今的冯府。
  即便如此,冯兴纶在宣平侯府这个岳家面前还是不大能抬得起头的。
  也因此,这些年潘凌梦去侯府赴宴从来都只带她亲生的大郎和五娘,冯兴纶也没对此表示过不满。
  不过朱姨娘也算是有心机了,当着老爷的面向夫人提出请求,又把六姐对‘外祖母’的孝心说的感天动地,就算看在老爷的面子上,夫人怕是也不好拒绝。
  果然,潘氏看向六娘,笑道:“六娘有孝心是好事,只是也要爱护眼睛,不然真把眼睛熬坏了就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是了。明日你就随我一起去侯府,亲手把百寿图献给外祖母吧。”
  说完,又看向六娘身边坐着的七娘,道:“七娘,明日你也一道去吧。”
  冯堇万万没想到潘氏竟然会叫她一起去,不过想想也是,带一个庶女也是带,带两个庶女也是带,何不大显慈爱将两个庶女都带过去?
  前世她从醉春园回来,许是惊吓过度面有病色,到门口迎接父亲时,父亲嫌她碍眼,直接打发了她回无尘院,也就没有到正院来用晚膳,潘氏自然也就没提要带她一起去宣平侯府。
  冯堇其实并不大想去宣平侯府,明日潘老夫人寿宴,去贺寿的定然都是些世家贵族达官显贵,她一个从五品小官的庶女过去凑什么热闹?
  何况,去贺寿就得送寿礼,她可什么都没准备。
  只是,嫡母大发慈爱要带她去,她也不好拒绝,只能点头答应了。
  冯兴纶见夫人如此贤惠,自是十分高兴。
  朱姨娘和冯苒听到夫人答应本来很开心,又听夫人说要带七娘一起去,两人脸上的欢喜之意便不自觉地敛了几分。
  冯蘅则先是不悦,随即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明天是何等场合,这两个没见过世面的跟过去,只有出丑的份儿。
  冯堇将众人的神色变化揽入眼中,想起前世冯苒去参加完寿宴回来就大病了一场,便提醒自己明日一定要多加小心。
  用完晚膳,冯堇回到无尘院,有些发愁明日要送什么寿礼给潘老夫人,太贵的她送不起,太便宜的也拿不出手。
  想了想,还是准备亲手刻一块如意观音菩萨玉佩当做寿礼。
  冯堇自幼在庵堂长大,跟着庵主镜花婆婆学了如何雕刻各式佛像,只不过学的是石雕,后来慧心师父想到她迟早要回冯府,便让她转学玉雕,好让她有一技傍身。
  也多亏了师父的远见之明,她回到冯府后才能靠着玉雕手艺挣些银子傍身。
  想到慧心师父,想到她没来由的那场大病,想到她年纪轻轻就病逝,冯堇便有些神伤。
  斯人已逝,冯堇能做的也就只有好好活下去了。
  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木匣,打开匣子,里面放着五块已经用砣轮磨制好的玉佩粗胚。
  冯堇这几年一直和东市的苏氏珠宝行合作,由苏氏提供玉料粗胚,再由她雕刻成各式佛像玉佩或吊坠,甚至大的摆件,再放到苏氏珠宝行售卖。
  大梁朝佛教盛行,上至皇室,下至民间,都笃信佛教,几乎是家家观世音,户户弥勒佛。
  也因此,雕刻佛像比雕刻旁的花花草草更挣钱些,冯堇也就靠着这门雕刻佛像的手艺攒下一笔体己。
  匣中这五块粗胚都是中等品质的独山玉,每块料钱约五两,冯堇刻一块的工钱也是五两,但刻好后放到苏氏珠宝则至少要卖二十两银子。
  送这样一块玉佩给潘老夫人当寿礼,虽算不上贵重,却也不算丢人了。
  冯堇从匣中取出一块粗胚,拿了刻玉刀坐到案前开始雕刻。
  一旁珍儿见小姐要连夜赶制一块菩萨玉佩当寿礼,怕她伤了眼睛,忙多点了两盏灯,让屋子更明亮些。点完灯,便乖乖的坐在一旁看小姐刻玉。
  只是刻玉是个细致功夫,珍儿看着看着上下眼皮便打起架来,她忙用手撑着上眼皮,免得自己犯困。
  冯堇见她无聊,就让她去留心前院的动静,待会儿三哥听完曲儿回来定会被父亲发现,到时候少不了要大闹一场,她得第一时间赶过去。
  珍儿得了吩咐瞬间清醒了,连忙跑了出去听动静。
  冯堇看着她欢快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拨了拨灯芯,继续雕刻。
  刻着刻着,冯堇竟不自觉地回忆起了前世这一天,她在醉春园意外招惹豫王的荒诞经历。
  那日,因着时间紧急,她来不及裹胸和贴假喉结,只匆忙换上男装便和珍儿去平康坊找人。临走前,珍儿还匆忙帮她在腰间挂了一块玉佩。
  到了平康坊,两人分头行动,冯堇连着找了两家妓馆都没找到人,眼见着时辰快到了,她心下焦急,以至于找到醉春园时,一个没留神,撞到了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身上。
  冯堇急着找人,忙道了句歉便要绕过他继续往前找人,却被那人一把拦住。
  “这是哪儿来的小娘子,撞了人就想走?”那男人眼冒精光的看着她。
  冯堇没想到一下子就被人认出是女扮男装,为免惹麻烦,她扭头就跑,可还没跑下楼,就被那人的两名侍卫抓了回来。
  “还想跑?也不打听打听我陈槐是什么人?落在爷手里的小娘子,还没有一个能逃脱的。我劝你最好乖乖的,否则,看爷待会儿怎么收拾你!”陈槐说完一挥手,示意侍卫们带着人跟上。
  冯堇霎时心都凉了,陈槐?临漳伯府那位恶贯满盈的二少爷?
  陈家是当今圣上生母的娘家,当今圣上登基后对陈家多有优待,还特意赐了陈家临漳伯的爵位。
  冯堇对陈槐欺男霸女的恶名素有耳闻,就算她现在说出自己的父亲是户部员外郎,陈槐也不会在意区区一个从五品小官,只会事后推说以为她在撒谎,把事情混过去。
  对付这种混不吝的恶霸纨绔,唯有抬出比他恶名更盛的人,才能镇得住他。
  而放眼整个京城,恶名最盛的,除了京城第一浪荡子豫王,别无二选。
 
 
第三章 
  豫王纪煊,乃是先帝第九子,也是太后和先帝唯一的嫡子,虽和当今圣上同父异母,但当今圣上生母早逝,少时就被养在了太后膝下,因而圣上对这位九弟很是恩宠。
  听闻这位豫王殿下不学无术,风流薄情,穷奢极欲,脾气暴戾,甚至嗜杀成性,豫王府时不时就会有歌姬被横着抬出来。
  好在他有一个优点,那就是相好众多。即便冯堇冒名顶替,大概也不会被人怀疑。
  冯堇眼看着就要被拖曳到走廊深处,她一咬牙,大声喊道:“你们不能抓我,我可是豫王殿下的人!”
  走在前头的陈槐闻言回过头来,打量了她两眼,嘿嘿笑道:“就你?豫王殿下能看得上你?”
  就他所知道的,豫王殿下可是只喜欢妖娆妩媚的女人,绝不会喜欢这种还没完全长开的小丫头。
  冯堇没想到陈槐居然不相信,她虽然不算多么美貌,可豫王那么多相好,难道个个都比她漂亮?
  事已至此,冯堇不好改口,只冷哼道:“我生是豫王殿下的人,死是豫王殿下的鬼!今日你若敢强迫我,我便一头撞死在这儿,你就等着豫王殿下替我报仇吧!”
  陈槐见她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一时也有些不太确定了,难道豫王殿下最近改了口味,喜欢上这种稚嫩小娘子了?
  这时,右侧包厢的门被人从内打开,冯堇听到声音往右看了一眼,就见一名身形颀长的年轻男子缓步走了出来。
  当看到男子那张昳丽无双的脸时,她不禁呆了一呆,今日之前,她从不知道男子的相貌也可以用昳丽二字来形容,别说她从小到大所见过的男子了,就连女子,也没有能与眼前这位男子比美的。
  他穿着一身绛紫广袖长袍,腰间只简单束了一条缀玉腰带,勾勒出挺拔的身形。绛紫色本有些暗沉,穿在这名男子身上,却显得贵气十足,仿似神君降世。
  这样一个男子,理应不染尘埃超凡脱俗,怎会出现在妓馆这种腌臜地儿?
  冯堇正疑惑着,就见男子用那双生而多情的漂亮桃花眼盯着她,似笑非笑道:“生是本王的人,死是本王的鬼?”
  果然声音也是极好听的,冯堇心想。过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说什么?本王?难道他就是……
  冯堇震惊地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传闻中脾气暴戾嗜杀成性的京城第一纨绔怎么会是他?那样一个恶名远扬的人怎么会长了这样一副好相貌?
  “怎么,本王都站在你面前了,你都认不出来?”男子戏谑道。
  冯堇这才确认了眼前她惊为天人的男子就是传闻中的豫王。
  难怪去年五姐偶然见了豫王一面后,就害了一场相思病,连宣平侯府的那位世子表哥都看不上了。
  后来许是认清了以她的身份没有嫁进豫王府的可能,才重新将心思放在那位世子表哥身上。
  想到自己刚才随口扯的谎话都被豫王听到了,冯堇脸皮就有些发热。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拉人当幌子却被正主当面揭穿来得更尴尬?
  “好啊,原来你是骗老子的!”一旁陈槐恼羞成怒,又冲豫王拱了拱手道:“豫王殿下,这小妮子胆敢冒充您的女人,简直是胆大包天!您放心,我这就好好收拾她一顿,给您一个交代!”说罢便要让侍卫将人带走。
  冯堇见情况危急,一时来不及顾忌别的,只猛地从侍卫手中挣脱开来,挣扎中头上的木簪不小心被碰掉了,长发一下子散落开来。
  她却顾不上这些,只扑通一声跪到豫王面前,抓住他的衣摆诉衷心道:“豫王殿下,民女倾慕您已久,日夜思念着殿下您,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今日来此就是为了来见您,求王爷怜爱!”
  然而,过了好一会儿,都没得到任何回应,冯堇缓缓抬起头往上看了一眼,只见被她抓住衣摆的豫王殿下正神色莫测地看着她,似乎并没有要‘怜爱’她的意思。
  难道他并不相信她的话?
  冯堇咬了咬唇,既然他没有一脚将她踢开,就说明还有戏,她得让他相信她是真的倾慕于他。
  她不知道女子看倾慕男子时会是什么眼神,但她想来,应该和庵堂里那些香客向菩萨祈福时的眼神差不多,毕竟香客们向菩萨祈福时的眼神一定是最真诚的!
  冯堇回忆了下,模仿起香客们向菩萨祈福时的真诚眼神,‘深情’地望着豫王殿下,祈求他能‘怜爱’她。
  许是她的真诚打动了他,他抽出衣摆转身走回包厢,临走前丢下了一句‘进来吧’。
  简单的三个字,却是冯堇的救命良药,她如同大赦一般松了口气,连忙拾起掉落的木簪,起身跟着走进了包厢。
  冯堇刚走进包厢,身后的包厢门就被关上了,见豫王已经坐在了靠窗的曲足案后,左右各有一名美艳女子斟酒相伴,房中还有一名女子抚着琴,数名女子跳着艳舞。
  看到这满室香艳,冯堇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站在原地踟蹰不前。
  “不是说倾慕本王么?还不过来伺候?”豫王一手撑在案上,一手转着酒杯,懒洋洋地催促了句。
  冯堇咬了咬唇,只好缓步走上前去,正犹豫着要坐到哪儿,却见豫王放下酒杯摆了摆手,他身边的两名妓子便都起身离去,连房中弹琴跳舞的几名妓子也都跟着出去了。
  “坐这儿来。”豫王指了指他左侧的空座。
  房中只剩她和豫王两人,冯堇心里愈加不安,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绕过曲足案跪坐到豫王左侧的蒲团上,只尽量保持了些距离。
  谁知豫王似是不满,竟直接伸手揽住她的腰,往他怀里一带,冯堇猝不及防扑进他的怀里,微一仰头,就看到他那张昳丽无双的俊脸放大在她眼前。
  细一看,他那双瑰丽的桃花眼眼尾先是自然下垂又微微上挑,许是喝了酒,眼尾沾了一抹红,竟隐隐透出一丝妖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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